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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爱使坏 page 12 作者:纪珞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却不想对她用上任何一分自私,因为他明白,这样的自己定会令周遭人饱尝心痛,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放手,即便想一辈子拥有她,想到心都拧了……

  他不冷血吗?否则怎会伤了他满心想疼宠的女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原来,懂得憎恨,是这种滋味……

  龙炎天握拳,十指深陷于肤肉间。

  他颓然倒回床上,自床柱垂落原处的帐幔,印上了忧目惊心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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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镇某间老药铺前,众集了平日少见的人潮,人人扶老携幼排在铺门外候着,就见药铺内,一张张药方不间断的递到药柜前,几个伙计正忙着抓药,一刻也不得闲,生意兴隆!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巴豆?”没记错的话,巴豆吃了可是会泻肚子的呀!

  “不想吃就滚。”病患口中的神医冷冷应道。

  “别担心,巴豆用于寒积便秘、下腹水肿,峻下积滞,逐水消肿,豁痰利咽。  所谓用药不当,虽以当归也可致人于死;倘若用药得当,巴豆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

  接在神医后头开口的,是一名体态丰腴的少妇,见问得战战兢兢的患者楞楞点头,她才又道:“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砒霜?”没记错的话,砒霜吃了可是会肠穿肚烂的呀!又一个患者战战兢兢问。

  “不想吃就滚。”

  “别担心,砒霜用于杀虫、止痢、癣疮、蚀恶肉、走马牙疳、治寒痰哮喘、溃疡腐肉不脱。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蟾酥?”如果没记错的话,蟾酥可是有剧毒的呀!

  “不想吃就滚。”

  “别担心,蟾酥用于解毒,止痛,开窍醒神。所谓用药不当,虽以当归也可致人于死;用药得当,赡酥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等等,让我休息一下。”

  在解释了十几种药材功效后,阿清忍不住喊暂停,示意随侍一旁的石凌将诊疗室人口的竹帘放下。

  排在帘外的第六人见帘子放下,忍不住在帘子遮蔽另一头前多看几眼,这女子便是平安。

  离开龙家庄的前一夜,她自龙炎天的居室回到自己房里后,赫然发现手中有股稠腻的湿濡,毫无疑虑是那时龙炎天抱住她、没让她跌倒,她的手去沾到他身后透过衣衫的血迹。虽然她还是离开龙家庄了,但仍不放心,待在山脚下的镇上迟迟未走,三日后听说神医在镇上办义诊,她便前来看看。

  只不过,情意被践踏至此,她根本没脸上前问他身子可好。

  “他能替人看诊,看来是没事,我可以放心回京了……”平安低低喃喁,将排了大半日的位子让给别人,转身走出药铺。

  帘内

  “我没要你鸡婆。”

  让人战战兢兢的龙神医本尊,终于开口说第二句话,一身墨黑衣袍的他,一脸阴惊。

  “我鸡婆?我是在替无辜的老百姓设想!是谁臭着一张死人脸义诊,连安抚病患这点行医的基本态度都做不到,又是谁拖着血不止的身子在硬撑,那个谁神智最好是清醒的,否则害人匪浅!”

  咕噜咕噜--

  阿清灌口茶润润喉,续道:“还有那个谁麻烦用脑子想想,在乎就是在乎,心里的感觉不会因为聚首就多痛一点、少开心一点;也不会因分离就少痛一点、多开心一点。那个谁不是很自私吗?竟然自私到把喜欢的女人赶走,那个谁还真是个笨蛋!”

  两情相悦就差他龙大爷的临门一脚,岂料那一脚竟把人给踢回京城,有没有搞错?!真是高占他的私心了,哝!

  “方子,拿去。”龙炎天冷着脸,交给妹妹一张药方。

  “干嘛给我方子?”阿清不明所以,接过一看“三百斤辣椒捣碎冲服”?

  这方子治啥病,喝这个量的辣椒水,嘴会烂耶?”

  “治话多。”

  阿清深吸一口气。“龙淡水,你是个不可理喻的大--混--帐!”

  帘外众人被里头那道斥声吓了一跳,几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龙淡水是谁呀?神医吗?

  “石凌,去买三百斤辣椒捣碎泡水,走之前先找条绳索来。龙清水,我这回不会容你气得跑不见。”

  第十章

  暑残,秋临。

  秦府布置得清幽雅致的书斋里,一人坐,二人站。

  “就这么决定,可好?”

  坐在王椅上的儒雅男子,笑眸探询立在桌案前的父女。

  “当然好当然好!少主要为安儿主婚,是咱们平家好几代修来的福气,安儿你说是不,呵呵呵……”秦家总管平顺感激涕零、又哭又笑,拿着手巾拭泪擤鼻涕,只差没叩首谢主隆恩,高呼圣恩浩荡。

  “平安,你的意思如何?”秦啸日微笑问。

  “我……平安只求留在秦府,为少主尽忠。”

  平安垂眸,神情不若爹亲那般雀跃感动,亦无姑娘家听闻有人前来说亲那般害臊,或跺个脚、意思意思喊个“人家不依了啦”的娇羞。

  尽管平安想掩饰,秦啸日仍捕捉到她眼底的愁悒,没有点明,仍续道:“阿绶身为秦家客栈掌柜,我们都清楚他的为人,年轻上进、老实诚恳,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平顺忙着点头附和。“是呀,少主为你作主的这门亲事,爹也举双手赞同。少主,老奴来生衔环结草也无以为报啊……”说着说着又老泪纵横了起来。

  秦啸日莞尔浅笑。平总管,你这辈子做奴才还做不够呀?

  “我知道阿绶哥人很好,但我想继续帮爹的忙。”平安低道。

  其他的她不愿多想,被指控为一厢情愿的情感,她也不去想了。不去想龙炎天指控时的轻蔑神情,不去想龙炎天指控时的冷漠眼神,不去想龙炎天一真是!早就跟自己说好不再想他的,怎么又回想起来了呢?她怎么这么没用!

  平安柳眉紧蹙,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探深挫败,忍不住叹息。

  “安儿,别难过,爹也很舍不得你嫁人啊……”听见女儿的轻叹,平顺这回眼眶流下的老泪,是属于为人父的骄傲与疼惜。

  “不过没关系,秦府与客栈仅隔两条街,往来方便,阿绶那孩子也要在客栈附近添购新宅了呢,往后咱们还是能天天见面。你说,少主是不是对咱们父女俩太厚爱了?安儿,来,咱俩一同向少主道谢……”平顺压低女儿的背脊,两人朝主子一鞠躬、再鞠躬……

  呃、爹可能误会什么了。平安苦笑。

  她的意思是,爹如果没有她看着,帐房少帐他来补,奴仆拙薪他倒贴,哪还能有积蓄养老,总管之位也迟早被他这烂好人拱手让人。

  爹爹老学不会有原则点、为他自己着想点。

  自私足人的本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依然鲜明的一句话,跃上平安脑海,她心口陡地一震一龙炎天说得对。人们总是不自觉“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扪心自问,连她都自然而然会有私心,她凭什么去论断他?

  秦啸日没忽略平安的落寞,顺着平顺的话道:“没错,阿绶是自己人,待你嫁给他后,若是愿意继续留在秦府做事,他定无微辞,我更是乐见其成。”

  因为他们都拥有一颗对他这个主子坚贞不移的心,呵!

  “少主,我……”不想嫁呀!平安欲言又止。

  她虽然年幼便认识在秦家工作的阿绶哥,但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他们充其量只是好朋友,她的心上人不是阿绶哥,而是--

  也罢,她放他在心上,他没当她一回事,她还在挣扎什么呢!

  “你不满意这门亲事?”秦啸日语调不愠不火,仍是一派闲适温和,但一针见血,刺人平安的要害。

  “安儿?!”平顺瞠目低呼。

  “对于少主的安排,平安没有不满。”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对这桩婚事满意得紧,比爹更令她尊敬的少王又替她作主说媒,她还有什么好不满?如果她还是那个未尝爱情滋味的平安,她的激动比起爹,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心中另有牵绊?”秦啸日再问。

  其实他早在平安无功而返的时候,就看出些许端倪。

  当时平安转述龙炎天不方便前来京城义诊,因此不克签定合同之类的婉拒理由给他,照道理说,她应当将合同归还,但她没有。

  他打从平安呱呱坠地就认识她,她性情耿直、不善欺瞒,拿那个理由想骗他,还不够火候!

  就是因为她耿直,最近她看着他时,老睁着一双写满“我错了”的歉疚眸子,拼命将他交派的琐务做到“过度”尽善尽美,例如:叫她汇整秦府人口数,她把秦府上下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兴趣习惯都列表;让她打点他今年新制的冬衣,她把明年的夏衫也给准备好。他再看不出事有蹊跷的话,就不配当人主子了!

  “没……没有。只是,日子定得太仓促,准备婚嫁的喜饼妆奁需些时日。”平安知道自己言不由衷。

  唉,究竟自何时起,她愈来愈别扭了……

  平顺恍然大悟。“对喔,我差点给忘了!少主,您还没成亲的经验,嫁娶需要筹办的礼俗相当多,呃,老奴就只有安儿这么个心肝女儿……”

  “平总管,我定让平安嫁得风风光光。”秦啸日会心笑允,转而望向平安。

  “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这简单,我会请人挑个晚一点的黄道吉日,至于嫁妆就交由你爹采办。”

  平安挤出一抹干笑。

  交给爹采办,到时候事情还不是又落到她头上。

  为自己办嫁妆……她有那个心情吗?

  “少主,您等候的贵客已到,人正在大厅。”一名小厮恭敬来报。

  “好,我知道了。”秦啸日自椅中起身。

  贵客?平安一脸茫然。她怎么没听说今天少主会有客人来?

  “平安,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盘糕点,你去看看弄妥没,顺便端上。秦啸日嘱道,适然步伐朝书房外踱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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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仰神医大名,秦某有失远迎。”

  秦啸日抬手作揖,摄入对方的目光里,有着兴味的探究。

  “哪里,秦少主之名才是如雷贯耳。”

  龙炎天回以抱拳,不着痕迹打量起平安口中的“我家少主”。

  两个男人初次见面,将来又有合作关系,自然得互相吹捧一下,这是惯例。

  “好说,龙神医不远而来,风尘仆仆犹仍英气焕发、神仪明秀。”

  听说龙炎天是神医世家中少见的年轻名医,有着比经验老道的老大夫还成熟的医术,但行医需要经验的累积,他料他少说已过不惑之年,但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俊逸,不是替身吧?

  “秦少主抽空接待龙某,龙某不胜感激。”

  听说秦啸日少年老成,岂料年岁看来与他相差无几,外貌温文尔雅看似无害,却能在狡桧诡谲的商场立于不败之地,根本就是只披着人皮的狐狸!

  “龙神医妙手回春,名闻遐迩,精湛医术为人津津乐道。”

  不过,人人都道龙炎天极其孤僻怪异,他也早料到平安会锻羽而归,只是,依平安尽忠职守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排除万难办妥他交代的事,签约失败的机会应该能减到最低,却仍失手了,可见龙炎天的难缠。

  “秦少主叱吒商场,赫赫有名,京城首富实至名归。”

  不过,有人说秦家是个积善之家、行善不落人后,秦啸日却能眉头皱也不皱就终结掉别人的商肆,心狠手辣的程度无人能及,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儿对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忠心耿耿作什么!

  “今日一见龙神医,果真不同凡响。”瞧见了一个怪人。

  难道平安近日的异样,乃因龙炎天而起?

  “此朝一会秦少主,始觉百闻不如一见。”看到了一个奸商。

  说不定安儿认定的好主子,只是个假象!

  两个均有着极度自信的出色男人,一来一往接受对方的吹捧,丝毫都不感到脸红。

  一旁的众仆则是完全没人察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其实他们都已经沉浸在龙炎天的“美色”里,久久不能自己。

  大家都猜错了,神医根本不是什么中年大肚男,而是个年轻美男子!

  他们少主已是京城有名的俊公子,儒雅俊挺、玉树临风;而神医非但俊矣,更邪美几分,清逸中却见阴柔,阴柔中又不失阳刚!这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只有“赏心悦目”四个字可以形容哪!

  倒是端着糕点走进大厅的平安,听出龙炎天淡然语气中惯有的嘲讽。

  “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她下意识紧紧抓着盘沿,捧在手中的盘子也许就会因她的震惊颤抖而落地。

  “神医前来履行合同,明日便开始为期十五日的义诊。”秦啸日笑答。

  “请神医此段时日便在秦府随意住下,务必让秦某克尽地主之谊。”

  她问的人是我!龙炎天冷冷扫了眼抢话的人,扯出敷衍一笑,根本不在意他说了哪些客套话,如矩目光只想放在平安小脸上。

  啧,有敌意哩?

  秦啸日不解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依然端持有礼的微笑,眼底藏了一抹玩味。

  什么?!履行合同?义诊?

  “可、可是,那张合同……”平安结结巴巴,讶异得不知如何启口。

  “你说的合同在我这里。”秦啸日自宽袖里掏出平安再熟悉不过的文书,上头有着龙炎天龙飞风舞的名字,是她亲眼看着他写下的。

  “怎么会?”她明明把合同和辞别信放在一起,现在怎么会在少主手上?!

  “我差人送的,你不知情?”龙炎天终于抢到机会开口,见她螓首摇得笃定,冷眸又扫了秦啸日一眼。

  这奸商没告诉安儿?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知情吗,哦,大概是我忘了告诉你。”秦啸日若无其事的解释,却很难让人相信。

  “那我现在大略补述--神医来信说明,合同之事经过他重新考虑,认为没有拒绝的必要,因此排除先前不克前来的因由,改变了主意。神医悬壶济世,繁忙之余,仍愿意抽空至京城义诊,秦某感佩不已。

  “为什么?”平安看着龙炎天,问得心急。

  得知他的“秘密”后,她毅然决定当作合同没有签署成功。由于知道他说到做到,必定不认同她擅自作主,所以她才将合同书与辞别信放在一起,而没有当面告知他。她以为这样的结果他求之不得,可他为什么还要反其道而行?!

  “正如秦少主所言,我排除先前下克前来的因由,改变主意。”龙炎天语气淡然,然而填满那张急切小脸的黑瞳,却散发炯若星子的柔和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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