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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偷情 page 3 作者:古玥

  朱颜正犹疑不定时,袁德芳施施然的牵着马回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说:“休息够了没?休息够了就准备上路。”

  那匹马的背上还驮了好几捆长长的青草,青草里头还伸出了许多黄的、白的小野花。

  “何新,你过来帮忙把这些野草卸到车子里铺好。”袁德芳面无表情的说。

  何新顺从的开始动手,铺到一半时,他突地会意,笑着跟朱颜说:“公主,铺上这些青草后,坐起来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我不是跟你说过袁公子心肠很好,只要他做得到的,他一定会尽力帮忙。”

  这些话相信在架车辕的袁德芳也有听到,朱颜静静的瞧他,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做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好像他们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都不在乎。

  朱颜想到他说不定是通敌的汉奸,坐在柔软又香气清新的草堆上,心里头百味杂陈,剪不断,理还乱。

  行进后没多久,袁德芳却自顾自地笑了,像个淘气的小孩子似的,后来何新居然也不明所以的跟着笑。

  “你怎么也跟着我笑,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吗?”袁德芳问何新。

  何新愣了一下才笑说:“不知道。”

  袁德芳朗笑起来,“你看你们两个静静的坐在草堆,像不像两只正在孵蛋的小母鸡?”

  何新看看朱颜,颇有同感的掩嘴而笑。

  朱颜却愀着脸笑不出来,何新因此尴尬的低下头去,袁德芳却笑得更开怀,他以为她只是不甘心被消遣,所以正在闹公主脾气,这是他这趟旅程仅有的娱乐方式,却不知此刻朱颜心中另有心事。

  ???

  之前为了照顾朱颜,又因为只有一件披风,所以都是袁德芳抱着她睡觉,又因为马车目标大,怕睡在里头不易生警觉,于是他们都离着马车远些睡地上。这一夜,朱颜意识清楚,又坚持自己的主张,于是她便一个人睡在马车内。

  半夜,又梦见那花海上升淹没得人窒息,朱颜惊醒,想起袁德芳老是要捣着她的嘴,说她总是惊声尖叫,不知道自己刚才可否有发出声音?不过,既然没人理她,那就表示她刚刚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看到里着自己的那惟一一件披风,想到睡在地上绝对比睡在车厢中冷许多,他却还把他的披风让给她盖,而他又是何时帮她盖上的?她一点知觉也没有。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发现自己像白痴一样,什么事也不知道。

  朱颜掀开布帘,天虽未亮,但是最黑暗的时刻已过去了,索性便起身爬出车外,有意无意的朝四下寻觅某个人的身影。

  何新蜷缩在附近的地上熟睡,朱颜本来想把披风拿去还袁德芳,临时决定帮何新盖上。

  后来她在一处往下可俯瞰河谷平原的坡地发现袁德芳,那个地方收览淮河有如一条长龙蜿蜒横亘,东方的旭光染上河面点起金色的鳞片般闪烁。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动,但是朱颜猜他武功既然那么好,一定已经发现她的到来,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依旧想要亲口问他,他救她又护送她是有何居心?他又是何人?

  待日头跃出河口,朱颜依旧不开,也不知该怎么问。

  或者是她并不想知道一切的究竟?她才从浑沌中醒来,之前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浑沌之后她还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何去何从?

  如果什么都不去理解,有如此刻的晨曦,有点儿清楚,其实很模糊,那一切便会简单得许多。

  渐渐的,曙光破晓。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袁德芳果然早就发现她了,但仍旧冷漠倨傲的头也不回,“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过了河就是史可法的营地,把你交给他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这是他今晨才发现到的惊喜,不过也算是预料中的事,史可法果然挥师北上,意图光复河山。

  “你要去哪儿?”朱颜脱口而出。

  他意外的回头看她,笑答,“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当然令她又羞又恼,于是想起来意,“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救我,又肯冒险护送?”

  袁德芳笑容依旧,语气却变冷了,“因为我无聊,因为我喜欢自找麻烦。”

  朱颜兴师问罪的绕到他前头,毫不加修饰的问:“你跟满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家人可以留在北京让他们保护?”

  袁德芳阴郁的眯了眯眼,马上想起昨日午后她的神色不豫,原来是在想这件事,八成是从何新那傻小子口中问出什么端倪,又主观的自己下结论。

  他才懒得跟她解释。

  “你是不是想借护送我的名义,潜入金陵替鞑子搜集情报?”

  袁德芳只是冷哼一声,他这一生遭人如此怀疑也不是头一回了,要是在乎的话,早就气死了。

  忽然问,朱颜又不想知道真相,怕答案是她并不想听到的。

  天色又亮了些,袁德芳站起来,低头靠向她的脸,恶意的笑着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小心一点,说不定我会杀你灭口,管你是不是公主!”

  朱颜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两步,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跑开。

  ???

  那天中午不到,他们便过了淮河,被迎进史可法的营帐后,一群人不由分说便向何新行君臣大礼,直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何新想躲又躲不开,急得脸红眼眶湿。

  袁德芳好笑的忙喊停,“大人,您误会了,这位是公主身边的何公公。”语毕,指着朱颜介绍,“这位才是公主。”

  原来是传令兵口口相传传错了,又因知皇上已崩,大将们期望新主快快登基,所以才会以为是皇太子来了,史可法等人感到有点失望,但还是迎见长平公主,接着又紧紧追问袁德芳。

  “袁公子是否知悉太子的下落?”

  “在下不知,不过曾听说在皇宫被陷之前,皇上已命人将太子及另外两位皇子送出宫。”袁德芳必恭必敬的答。

  朱颜冷眼旁观,心里想,原来他并不是真的那么桀骛不驯,还是很会装模作样。

  “唉!”史可法叹口气,就怕群龙无首,难固国本。

  “大人,要是找不到太子,那金陵那群人想扶立福王登基,不就挡也挡不住了?”史可法的副将史德威上前说。

  福王的父亲和崇祯的父亲是亲兄弟,算起来是朱颜的堂叔。袁德芳一听下任皇帝要由福王朱由崧继任,忍不住嗤之以鼻。

  史德威皱眉,“你哼什么?”

  袁德芳仍笑,“天下人皆知前任福王既贪又湿,当年整个洛阳城饿死了一大半百姓,他却肥得连自己的房门都进不去,你想他生养出来的儿子,会比他更英明吗?”

  “放肆!你想造反吗?”史德威喝斥,然而眼底下却有一抹笑意。

  朱颜心想,他这会儿又出言不逊了,他还当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袁德芳仗着艺高胆大又没牵挂,所以从来就很随心所欲,“在下没空,我还得赶去洞庭湖,替我大嫂的亡父归葬呢。”袁德芳这次南下,也不光只是护送公主,顺便还要帮他留在北京的大嫂完成归葬父亲的心愿。

  大家一听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就此离去,都有些愕然,而朱颜更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

  “袁公子,你不会现在就急着走吧?”本来何新没有说话的资格,但是他实在是天性纯真,就跟个孩子似的,舍不得跟袁德芳分别,且这些日子以来,依赖他惯了。

  袁德芳当他是弟弟般的拍拍他的头,“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说死者为大,当是早早入土为安,以慰中心灵。”

  何新又红了眼眶,“那你会再回来找我们吗?”

  他笑说:“等我办好事,你们大概也去了金陵,到时候你们也就恢复原有的生活秩序,而我一介草民,恐怕想见你们也由不得我。”

  他这些客套话是说来安慰何新幼小的心灵,但是朱颜听得出来他才不屑有这种牵扯。

  史可法观察他好一会儿了,觉得他内蕴丰华,才能胆识兼具,于是有意网罗,“袁公子,归厝亲人的大事完毕后,何妨再来一叙,此时正当国家用人之际,正可以一试身手。”

  袁德芳迅速瞟了朱颜一眼,以为她会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她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警惕的意味,反而有又哀怨、又恼恨、又担忧的情绪在。

  恩怨相尔汝,千里不留行,推手从此去,无泪与君倾。

  第三章

  “对了,德威兄,有一件事恐怕得劳你费神。”

  袁德芳真是让人怎么留都留不住,连顿晚餐也不肯多盘桓,可是冲着他对福王朱由崧那中肯又无畏的批评,史德威很快的就对他推心置腹了。

  “什么事?你说吧。”

  “公主身上有道伤口,本来应该这两天拆线,我这一去,就劳你请个大夫帮她看一看。”

  “原来你也懂得医术!”史德威对他又多了几分敬佩。

  “德威兄,你别错爱了。”他谦虚的笑说,“大凡学武之人,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皮毛,以防跟人家打架输了,还可以自救。”

  支德威大笑着拍他的背,“戒谦了,我开始好奇你葫芦里到底装多少药。”

  闻言袁德芳只是笑了笑,立即又言归正传,“公主的伤……”

  “这你放心……对了,公主是伤在哪里?我们营里都是些粗人……”

  袁德芳比了比肩膀一直到手肘的地方。

  愣了一下,史德威才啧声道:“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可是重伤,没想到也能让你给治好。”

  袁德芳实在不想多扯,遂急着交代后就要走人,“当时为了不让她留下太难看的疤痕,我大概缝了近百针,就请大夫拆线时细心一点,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我担心伤口肉芽尚未长齐,就请兄台费神。”

  袁德芳心想他交代得够清楚了,可以放心的离去,但史德威却急忙的叫住他。

  “等等,德芳兄,我愈想愈不对,公主受伤的地方太……太那个了,大夫检查的时候,少不了东摸西摸的,这……这对公主的金玉之躯不太好吧?”

  袁德芳无所谓的耸肩,“你请大夫想办法。”

  “不如这样,你就多留几天,反正一开始就是你治的伤,做人要有始有终呀。”

  说来说去,无非是想留住他,袁德芳苦笑了笑。

  史德威又说:“你想想看,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赤身露体的给不认识的男人看着摸着,就已经羞愤欲死,更何况是公主,既然你已经碰过了,何必再假他人之手?”

  袁德芳听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德威兄,言下之意好像袁某色胆包天,染指了公主的清白。”

  “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也要想想人言可畏,要是让别人知道公主被一名年轻男子看到,而你们又单独旅行那么长一段时间,就算你正气浩然,无意轻薄,可是这事若传了出去,还是有害公主的名节。”

  “不过就一条胳臂。”袁德芳仍继续找借口推托。

  “唉!德芳兄是不拘小节的大侠,难怪无法理解一般妇女难为呀!光是露露脚指头,有时候就会闹出人命,你敢说你帮公主医伤时,除了那条胳臂,什么都没看到。”

  袁德芳看到多少自己知道,不过他还是有话要说,“她身边还有个小太监,你当他不是人吗?”

  “如果你是其他人,你会完全相信一个小太监的话吗?”史德威反问。

  袁德芳本来就不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更何况是个太监,当年父亲就是被几个太监的耳语给害死。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会因此一竿子打翻一船太监,何新就真的很纯真、很可爱,严格说起来也挺笨的。

  “当然,我相信你绝对没对公主不敬。”史德威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这样吧,既然你尚有要务在身,我便请史大人给你一张令牌,让你一路快马下去,我估计大约明天你就可以到达洞庭湖。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办事,第五天你就径自朝金陵去,我们会把公主送去福王府邸。”

  “送到那个色胚家?”袁德芳不太赞同,“这好吗?那个色鬼生荤不忌,你们可得多派些人护着她,否则光靠何新是保不了她的安全。”

  “有这么严重吗?”

  “你是说何新还是福王?”

  史德威犹豫的问:“那个小太监到底……”

  “他呀!”袁德芳想到何新就忍俊不住,“胆子小又爱哭。不过,倒是很忠心。”顿了顿又说:“怎么不先带去史大人的府中?”

  “恐怕也不妥,凤阳总督马士英那帮人一直在扩大势力范围,他们极力要扶立福王继任为帝,要是把公主留在我们这边,难免遭疑忌,史大人一心想让大家团结一致,若被疑心营私结党,到时候人心各异,徒增复国的困扰。”

  讲起国事,不免又是摇头叹气,话题还是再回到公主身上吧!两人有志一同的心忖。

  “就这么决定了,第五天你自己到金陵报到,自己去帮公主疗伤。”

  “且慢!”袁德芳还想做困兽之斗。

  “慢什么慢呀?那么漂亮的公主,多少人想靠近她都还没那个机会,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史德威开玩笑的说,“总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反正洞庭湖离金陵又不远,就算当做过路拜访,也不多费你什么时间。”

  人家都说成这样,再有异议,就显得他太绝情了。

  “唉,好吧,不过,我不想跟官场的人碰头,届时我会径自寻到公主,你别声张她的伤势,免得让人怀疑。”

  真是的,不过是一时好心提醒史德威照顾她,却被套住,早知结果如此,他倒不如不吭一声的先溜再说。不过也算他自己多事,想想公主还会缺人照顾吗?

  “干么一定要这么见不得人?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不怕被当成采花贼?”史德威又开玩笑的说。

  “冲着你这句话,我要是笨到被发现,我就不姓袁!”袁德芳笑傲的咒誓。

  史德威笑了一笑,不经意的随口问:“故督师袁大人跟你是不是亲戚呀?”

  袁德芳心头震了一下,史德威注意到他神色瞬间换过,但是并不是很明显。

  他笑了笑,朝天而揖,“在下只是有幸与故督师同宗而已。”

  这番话倒也不算说谎,隐瞒身世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冤情未昭,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仍有不少人尊敬父亲,万一让人家知道,又要捧他起来做事,岂不麻烦透顶。

  史德威听他如此说,便晓得即使他是袁崇焕的儿子,也因为许多苦衷不愿表白身份,又因为袁崇焕这层关系,更敬重他几分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第五天你自行回来,到时候可别忘了来扬州找我。”

  史可法虽然将家安置在金陵,但是却驻军在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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