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薏,这是宋朝的刻本……”元律见老板一肚子委屈无处诉,不由得替他澄清。 至于自己被骂得拘血淋头一事,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感到暖暖的窝心。这丫头自以为了解人性,其实却是完全不谙事理、不明世道之人,但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举动,很令人感动。
“宋朝的刻本又怎样,你那么想要,我兔费写个几本送你!”
“四百两其实不贵,在别的地方,可能得喊到一千两才买得到。”元律解释。
“是啊,姑娘,我已经算很便宜了。”龚老板苦哈哈的附和。不识货的粗人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贝勒爷怎会和这种没气质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来回看了两人的脸,念薏突然将元律拉至一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又一脸算计了,老板可能要吃亏了,元律思忖。
“那本破书真要四百两?”
“四百两真是个公道的价钱。”
念意斟酌衡量过后,“相信我,绝对可以谈到比四百两更低的价钱。”她信心满满的拉着他的手臂,又回到老板的面前。
斜睨着中年男人,念薏以没得商量的语气,一副好不神气的环胸说道:三百五十两!”
龚老板愣了一愣,她这是……砍价吗?
念薏乘胜追击,“三百五十两,这是我们的最高限,要卖不卖随你。” 装出一副有与没有都无所谓的表情,非要逼得老板心慌慌意乱乱而自动降价求售。
“呗勒爷……”龚老板求助的望向元律,希冀他能约束一下自个儿的丫环。
这桩生意他已经没什么赚头了,再便宜个五十两,就真的是赔钱生意了!
元律使了个眼色,龚老板浑浑沌沌的明了了,“就三百五十两吧。”他几乎无力的说。既然贝勒爷保证会给予补偿,就先任由这女孩胡闹吧。
念薏愣住,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真的?”
明明是势在必得的心态,这当口听到人家的退让,还是难掩惊讶与兴奋。
“瞧吧!”暗拐了下元律的手肘,“我帮你省了五十两银子呢!”她为自己的本事得意不已。
元律险些忍俊不住,“你先去外头等我吧。”还是别告诉她吧,为了她的杀价,给予书肆老板的弥补将高于四百两。
“龚老板,这是五百两,多的就当是我的歉意吧。”念薏前脚一出,他即刻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贝勒爷,您以后真的还会带那名丫环来小店,”胸口徘徊着不放心,龚老板心有余悸地问,实在担心这儿以后会教她闹得鸡犬不宁。
陡地,元律沉下了面容,“倘若你不欢迎她,意即也不欢迎我,以人我会到其他书肆买书的。”
寒冽的氛围里,他冰冷的声音像极足以左右一个人生死命运的铡刀,令人不寒而栗。
“不——”龚老板胆颤心惊地解释,“小的没那个意思,贝勒爷千万别误会了,这间破书肆承蒙您看得起才能继续经营……小店衷心期待您和那位丫环姑娘下次的来访……”
这就是正常的元律贝勒了,也是他认识的样子,和方才眼底蕴涵着柔情的男人,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偏偏他们却又是同一个人……
龚老板发现自己的神经绷紧得疼痛,想不透那个女孩为何一点也不惧怕他的恐怖骇人?
第三章
“买啥刻本嘛,三百多两银子能买的玩意儿多得是,就属买书最无趣。”念薏一路唠叨,止不住地数落元律的浪费。
被骂的那个人,一句话也没反驳,一径摇着摺扇,为她带路。
“要不要我帮你提书?”他体贴的问。
在书肆挑的那些书本,她用布将它们结成包袱背在肩上,一段不短的距离逛下来,小丫头没喊累,额上却已遍着细汗。
一股味道蓦地窜入念薏的鼻端,“喂,你能不能不要靠我那么近……”她赧然的推拒他的美意。
他有一种……好好闻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每次靠他很近时,那气息就会由他身上散发出来,迷惑着她的意识。
“你不喜欢?”元律因她的不领情被迫抽回了手,身子却执意跟在她身侧,她窘涩的神色教他的眼瞳飞快地掠过精光。
“我怎么能喜欢,很奇怪耶!”也许是自己的脑袋热得昏沉,否则怎会觉得他的口气听来带着促狭的调侃?
“哪儿奇怪了?”
颊畔两朵红云是初生的,因他的靠近才浮泛上来,再怎么大而化之,她终究是不折不扣的女儿身,还是会有小女人的脸羞。
“你是主子,我是丫环,两人是云泥之别,怎能站那么近!”房间和他划开距离,她往旁跨离了两大步。
元律一个步伐又来到她身边,邹瑜的问:“你刚才不是元律元律的叫不停吗,没听你咕过我一声大阿哥,你真的当我是主子吗?”
“我……”念薏仰头打量近在眼前的容颜,渐渐稳下狂乱的心跳。
他实在……好看得不像真的,深邃的五官、俊美的轮廓,充满力与美;他的睫毛好长,连投射在眼下的长睫阴影都那般深具魔性,遑论那双令人失魂的眼瞳,更是教人沉迷其中。
“大阿哥就大阿哥嘛,只要你别再压迫我,要我叫你什么都行!”连咽了几口口水,喉头依旧干涩灼热,她局不安的用力推他。
他的眼神怎地突然邪气逼人,睇得她心儿狂颤不休。
他可以笑,喋喋不休说话也可以,就是不要用中目光瞧她,她紧张得手心都发汁了。
这般不解风情,元律归咎是她对男妇女感情仍旧,许是他过于急促了,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吧。“这间茶楼的冰镇桂花酸梅汤很不错,去尝尝吧。”
扇柄指着前方二层楼高的茶楼,听见笑语如珠不断地自内部逸出来。
“你付钱吗?”念薏贼溜溜的明媚双眼勾着他,不一会儿的光景便忘怀方才的尴尬。
“难道你想请我?”
霍地瞠大眼眸,她忙不迭的摇头:”我哪来多余的闲钱请客?这些日子我可是做白工耶!“
“放心,在书肆你不是帮我省了五十两银子吗?那些钱够你喝撑肚子了!”元律打趣的说。
念薏也想起自己的功劳,眼瞳一亮,漾开灿烂的笑颜。“就是啊,五十两呢,待会儿我可要多叫几盘糕点大快朵颐才过瘾。”丝毫不做作,她一张馋涎的嘴脸,脑海里全是好吃的甜食。
望痴了可人的笑靥,元律的胸间涨满了感情。他一直不懂风花雪月为何物,所谓的儿女情长更是不明白,如今却为了她一个笑容,心中感觉到了满足。
或许他不是别人形容的开心,只是未找到开启心房之人。
☆☆☆
王府西翼,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静谧无比,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冷幽的气息,深深树海,郁郁竹林,枝叶掩映间是一处处精致巧妙的庭园,散着古朴浑厚之气。
念薏自福霖生的口中套出元律藏宝的地点就在西翼的古芳阁,于是趁着看门守卫交班的空档,蹑手蹑脚地成功潜伏了进去。
不是她疑心重,不相信元律,但日说无凭呀,说什么也要亲眼看看龙凤翡翠是否真的就在这里才能算数。
她环视一周,发现里面的藏书宝物还真不少。支着下颚,她走马看花的扫过各个柜子,不由得惊讶加赞叹。
举凡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一眼便知价值不菲的花瓶字画,元律还真是应有尽有,莫怪当铺当家要说他是鉴定宝物的个中翘楚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靠买卖古物赚钱糊口过生活的?
那天陪他逛过书肆后,连着几天,他们不曾交谈,他甚至不曾看她一眼,反倒是她,好几次都在愕然回神的当口,才发觉自己竟恍恍惚惚地痴望着他许久。
一切都怪他,他就像是个谜,而且还是个多面人,不只表情可以因为相处的对象不同而变更,就连性情亦是。他太神秘了,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多了解他一些。
有时候她觉得他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悠哉,有时候又会觉得他没有一刻停得下来。尤其是这两三天,不晓得他在忙些什么,跑得不见踪影,教人找不着,害得她成日漫无目标问得发慌,找不到事情打发时间。
“怎么看不到一个像龙凤翡翠的东西呢?”寻宝似的,只要看到翠绿色的东西,念慧的眼睛就为之一亮,只是凑近一看,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该死,元律到底藏到哪儿去了?”
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斗柜,当她大肆乱翻之时,已彻底将福霖生叮嘱古芳阁为禁地的警告视为马耳东风了,蓦地,一声推门的声响惊动了她。
念薏吓了一跳,不慎将桌面的几本书籍扫落地面,破旧的古书因此残缺不全,一页页飞散四周,室内更显凌乱。
她心慌地连忙回过头去,看到来者正是她现下最不想见到的元律,她拼命挤出一个欲盖弥彰且心虚的笑容,“我只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我什么都没做……”
目光扫过,大略了解古芳阁被肆虐的程度,“用过午膳了没?”元律走近她,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修长的手指轻轻刮搔着她精致光滑的脸蛋。
“还没……”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念薏双手向后抓握着桌沿,竟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直竖起来。
他为什么没追究她私闯古芳阁的罪责?他没看到她把他珍贵的藏书弄坏了吗?他应该很生气的骂她,而不是以这样温柔的口吻与她说话……他又靠得那么近!
她的呼吸又乱了。
“要不要我叫人送些吃的东西过来?”
“呃……阿福呢!”念薏顾左右而言他,随便找个人当借口,急着离开这个满她犯罪证据的地方。
“阿福?”元律顿了一下,“你说的不会是福霖生吧?”
“对对对,就是他!”
“别让霖主听到你这样叫他,他会暴跳如雷的。”阿福?亏她想得出来,霖生一定不喜欢这个昵称。
“为什么?”
“阿福和阿泰是王府里的两条狗,霖生不会喜欢和狗同名的。”
念薏登时窘红了脸,更是心惶地想逃,但他如黑夜般沉静的双眸绽放着她无法拒绝的魔光,吸附着她。
“我要出去了……”
“上哪儿去?”元律双臂就撑在桌面上,好整以暇的将她圈钳在怀中。
这两大,太后以各种理由设宴邀他进宫,由于先前已推托数次,这回只好出席,只是一顿饭局下来,他为太后言不及义的谈话内容纳闷不已。
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念薏为了脱逃,再次随意找人滥竿充数,“我要去找守门的那两个侍卫。”
“找他们做什么?”表情瞬时僵凝,元律声音冷峻。
“你那么忙,阿福又不知道死到哪去了,这里除了那天被我踩过脚的门房外,我再也不识得其他人了,不去找他们闲磕牙,难道还有别人可以陪我吗?”念意理直气壮的说。
“你不需要别人陪,我陪你。”浓浓的妒意在他的喉咙发酵,她何时和那两个家伙攀上交情了?该死的福霖生,他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看人的!
念薏对他的答案有些措手不及,惊惧得脱口而出:“我不要你陪!”
霎时,只听得见门外微风拂过树叶的声响,屋内,念薏的惊呼声与元律沉重的呼息交错在一起。
“我……”发觉自己说错话,念薏马上要解释,可是他抿唇不语的样子太吓人,她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她不是真的不要他陪,这两三天虽然有福霖生跟着她,但他没有元律的耐心,更不会主动找话题和她聊,同他在一起比一个人时更无趣……她是真的以为他没有时间与她作伴才会说出那种话的……
“乖乖的在这里坐着!”许是受挫的男性自尊引燃的怒火作祟,元津将她拖至椅子,强压人坐的动作毫不怜香惜玉。
念薏的手腕被他掐疼了,火气也因此升了起来,“不要,这里安静得会让人间得发疯!”
这种暴君式的专制实在太可怕了,她挣扎地站了起来,却触怒了元律忍耐的底限。
‘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大掌利落地扣住她的后脑勺,拇指惩戒性地揉起她丰润的下唇,逼使它泛起更诱人的红艳。
念薏骇然抽息,为他眼底乍生的幽光。
赫然抬起她错愕的小脸,元律邪魅地勾起嘴角,“你喜欢和我作对是吗?”
粗暴的唇舌顿时压上她双唇,肆无忌惮地吞噬其中的柔润,念薏被吓直了双眼,什么声响也发不出来。
他疯狂地加重吮噬,翻搅她的青涩与颤栗,以最激情的方式挑逗她的舌,像要探索她双唇中最深处的秘密般,不断来回摩掌,往返盘旋,似要侵入她的咽喉……
念薏承受着他热辣辣的吻,他的每一个翻搅都让她悸动,从来不曾尝过吻的她,突然有种迷失的感觉。
“以后不许你再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记住了吗?”
元律刻意轻嚼她的柔润下唇,贪婪得似要一口吞下,又改以舌尖挑弄,让浓郁的男性气息淹溺她的意识,再重重地深吻下去,截断她的气息。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和王府里其他男人说话,听清楚了没?”好久好久,他缓缓撤离她遭到彻底蹂躏的双唇,紧拥着虚软昏眩的小身子。
也许他是找到了一个能堵住她倔强小嘴的好办法了,同时还能欣赏到她美不胜收的醺醉画面,果然一举两得。
念意急遽而微弱地喘息着,神智涣散,一时听不懂他的话语。
他刚刚对她做的那是什么,好可怕,又好奇怪……
“说是,我的小柳儿。”她迷蒙失焦的眼眸眨也不眨,煽动蛊惑着他的意志,令他的嗓音不由得沙哑。
霎时,念薏浑身一颤,茫惑地望入他邪肆的眸心。
一迎上他专注中带着几丝调情的眼神,心里的小鹿砰砰乱撞。
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她也从不知道这句轻吨会对她产生如此大的冲击,他好像光用声音就可以钻入别人的灵魂里,与每条经脉、每项知觉纠结在一起。
“再不答应,我又要吻你了……”元律的声音就在耳畔,下一瞬,欲望战胜理智,随即轻挑的含咬她圆润的耳垂。
“不……”温热的潮湿触觉唤醒了念意的恍惚,一意识到两人的行径,连忙仓皇地推开他——
“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些?这是不对的,”她蓦然大喊,通红的脸蛋与耳根,不知是因他的舔吻或是怒气所致。
她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耶,怎能随便和男人搂搂抱抱,甚至由他与她肌肤相触……
这么一来,她还要不要嫁人呀!
想得愈多,她忍不住又叫,“你太不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