“伯父,火龙帮财大势大,昊炘烨那么有钱,当然收个仆人所花费的手笔也和别人不同了:二千两银子对平常人来说是很庞大,但在昊炘烨眼里不过如米粒般不算什么的啦。而且,我有了这钱便能将爹娘的坟迁入月氏墓园,所以不管做昊炘烨的仆人有多辛苦,我都不怕,我一定能做得很好的!只是无法再帮伯父的忙,我感到很过意不去。”月芽儿表示。
“芽儿,伯父也希望你能凑到钱达成孝顺爹娘的心愿,但你终究是个姑娘家,不是男人,所作所为都要特别小心注意,弄个不好,万一毁了名声,会影响你一辈子的,所以你做任何决定前都得好好考虑清楚才行。”月成益好言提醒著侄女。
月芽儿点点头,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答伯父:“伯父,我明白,我这么大了,做任何事都会有分寸,不会乱来的。我了解自己在做什么,请伯父放心。”不能将实情告诉伯父,月芽儿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为了不让伯父担心,她却必须这么做。
月成益见侄女这么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轻叹口气答应了:“那好吧,你想做昊炘烨的随从就去做吧!”
“谢谢伯父!伯父,我现在要将银票送去祠堂,需要马上出门回月家村。”月芽儿知会伯父。
“你去吧,你可以骑阿黑去,阿黑脚程快,可以省下你许多时间的。”月成益说。
“谢谢伯父,那我离开了。”月芽儿高兴地道谢,就忙回房整理行囊,再骑著阿黑回月家村。
离月芽儿送来一千两银子至今不过一个多月,长老再接到她二千两银票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作梦也没想到月芽儿真的可以拿出二千两银子为爹娘移坟!
“长老?长老?”月芽儿轻声唤著呆楞住的长老。
“呃……什……什么事?”长老回神看著月芽儿。
“长老,我无法在这里久待,所以我爹娘移葬的事只能拜托长老帮忙打理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长老帮帮忙。”月芽儿拿出一锭金元宝给长老。
长老惊喜莫名地收下金元宝,对月芽儿真是刮目相看:“芽儿,长老也算是你的远亲长辈,当然会帮忙,这事就交给长老吧,我会做得妥妥善善,让你满意的!”长老大力地对月芽儿保证。
听长老这么说,月芽儿便安心了,拿起笔画了张爹娘坟墓位置的详细地图交给长老,再三感谢后,她离开了月氏祠堂。
月芽儿来到爹娘坟前,除了上香告祭父母移葬月氏墓园的好消息外,她也跪在爹娘坟前恳求他们的原谅。爹娘若在世一定不会让她用这样的手段赚钱的,一定会生气她如此地糟蹋自己,但她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而且绝不会后悔,倘若上天怜她,爹娘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她相信自己也许会有个好末来,不过目前她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在坟前伫立良久,才上马离去。
牵挂的事都办好了,她也该回三江口完成她的承诺。
可以跟在昊炘烨身边,她没有忧虑反倒有些欢喜,自己的直觉认为这会是件好事;没有理由可以解释,她就是如此的感觉。
或许,这事会改变她的人生呢!
第六章
高炯踏入悦来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旁和掌柜说话的月芽儿,他上前出声:“主人要我来接你,你跟我走。”
月芽儿抿了下唇,拿起包袱向伯父和围过来的小二们依依不舍话别。
“伯父,还有大家,我走了,各位保重!”
“阿芽,你自己也要照顾自己,多注意点,自己也要保重啊!”月成益叮咛著侄女。
月芽儿点点头:“我会的,各位再见了。”
带著不舍,跟著高炯离开。
“昊炘……嗯……帮主人在哪里?”随著高炯的脚步走,月芽儿转头询问他。
“主人在船上等你。”高炯回答,他并不明白月芽儿的真实身分,只被交代到悦来坊带人。
船?她要上船?好耶!她这辈子还没坐过船呢!一想到可以坐船,她心情开心了起来,也注意到高炯称昊炘烨为主人。那她做了他的婢女应该也要叫他主人喽,她会记住的。
走了一段路后来到码头,月芽儿看著停在江边的大大小小船只兴奋得睁大了眼。
不知道自己将会坐上什么样的船?她忍不住兴奋地期待著。
高炯直往码头的终点走去,在尽头处有艘硕大的游船,船身漆成了红色,船缘雕刻著繁复华美的花纹,在船头处用黑漆写上了“火龙号”三个大字,而最明显的是觉得难为情。真想要自己动手,但颜嫂哪可能让她这么做,她只好红著脸被脱去了所有衣裳,由里到外全换上新衣衫。
颜嫂为月芽儿理好衣饰后,看著她点头称赞:“小姐,你真是太美丽了,和刚才男孩子模样有著天壤之别,让人都认不出来了。”
“是吗?”月芽儿摸摸头发,以为颜嫂是说好话讨她开心。
颜嫂笑笑地将月芽儿转到铜镜前,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是她吗?月芽儿睁大眼看著镜子里美丽的倩影,发髻斜梳插上了名贵的翠玉发钗,脸上淡雅的红粒点出了她秀丽的五官,而身上精致的白绸衫合宜地包裹著她的身子,将她的娇小纤细全显现出来。她这个样子让她自己都看傻了,她明白自己穿女装的模样,但那也和现在的她差太多了!“人要衣装”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事情做好了,颜嫂便带著人退下,留月芽儿在房里。
月芽儿在铜镜前转著身子,看镜中人儿裙摆飞扬的俏丽模样,转著转著她也呵呵笑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如此美丽的时候;而有著笑靥的她更加地可爱动人了。她顽皮地对著铜镜做个鬼脸,心情好极了!心想既是昊炘烨给了她全新的面目,她也希望能赶快见到他,让他看看现在的自己。
不过月芽儿在舱房里等了好一会,却仍没见到昊炘烨,想到火龙号的壮丽模样,她好想出去看看呢!
在久等不到昊炘烨到来,又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之下,她迳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月芽儿来到甲板上,倚著船缘望去,码头上停满了船只,而工人在其间忙碌著,或是搬运货物上船、或是卸货;火龙号的船尾处也看见管事正指挥著工人搬东西上来;宽阔的江面上也有著点点船只的踪影,她从没站在船上由上而下看著这些情形的经验,让她感到新奇有趣极了。
突然她听到了尖锐的口哨声和喊叫声,她四下看了看,便见到一群坐在码头边的工人正对她挥著手叫嚷。
隔著一段距离让她听不到他们在叫什么,但是见到他们咧开大嘴又摇手又摆动身体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她;她一笑那些工人更是开心了,又跳又叫的,口哨声更加地响亮,还有人在学猴子走路呢!
月芽儿呵呵笑声不断,觉得那些人真是好玩。一
“月芽儿!”随著暴吼声,高大的身形也来到她身旁。而和月芽儿玩闹的工人在被凌厉的怒眼扫到后,纷纷吓得没了笑,低头赶快离开。
月芽儿忙转身,笑容可掬地面对他:“昊炘烨,不对,我该称呼你是主人才对,主人,你好!”优雅地欠身行礼,样子俏丽可人。
但是昊炘烨却怒气赫人得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强拉着她走回舱房。
“碰”地一声关上房门后,昊炘烨将月芽儿甩向床,大声质问她:“我不是要你在房里等我吗?为什么私自跑出去?”
“我在房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你,所以才想到甲板上走走嘛。”月芽儿扶着床沿站好,蹙起秀眉解释。
“哼,你是在甲板走走吗?明明就是花枝招展地和一群鬼男人打情骂俏!”昊炘烨说得很不客气。
“你胡乱说话,我才没有做这样的事!是你让我空等,还无理骂人,你真是不讲理!”蒙受不白之冤的月芽儿也动气了,反驳回去。
“大胆,你还敢顶嘴,放肆!”见她不认错反而大声对他说话,昊炘烨更加火气冲天。
月芽儿咬紧唇,睁大眸子瞪著昊炘烨,他的话提醒了自己的身分,她头摆到一旁不再出声。
“怎么不说话?知道理亏了?还是不服气呢?”昊炘烨走前伸手将她的小脸转向自己,脸色凶狠地逼问她。
月芽儿冷笑讥讽:“你是主、我是婢,身分不如人,还能说什么呢?”
“你的意思就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也觉得和男人调笑是对的,是不是啊?”昊炘烨咬牙逼出话,想到她竟然那般开心地对著粗鄙的工人扬脸直笑,就令他七窍生烟,气得想杀了那些工人。
月芽儿扯扯红唇,声音平板应著:“主人说是便是了,奴婢没有说话余地。”
“你……你还不认错,好,我就让你说出心中的话,你在想什么,老实说出来,我看你还有什么好理由可说,说啊!”昊炘烨横著眉命令。
月芽儿目光有气,抿紧唇不说话,她不要和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说话!
“说话啊?告诉我你的解释,我倒要看你如何自圆其说,说啊!”她不说话,昊炘烨越发火大地要她开口。
但昊炘烨愈要她说话,月芽儿愈是倔强得不出声了。
她还敢不回话!昊炘烨脸色铁青,怒极了反而冷冷笑了起来:“你就是要和我唱反调不开口是不是?但我就是有办法能叫你出声!一百两银子买你的想法,你说出来,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在月芽儿眼前晃动,这一招一定管用。
月芽儿眸子睁得好大,直瞪著昊炘烨手中的银票,再看他嘴角得意的冷笑,怒火烧痛了她的心,她真的生气了!猛力推开昊炘烨,大声怒喊:
“我不要你的钱!我不希罕!你给我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出去!出去!”大力将昊炘烨推到门边,打开房门后使劲就把他给推出去。
昊炘烨被她突来的吼声和推拒吓了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到门外,看著房门在他眼前用力地关上。
月芽儿背倚著门,气得浑身颤抖,昊炘烨真是太过分、也太污辱人了!他真以为用钱就可以支配她的一切吗?他错了,她也有脾气的,惹怒了她,她可是会反击回去的。
想到自己还满心欢喜想让昊炘烨看看改变后的她,对他待她的好意也是全心感激,却被他莫名其妙的坏脾气打坏了所有的喜悦,那他何必要她穿得这么好看、特意如此地打扮呢?他分明就是在欺负她嘛!月芽儿感到忿怒又委屈。
她背靠著的门板被大力敲著,传来了昊炘烨压低的怒吼:“月芽儿,开门,我命令你,用主人的身分命令你快点开门,你听到没?快开门!开门!”
搞什么?他可是她的主人,为什么被赶出门的会是他?这太不像话了!为了不引起船上手下的注意,他只能忍怒、憋著声音命令月芽儿开门。
月芽儿气红了眼,她捂著耳朵冲到梳粒台前,镜里的女子脸上已没有刚才开心愉悦的笑靥,只剩怒气,她愈看愈难过,又气又伤心地拔下发上的珠花饰品用力丢在化粒台上。她什么装扮都不要了!
昊炘烨敲了会门,便心生不耐用力要推开房门,但门却一使力就打开了。他气冲冲地大步走入,随手将门关好上锁。敢对他如此不敬,这丫头非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可了。
来到内室,却看见她正拆下发饰掷在化粒台上。
“你又在干什么了?”昊炘烨坏语气地喝问她。
月芽儿从镜子里看到昊炘烨怒眉腾腾、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心中更觉得气苦,大力用劲地扯下挂在耳上的耳环,却不小心划破耳垂,流出了血,让她痛喊出声。
见她受伤,昊炘烨无暇顾及生气,赶忙上前关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流血了!”责怪的语调里满是疼惜,伸手拨开她的发丝要观看伤口。
月芽儿立刻就拂去了昊炘烨的手:“我不小心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索性连另一个耳环也一并要扯下。
昊炘烨马上抓住了她的手,搂住她,不让她胡来:“不准伤害自己。”
月芽儿大眼睛直盯著昊炘烨看,扁扁嘴,她委屈的眼流终于流下。
昊炘烨皱眉忙抱起她在椅子上坐下,揽她入怀,慌张地说:“你……你怎么哭了?别哭,不要哭了……乖,不哭、不哭……”也急拿出汗巾擦去月芽儿耳垂上的血迹。
他不安慰还好,昊炘烨语气一软,月芽儿更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更是泪流不止,偎在他怀中哭得伤心不已。
昊炘烨感到手足无措,他从没有抚慰哭泣的女子的经验,更不知道要如何说好话哄人。以前他是不屑做这样的事,女人哭关他什么事?而且那些女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烦他。但是月芽儿不同,他不愿意看到她哭,非常不愿意,见她哭得难过,他的心也莫名地跟著纠疼了起来,只好笨拙地说些好听话,希望她不哭了。
“小芽儿,别……别哭了,只要你不哭,我什么事都答应你,你想要多少银子也行,只要你别哭个不停,不要哭了,你这样子很漂亮,但哭了就不好看了,别哭,别哭……”
月芽儿也不是天性爱哭的人,有了昊炘烨的劝慰,而且情绪也得到发泄,她的泪水也就停了。
看著昊炘烨,她还是有气:“我讨厌你诬赖我,你根本没问清楚就乱骂人,我哪可能和那些工人谈笑,隔著那么远怎么说话呢?是因为他们都做些很好笑的动作逗我,我才会忍不住笑出来的,你却说我花枝招展、打情骂俏,那我不要换女装好了,还是当成男人做你的仆人总可以吧!”
“傻丫头,你扮男人难道就能扮一辈子吗?还是要当回女子的。我说要你跟著我,便要你还回你原来的面目,所以我才会让人为你打扮,要你在房里等我,哪知道你却跑到甲板上抛头露脸?你换回女子装扮就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否则那成什么样?我乍然看到当然会生气的!”昊炘烨破天荒地和个女人解释他的行为,语调也不太自然地尽量放柔,以免这丫头又哇哇哭了。
“我也是想留在房里让你能第一个看到我换装后的样子,可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来。我一个人在里头闷得慌了,所以才出门走走,而且我又是第一回上船,心情自然是兴奋开心了,当然会想到船上看看喽,我这样有错吗?”睁著明眸大眼望著昊炘烨,娇慎著回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