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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镜 page 4 作者:绿痕

  不想被风尾扫到的藏冬,赶紧把立场撇清楚。

  「别瞪我,又不是我叫他去的。」打从自孤山回来後,轩辕岳就老去晴空那看桃树,他要去有谁拦得住?

  「叫那个假和尚给我离他远一点……」充满危机感的燕吹笛,将两掌扳按得咯咯作响。

  「放心,你家师弟不会被晴空说服去当和尚的。」藏冬还不知死活地笑咧著嘴大声嘲讽,「你也别以为晴空同你一样,那小子才不会对轩辕岳感兴趣——」

  「谁要你多管闲事!」涨红了一张脸的燕吹笛,使劲地以一拳揍向他的面颊消音後,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大步踱向丹房准备再次挑战。

  被揍趴在桌面上的藏冬,一手掩著脸喃喃低语。

  「为什么每次一害羞就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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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四海飘泊的碧落,这些年来虽在人间结识了不少友人,但因她时常为躲避黄泉而搬迁住处的缘故,故而能找著她,或是会特意登门造访她的人并不多。

  因此当这日花妖叶行远带著与他一同住在妖界的无音来访时,久未见故人的她,在迎客入门後,当下即把叶行远给踢到一边,兴奋地打开话匣子,与曾让她照顾过的无音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狐王要我来转告你一事。」不情不愿离开妖界的叶行远,并不打算看她俩叙旧,只想把话带到就走。

  「何事?」碧落边喝著茶水边问。

  「你该准备回  当神当了数千年,藏冬这辈子头一回在想,若是坏事做多了,日後会不会也跟当人的一样有报应?

  此时此刻,跑来天问台串门子的藏冬,一头冷汗地坐在厅裏,代替那个通知他来这後,便不知跑哪去躲的燕吹笛收拾残局。

  太过信任与崇拜自家师兄的代价,就是连著三日不断拉肚子蹲茅坑,终於体认到燕吹笛炼丹技术,或许真如皇甫迟所言的那般不佳後,浑身疲软、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的轩辕岳,虚软地瘫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心虚的藏冬,小心翼翼地问著眼前这位胆敢以身试药的勇士,「轩辕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得去看大夫……」虚弱的低音自桌面缓缓传出。

  藏冬不断以袖拭汗,「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玩出人命……」都拉了三日了,燕家小子是给他吃了泻药不成?

  频喘著气的轩辕岳,自桌上偏过脸庞,两眼无神地看著他。

  「山神,我大师兄究竟让我吃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拿了颗自炼的丹药说是要让他补身,可打他吃下去後,他似乎是愈补……愈虚。

  「那个……这个嘛……」眼神闪躲得厉害的藏冬,支吾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个答案。

  「大师兄人呢?」自他口中讨不到解答的轩辕岳,改而转首四下找寻起祸首。

  「呃,他……他不在!」谎话说得不甚流畅的藏冬,掩饰性地忙拉他起身,「我看你好像快不行了,你还是赶紧去找大夫吧,哪,山下有个叫圣祺的,他的医术不错,快去快去!」

  被推出门外的轩辕岳,茫然地站在雪地中呆怔了很久很久,对於那个近来总是躲著他的燕吹笛,心中再次充满了不解,但当腹内又传出一阵耳熟的鸣唱声时,著实再无体力去追寻答案的他,疲惫地踩著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算先至山下解决这等人为的问题再说。

  「他走了?」刚炸毁一座新盖的丹房,炼丹再次失败的燕吹笛,在轩辕岳走远後,黑著一张脸自藏冬的身後冒出头来。

  两手合上门扉的藏冬回首睨他一眼,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双眼盛满内疚的燕吹笛,失望地在桌畔坐下。

  「那小子没事吧?」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炼解药了,可这三日来他冒著被炸的危险日炼夜炼,偏偏愈急愈炼不成。

  「死不了的。」藏冬一手抚著额,语气裏也充满了罪过。

  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燕吹笛,不放心地伸长颈子,两眼频眺向窗外某人离开的背影。

  藏冬没好气地撇著嘴,「你就对我家那只圣兽有点信心行吗?」山下那只的医术,他敢拍著胸膛保证绝对行,但眼前这个的炼丹技术,他也敢打包票,绝对不行!

  燕吹笛百思不解地摊著两掌喃喃自问:「我不懂,这回我明明已经把火候控制住了,也终於搞对药方了,怎么还是会……」

  「燕家小子,若真炼不成,那就别再炼了。」想起轩辕岳凄惨的下场,藏冬忍不住要进谏。「依我看,你还是放弃吧,省得轩辕小子日後还得因你而吃苦头。」说什么很有把握才会把丹药给轩辕岳吃?这小子要有把握的话,他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这收捅出来的楼子?

  「我不会放弃!」说到这点,燕吹笛随即仰超脸,信誓旦旦地一手握紧了拳。

  藏冬告饶地皱起眉,「都几年了,你死了那条心行不行?」天底下哪有人会炼那种鬼玩意?从没听过也从没想过,偏偏这个执迷不悟的燕家小子硬是要炼。

  他还是很坚持,「我绝不死心。」

  「等等。」藏冬抬起两手要他缓一缓,「轩辕小子已经起疑了,就算这玩意你真炼成了,到时你要怎么说服那小子把它服下?」轩辕岳不笨,骗一回还成,但要骗第二回的话……他最好有个天衣无缝的好藉口。

  燕吹笛的眉心当场打结。

  叹息连天的藏冬朝他摇摇食指,「倘若轩辕小子知道实情,本山神拿这颗项上人头同你赌,他绝对不会把那玩意给吞下去。」

  燕某人的眉心再打十圈死结。

  「不如就别让他吃这玩意吧,—切顺其自然不也很好?」从头到尾都不看好他炼丹这门学问的藏冬,实在是不想再看他们这对苦情师兄弟,一个继续苦苦炼丹,一个频频跑茅厕。

  「不行,他非吃不可。」虽然师弟的下场很令人心疼,但燕吹笛还是坚忍不拔地向他摇首。

  藏冬懒懒地挑高一眉,「理由?」

  僵著脸的燕吹笛,面颊微绋,「他若不吃的话,总有天,我定会死於失血过多……」

  轩辕岳可怜,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呀!同门那么多年,他也内伤了那么多年,又有谁来可怜他一下?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轩辕岳,整个人硬邦邦没一处圆融,性子像木头就算了,也不多花点心思替别人想想或是收敛一点,害得他每回在轩辕岳用那种崇拜尊敬的眼神看著他时,他就有种想狂流鼻血的冲动……

  不行,这实在是太伤身了,他若想活到七老八十,就得强迫轩辕岳把那玩意吞下不可。

  藏冬边翻著白眼边扔给他一条手绢。

  「擦擦吧,都流出来了。」

  「叫你找的药材呢?」半张脸埋在手绢裏的燕吹笛,边擦著鼻血边问。

  「在这。」也不确定这种药材究竟管不管用的藏冬,自袖中摸出一只绣袋,「你若要再炼的话,那就得趁快,我听晴空说,轩辕小子打算在冬日过後就起程前往西域修炼,你要再不快点把药炼成给他吃,你就没机会了。」

  燕吹笛马上将眼一横,「他又去找那个假和尚?」他才在奇怪近来轩辕岳不待在他这都跑哪去了,原来又是那个天敌在搞鬼。

  不想被风尾扫到的藏冬,赶紧把立场撇清楚。

  「别瞪我,又不是我叫他去的。」打从自孤山回来後,轩辕岳就老去晴空那看桃树,他要去有谁拦得住?

  「叫那个假和尚给我离他远一点……」充满危机感的燕吹笛,将两掌扳按得咯咯作响。

  「放心,你家师弟不会被晴空说服去当和尚的。」藏冬还不知死活地笑咧著嘴大声嘲讽,「你也别以为晴空同你一样,那小子才不会对轩辕岳感兴趣——」

  「谁要你多管闲事!」涨红了一张脸的燕吹笛,使劲地以一拳揍向他的面颊消音後,气冲冲地踹开家门,大步踱向丹房准备再次挑战。

  被揍趴在桌面上的藏冬,一手掩著脸喃喃低语。

  「为什么每次一害羞就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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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习惯四海飘泊的碧落,这些年来虽在人间结识了不少友人,但因她时常为躲避黄泉而搬迁住处的缘故,故而能找著她,或是会特意登门造访她的人并不多。

  因此当这日花妖叶行远带著与他一同住在妖界的无音来访时,久未见故人的她,在迎客入门後,当下即把叶行远给踢到一边,兴奋地打开话匣子,与曾让她照顾过的无音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狐王要我来转告你一事。」不情不愿离开妖界的叶行远,并不打算看她俩叙旧,只想把话带到就走。

  「何事?」碧落边喝著茶水边问。

  「你该准备回妖界成亲了。」被狐王派来当通知人的叶行远,慢条斯理地道出来意。

  「噗——」碧落口中的茶水全数喷出。

  闪得快的叶行远,在避开茶水攻击後,对她的反应不予置评地板著脸,而一旁的无音则是默默地掏出绣帕递给她,并淡淡地问。

  「你还是不想嫁他?」怎么每次一提到黄泉,她的反应就这么剧烈?

  被呛到的碧落边拭著嘴边说:「谁要嫁那半人半妖的小毛头?」

  「小毛头?」叶行远哼了口气,瞪向这只始终不肯认帐的镜妖,「黄泉都已二十有七了,你究竟还想耽误他多久?」

  碧落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我耽误他?」

  「可不是?」深有同感的两名男女齐向她颔首。

  她撇著嘴,「嫌我耽误,他大可去娶别的女人。」她又没要求他一定要死缠烂打的追著她跑。

  「娶别的女人?」无音不以为然地瞧著老是心口不一的她,「你舍得吗?」黄泉要是真跟别的女人跑了,看她不以泪洗面才怪。

  不想把心事在人前抖出来的碧落,抬起一掌制止知道些许内幕的她,「不准说,一个字都不要对我说。」

  无音轻吁了口气,「是你自己心裏有鬼。」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碧落,不自在的僵著脸,半晌,想逃避这个话题的她,忙转过身不愿去看无音那双将她与黄泉之间看得透彻,了然一切的明眸。

  「你在做什么?」叶行远两手环著胸,看她在下一刻即忙碌地在屋裏走来走去。

  忙著打包的碧落边应边收拾起家当。

  「准备搬家。」既然他们都能找到她,代表那个小冤家也定能找到她,还是先躲为妙。

  叶行远缓缓泼了她一盆冷水,「狐王说,你再躲著黄泉不回妖界与他成亲的话,狐王就要将人间所有的铜镜全都砸碎,让你无镜可居。」

  听了气得七窍生烟的碧落,用力摔下手中收拾的东西。

  天底下哪有妖这样强迫人家接受感激的啊?她不要狐王感谢她不行吗?她根本就不兴饮水思源那套,她爱的是大恩不言谢这款的不可以吗?

  「我看,不如你就好好同黄泉谈谈吧。」在她兀自生著闷气时,无音一手撑著下颔指引她一条明路。

  碧落乾乾地笑了笑,「要是那小子能谈的话,我还需要躲他十年吗?」她之所以长年来都有头疼这毛病,全都拜那个自小就矢志不移要娶她为妻的黄泉所赐!

  「只怕你躲的不是他,而是你自己。」随手翻起一面铜镜的叶行远,在看了镜中人之後,好笑地勾扬著唇角。

  回头看向那只心思纤细的花妖一会後,碧落不屑地睨他一眼,「我才不像你那般滥情。」

  叶行远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铜镜,并将那面泛著黄泉身影的铜镜转向她。

  「是啊,你只是多情而已。」明著躲著黄泉,暗裏却利用铜镜观看黄泉的一举一动,看来她的心裏可不只是有鬼而已。

  惊觉他手中所拿是何镜的碧落,动作快速地将铜镜抢过藏在怀裏,而叶行远与无音,皆不作声地看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那个……」她讷讷地,「我只是……」

  「担心他而已?」无音好心地替她找了个藉口。

  「其实我会看他也不过是……」小脸渐渐泛上绯色的碧落,辞穷地频转著十指。

  叶行远索性也下水作陪,「习惯成自然,加上闲著也是闲著,所以就打发一下时间?」

  「对,差不多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反正都被他们看见了,她乾脆就照他们给的後路大剌剌地点头。

  「你的脸皮愈来愈厚了。」很想替黄泉掬一把同情泪的叶行远,不敢苟同地摇首。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撒谎是种欺人欺己的恶习。」无音拍拍她的肩头,实在不懂事事精明的她,为何在自己的事上头就硬要装傻扮胡涂?

  遭两人合攻的碧落,抿著小嘴不置一词。

  「好了,既然话已带到,咱们也该回去了。」留给她一个台阶下的无音,赶在碧落翻脸之前挽著叶行远的手臂朝门外走。

  叶行远不满地绕高了剑眉,「你就这样放她一马?」也不想想黄泉因那只镜妖吃了多少苦头,她居然还同情那个害黄泉一等就是十来年的女人?

  「这样就够了。」了解碧落的她微笑地摇首,「相信我,自讨苦吃的她也不好受的。」

  一颗心被他们打乱的碧落,在他们走後,自怀中取出那面她用来观看黄泉的铜镜,站在窗畔的她,就著外头洒落的日光,微眯著水眸,一如以往地看著镜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黄泉,并习惯性地以指轻轻走过镜中人的脸庞。

  在发现自己又在做什么後,急急收回手的碧落,反手将铜镜搁盖在窗畔的小桌上,心烦意乱地在屋内踱来踱去,但最终,敌不过内心煎熬的她,还是踱回镜前,拿起铜镜,依恋地看著镜中那个在外头四处寻她的黄泉。

  她还记得他在十七岁那年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她贴心收藏的字字句句。

  碧落……

  我喜欢你。

  请你记得,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那些沉淀在她心头的话语,从不曾遭时光的消蚀,即使离开了再远,它们依然安静地等在原地待她回首顾看,每当她在夜深人静时,温习起黄泉那份年少时的心情,那些宛如魔咒般的字句,便会萦绕在她的耳边不肯放她入眠,说这些话的黄泉怎会知道,他的一席话,便是她多年来的思念。

  低首将妥善收藏的纸张自怀中取出,就著铜镜反射的日光,碧落摊开那张黄泉亲手为她写下的誓言。

  上穷碧落下黄泉。

  带著点不舍的心情,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小心地滑过纸张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那夜黄泉恋暮的眼神,也随著指尖下的墨迹,重新回到她的面前。

  他都已经二十七岁了……

  「骗子。」就算他不会放弃,就算他再有心寻她那又如何?他根本就不可能陪她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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