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照方才的情形来看,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凤书鸿拍拍他的肩头以兹鼓励。「好好对她下功夫让她迷上你吧,否则再这么耗下去,你很快就会变成老头子了。」
这简直比愚公移山更加困难……心裏比他还急的黄泉,根本就不知该怎么打通碧落的任督二脉,好让逃避现实的她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并打开心房让他有下手的空间。
「我一直想问,外头那些女人来这做什么?」在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女音之时,黄泉往外一看,突然想起进府时所见著的一大群女人。
「她们是我爹替我找来的。」深明老父之心的凤书鸿,并不想扫凤湖的兴。
他登时皱紧了眉心,「相亲?」
「我爹怕凤族绝後嘛。」凤书鸿拉著他一块往院裏走,「来,你也替我瞧瞧。」
听闻凤书鸿即将娶亲,几座邻城的人闻讯後,纷纷携著自家的闺女上门自荐,男女老幼将凤宅大厅挤得水泄不通,躲在廊上偷看凤湖筛选的黄泉,在将厅中的女人们看过後,不禁怀疑起凤湖替他儿子择偶的眼光。
「怎么样,你认为我该挑哪个好?」凤书鸿好笑地看著他过於老实的脸庞。
黄泉板著臭脸,「都是些包子馒头,不挑也罢。」论身分论长相,不必担心娶不到老婆的书鸿,根本就不需那么屈就。
凤书鸿满脸迷思,「包子馒头?」
「她们的长相。」见他不解其中深意,黄泉好心地帮他开悟。
「她长得像什么?」凤书鸿试探性地将指尖指向人群中的一女。
黄泉瞪著她的脸皱眉,「烧饼。」
「这个?」他改而指向近处这名生得花容月貌的姑娘。
「肉包。」怕她吃不垮凤家吗?
「那个?」修长的指尖再栘至另一个身材穠纤合度,面容姣好得无可挑剔的闺女身上。
「油条。」风一吹就得上房顶找人了。
凤书鸿想了想,指尖往宅院的客房方向一指,「碧落?」
「倾国倾城天上地下举世无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美女!」
廊上有一阵沉默。
「黄泉。」收拾起脸上所有笑意,凤书鸿两掌拍按著他的肩头,说得语重心长,「有句话,从小我就想对你说了。」
他挑高了朗眉,「什么话?」
「去看看大夫吧,你的眼睛真的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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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不能有不勾男人的一天?
不对,应该说,她能不能别那么轻易就让那票男人,晕陶陶地跟著她成天瞎转?
原本还打算待在凤府一阵子,待初雪下完後再起程寻妖的黄泉,在这日又见著碧落与凤府那些徒生与家丁,在院裏打成一片的情景後,心情恶劣地当著一堆人的面,大剌刺地拖走碧落将她拎进房裏後,改变心意决定提早出发的他,二话不说地开始收拾起行囊。
「一定要这么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碧落,万分无辜地看著他那张刚才让众人结冰的冷脸。
「一定要。」黄泉再将她的一件衣裳用力塞进布包裏。
「不能再多待个几日?」透过窗棂瞧著外头飘飞的细雪,止不住一身寒颤的她搓了搓两臂。
「不能。」他将一件保暖的大氅扔至她的头顶上。
慢条斯理拿下覆脸的大氅後,碧落一手杵著下巴,盯著他急忙收拾的举动瞧了一会,半晌,她水灵的眼眸转了转。
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在吃醋?」虽无前例,但根据种种迹象显示,此刻他脸上所写的那两个字应该是醋意没错。
黄泉听了马上转过头,醋意满心头地瞪她一眼,「你认为呢?」
在那双写满妒火的眼眸面前,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行为反省过一回,却还是找不到半点惹毛他的原因後,碧落原是想抖落身上的大氅,对他这等莫名其妙的指控来个视而不见的,只是在摸透她性格的黄泉威胁性地朝她亮出一张黄符时,不想一整日都僵得像块石头的她,连忙识相地急急穿上大氅。
「我……」吃足苦头的她在穿上大氅後一手摸上房门,「我去收拾东西。」可恶,知道她妖法没学多少,每次都拿那种黄纸来克她!
「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一把将行囊甩上肩头後,黄泉腾出一手拎起她的衣领,「上路。」
被拖向府门的碧落,在快到府门处时,意外地见著这座府宅的主人凤湖正等站在那,她抬起脸看著黄泉。
「他在等你?」
「在这待著。」被气昏头也忘了要去辞行的黄泉,拍著她的头顶向她吩咐,随後快步跑向凤湖,「舅父!」
「怎不多待一阵子就急著走?」收到下人通知,特意来到府门前等他的凤湖,脸上带了点失望。
「我爹给了我件差事,我得快去办妥。」黄泉朝他颔首示意,「没事的话,我这就上路了。」
眼看救星都要上路,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虽然儿子不愿这事让他知道,但犹豫了一会後,凤湖还是硬著头皮道出来意。
「黄泉,书鸿他……」
「我知道他的身子没好转。」
「他病得更重了。」凤湖并不想和凤书鸿一样将他瞒在鼓裏,也不希望凤书鸿继续隐瞒病情硬撑著身子。
黄泉顿有所悟,「府裏的那些女人,是舅父找来替书鸿冲喜的?」
「就当是安个心吧。」能看的大夫全看遍了,能替他做的术法也都做过了,万分无奈下,才只好请书鸿配合一下这等愚俗。
「华大夫怎么说?」他特意为书鸿请来的那名华大夫,好歹也是个首屈一指的名医,怎没把书鸿治好,反而……
「大夫说,只要能得这味药,再照这方子吃上一年,或许就可根治,但这味药并非随处可见。」正是为这事拜托他的凤湖,自袖中掏出一张药方,期期艾艾地看著他,「黄泉,你……可不可以……」
「我会尽快找来。」甚是珍惜表兄弟情分,黄泉立即收下药方。
得了他的承诺後,面色不再那么沉重的凤湖,才想再叮咛他几句,不意却瞥见远处还等著他的碧落。
「你要带著那只镜妖一块去?」凤湖一手指向他的身後,并不乐见碧落又出现在他的身边。
「嗯。」
凤湖想了想,一手重拍著他的肩头,「黄泉,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自家人来看。」
不解他为何突然说这个的黄泉,格外留心地打量起他那双别有所图的眼眸。
「你有阵子没见过书雁了吧?那孩子今年都已十七了。」凤湖摆出令人难以拒绝的笑脸,「对了,她今日才从城裏回来,还没有机会与你聊上半句话,我看这样吧,待你办完事後回来与她聚聚如何?」与其便宜了那只耽误他这么多年的镜妖,还不如把他与自己的女儿凑成对。
「舅父。」很清楚他在暗示什么的黄泉沉著声唤。
凤湖笑笑地朝他摆著手,「没关系,你考虑考虑,不必急著给我答覆……」
「舅父,我只对年纪比我大的女人感兴趣。」
单刀直入,言简意赅,完全不给讨价还价余地,让原本想好一百零八式准备有招拆招的凤湖,当场白著脸弃械投降。
「你偏好那款的?」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对。」矢志不移的黄泉点点头。
「你觉得你舅母如何?」犹想挣扎的凤湖还是不太愿意死心。
「心领了。」他发誓,躲在他身後窃笑的,一定是那对表兄妹外加一个舅母。
凤湖的老脸又僵又狼狈,「好……好吧。」
打发完凤湖後,黄泉朝还等在一边的碧落勾勾指示意,将他们对话全都听进耳裏的碧落,在随著他走向府外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走在他身旁的她懒懒出声,「表妹?」行情不错嘛,就连自家舅父都不愿肥水落入外人田。
「你早就知道。」
「我可不知道当年那个黄毛丫头长大会变得那么美。」早就在府裏看过凤书雁的她,不是很高兴地在嘴边嘀咕。
听了她的话後,黄泉将两眼一眯,愤扭过头瞪向她,在他怒气汹汹朝她杀来时,被他逼得节节後退的碧落将两手架在陶前摆出抵挡样,并恐慌地左看右看。
「发生什么事?」
「你又想把我推给别人?」将她直逼退至墙角的未过门夫君,眼中的寒意足以让暴风雪提早降临人间。
「没……没有……」她支支五口五口。
「你希望我去娶表妹?」用力拍打在她头部两侧的大掌,掌劲硬是将墙面拍出两具掌印。
「不、不敢……」她被吓得结结巴巴。
他狠狠将眼睛眯成一条窄缝,「你确定?」
「你再靠过来我就要断气了!」一直憋著气的碧落,在他的鼻尖顶上她的时忍不住放声大叫。
黄泉动作飞快地微拨开她的大氅,将一掌抚按在她的颈间,怕冷的她经他微冷的指尖一碰,忍不住抖瑟地颤了颤。
「你保证不会又想把我转让给别人?」哼,当年那个叫无音的,他记得可清楚了。
「不会!」怀有前科的她,在他的指尖顺著她的颈子往下滑时速速保证。
「也不会又想偷偷摸摸离开我?」不安分的指尖在碰到衣裳的阻碍时,懒懒挑开一颗扣子。
她没好气,「我哪敢?」谁知道他永远也用不完的黄符会在哪时又贴上来?
「你也不会再四处勾引男人?」
碧落抬起一掌大声喊停,「等等,这不在我的保证范围内。还有,你的口气愈来愈像勒索了!」那些男人会朝她黏上来又不是她的错!
他不满地挑著眉,一鼓作气再解开两颗扣子,并将唇悬在她的面前。
「我必须声明,我是个很讨厌麻烦的男人。」
「所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碧落,小心翼翼地接住他的话尾。
黄泉飞快地在她唇上偷了几个小吻,然後朝她邪邪一笑,「我不介意就地洞房再成亲。」
感觉从天而降的冷意,当下从头窜到脚又从脚窜到头,碧落怔然地看他在说完话後,不疾不徐地帮她把衣扣全都扣回原位,还体贴地为她覆好大氅、
「我的规矩,现下都清楚了吧?」一反前态的他,像个没事的人般对她笑笑。
饱受冰火二重天炼狱洗礼的她,惨白著一张脸看著眼前变脸速度跟翻书速度有得拚的男人。
「清楚……」好可怕好可怕。
如沐春风的黄泉,心满意足地向她颔首,「很好,上路。」
被吓得去掉老命半条,一时之间思绪还没恢复正常的碧落,在他转身欲定时,不适应雪路的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藉以稳住自己的脚步。
「我……我只是……」赫然发现自己的举动後,她忙要把手拿开。
黄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拉出她藏在身後的小手将她牢牢握住。
被他牵著走的碧落赧红了秀颊,「放开啦……」
不介意他人怎么看的黄泉,大方地拉著她步出凤府府门,任由街上的行人与邻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样很丢脸,会很丢脸的……」甩不开他的手掌,她的声音变得扭扭捏捏。
「碧落。」坚定不移的话音,在此时自她前头传来,「我不会有二心的。」
她怔了怔,有一刻无法思考,呆看著他魁伟的背影,久久都忘了挪开眼,黄泉没有回头,只是将温暖的大掌再握紧了点,然而知道他没说谎的碧落,在他拉著她继续往前走时,两颊不争气地迅速烧红,藏在她胸坎裏的那颗心,跳得,是那么的不安定。
温暖的热意自他的掌心传渡至她的身上,柔了她的思绪、软了她的抗拒,记忆中那名羞涩的少年,伴随著她鼓噪的心音,仿佛再次回到了她的面前,以指轻轻敲开她封锁了好多年的记忆。
她还记得,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曾叫住她的背影,朝她低声吐露爱意,但如今那名少年已不再是旧日的模样,也不再是那个站在她的身後告诉她喜欢这个字眼的孩子,自口中说出的话,也不再一如往昔,他改了口,说出令人更鸡以拒绝的承诺性字眼。
走在他的身後,瞧著他举手投足间成熟的模样,她在想,他已经追上那段他曾经追赶不上的岁月了,可她呢?她刻意遗忘的那段岁月又上哪儿去了?
茫然走在细雪中的碧落,任黄泉拉著手,不知他将拉著她一块走向何种未来,亦不知,在那个有他的未来裏……
他还能陪她多久。
第四章
冬日正式降临,山腰长年弥漫著炊烟与黄豆香气的山林,在林间树梢都披上了一层雪白的冬衣时,并未再看见炊烟在山间升起。
难得没出门卖豆腐在家休息,打算利用这日好好整顿一下花园的晴空,搁下了锄头坐在院中的小亭裏,面对这个特意跑来这讨救兵的轩辕岳,眼中写满了迷思的他实是不解,几日不见,这小子怎就被他家师兄照料成这样?
他以指戳戳轩辕岳,「燕吹笛没把解药给你吗?」
已经虚脱到有点眼花的轩辕岳,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
「他还没炼出来……」要不是亲眼见燕吹笛轰轰烈烈地炸掉一座丹房,他还真不愿意相信,那个在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师兄,炼丹技术居然会差到有辱师门的程度。
「你不是给圣祺看过了吗?」该不会连神界的圣兽都拿这没法子吧?
「看了……」气若游丝的声调,更是令晴空想掬一把同情泪。
「圣祺怎么说?」
轩辕岳沮丧的脸庞写满灰败,「丹药药性太强,就连他也没法子根除药效。」这个教训告诉他,下回要吃燕吹笛给的东西前,最好是问清楚再考虑吞下腹。
晴空忍不住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有心情说风凉话,还不如快替我想个法子吧。」轩辕岳朝他摆摆手,「佛界的使命是普渡众生,既然你身为代表,那就快点拯救一下苍生。」
受人之托的晴空正经地一手托著下颔。
「你知不知道你师兄给你吃的是什么药?」有因就有果,要解这个罪孽,最好就是从头找起。
「我也不清楚。」轩辕岳到现在还是查不出真相。「大师兄只说是他自炼的补药。」不肯告诉他药名,也不肯透露除了补身外其他的功用,那么只告诉他成分也好啊,在根奉就不知他肚裏装了什么药的情况下,他要怎么去找解药?
端著下巴朝轩辕岳的腹部瞧了好一阵,再将清澈的两眼转看至他的胸口,抬起一手屈指细算的晴空,在轩辕岳期待的目光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理解地拍著掌心,「好,我明白了。」
轩辕岳的眼中绽出亮晶晶的光芒,「你知道如何解?」不愧是佛界的圣徒,道行跟那只圣兽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