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原本由“白发魔刹”独战数十人的打斗,一下子变成好几十人的大混战,而藉此时机,“白发魔刹”退出战局,来到两人身边。
“凤水潋还是不死心哪!”冷眼旁观大混战,越原搓着下巴沉吟。
“哼!不死心就尽管来,本尊会好生招待!”“白发魔刹”血腥残笑。
“她还是不放过我……不放过我……”任圆黯然低语,眼中的羞涩喜悦已被愁绪取代。
抚慰地轻拥着她,越原神色冷然。“看来这事不作个了结不行了!”
“什、什么意思?”任圆迷惑不解。
“圆儿,”蓦地低头笑瞅着她,他慢条斯理地道。“想不想见那个要杀你的女人?”
啊?他、他的意思是……任圆瞠眼、摇头。
“难道你宁愿一辈子被她扰乱你自己的生活吗?”
“我……我……”她再次猛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既不想见那个赐她骨血却又毫无亲情,一再派人追杀她的女人,但又不愿平稳的日子被打扰,任圆这会儿思绪纷飞杂乱、六神无主,只能猛摇着头,一汪清泪又要落下。
“你别慌!”一把捧住她的脸蛋,越原眼中有着坚毅与深藏的温柔。“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瞅凝着他认真眼眸,最后她落泪点头。“好……听你的……”不怕的!越原会陪着她;不怕的……也该是面对她此生最大梦魇的时候了,她不能再逃了。
将她压进怀中,任泪水濡湿胸前衣衫,越原抬眸却对上“白发魔刹”那双利眼。
“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缓缓的,“白发魔刹”提出唯一的要求。
“当然!”越原扬眉,目光移向溪边的打斗,然后他突然觉得在任圆这儿疗伤的众人手中握的刀剑很眼熟。“圆儿,你说小清子最近在忙些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啊?”抬起头,任圆眼眶带泪,不懂他突然问这毫不相干的问题是何原因,当下微愣。“我不清楚……不过前些天他抱了好些刀剑,急忙忙地离开石屋……”
“原来如此!”危险眯起眼,越原笑得很恐怖,猛地一声怒喝,“小清子,你给我滚出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绿浪东西南北水
红楼三百九十桥
小桥流水、粉墙瓦舍、川渠如织,河上舟楫如梭,人们汲水忙碌,织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江南景致。
人声鼎沸的酒楼内,几个跑堂小二穿梭于客人之问,送菜的送菜、倒茶的倒茶,每个都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来帮忙。
相较于一楼大堂的吵杂,二楼就显得安静多了,尤其靠窗雅座的那对男女更是静谧文雅,与周遭的纷乱、喧哗显得格格不入。
“从不知道我会这么怀念山林生活。”轻叹了口气,任圆久居山野,一时不大习惯城镇的热闹、吵杂。
“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微笑安慰,越原本身也是喜欢清幽山林生活的人,否则就不会在三年前,带着小清子隐到深山去,成了她的上游邻居,制造麻烦给她一展所长。
“嗯!”轻应了声,她突然漾笑。“小清子现在不知如何了?”
想起他,任圆就忍俊不禁的笑意,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背着越原,拿那些越原不满意、吩咐重熔,他却留下、偷藏起来的刀剑,去卖给在医堂疗伤的江湖人。呵……难怪上回见他和银欢神神秘秘地扛着大木箱时,总觉那木箱好眼熟,原来就是她曾见他用来放刀剑、藏在床底下的木箱啊!
“哭爹喊娘,苦苦哀求人家将兵刃退还吧!”咧嘴残笑,越原早撂下狠话了,若这回他回去前,小清子还没将擅自卖出的刀剑收回,以后可有得乐了!
“若人家坚不退还呢?”其实那些他不满意的刀剑对其他人而言,已是斩金断银的好兵器,只是若与他铸剑房里的那些相较,就觉得少了刀剑本身所独具的灵比,只是死物一把而已。
“用偷用抢也得给我收回来,若真取不回来。”睐觑一眼,耸肩叹气。“从我这儿出去的兵刃可没那种次极品,只好拿铸剑房内的那些去换回了。不过,小清子将会有段很‘刻骨铭心’的日子。”说到后来,嘴角又浮现狠戾笑痕。
忍不住轻笑,任圆连忙为人说项。“你别对他太严苛,其实他会这么做也是你逼的。”
“我?”诧异地挑高眉头。
“可不是!”想起小清子为五斗米折腰,偷卖刀剑赚取生活费还要被罚,任圆就觉得很凄惨。“小清子说你不懂赚钱之道,为免你们主仆俩三餐不继,他只好勤俭持家、开源节流。”
闻言,越原突然很认真地反省了下,开始回想自己多久没交给小清子家用银两,然后心虚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看来真是我的错了!”他笑睇她一眼,随即用皇恩浩荡、大赦天下的口吻道:“好吧!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牵扯起一抹淡笑,她不再说话,偏首凝向窗外不远处那座占地广大的华宅,眼中凝聚了些许轻愁。
顺着视线望去,知她心中的症结,越原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用饭。”自踏入江南后,她心情益发沉重,本就不是好胃口的人,如今更是没了食欲,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弱,让他瞧了为之心疼。
凝着他,看他动手忙着为她布菜、盛汤,任圆明白他心意,就算没胃口也不愿辜负,当下缓缓拿起碗筷强逼自己用些,免得他担心。
“别愁着脸!你是存心要我吃不下饭,好自己独占这一桌的好菜吗?”佯装一张怒脸,他故意说笑。
任圆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别逗我!”
“逗你又如何……”
“唉……你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别人口中那个古怪铸剑师……”
“难不成你要我以那模样待你……”
在越原说笑调侃下,任圆不知不觉愁绪轻抛,振起了精神。一时间,两人言笑晏晏,神态亲匿……
“哎呀!沈庄主、少庄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蓦地,一道响亮的逢迎巴结声音响彻云霄,灌进每个在座客人耳里,越原、任圆二人当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楼下瞧去,就见掌柜哈着腰,满脸奉承地转出柜台,来到门口迎进两名衣冠不凡,一看就知是父子的客人。
看清两名贵客面容,越原笑了,任圆却心中一沉。
“这可真巧,不是?”精芒乍现,他懒洋洋地说道。
轻叹无语,任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看着两人被掌柜一路奉承地迎上楼,心中不无感慨……那中年俊秀男人是她爹心中亦觉愧对的人啊!
“两位贵客这边请,本楼已经为你们备好二楼雅座……”
“任姑娘?越公子?”掌柜喋喋不休的奉承被一道惊讶的嗓音给打断,沈聿大步来到他们面前,这下更加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真的是你们!”
“沈公子。”任圆微微点头,神色波澜不兴;而越原则仅哼了声,算是招呼了。
“你们……怎么来江南了?”忽忆起任圆曾被娘亲派人追杀,沈聿心中微凛,深怕他们是寻麻烦来的。
“怎么,这江南是你们‘问剑山庄’的地盘,我们来不得?”越原冷眼斜睨,话意可挑衅了。
“原……”悄声低唤,任圆眸中有着请求。
放心!暗使眼色,要她别担忧,越原正待再说些什么时,尾随沈聿而来的俊秀中年人——沈驭风却开口了。
“越公子言重了!若小儿言词有哪儿不当,就让在下作东陪罪,你说如何?”沈驭风满脸的诚意,他曾在几年前于好友住处见过越原一面,是以认得。
“沈庄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哪!”越原也记得他,似笑非笑地招呼。
“越公子好记性,还认得在下。”温文一笑。
“沈庄主不也是!”
“这位是?”好奇地往任圆瞧了眼,沈驭风不知他们是何关系,只觉越原对她似乎颇为在乎。
“爹,这位是任圆,任姑娘!”怕被越原说穿娘亲派人追杀之事,沈聿赶忙抢言介绍。
“原来是任姑娘。”微笑点头示意,沈驭风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异色。“越公子、任姑娘,难得你们相偕来到江南,不如到寒舍作客住下,让在下好生招待,也算是为小儿方才的不当言词来陪罪,你们说如何?”
“爹……”沈聿心觉不妥想阻止,却被爹亲一记眼色给止住。
住进“问剑山庄”?任圆直觉就要婉拒,忽感桌面下的小手被黝黑大掌紧握,因而偏首凝睇大掌主人。
那异彩一闪即逝,快得让人察觉不到,然而却没逃过越原锐利的目光,只见他握住了纤白小手,唇角却勾起慵懒笑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转头看着身旁人儿迷惑不解的神色,他缓缓轻笑。“圆儿,咱们作客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深沉的夜、皎洁的月,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问剑山庄”某间客房内则传出喁喁哝哝的交谈声。
“为何要住进这儿?我不懂!”眉宇间承载轻愁,坐在床沿边的任圆有些不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混进‘问剑山庄’,想找凤水潋作个了结就不是难事了。”扯起一抹笑,越原状若无意地问道:“圆儿,你爹和你的事儿,沈驭风知道吗?”
“我不清楚……”怔然一叹,她自己心境也很复杂。“一直只有玄梦宫有所行动,倘若沈庄主知道我爹……”顿了下,无法继续,只好直接跳到最后。“我想沈庄主应该不至于没动静,所以我猜他大概不知吧!”
“不知吗?”越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心中却不那么想。白日在酒楼时,沈驭风听到她的名儿后,眼中闪过的异样,他绝对不会看错。
“怎么了吗?”觉得他有些怪,任圆轻问。
“没事!”轻笑了声,要她赶快上床躺好。“夜深,该睡了!”
顺从躺上床,拥着薄被,见他欲起身离开,小手忽地探出,微微颤抖地拉住他。“别走!”
“嗯?”发觉她神色不安,越原坐回床沿边,大手反掌紧握住她的。
“我怕,别走!”牢牢抓住他,似乎怕他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怕什么呢?我在这儿啊!”瞧出她眼中的惊惶与恐惧,越原索性不回房,直脱鞋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
“谢、谢谢!”有些害羞,纵然心知这样于礼不合,任圆却情愿如此,微偏着螓首,迷蒙的眼望进两潭黝黑深水,像解释又像似自语。“我……我以前不怕的!从前爹爹要我好好活着,不许把命赔给她,我虽遵从了爹爹的遗言,可心中却清楚知道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让她取了命,我也不怕的……甚至……甚至希望那个时刻赶快到来,好让我能早日去找爹爹,可如今……如今我却怕了……
“有了你后,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我怕自己死了,在幽冥黄泉徘徊,流泪成河、苦等数十年才能再见你的身影。如今的我怕死,怕她取走我一条命,让我无法再贴着你的胸膛,闻着你的味道……今夜的我,睡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我好怕当我合上眼后,再也无法醒来瞧着你……”
“圆儿……”早知她存厌世想法,如今又听她发颤着身子,低诉着这番话,越原大受震撼,心神激荡地将人给紧拥入怀,感动深情的呢喃低语……
“我喜欢你的怕……喜欢……安心的睡,明儿一早,当你睁开眼时,瞧见的依然是我……”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爹,这事儿不妥!”深夜的书房,沈聿焦躁地来回踱步。
“何事不妥?”相对于儿子的浮躁,沈驭风倒是一身的沉着,静心凝神地挥舞丹毫。
“就是邀越公子与任姑娘至山庄住下之事。”急急叫嚷,深怕会出事端。
“咱们‘问剑山庄’向来好客,聿儿,你亦喜广交朋友,为何这回反应却如此异于寻常?”不疾不徐地继续沾墨挥毫。
“这……”迟疑了下,沈聿心想与其最后惹出事端,倒不如将一切说与爹亲明白,好让他能有所提防。“爹,娘不知为何原因,曾派人追杀任姑娘,我怕他们这回是来寻仇的。”
笔下一顿,随即继续书写,恍若无意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爹,孩儿就是什么都不知晓,所以才心急啊!”总算爹亲有反应,虽然还是一副无事样,但至少开口问了,表示有听进心里去,是以沈聿赶忙道出自己的忧虑。“任姑娘虽是弱质女流,完全不懂武艺,但她身边有不少人愿为保护她而拚命,别说陪在她身边的越原,就连‘白发魔刹’亦出言警告,明白表示只要任姑娘有丝毫损伤,便要前来寻仇。真不知娘为何要杀任姑娘?我曾问娘,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准追问你娘!”搁下笔,沈驭风严肃地看着儿子,沉声嘱咐。“关于任姑娘与你娘的事,他们自会解决,你不许插手也不许问。”
“爹……”凝看着爹亲,沈聿心觉有异,沉默许久后,才迟缓问出口。“您是不是知晓原由?”
看着书案上墨迹方干的字,沈驭风未给答案,却若有所感地道:“聿儿,人有时得学会怎么装糊涂哪……”
沈聿不解,顺着他目光而下,却见纸上只写着苍劲有力、直透纸背的两个大字——糊涂。
第十章
翌日。
清晨,薄雾弥漫,“问剑山庄”的庭园里,有两道人影相依相偎,没有任何的情话互诉,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心灵交流的亲密时刻。
贴在男人胸前,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女子唇畔漾着轻浅笑花,一脸的平静祥和……
就在这无声胜有声的时刻,蓦地,未见人影,一阵清脆笑语已从远远的花径一端传来……
“娘,好不好嘛?陪人家一块儿去……”天真不识愁的银铃娇脆嗓音叫笑着,一听就知在撒娇。
“夫人,小姐又使赖磨您了……”丫鬟低柔笑道。
“好啊!小红,你真是大胆,竟敢取笑我……”娇脆嗓音佯怒嗔叫。
夫人?小姐?莫非是……
庭园中,依偎的两道人影有默契地互觑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