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姬冰玉轻轻地推开碗。她想,她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
“小姐!”夏荷忍不住又哭了。
“傻丫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姬冰玉举起依然无力的手,轻轻地替她擦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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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回府已经是初更时分了,回到卧室后,他发现榻是空的,于是召来夏荷。
“小姐呢?”他暴怒。
“王爷,您就饶了小姐吧!”夏荷跪倒在他脚前,“小姐好可怜……”
“她居然敢逃离我!萧启远和她在一起吗?”他的样子能令一整排的士兵为之胆寒。
“不!小姐是一个……一个人……”夏荷结结巴巴地为她辩白。
这就是说,她只有一个地方能去。
拓跋扈转身,“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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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从申时就开始暗了,还下着冷雨,这是在平城也少有的冷夜。早在天才刚暗下来时,街上已不太能见到人。
京城的四大王府就属正昌王府最为华丽。在北魏,正昌一门曾受历代皇帝的五次加封,而且正昌王拓跋雷还娶了一个美丽又能干的王妃,这个号称拓跋魏最聪明女人的美人不但乐善好施,而且性喜为众人排忧解难,相当受百姓称赞。
王府的看门人老孙,哆哆嗦嗦地缩在门洞里。这天正是正昌王妃郝连水为民排忧解难的日子,半个时辰前他才刚送走了一个告邻人偷她鸡的农妇。
还好这会儿时间已到了。老孙头搓搓冻僵了的手,准备去关两扇沉重的大门。
突然,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扑倒在他面前。老孙吓了一跳。
“请问,正昌王妃在府里吗?”女人有气没力地问。
老孙道:“回家去吧,王妃已经不见客了。”
“请代为通报,就说——”
老孙头不耐烦了,“明日请赶早。”
女人却不放弃,“就说……就况待罪秀女鲁冰玉自动到案。”
“秀女鲁冰玉……”这下老孙精神来了。
这四个多月来,平城为了秀女鲁冰玉逃跑一案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失踪的鲁冰玉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郝连水接获通报,急急赶到大厅。
“王妃……”听到足音,姬冰玉勉强抬起昏沉沉的头。
“是你?”郝连水怜惜地理着她的乱发。“怎会弄成这副样子?”
“王妃,要老仆帮忙将她抬进房里去吗?”老孙热心地道。
“让王爷过来,把御医也找来。”郝连水拂开她濡湿的长发,这才发现她额上居然有伤口!
不多时,正昌王拓跋雷匆匆赶来了,“她是谁?”
听到这打雷一般的声音,姬冰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吓着我们的客人啦!”郝连水娇嗔, “抱冰玉进去。”
拓跋雷忍不住嘀咕:“她该送到大牢里去!”
“闭嘴!”郝连水吼他。
正昌王果然立刻噤声;依言将姬冰玉抱进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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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御医,屋里只剩下郝连水和姬冰玉,而姬冰玉已喝了药沉沉睡去。
郝连水忍不住奇怪——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看她的衣着相当华贵,在本朝只有贵族才能穿这样的衣饰……那何以她会弄得这样狼狈?若是遭了不幸,何以她臂上的守宫砂末退?若是没事,何以她又是伤痕累累?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郝连水就认定了——姬冰玉与那个英俊:又霸道的拓跋扈很相配。虽然她必须立她为贞洁秀女,可她有理由相信虽然贞洁秀女的身份特殊,但以拓跋扈的个性,一旦认定,断不会因任何理由停止他掠夺的脚步。
只是郝连水想不到,拓跋扈还未见上她一面,姬冰玉居然就失踪了。
那时为这个叫姬冰玉的女子庆幸。可是,为什么事隔多月,她还要来自投罗网呢?
“我将尽力弥补你。”郝连水力自己带给她的磨难而自责。
这时,大厅传来了骚动,中间夹杂着她老公的大嗓门。
什么事让她老公又大叫大嚷了?郝连水的眉头轻皱。
姬冰玉也被惊醒了,正睁着一双不安的明眸看着她。
“别怕,我这就去看看。”郝连水安慰地轻拍她的手。
“王妃,我的爹娘……”姬冰玉抓住郝连水的衣袖,两粒大大的泪珠从眼角落厂下来,“他们是无辜的“放心,”郝连水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我会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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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昌王府在望时,拓跋扈的双唇抿成了一线,而他的眼里写着坚定。
姬玉,不,现在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名叫姬冰玉了,不论她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她!
询问了看门人后,他一直绷紧的脸终于露出了自她离开后的第一抹笑。这回看你还往哪里逃!?
拓跋扈叱马入府,毫不在意引起了一片喧哗。
听到外面的喧嚣声,拓跋雷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早在两个月前当太医查出了他的水儿有孕,他就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会惊扰了他的妻儿。此刻见拓跋扈居然在王府里跑马,他自是怒发冲冠。
“拓跋扈!”他挺身阻止。
“王妃呢?”拓跋扈跳下马来。
“你找我的水儿干什么?”听到拓跋扈居然一见面就向他要老婆,拓跋雷立时打翻了醋坛子。
“她在里面吗?”拓跋扈注意到地上都是来不及清扫的水渍与污泥,立刻大步向里面走去。
“那是内室!”拓跋雷上前的拦住他。
“我一定要见她!”拓跋扈的眼神狂野。
“你这小子岂有此理!”拓跋雷以为“她”是指郝连水,当下妒火中烧,上去挥出一拳,不料被身手敏捷的拓跋扈闪开了。
“你们在吵些什么?”郝连水终于自内室赶出来,拓跋雷赶紧迎上去,殷勤地扶着已有三个月身孕的妻子在椅上舒服地坐下。
“她在里面?”拓跋扈问。
拓跋扈一向是北魏最公正的王,执法毫不容情。
郝连水知道以他的准则,姬冰玉落到他的手里绝无生路。
可在开口否认的那一瞬,她看到了拓跋扈炽热的双眸——那是为情所困的眼神!
“她才刚睡着。”郝连水知道这双一度冷酷的双眸,再也回复不了它曾有的冷漠。
闻言,拓跋扈放轻了脚步,走进内室——
拓跋扈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这时她张开了双眸,看见他,她大睁的眼眸里满是惊惶。
“你以为逃得掉吗?”拓跋扈逼近她。
“我没有逃跑!”她争辩。
“你想逃开我!”拓跋扈眼里的怒气更盛了。
“你——不要过来!”她方寸全失,只知该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去。
“冰玉……”他向地伸出手,却使她躲得更远,于是拓跋扈再次上前。
“不要碰我……”她拍开他的手。
“由得你吗?”他再次被她的举动激怒了。
听见屋里传出的惊叫,一直对他们和解抱有极大希望的郝连水不得不承认,想要看甜甜蜜蜜的拥抱场面是不可能了。
正想着,姬冰玉已被拓跋扈拉了出来,一身的狼狈,甚至至连双足也还是赤裸的!
“放开我!我不……”姬冰玉的声音已全然嘶哑,可柔弱如她又怎抵抗得了盛怒的拓跋扈。
“拓……”郝连水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不知怎样劝阻才是。
“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我是御赐贞洁秀女,你不能……”他抓得她好痛,她几乎以为他会杀了她!
“我只知你是我的逃姬!”拓跋扈声色俱历,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胡说。”
“胡说?”拓跋扈轻哼,“你居然敢说当朝佐政王在胡说?”他的语里透露出浓浓的威胁。
“王妃……”姬冰玉转而向正昌王妃求救。
拓跋扈双臂抱胸,冷冷地未置一辞,然而他的眼神却在说——谁敢站在她这边,就有好戏看了!
郝连水奸诈地笑笑,满意地发现拓跋扈向来平静的眼眸,也并非真的无纹,然后她决定不再捉弄这对有情人了。
郝连水走向前,温柔地道:“你叫姬冰玉不是吗?”
姐冰玉点点头。
眼见姬冰玉单纯地落人了圈套,郝连水满意地笑了,“你看,名册上贞洁秀女的名字叫鲁冰玉,所以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一定认得这颗龙形的守宫砂!”情急之下,姬冰玉拉高了衣袖。
“龙形守宫砂是贞女贞洁的标志。”郝连水笑弯了眼, “你臂上的只是一颗普通的守宫砂而已。对吗?”她转头问拓跋扈。
“不错。”拓跋扈对郝连水投个感激的眼神。
“不……”姬冰玉踉跄地后退。连正昌王妃都不帮她了……她忽然觉得,天下之大居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倏地,她拔足向外狂奔……
去追她呀!
我不会放弃的。
郝连水和拓跋扈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拓跋扈紧追着她出了厅堂。
一会儿后,正昌王府的门房老孙,见到了一幅令他惊异的景象——
以冷傲出名的白虎军统帅、现今最受圣眷的佐政主,居然扛着一个女人,从府内走出!
第七章
看见王爷而无表情地把小姐扔到榻上,一直为姬冰玉提心吊胆的夏荷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了?”
姬冰玉苦笑, “作为一个逃姬,我又能好到哪里去?”“逃姬”可是一个不轻的罪名啊。
“王爷……”夏荷不敢想象王爷会怎样处置小姐!
“私放逃姬,你的胆子不小呀。”拓跋扈拎冷的道。
任何不忠诚的奴婢,惟一的下场就是消失!
夏荷跪下请罪,“奴婢知道后果,请王爷责罚。”
不要……姬冰玉忍不住颤抖。
她早就该想到,鲜卑贵族对付背叛者一向手段残酷,为了她,夏荷可能失去一只手或一条腿,甚至是生命!
“你这是在害怕吗?”拓跋扈注意到她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表情。
“求你不要惩罚夏荷……”姬冰玉赶紧求情。
“那么——你还敢逃吗?”他微笑,如擒住了猎物一样的微笑。
姬冰玉摇头。她太累了,累得无法再抗争了。如果这是老天给她的命,她决定认命。
“我可以赦免夏荷的罪,条件是你必须取悦我,否则——”拓跋扈的眼里闪着胜利的光彩,“你的家人与夏荷一并治罪!”
从她惨然的神色中,他知道他已经握住了她致命的弱点,从此她不会再反抗他了。
“扶小姐去沐浴。”在夏荷扶着她走向浴室时,他发出了最后的一击,“魏齐商贸协定已经签署,萧启远将由拓跋澄护送回齐。你可以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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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顺着她精致的面孔往下,他笑了。
她穿着最适合她的丝袍,纯白的,没有时下流行的繁饰,简单却更能显出她独有的明丽。
‘认识这种料子?”拓跋扈抓起她的一片衣襟,满意于这柔滑的质感。
“鲁家……”她知道惟有鲁家的工艺,才有可能制出这样细滑轻软的丝织品,也惟有鲁家的锦绣坊,才能制出这样美丽而合身的衣裳。
“真不愧为鲁家的女儿。”拓跋扈笑了, “这是我大魏织出的第一匹隐花白丝帛,由鲁家的锦绣坊做成了两件丝衫,一件献给了大魏皇帝,另一件就穿在你身上。”
按理,这件丝衫本该是献给他的才是,为什么……姬冰玉迷惘丁。
“夏荷,出去!”拓跋扈的声音相当低沉, “过来,让我看看你会怎样顺从我?”
他微笑着拉开了她腰间系带,丝袍自她纤弱的肩头滑落……
在她洁白的身体上,拓跋扈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那颗龙形的守宫砂。
“你是我的!”拓跋扈轻轻地将她推倒在榻上……
当臂上的守宫砂褪去时,两滴泪珠自她眼里沁了出来……
他终于把她变成他的了!
拓跋扈吻干她眼角的泪水,他知道她会恨他怨他,可他并不后悔这样做!
她是他的女人,什么阿那柔、萧启远统统离远一点,他的女人不容别人来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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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此为止吧。”拓跋宏合上卷宗。关于新都洛阳的建设工作,已进行得差不多了。
他注意到拓跋扈安静得有点反常,这些日子……”
不论拓跋扈愠怒还是快乐,都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这个鲜卑最英武的男人恋爱了!
让随侍的宫女取过新贡的胭脂和波斯黛,拓跋宏含笑递给拓跋扈,“女人是要经常哄的。”
拓跋扈笑了,他正不知怎样面对她。昨夜,他不顾她的哀求与无助强要了她,她是哭泣着睡去的;而今晨,他匆匆赶着上朝时,她仍未醒来。
“好好珍惜吧。”拓跋宏忍不住叹息。帝王家少有真正的爱情,正昌王拓跋雷和拓跋扈都是幸运的家伙!
“你打算把若兰怎么办?”如果他的消息正确的话,这些日子京城里一直在传拓跋扈和若兰的婚事。
拓跋扈还没来得及张口,拓跋若兰如花的笑颜已从外面探进来。
“皇帝哥哥,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拓跋宏微笑地招呼。若兰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妹子。
“听说那个叫鲁冰玉的女人在京城出现了。”拓跋若兰笑得单纯,“元扈,你怎不查查?”
“公主……”拓跋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元扈,你没事吧?”注意到拓跋扈苍白的脸色,拓跋若兰得意地道,“你的脸色很不好呀。”
“出什么事了?”一向精明的拓跋宏这次意外地被弄得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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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靴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伏在榻边假寐的夏荷,睁开跟,她发现王爷已经回来了。
“小姐还在睡?”
夏荷点点头,立刻忙着服侍拓跋扈脱靴宽衣。她才不敢说小姐哭到刚才才倦极睡去。
“下去吧。”拓跋扈在榻旁坐下。
她看来相当困倦,甚至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阴影;她的脸色仍然苍白,而唇却因为他的吻而显得娇艳,上面还留有他噬咬的痕迹……
“你是我的……”他轻柔的执起她的一只手。
许是他的轻言细语惊醒了她,许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睁开了双眸。
那双清澈的黑眸里瞬间流露出的惊吓,让他的心都抽痛了。
“不要怕我。”他俯下头去轻柔地吻她,“我要你如在沙漠那时般信任我。”
“你……又想要我了吗?”她颤声道;虽然她的身体仍然酸痛,可她不以为他会把她的舒适置于他的需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