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泠对待南宫珍珠极为疼宠,也有着无限的耐心,但有时却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彷佛怕人察觉他的感情……
原来如此……绝棋颍忽然为南宫珍珠感到心疼。同样身为女人,她能理解那种全心付出,却得不到响应的无奈。
一旁的东方炼焱则是瞇起双眸,极富兴味地观望着眼前的发展。
看来用不着他出面,这件事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容易解决──一切就端看南宫兄妹如何处理了!
「珍珠,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南宫泠像是慌了般大声斥责她,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南宫珍珠的告白,这下子他该怎么圆场?!
「我的脑筋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南宫珍珠失控地哭喊着。「我爱了你十几年,为什么你还要自以为是的以大哥的身分面对我呢?我真的好累、好累了,你知不知道?」语毕,她转身便奔出花厅。
「珍珠……」南宫泠欲追上,却碍于花厅的贵客,不愿失了礼数。
绝棋颍见情况不对,与东方炼焱互交换一个心神领会的眼神,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花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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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棋颍追出花厅后,到处寻找着南宫珍珠的身影。
同样身为女人,她非常能够体会南宫珍珠心碎难过的感受。或许就凭着心中都有一股难舍的感情,她才决定要主动帮助南宫珍珠。
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南宫珍珠爱的人并不是东方炼焱,而是她的兄长──南宫泠。
这也说明了为何在大喜之日,南宫珍珠会义无反顾地逃婚,甚至不怕危险地离开南宫府。
她来到庭院,经过一颗大石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抽泣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一探究竟,便见到南宫珍珠正躲在后头掩面而泣。
她那哭得梨花带泪的模样,直教人心疼不已。
「南宫姑娘。」绝棋颍来到南宫珍珠身旁,与她一同蹲在地上,拿出手绢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颍儿姑娘……」南宫珍珠哽咽地唤着,抬起一双肿如核桃的美眸。「为什么他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情?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要逼着我出嫁呢?」
绝棋颍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他是南宫姑娘的亲大哥?」
南宫珍珠摇头。「不是,名义上他虽然是我的兄长,可事实上我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她眨眨泪蒙蒙的双眼。「他是我五岁时,被我爹娘收养的孤儿,在我懂事的时候,他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直到现在……他总是认为他要给我最好的生活,让我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情意总算有人能够倾诉,南宫珍珠接过绝棋颍递来的手绢,声音哽咽地说着。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不但不接受我的心意,甚至还打算把我推给别人……我根本不想嫁给那个长相凶恶的东方炼焱!」南宫珍珠嘟囔着。「所以我才会在大喜之日逃婚,为何大哥就是不明白呢?」
绝棋颍垂下眼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情窦初开,却到处碰壁的小姑娘。
「颍儿姑娘……」南宫珍珠忽然捉住她的小手。「东方将军对妳好不好?他有没有打妳、虐待妳啊?」
绝棋颍愣了一会儿,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老实地摇摇头。
「将军他……是一名很好的男人,是难得一见的好良人。」绝棋颍眼里浮起复杂的光芒,但最后还是没办法欺骗南宫珍珠。「南宫姑娘,若妳改变心意嫁给他,或许……」
「我才不要!」南宫珍珠很快地拒绝。「我这辈子只想嫁给泠哥哥,其它男人我都没兴趣。」她哽咽地说着。「颍儿姑娘,既然妳喜欢东方将军,那妳愿不愿意代替我嫁给他?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将军夫人,我不要……」
绝棋颍心头上的大石终于放下,然而却还是拼命想说服南宫珍珠。
「可是,这本来是属于妳的幸福……」
「才不是!」南宫珍珠拼命地摇头。「我只想永远留在泠哥哥的身边,如果不能够嫁给他,就算拥有再多财富,那又怎么样呢?」
绝棋颍见南宫珍珠那副坚决的模样,也忍不住动容。
或许南宫珍珠年纪还小,却懂得捍卫自己的爱情,甚至主动争取自己要的幸福,反观她呢?却从头到尾畏畏缩缩……
她是不是也该鼓起勇气,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我真的好爱、好爱泠哥哥呀!」说着,南宫珍珠忍不住又落下泪珠。「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否则为什么要忽略我对他的心情?」
「这……」绝棋颍一时之间难以回答,只能陪着南宫珍珠一起心痛。
「早知道我就不回府了,就算是在外头流浪、饿死在街头,也比在这里心碎难过来得好。」
当南宫珍珠正在号啕大哭时,一道修长的人影笼罩住她们。
绝棋颍下意识地抬起小脸,往那道身影的方向一瞧……
然而男子背光而来,让她没办法看清他的五官,只能从轮廓认出来者是个身形瘦弱的男子。
「南宫姑娘……」男子弯着腰望着她们,温和的声音传入她们的耳中,一身青色的衣服,在阳光之下显得有些刺眼。「妳怎么躲在这里哭泣呢?」
当男子的容貌终于映入绝棋颍眼底时,蓦地,她只觉得一阵昏眩……
她虚弱地跌坐在地上,一双美眸失焦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全身冷汗直冒。
「姑娘,妳还好吧?」男子蹲下身子,关心地审视着突然软倒的她,嘴角还挂着笑容。
看着他凑过来的脸,绝棋颍的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男子的长相。
忽然之间,她喉头一酸,恶心的感觉一涌而上,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天与地似乎交替旋转,教她几乎支持不住。
「姑娘?」男子上前想搀扶起她,却被绝棋颍用力挥开。
「别碰我!」她慌乱地退了几步,眼里有着惊慌。
原来,过往的记忆……依然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褪色,反而清晰得如同昨天才发生过!
「姑娘?」男子对她激烈的反应感到不解,又上前一步。「妳是不是不舒服?妳的脸色十分难看呢……」
「别过来……」眼前突然一阵黑,绝棋颍身体一软,终于昏厥了过去。
耳边不断传来南宫珍珠与男子的叫唤声,她意识模糊之间,竟然回到小时候、那个从此让她失眠的夜晚……
第八章
黑夜、鲜血、尖叫──
月,淡淡地高挂树梢;血,流了满地。
一名年纪甚小的娃儿,坐在双亲的尸体前痛哭,直到天亮了,她的泪流干、嗓子也哭哑了,却还是唤不回爹娘的生命。
「呜……」绝棋颍躺在床上,双手在空中乱挥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淌下了串串泪珠。
东方炼焱坐在床沿,望着正在不断梦呓的绝棋颍,他伸出大掌,将她的小手包住。
「颍儿?」他的声音低柔好听,大掌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醒醒……」见她在梦中痛苦地呻吟,他心疼地唤着她的名字。
好一会儿,绝棋颍才从恶梦中惊醒。
醒来后,她美眸圆瞠,盯着空中,眼神变得空洞而无神,心底深处那曾经被遗忘的仇恨,又再次因这个梦而被唤醒。
十多年来,杀死父母的凶手下落不明,她告诉过自己千万遍,这一切都是命,只怪自己命中带煞、克死了至亲的父母。
小小年纪就顿失依靠的她,在父母死后便将自己卖给牙婆,她强忍悲痛离开自小生长的家乡,随着牙婆四处奔波,直到美人楼的楼主将她买下,才改写她的人生。
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在事隔十多年后,自己竟还能巧遇那杀死她亲生父母的凶手……
「颍儿?」
东方炼焱头一回见到绝棋颍怔忡失神的模样,忍不住轻唤她的名字。
「……妳还好吗?」他大掌轻覆在她的额上,探探她的体热。
她这才回过神来,幽幽地望了东方炼焱一眼,难掩鼻间的酸涩。
她好想告诉他,自己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藏着这样沉重的回忆,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始终没有办法开口,告诉他自己心底的伤痛。
突然之间,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爱,对她来说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更亲挚爱的爹娘,与他们一家三口恬淡幸福的生活,一夕之间,尽数毁在那个人渣手上!
而那个人渣……如今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为何他还有脸苟活在这世上,不会感到一丝不安?!绝棋颍这十几年来,头一遭感到如此的愤怒,她的小手悄悄紧握成拳,一把无名火在体内熊熊燃烧着。
「颍儿!」东方炼焱见她神情恍惚,对他的叫唤也毫无反应,不禁担心起来。
「妳听到我在叫妳吗?」
这时,她才收回自己迷离的注意力,一双美眸布满浓浓的哀愁,还带着一丝丝怒意,望着东方炼焱的脸庞。
「爷……」半晌,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虚弱地响应。
「妳还好吗?」他扶起她,让她能坐起身来。「身子好些了没?若还有哪儿不舒服,就立刻告诉我,千万别硬撑着。」
她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垂下一双美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没事。我……我怎么会在房里?」她没病,只是有个秘密缠心。
「妳刚刚无缘无故昏倒在后院。」东方炼焱轻吁了一口气,大掌再次覆上了她的柔荑。「妳吓坏我了……」
她抿着唇,因为他担心的表情,眼里的怒意渐渐和缓许多。
「那么……我们还在南宫府?」
他点头。「嗯。虽然大夫说妳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气虚才昏倒,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在南宫府多留几天,得让妳的身子补补气血,我才放心。」
她眨眨一双美眸,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掌中传来东方炼焱大手的温度,顿时驱散了她原本心中的寒意……
只是为何他掌中的温暖,却还是填补不了她心中的空虚,那股浓浓的恨意仍旧挥之不去。
她咬着牙,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意袭满胸口,只因为她非常明白,那杀死她爹娘的凶手正与她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
「爷,颍儿昏倒前,记得身旁站着珍珠姑娘……以及一名我不认识的男子,是吗?」她隐藏起一切情绪,淡淡地问着。
「嗯。」东方炼焱发现她刻意压抑的情绪,却仍据实以告。「那男子名唤刘言之,是南宫珍珠逃婚那天,在街上碰着的布商,也是他送南宫珍珠回府的。」
「原来如此……」
她小心翼翼地以平淡的语气响应,努力不让心中的激动泄露一丝一毫,并且暗自记下那男人的名字。
十几年了,虽然每回在梦里,她总要痛苦地重温一次那恐怖血腥的画面,但当时她还是个小娃儿,梦里出现的凶手脸孔也总是模糊的,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男人的长相……
不料,今天这个小小的插曲竟轻易地勾起她的回忆!
那眼、那鼻、那身形,与她梦中模糊的影像重叠──刘言之就是毁了她家园的凶手!
凶手、凶手──
「颍儿?」东方炼焱发现她又莫名地失神了,大手微微一收,捏了捏她紧握成拳的小手。「妳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绝棋颍发现自己又动了气,差点为了那凶手而失去理智。
她不应该这么冲动才是。她低垂着美眸,眼里敛去原本的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不能动气……她告诉自己,好不容易遇上害死爹娘的凶手,自己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打草惊蛇。
她要报仇!这样的信念,顿时塞满了她的胸口……
于是,她扬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容。「爷,我没事……」他掌心中传来的温暖带给她取之不竭的勇气,支撑着现在的她。
「瞧妳脸色苍白得很,要不要再找大夫来为妳把把脉?」他担心地皱眉问道。
「不用了。」她摇头,声音放柔许多。「颍儿没事,还是别让大家如此奔波、担心吧,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有病就是要找大夫,像妳这样苦撑着,才会令我担心。」他看出她脸上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儿古怪,只认为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造成。
「我没事。」她依然给他这三个字。
他怀疑地瞇起眸,但还是依了她的意。
「没事就好,如果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他温柔地理理她散乱的发丝,对她的疼宠表露无遗。
她深深望了东方炼焱一眼,心底深处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竟然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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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棋颍就这样在南宫府住了下来。
现在让她最在意的,已不是她与东方炼焱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她最在意的,是那个暂住在府里的刘言之。
刘言之──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娶亲,是一名小小的布商。
他在南宫珍珠逃婚之际发现了她,并护送她回南宫府,南宫泠将他视为宾客,甚至还送他不少贵重的礼物。
而刘言之竟然就径自厚着脸皮住了下来,成了南宫府的食客。
这男人……脸皮还真厚!
绝棋颍听人说起刘言之进府的理由,心里莫大的怨恨更甚,恨不得现下就一刀杀了他,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父母报仇。然而她不能太冲动,一切只能忍耐,等待时机──
这一天绝棋颍正坐在窗边,木窗微敞,一阵闷热的夏风挟带着一股花香飘进房里。
「好闷!」她咕哝一声,难得在夏日午后,她没有昏昏欲睡,反而精神奕奕地坐在窗口。
自从她在南宫府住下后,又恢复成以前夜夜作恶梦的生活,不但常在半夜三更惊醒,也惊动身旁的东方炼焱,每回总在他又哄又抱的安抚之下,才能沉沉睡去。
只是心里的伤,总是教她心惊胆跳,她作恶梦的次数一日比一日频繁,甚至每到深夜,她的双眼总是睁得又大又亮,虽然躺在东方炼焱的身旁,一颗心却是忐忑不安。
那可恶的凶手刘言之,虽然曾经与她见过两、三次面,但没认出她是谁,只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与他同为南宫府的贵客,因此对她可说是恭谨万分。
没天理!绝棋颍一双美眸不复以往的晶亮,眼眶下还有睡不饱的阴影,黑色的眼圈就这样印上她的眼眶。
可恶,为了那种人失眠真不值得!她嘀嘀咕咕,极力想找个法子,非让刘言之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