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微皱的他转头面对她,“请问,我无耻下流关你什么事?”
女郎火辣辣地仰头瞪视他,耳垂上两个显眼的大耳环随着她甩头的动作而激烈摇晃。“当然关我的事!”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他优雅地跨进去。
他竟然不理她!伫立在电梯门外,女郎握紧小拳……
唐希爵泛起冷淡笑意,“希望不会再见到你。”
电梯门缓缓闭阖。
“我是凯特莱司派来的人,更是你的未婚妻!”
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的眼前应声关闭,打扮新潮入时的方百灵激动地握拳低吼。
这个该死的唐希爵,竟然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下一秒,电梯门又打开来。
唐希爵阴沉而冷峻的容颜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伟岸的身形不若方才的优雅闲适,眉心紧紧蹙起,浑身犹如笼罩在一片阴晦中。
“你很幽默,小姐,只可惜我痛恨这种笑话!”
第四章
“什么?!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在充满地中海风情的橄榄树TheOliveTree餐厅里,和陶萱并肩而坐的钟赫闻言忍不住吃惊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唐希爵阴沉地睇着反应激动的好友。“注意你的措词,阿赫,本人非常不喜欢你的玩笑话。”
收回视线的瞬间,他瞟了眼他身旁的陶萱,只见她怔忡地望着自己。
她又在发呆了!
他抑郁着,跷起桌底下的长腿,双手环胸。他应该怎么解读陶萱此刻怔愣的反应?是因为太过震惊,或者这丫头根本是无动于衷,所以傻愣愣的没有任何表情?
烦!自己干么去在意她的反应?无聊!
“唐希爵,”面色不佳的方百灵愠然开口,她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却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刻意冷落“我劝你最好早点接受这个事实,我和你的婚事是你父亲……”
“别跟我提那个人!”鲜少情绪失控的他低吼出声,截断方百灵的话。
场面变得尴尬而僵冷。
被吼的方百灵当下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损。只见她怒红了俏脸,恨恨地瞪着唐希爵,一双小手紧握成拳。
而原本拿着茶杯喝水的陶萱困惑地眨眨眼,放下杯子,望着坐下的钟赫自以为小声地道:“你看出来了吗?唐先生好生气哦!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他提起自己的父亲会这么生气呢?”
被她这个恐龙女一搞,周围气温马上降至零度。
方百灵愠怒的视线转为瞪向陶萱,唐希爵则在闭上眼,吸口气后,将双眼瞟往别处。
钟赫苦皱着脸,“陶萱,你……”
“我怎么了?”她备感困惑,“唐先生一听到这位方小姐提起自己的父亲真的变得很生气啊,难道你们都没有人看出来吗?”
白垩纪的恐龙再现。
没有人看出此时此刻的唐希爵其实正强忍着狂笑的冲动。她怎么能这么宝?丝毫察觉不出周遭气氛的诡谲,该提的、不该提的通通搞不清楚,迟钝的叫他来不及发怒,只想大笑。
这是第一次,他提起自己的父亲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想笑。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你这个白痴女人!”
方百灵捶了下桌子尖声怒喊。她到底想怎么样?装出一副单纯无知的模样,可是每句话都像是刻意给她难堪,故意刺激她是不是?
“方小姐,你以为这里能任你撒野吗?”
钟赫还没有开口替陶萱说话,倒是唐希爵率先替她出了气。
“唐希爵,你!”
他严峻的眸光冷冷地扫向她,“我希望你不会愚蠢到相信我会听从那个人的安排,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未经我的同意擅自订下这个荒谬的婚约,你愿意当真那是你的事,但是并不表示我唐希爵就会把它当一回事。”
“他是你父亲。”
唐希爵的眼神更寒凛了。“我没有父亲,或者,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叫别人为父亲?”
俏脸一阵青白的方百灵霍地站起来,其势之猛当场将自己的椅子给往后掀翻,发出剧烈的声响。
餐厅里的所有人全停下了动作,纷纷望着她。
自尊心强的她哪容得如此的羞窘,倍感屈辱的双手握拳、浑身发颤,眼眸中还隐约泛着盈盈泪光,“唐希爵,你就这么喜欢伤害我?让我难过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身形一闪,迅速冲离餐厅。
“唉,方小姐!”钟赫焦急地站起来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气急败坏地瞪着好友。“希爵,先不提她是你的未婚妻,对方好歹是个女孩子,你有必要让她这么难堪吗?”说完,跟着冲出去追逐方百灵的身影。
在他们两人陆续离开之后,餐厅里的客人又恢复交谈和用餐。坐在位子上,双手环胸的唐希爵一脸沉郁地望着眼前的陶萱。
“这样好吗?”
“嘎?”她眨眨眼。
“钟赫跑出去追她了。”
“哦,对啊,我看到他跑出去了。”她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眼带困惑地望着他。“可是钟先生出去追方小姐,和我认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吗?”
她真的是恐龙的化身!
唐希爵舒缓了冷沉的俊颜,又有想笑的冲动,神奇地一扫方才的阴晦不悦,他举起手弹了弹手指招来服务生。“替我开一瓶78的年的红酒。”
“是的,先生,马上送来。”
“为什么要指定?78年的呢?”
唐希爵宠溺的笑看眼前气质清丽却有着粗神经的可爱女子,狂浪不羁的瞳眸在刹那间闪过一丝深幽的光。“因为那是你出生的年份。”反应迟钝的丫头!
“你怎么知道?!”
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举起水杯优雅啜饮。“你忘了我有通灵的能力?”
陶萱鼓起香腮,“胡说,我问过钟先生了,他说你根本就是随口哄骗我的。”
“你真的开口问他了?”
挑起飞扬的浓眉,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好心情究竟因何而来,只知道,当她和钟赫在一起时,她仍没有忘了他的存在便忍不住窃喜,自己会不会太蠢了?或许他只是他们两人闲聊的话题之一,有必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高兴吗?唐希爵,你这个花花公子几时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你好坏哦,”鼓着腮帮子,她似嗔似怒的瞅着他。“说谎话说得这么像,如果不是钟先生告诉我,你平常就很喜欢开玩笑、捉弄别人,我真的要相信你了。”
他俊美的脸庞缓缓敛起笑容,“我不是每一句话都在开玩笑。”
陶萱撇开俏脸,“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我是说真的!”
她的眼神依旧避开他,不与他对看。
“如果我说我才是你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男孩呢?”
她怔了怔,转头凝视他。
蓦然间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他原本认真的神情变了变,敛下双眸换他回避她直视的眼光。
“你刚刚说什么?”她紧盯着他,美眸清澈而执着。
这时,适巧服务生拿了红酒过来。“先生,这是您指定的78年红酒,请您确认一下。”
“嗯。”他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酒瓶,佯装专注地审视瓶身上的标签。“可以,就它吧!”
开瓶的红酒徐缓地注入杯中。
“来,陶萱,干杯。”
“我不要跟你干杯,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希爵!”从外头走进来的钟赫没好气的拉开椅子坐下。“你啊,我快被你气死了!”
唐希爵望了好友一眼,抿唇浅笑。
他该庆幸钟赫的打扰吗?让陶萱没机会再追问他一时的失言,这是好还是不好?就连他自己也理不清楚。
钟赫没察觉他百转千折的心绪,也没注意到身旁陶萱的眼光紧紧望着好友那张急欲回避的俊脸,他一个人兀自说得激昂。“希爵,你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对女人发脾气的人,怎么独独对方小姐那么不客气呢?说到底她终究是你的未婚妻……”
“别再提这件事和这个人了,好吗?”
截断他的话,唐希爵主动替好友倒了杯红酒。“阿赫,你一直在陶萱的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这样好吗?”
听见他说到自己的名字,陶萱眨眨眼,“什么?哦,有什么好不好的问题吗?我没关系啊!”
”是吗?”
唐希爵举起酒杯,让杯缘掩去自己的神情。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两人的面前,自己的存在永远是多余的?
再也没有用餐的兴致,他放下杯子,“你们慢用吧,我先回珠宝展的会场了。”
优雅地站起身,他走到柜台边,结完帐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陶萱默默地望着他颀长伟岸的背影,蹙起的眉心悄悄显露心中的困惑。
“陶萱,怎么了?”钟赫奇怪的看她。
她转回头,“没事。”
“吃饭吧,你今天下午不是要飞回台湾了吗?”
“嗯。”拿起刀叉,她心不在焉地开始搅动盘里的鲜蚝龙虾。
自己为什么会对唐希爵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如果我说我才是你小时候遇见的那个男孩呢?
这是真的吗?他怎会突然冒出这句话!自己再对他的话认真会不会太笨了!
可是……几次的交谈下来,她有的时候真觉得唐希爵对她的事情很了解。像是他知道她小时候住在哪里、晓得她是哪一年生的……
没错,自己是反应迟钝了一点,但是并不笨啊!她只是比别人多需要一些时间思考理解而已。
就像恐龙,它们并不笨,只是反应慢。
“陶萱,你喜欢这里的菜吗!”
为打破尴尬的沉默,钟赫努力想找寻闲聊的话题。
“嗯,不错啊。”
两人又是无言。
望着身旁的她,钟赫倍感挫折。
该怎么和她聊天建立感情呢?自己的话题似乎都引不起陶萱的兴趣,珠宝、鉴定、钻石净度……跟她聊这些她八成会当场睡给他看吧!唉,早知道就应该事先问一下希爵那个花花公子,那家伙舌灿莲花,跟鬼都有得谈!
餐厅里融洽的交谈声,更显得他们这一桌气氛沉闷。
低头用餐之际,突然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钻进陶萱的鼻翼间。她放下刀叉,凑近钟赫的领口嗅了嗅
“呃,陶萱,你干么?”
她仰起螓首细细凝视他,“你换了香水?”
她注意到了?钟赫开心地抿嘴微笑,“对啊,其实这款香水才是我惯用的牌子,你喜欢吗?”
陶萱默默瞅睨他,迟缓地颔首点头……“喜欢。”
“第一次和你见面时用的那款柏木香事实上是人家送的,”太好了,和她谈香水好像比较有话聊哦!钟赫欣喜地望着她,“不过我觉得它太中性,不是我喜欢的味道,基本上我比较钟意这款香水,因为它感觉较为男性化。”
“哦,这样啊。”
低垂着螓首,轻轻叉起盘子里的鲑鱼肉放进嘴里,她默默咀嚼钟赫方才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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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珠宝鉴定赏的会场宾客如云,陈列将近两百多件的珠宝珍品吸引买家的目光,钻石的璀璨闪亮、红宝石的鲜艳吉祥和祖母绿的翠绿光泽,无一不是耀眼夺自的艺术精品。
“希爵,据说那一条俄罗斯王朝末代皇后在结婚典礼上所配戴过的钻石项链,是由凯特莱司总公司拿出来的拍卖品哦!”
唐希爵面带轻笑,“雷恩先生,不知道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美商威士丹亚太地区总裁雷恩·布诺从服务生的手中取走两杯白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当然,也有人猜测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其实是由你们斐耀国际拿出来的收藏品。”他试探性地看他一眼,“或者,你愿意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唐希爵举起酒杯,朝他致意。
“让这条项链保有一丝神秘岂不更好?如果真想知道它的持有者是谁,标下它,那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缓缓踏离雷恩的身边,唐希爵继续和几位熟识的珠宝收藏家招呼闲聊。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他随手将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眼角不经意地瞥见独自伫立在角落处的方百灵。
顿了顿,他迈开步履朝她走去。
始终低垂着头的方百灵看见一双皮鞋踩进自己的视线里,她徐缓地抬起螓首,“干么,又想说什么话来伤害我?”
唐希爵吸口气,“我向你道歉。”
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她诧异地挑眉凝视他问:“你说什么?”
“阿赫说得没错,不管是谁要你来,我都不该以那种无礼的态度对待你,所以我道歉。”
“即使我是凯特莱司的人?”
“对。”
“即使我是你父亲替你订下的未婚妻?”
他的眉心蹙了蹙,眸中迅速闪过一抹不悦。“我们能不能别谈那个人?别去谈他,我相信我能跟你相安无事的相处。”
她激动地双手握拳。“为什么不能提起你爸爸?什么叫那个人?爹地……我是说布莱德先生他是你的父亲,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唐希爵!你别走,我话还没有说完啊,唐希爵!”
“没用的。”
突然响起的嗓音吸引了方百灵的注意,她蓦地转身面对。
钟赫缓缓走近。“可以的话,请你别再伤害希爵,好吗?”
“是他伤害我!”
他摇头,取来两杯淡酒,一杯交给她。“你应该知道布莱德先生抛弃希爵他们母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你、对布莱德先生而言,那是过去式,可是对希爵、对他死去的母亲来说,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痛。尤其是唐伯母,她在阖上双眼临死的前一刻都还痴痴的望着房门,希望他会打开那扇门,走进来告诉她,我们一家团圆了!”
方百灵紧握的双手悄悄地松开,咬唇不语。
“我们知道布莱德先生在英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钟赫一边说,一边还得举起手对遇见的熟人打招呼。“希爵知道在海的另一头,他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妹妹,可是那又如何?时代杂志介绍的永远是那个幸福的家庭,你能体会他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看那些报导吗?”
“我……”
钟赫温和地笑望着她,“不要轻易的认为伤害一定会过去,对于加害者来说,伤痛或许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淡去,但是并不表示被伤害的人也会这么想。”
她怔怔望着眼前笑容可掬的他,“我发现你好温柔哦!”
“嗄?”钟赫愣住了!
她凝视他的眼神有着热切和崇拜,惹得他好生别扭!第一次承受女人崇敬的目光,他以为接受这种待遇是唐希爵的特权……他不自然地刮刮脸颊,“总之,你别再向希爵提起布莱德先生的事情,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只要别去触碰他的禁忌,他绝对不会刻意去伤害你。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