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霈想抽回手,不太喜欢自己的缺陷暴露在他面前,在这之前的她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可是她却让母亲打伤了自己,她记得那晚她跑到阿润的住处,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伤时,他眼里的怒火险些吓着了她。
常惟润没让她把手抽开,反而转过身,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试着从上头找出一点点的受苦迹象,但他知道伊霈是标准的外柔内刚,她就算再苦都不会说。
「我煮点东西给妳吃。」
「你不教我吗?」她期待的问。
打从她离开家里投奔到他身边后,一直都是阿润在照顾着自己,为了带她离开伤心地,阿润甚至放弃了原本的工作,带着她到台北另外找了新居,伊霈也想回报他一些,怎奈自己什么也不会,她不想当娇娇女,可是阿润还是什么也不让她做。
「我怕糟蹋食物。」他捏了下伊霈细嫩的脸颊笑着说。「而且妳是我的小公主啊。」
在他心里,伊霈就像是个高贵的公主,他只想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
「但你什么也不让我做……」伊霈脸上仍保持着笑,但语气却是有些不确定的。「你觉得我拖累你了吗?」
她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义无反顾的离家,就为了他……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没有想过是不是会为他带来困扰,也没有想过他是不是愿意连带的供应她的生活所需,就只是傻乎乎的来了。
「就凭妳这种小鸡食量,怎么可能吃得垮我?」
爱怜的轻吻她的脸颊,他有时分不清自己对伊霈的好是爱还是关心,当初他根本没料到那场邂逅会演变成让她离家的理由,他是亲吻了她,但他不认为那是种爱,只是她太美,让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想伸手碰触,他从没想过就这么得接手她的一切。
可是她来了,带着一身的伤……那决绝的表情让他开不了口要她回去。
他只是个浪子,从没想过得在哪个地方停留,可是面对她,却让他离开不了,伊霈的眼神可以把他的心打上好几个结,她皱个眉头他都会跟着疼痛,她的出现就像是个意外,但他却只能让这个意外延续下去。
做了午餐给她,看着她吃饭的模样,常惟润老搞不清楚心头那股轻微的疼是为了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肩上的责任潇洒离开,却在这儿莫名的又扛上了一个新的压力上肩头。
但他忍不住想把全世界都送到伊霈面前的念头,他尽力的把她当公主一般的宠爱,可是他又不希望自己陷入这类的温柔陷阱里,情感容易使人脆弱,而他已经为了伊霈暴露了太多弱点……光就这点来说就已经够糟糕了。
轻柔的吻袭上了他的唇,伊霈偷偷的吻了他,他将手一伸拉她进怀里,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他告诉自己也许他只是贪恋这年轻的躯体,短暂迷失在眼前这个少女的崇拜中,这也许能满足他的虚荣,但并不足以将他击倒。
「你在想什么?」她的嗓音总是柔软温柔。
「我在想妳有多爱我。」他抬起眼,希望她能给个足以留住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伊霈眼里写着真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她就是认定了这个人,在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在他的手第一次握住自己的时候,每一次……都令她更加的确定就是他了。她轻轻的说:「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只有月亮代表妳的心吗?」
「对啊,我想大概就只有月亮能代表我的心,因为我还来不及搞不清楚爱是怎么回事,我就已经掉进来了。」
「月有阴晴圆缺,如果哪天我们都看不到月亮呢?」
常惟润希望她可以露出惊慌,急着向自己解释她的爱意有多浓,但伊霈只是愣了一下,接着想了许久。
「想不出答案好敷衍我吗?」
少女的情爱不就是如此,爱情只是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他不是刻意想把伊霈想得肤浅,只是他不明白他们在一起的这件事,真有那般深刻得足以维持到永久吗?
「阿润,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爱情呢?」
伊霈的眼神落向别处,她脸上仍带着梦幻般的神采,可是用字却反应着她的不安。
「因为我怕有一天妳会对我感到失望。」她的反应不是他所要的,常惟润以为自己可以伤害她,但每当感觉到她受伤了,他却比谁都要无助。
「但那应该是由我来担心的不是吗?」伊霈抱住他,随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阿润,你不要怕我,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要怕我,我的爱没有那么可怕,我答应你,就算会受伤,能受伤的也只有我一个,我从来都不想变成你的负担。」
常惟润的脸上转遇了一瞬动容,但随之又被他收起。
揉揉她的头发,爱怜的低头吻了她一下,想安慰她没事,可是胸口的疼却提醒他千万不能陷进这小情小爱里,在这个女孩的生命里他只是个过客,从来都不会永久停留,就像月亮也不可能天天高挂在空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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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霈,妳对他一无所知,妳怎么能就这么甘心的待在他身边?」
阿玲怎么也想不到伊霈会这么疯狂的离家出走,当初都是她把伊霈送到阿润身边,可是阿玲也没料到他们两个竟然会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还搞出私奔的戏码,同乡的阿玲也来到了台北,循线找上了伊霈,说是想看看她,却为着伊霈的未来担心不已。
「我不需要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理由了。」伊霈见着了好友,面对着阿玲的不认同她也无话可说,毕竟阿玲并不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妳把爱挂在嘴上,难道爱情真的有那么伟大吗?」
「我并没有想把我的爱情事件搞大,但是阿润对我很好,妳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伊霈,以妳现在过的生活,有大部分的男人都可以供应得起,妳这样叫做好?我知道妳妈要把妳嫁给张先生,他可以供得起比妳现在还要再好上几百倍的生活,结果妳却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妳……」
阿玲都快吐血了,张先生少说也有几千万的身价,光是市区里那几栋房子,天天不做事靠收房租都可以过得舒舒服服,伊霈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个少奶奶,可是她却情愿窝在这小公寓里,跟那个送货的工人阿润在一块,就算那个阿润长得再帅,但是帅都不能当饭吃啊!
「每个人要的不一样,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啊。」伊霈倒是很知足。
「妳真的被爱冲昏头了,妳以为这样的生活妳可以忍多久?伊霈,妳从小就不是生长在这种环境里,妳撑不了多久的。」
「妳怎么知道我不行?」伊霈倒很有信心。「我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的学了啊!而且大部分的人也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别人可以,我一定也可以。」
「伊霈,妳要我怎么说妳才肯听?我不是要拆散你们,我只是希望妳能面对现实,妳真要这样离弃妳的家人吗?妳妈都快气死了,还放话说要跟妳断绝母女关系。」
「阿玲,妳明知道我如果回去,唯一的下场就是嫁给张大哥,但是我已经是阿润的人了。」
「拜托,就算妳跟那个阿润上过床又怎样?这都什么时代了,如果张先生他们真在乎那个一定早就把婚约丢到一边去了,现在他们还在等着妳回去,这都已经可以证明他们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啊,我在乎阿润,我真的很在乎他。」
如果说她自私,那伊霈愿意承担那罪名,她当然是自私的,她自私的想把阿润占为已有,她自私的想成为那个可以绊住阿润的人,即便她口门声声说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但伊霈多清楚阿润是不可能遗弃自己的,她仗着这点赖定了他,伤了周遭所有人。
「要是他哪天走了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
「伊霈,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妳身边。」
「妳怎么知道不会?」
当初她也曾担心他是不是会要自己回去,但是阿润让她留下来了,现在他们一样过得很好,他看来像是随时会走,但他却从没离开过,这才是事实啊!而伊霈只愿意相信事实,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但这阵风会一直跟随在她左右包围着不让她受伤。
「有些人就是会那样,不是妳以为自己能改变他就会改变,也许妳真以为自己可以征服他,但这时间能有多久?妳放弃了一切,妳有没有想过以后妳会跌得有多惨?」
「我都想遇了,不管怎样,就算跌倒我一样会学着爬起来。」伊霈的言语表示她的心意已决。
「好吧!我知道我再说什么妳都不会听,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妳受伤。」
「阿玲……妳看不出来,当我爱上他的那时候开始,我就是在伤害自己吗?但是能治好我的只有他。」
「爱情怎么会是这样?爱情不就应该是甜甜蜜蜜的,哪是这样伤人?」阿玲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有我的爱会这样吧!」
伊霈只是坐在原地,露出了既甜蜜又苦涩的笑,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感情会这么强烈,但在遇上阿润时她所有的任性全数出笼,她一直都是父母家人眼中的乖乖牌,谁也料不到她会像疯了一样的连家人都不要,就连她自己有时半夜醒来发现身边躺了个男人,她都会被自己的行为给吓了一跳,但是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阿玲,不管其它人怎么想,别担心我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想把握住机会,好好的爱一个人而已,也许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或是这样的人,这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的任性,妳就让我一次吧!」
第二章
在家具行的工作算不上太辛苦,若真跟司机相比,常惟润是轻松多了,四十几岁的司机一份薪水得养一家子的人,而他只要别让伊霈饿着就好。
「你送我到这儿就好,我顺便去便利商店买点东西。」
下了工,到了家附近看见了便利商店,常惟润提前下车。
「阿润,明天你要辛苦点,我女儿的眼睛要开刀,希望可以治得好,如果医不好,可能一辈子就要看不见了。」
周大哥的小女儿在自家玩伤着了眼,一开始家人只给她点了些药水,没想到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视力退化到几乎看不见,拖到最后才送到大医院里,医生说得开刀才行,所以这阵子周大哥几乎天天都在加班送家具,就贪那几百块钱可以省下来给女儿当医药费。
「你放心,明天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就好,别忘了你的肉包子,快带回去给女朋友吃吧!」
周大哥把包子拿给他,今晚加班到晚上十点多,多领三百块的加班费,两人在路上买了热腾腾的包子,阿润那袋差点忘在车上。
常惟润接过包子朝周大哥挥了挥手,才正要走进便利商店,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他动作迅速的回头,只见那辆蓝色的小货车已经扭曲成一团,远远的只看得见肇事的车辆尾灯越来越小。
「周大哥!」常惟润飞奔到小货车前,一面对着听见撞击声而走出户外的民众喊着:
「快叫救护车!」
但当他来到了小货车的前方,血肉模糊的场景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切来不及了!
随后警方人员纷纷赶至,配合着警方厘清肇事原因,帮忙联络周大哥的家人,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常惟润才提着冷掉的包子回家。
还没爬上三楼,他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惟润,回来吧!外公中风了,现在在医院里,他们担心外公就这么遇去已经开始行动了……」王伟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知道你那边出了事,你要是再不回来处理,下一个可能就是……」
原来是他们搞的鬼!常惟润的眼里出现了想杀人的火焰。
「谁敢动她,我就要谁的命。」冷冽的语气证明着他的决心。
「现在只有你回来才能解决,我无能为力。」
常惟润不耐烦的关掉了手机,冷着脸走上楼,抽出钥匙打开门,所有的愤怒在见到他的天使就躺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一刻慢慢被压抑下来。
伊霈身上只盖着一件他的大外套,像是听见了他发出的声音,伊霈没等他走近就醒了,她睡眼惺忪的坐起,等他一坐进身边的沙发里,她柔软的身子也跟着贴上,抱着他找寻自己的安全感,嘴里还喃喃的说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好担心你。」
「妳怎么睡在这里?」他替她顺过发丝,试着不回抱住她。
「我在等你。」
「我不是跟妳说过我要加班吗?」
「可是昨天有人来找你。」
常惟润脸色一变,身子也跟着僵住。
「什么人?」
「他们说是你的朋友,我跟他们说你要加班。」
「他们有跟妳说什么吗?」
「没有,他们只说改天会再来。」伊霈抬起头看他。「他们提了一袋东西要我收下,但我没有收。」
常惟润的心情顿时紧绷了起来,如果伊霈收了那东西,结果可能会像周大哥那样,天晓得Willson他们做得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不在,而且我又不认识他们,所以我不敢拿。」她解释。
他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感觉她还是活生生的在自己怀里,但他的心却狠狠的揪住,如果他们要伊霈的命,那他还保得住她吗?
贴着她柔嫩的脸颊,常惟润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自以为是会不会继续伤害身边的人,原以为避开了那些金钱争夺就可以从此远离烦忧,没想到他还是避免不了,而他完全忍受不了伊霈会有遇上危险的可能性。
「有时候我真怀疑妳有没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常惟润宁愿相信伊霈能躲开第一次只是因为幸运。
「我不是好好的吗?」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只觉得他的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样,猜想也许他是累了。「天快亮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下?」
常惟润点点头,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卧房,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你不睡吗?」
「我去洗个澡。」
听见浴室传了哗啦啦的水声,伊霈也安心的闭上了眼,不一会儿清新的肥皂味传进了她的鼻息里,他温热的身子也跟着回到她身边,伊霈主动伸手抱住他,接着舒服的叹了口气。
「难怪我睡不好,因为你不在。」她的声音轻轻的传进常惟润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