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清脆的开门声响起,一个身段窈窕的美艳女郎正懒洋洋地斜靠着门,林太太马上闭上嘴。
「怎么啦?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的?」
她撩了撩头发,自有一种荡人的魅惑。她优雅地点了一根烟,上升的烟雾萦绕着她,烘托出一个性感的女人。
「对了,那个垃圾麻烦你系好之后再丢出来。」她颇具深意地瞄了一眼那袋垃圾。「看起来实在是不大好看,就算见红是喜事,但也没必要昭告天下吧!」
嫚嫚咬唇忍着没笑出来,看林太太尴尬地敢怒不敢言,转身悻悻地走了。
唐小姐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两人有默契地相视一瞥,向她点头致意后,又进入屋里。唉!现代人的通病,近邻如远亲,相见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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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出版社的杜社长有约,她拿了画稿便出门。
「社长,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
「嗯……很不错。」杜社长一边专心地看着,一边说着。「构图、色彩都有进步,也很适合这本童书的插画。」
「真的?」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她忍不住笑逐颜开,露出一个甜甜的酒窝。
杜社长忍不住笑了。「上次你画的两本童书的插画反应也都不错,我想要再让你接一个工作。」
「好呀!是什么工作?」她乐得眉开眼笑。
「有家周刊的漫画专栏,固定每周要交一份四格漫画的稿,我推荐你去试试。机会很难得,压力也比较大,你考虑一下。」
「我愿意、我愿意。」她兴奋得快昏倒了。
杜社长斯文地推了推眼镜。从嫚嫚进入这一行开始,她的娇憨纯真,让他忍不住特别照顾她。「画的主题希望是偏向男女两性关系方面的,你可以好好地想想要怎么画,目前是先签一季的约。」
「好、好、好。」她接着说:「社长,除了插画,以后我想试着画少女漫画,这是我刚画完的画稿,你看看。」
「少女漫画?」他一怔。「好,你放着吧!我看完后再说。」
她乐得快要飞上天了,嘴里哼着小调,踩着不成形的舞步,一路旋转跳出了出版社。
一直以来,她陆陆续续地接了一些CASE,主要以画插画和一些短幅篇漫画为主。现在有个稳定的发表机会,是多少插画人梦寐以求的,她忍不住又大叫了几声。
第三章
七夕到了,电视广告里全都是相关的喧闹广告。今晚纯哲约她吃饭,约在七夕的夜里,日子选的有些怪、有些特殊。
「哇!这里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许纯哲难得一身的西装笔挺,看来正式而精神抖擞。
这餐厅浪漫、美丽又不可思议,落地长窗外是台北市的夜景,流泄着小提琴悠扬的音乐,餐厅内的装潢具欧洲气息,桌上的水晶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绚丽的光芒。
食物美味而精致,她满足地吃着美食。今晚的纯哲看来怪怪的,有些紧张、有些局促不安。
一边听着动人的音乐,她一边喝着美味的海鲜汤。这海鲜汤的味道棒极了。
「嫚嫚,你……你嫁给我吧!」他鼓足了勇气开口。
他讲得突然,让她全然没有心理准备,她惊愕地瞪大了眼。
「我……我很喜欢你,你很可爱又温柔善良,我们的兴趣也相……」他吞了口口水,期盼地再开口。「我将戒指放在海鲜汤里,你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她湿漉漉的双眼瞪着他,久到他都能感到她的目光--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含情脉脉、一点都没有他想象中的感动……
「怎……怎么了?」是小提琴独奏不动听吗?还是灯光不够美?他已经够费尽心思张罗这一切了。
「我把戒指吞下去了。」
看着他惊慌得手足无措,只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悲哀。
这是他的浪漫吗?她真不欣赏这样的求婚。为什么一枚价值不菲的结婚戒指,一定要放在食物里面?为什么不能放在漂漂亮亮的绒布盒里?为什么不能让她就着灯光好好地欣赏它?为什么不能让她很优雅地套进无名指里?要让它很恶心地混着嘴里食物的粘渣,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从嘴巴里拿出来?
现在更惨!美丽的求婚戒指,现在躺在她的胃里了。
她想哭……想放声痛哭……
「嫚嫚,你……你能不能吐出来?」
她看着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完全吞下去了。」
他更加惊恐了,脸色微微发白。
「嫚嫚,你忍耐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她瘪了瘪嘴地说道。
「不行!一定要去。」戒指怎么可以放在胃里不拿出来,许纯哲焦虑得口干舌燥。
「呜呜呜……」她想哭,但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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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当夜班的女医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衬着白晰的肌肤,头发规矩地绾成一个发髻,面罩上露出的一对眼睛看来竟有三分的眼熟。
「戒指吞进去了?你真是今年七夕头一遭。」人长得漂亮,连声音都慵懒、性感的好听。
嫚嫚打量着她一身的白袍,完全符合医师的形象,看来专业又严肃。「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邻居唐雅啊!」
邻居?那个性感、迷人的唐小姐。
「刚刚照X光了,你要动手术才能拿出来。」她冷静的声音恍若法官判刑。
「不要啊……」她的脸色再由红转白,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了。「我怕痛,我不要动手术,我不要啊……」
「没什么好怕的,麻醉之后什么都没有感觉了。」
「我不该喝下海鲜汤的,哇……我这辈子再也不敢喝海鲜汤了。我怕痛……医生,我不要动手术。」
「那戒指就继续放在你肚子里吧!我也懒得为你动手术。」看着嫚嫚凄迷的眼睛时,她威胁后又带着温柔的诱导。「放心吧!看在邻居的份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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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当手术完毕后,纯哲也先走了,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哀怨地想着肚子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一边无聊地看着电视。
当一阵脚步声停在她的病床前时,她顿感到一阵阵的恶寒,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迅速地闭紧眼睛。
「别装睡了,我不会对一个病人怎么样。」
「昱……昱群,你怎……怎么会在这里?」微颤地张开眼,正对着的是一个好看得过分的俊脸。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好看到令女人难过、自卑呢?
「这间医院的院长是我的父执辈,我来看望、看望他,刚好就看到你躺在病床上。」他打量着她手上的点滴,还有身边的一些仪器。「你为什么进医院?」
「胃……」
「胃出血?还是胃发炎?」
「不……不是。」她心虚地将视线转向天花板,没勇气讲出那个丢脸的理由。他一定会嘲笑她,即使多年没见,但她对他还是一样地有些怕。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一个虚弱的病人,一个虚弱、需要休息的女病人,任何一个有基本同情心的人,都不应该逼供她太久。
「曲嫚嫚……」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不耐烦。
无奈徐昱群向来不是个有丝毫同情心的人。
「我胃……疼……」麻醉药效过了,肚皮上隐隐感到疼痛,她这不算说谎。
「说、重、点!」
她吓得畏缩,再没有比此刻更希望自己的身体有毛病了。就算是盲肠炎、胃出血都好。
她把视线转向另一边,打算彻底忽略他可怕的目光。
「很好,你的胆子养肥了嘛!」他阴恻恻地冷哼一声。出于本能反应的,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画了一下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一对炯炯逼人的虎目近在咫尺。
她吓得浑身轻颤。「我说……我说……你别再靠过来了。」
他的脸静止在她面前,然后挑高了眉等她。
「我……我吃坏东西。」她哭丧着脸说。
他继续瞪着她,黑黝黝的眼睛看得让人心惊胆战。
她努力将身体缩进棉被里,好躲避他探索的目光,泪光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经意间,她看到电视新闻上跑马灯打着标题。
「女子误吞求婚戒指,情人节夜里上医院。」
「男子求婚,海鲜汤里放钻戒,情人误食,只能开刀取出。」
她瞬间呆若木鸡,脑袋像被雷打中一般,「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她直勾勾的视线吸引了他的注意,也转头看向电视。
「别看!」她凄惨地哀叫,扯掉手上的点滴,冒着刚缝合的伤口会破裂的危险,她由床上奋勇地跳下来,遮住了电视的画面。
画面上是她躺着被推向手术室的镜头;虽然照到的是她的侧面,但认识她的人都可以认得出她来。
她的脸色惨白,娇小的身体努力遮住电视画面。但播放新闻的声音仍从屏幕里传出。
「您好,这里是午间新闻。昨晚是中国的七夕情人节,原本是浪漫的情人节,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在台北市有一名女子,却将男友放在海鲜汤里的求婚戒指吞进去,已经送到医院动手术把戒指取出来……」
久久,他好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莫测高深的瞅着她,然后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说:「这就是你进医院的原因?」
这一刻,她想一头撞死!她想彻底从这个男人面前消失,或者从地球蒸发掉。
「有人向妳求婚?」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没用地开始发抖。而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脸上有她自小就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当他越冷静、越沉默的时候,那就表示他的怒气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而她等着遭殃。
「嫚嫚,你怎么变成哑巴了?」他的语气越见温柔。
她寒毛直竖,上下牙关也直打颤;而他很习惯她的恐惧,几乎是满意地欣赏着她的恐惧。
「嫚嫚?」
「是……是纯……纯哲……向我……求……求婚……我……我觉得……他人很好。」
「哦!」他优雅得像只狮子,踩着致命的脚步向她迈近。
狮子在她前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俯身向前倾,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上。
她的小手徒劳无功地抵着他的胸膛,抗拒着他的逼近。
「想不到你这小鬈毛还有人要?」
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她好怕!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昱群给她造成了莫大的压力。
呜……她的头痛了,胃也痛,医生,可不可以再动一次手术呀?
「嫚嫚。」一张亲切的笑脸从门外探进来,打破了屋内可怕的低气压。
许纯哲!
「纯……纯哲,你快走!」她冲口而出。
许纯哲仍是一脸的茫然。他来回地看着嫚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呈着对峙的姿势。那男人转身看着他,原本一脸的肃杀敌意,在瞬间竟是温和如春风。转变得如此迅速,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你是谁?」出于本能,许纯哲嗅出了情敌的味道。他瞪着这个看来俊逸出众的男人。
「我?」徐昱群从背后环抱嫚嫚,下巴亲昵地顶着她的头,占有的意味十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我是嫚嫚的未婚夫,她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室内同时传来两声粗细不同的惊呼声,同时瞪向了他。
「你是她的未婚夫?」许纯哲大吼。
「你是我的未婚夫?」嫚嫚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他咀嚼着「未婚夫」这三个字,双臂缩得更紧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是一片的深情。他亲昵地腻在她的颈边,就着她的耳边说话。
「当然。你忘了吗?」
「忘了……啊!」她痛呼一声,他的双臂缩得更紧了。
他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乖点听话,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说谎……」
「你说过要到荷兰去度蜜月的,还是去英国?」
热热的呼气让她全身泛起一阵阵的酥麻感,他威胁的低语让她战栗了起来,被他欺压多年的回忆瞬间弥漫心头,她很没志气地点头了。
这姿势亲昵得像难分难舍的情人,许纯哲愕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好,我知道了。」他脸上是一片黯然神伤。「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纯哲……纯哲……不是这样的。」她大喊好几声,眼见他就要离开了,她努力地挣扎着,可她的身体却被徐昱群紧紧地箍着,动也动不了。
「呜呜呜……」多年来的委屈终于爆发,她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徐昱群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从背后抱着她坐着。她哭得好伤心。「你好可恶,都是你……你每次都这样……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让你捉弄我这么多年。」
夏天总有雷阵雨来得又急又狂,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才没一会儿的工夫,伴着天际的一阵雷声后,雨就浙浙沥沥地下了起来,顿时暑气全消。
外面的雨正下着,屋内下着小雨。她呜呜咽咽地念着。「我知道……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但是,我也不喜欢你啊!呜呜……现在,你更过分了……呜~~」
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只是更舒适地往后靠在沙发里,他表现出超凡的耐心,听她碎碎念了快半个小时。她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蹭掉眼泪和鼻涕,对他根本毋需在乎形象。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长长的睫毛半垂,嘴角勾着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我哭了这么久,你也不安慰我一下。」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哀怨地瞪着他。
他扬了一下眉。「哭有助于宣泄情绪,你要哭就哭吧!为什么不让你哭?」
「可是……」
「我安慰你,你就不哭了吗?」
「不会……」
「那又何必安慰妳。」
她气得发昏,心知就算气死,他也不会对她投予同情的一瞥。
「你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居然……居然说我是你的未婚妻,纯哲一定会误会的。」
他扬了扬眉。「我不喜欢听到他的名字。」
她全然不理会他的不悦。「你一定不是认真的。」
他好看得让人发怔的五官看不出表情,只是看来无情的薄唇微抿着。
「对,你是开玩笑的,这是你想到另一个捉弄我的方法,只是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你希望我是开玩笑的?」
他的神态是轻松的,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但她的背脊仍然发凉。他有一些怪脾气,当他越不经心时,表示他越在乎这件事。她太熟悉他这种神情了,即使多年没见,他的脾气仍是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