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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擒夫 page 6 作者:容蓉

  不一会儿,伙计送上酒菜,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筷,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上楼声打扰。

  “爹,广庆城就数引香楼最大,世子应该就在这里吧。”说话的是个年轻人。

  “也许是城门口的士兵认错人了。”那个被称为“爹”的人声若洪钟,言语间却透出些许忧虑。

  这个熟识的语调令萧天逸愕然回头,只见在一群青衣男子的簇拥下,一名五十多岁的魁梧男子带着个英挺潇洒的白袍公子二刚一后步上酒楼。

  乍见这名男子,萧天逸错愕一愣,脱口而出。“宇文叔叔!?”

  那魁梧男子一看见他,欣喜若狂地奔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双肩。“真的是你!贤侄,找不到你,我都快急死了!”

  “你在……找我?”

  望着眼前这位在儿时教过自己武艺的高大长者,萧天逸的眼神有些困惑。这十年来他改名换姓,家里也对他不闻不问,宇文叔叔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找他?

  “我们父子俩这次出来,一路上找你找得好苦啊。”魁梧男子说着,转身招呼那白袍公子。“长皓,过来拜见世子。”

  刘峒和赵汉光惊讶地挑高眉毛,方玉儿坐在一旁,也暂时忘却了害怕,瞪着一双妙目好奇地望着他们,只见那个站在一旁的白袍公子紧步上前,躬身行礼。“世子好。”

  “这是老夫的幼子宇文长皓。”魁梧男子笑呵呵地替他介绍。“你见过他的,就在那年王妃的葬礼上……”

  说着说着,他忽地收住口,尴尬地笑了。“老夫这次来……呃……是奉了王爷之命请世子回去的。王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只等着世子你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王爷?王妃?

  方玉儿等人听了更是一头雾水,就见萧天逸不悦地皱起眉头。

  “宇文叔叔,自小我敬重你是一回事,但要我回那个地方可是另外一回事。你也知道……”他一脸淡漠地顿了顿。“早在十年前,我就同那个家恩怨两绝,谁死谁活都与我无关。”

  听了这话,魁梧男子本就泛红的脸颊又愈加红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干咳两声。“只是,唉,我与你爹几十年的交情,他托付给我的事,我也不好回绝。还请贤侄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跟我回去吧。”

  萧天逸哼了一下,还未答话,站在魁梧男子身后的宇文长皓忽然插口道:“启禀世子,小郡主已经被接回王府了。”

  “什么!?”萧天逸双眉一挑,神情蓦地沈敛。“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那地方说得好听是王府,说得难听点跟地狱差不多,怎么能让他柔弱不堪的小妹孤身涉险?

  “这是王爷的主意,王爷说,只要小郡主先回去了,就不怕你不回去。”魁梧男子有些尴尬地解释。

  仿佛想拆了他们喂狗般,萧天逸恶狠狠盯着眼前两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两眼望向窗外,好半天才终于叹口气。

  “好,我就跟你们回去!”

  第五章

  方玉儿终于如愿以偿骑上了马背,不过情形却有些尴尬,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而是像只小猫似的侧坐在萧天逸身边。

  刘峒和赵汉光在前面开路,宇文父子紧随其后,紧接着就是几十名青衣素带、气宇轩昂的北方大汉了。

  好特别的一队人马!

  这一路北上西进,不知有多少人对他们注目以视,尤其是对方玉儿。

  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大姑娘夹在一堆男人中间,别提有多醒目、多特别了,盯着她瞧的人简直多如牛毛。

  所以路上大多数时间,方玉儿总是低着头不敢见人。她是满喜欢萧公子的,心里也不知为了能和萧公子共乘一骑窃喜过多少回。虽然她也知道,萧公子急着回去接他妹妹,没时间陪她坐马车,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和他骑在同一匹马上,是不是太亲热了?

  犹豫来犹豫去,她羞答答地向萧天逸小声商量着。“我们这个样子……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没想到萧天逸只顾着策马前行,连瞄都不瞄她一下。“你不是想学骑马吗?这样速成最好。”

  呃……马鞭子都没摸着一下,速成?速成什么,难不成要她练成一手抱紧马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的本事吗?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心神不宁地向后望了望。“别人会笑话的。”

  身后那对宇文父子,老是贼兮兮地瞅着她看,看得她羞红了脸,恨不能挖个地洞躲起来。

  说起来也真让人难以置信,别看宇文伯伯整天笑嘻嘻,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竟然是名闻天下、四退北胡进犯的西北兵马大元帅宇文阔。而那个宇文公子,年纪虽轻却也战功累累,官拜飞虎将军。

  自从有了他们作伴,一路上倒是安静许多,大概是震慑于宇文伯伯的威名,那伙一心想行刺他们的黑衣人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这个事实固然叫人惊讶,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萧公子原名穆子逸,他的父亲居然是雄踞西北二十年的永安王穆敬!

  记得刚听见这个消息时,她简直目瞪口呆,就连刘爷和赵爷也是一脸怪相,仿佛置身云里雾里,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主子竟拥有如此高贵的出身。

  此时此刻,萧天逸瞟了眼怀中娇小玲珑的她,不容置疑地哼声。“谁敢笑话?我喜欢就行!”

  哇,还真霸道!

  见自己三番两次抗议没什么效果,方玉儿彻底泄气,也就懒得浪费口水,到后来她又嫌直着身子坐太累,干脆软软靠在萧天逸怀里。

  这样骑马像坐摇篮似的,也满舒服的,她想。

  口里哼着轻盈婉转的江南小调,眼睛望着天上的白云悠悠,阵阵微风拂过,她有些困了,不知不觉间就合上眼帘。

  就这样,在萧天逸怀里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醒过来,感觉有人抱着她走进一间屋子。

  是萧公子吗?她悄悄睁开眼,察觉自己正打横躺在他怀里,然后被轻轻摆到一张床上,她怕被他发现自己醒了,赶紧闭上眼。

  她可以感觉到,萧公子动也不动的站在床边,而后静了片刻,一只宽大的手掌缓缓拂上她的面颊。

  她能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指腹的温暖,和缓轻柔的动作带着关爱,让她眼睛闭得更紧,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温柔。骤然涨满胸口的喜悦激荡之情,几乎让她快不能呼吸。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她的唇间忽然一热。

  啊,他吻了她!

  方玉儿忍不住急抽一口气,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亮、充满柔情的黑眸。

  大概没料到她会醒来,萧天逸怔了怔,旋即歉意一笑。“吵醒你了?”

  “我……”

  一只手指压住她的唇瓣,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他的唇再次印上她的,这一次吻得更长、吻得更深。

  四肢百骸窜过阵阵酥麻,没有这种经验的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傻傻的瞪大双眼,望着面前的他。

  对上她含羞带怯的眸光,萧天逸的心一阵悸动,深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

  “乖,好好睡吧。”

  他吹灭桌上的红烛,转身离去。

  窗外,月明如水,月华如波,皎洁的满月俏生生挂在深黝的天空中;屋内,尚未回过神的方玉儿傻兮兮地望着帐顶发呆。

  老天,她居然被萧公子偷吻了!

  这该不是梦吧?

  方玉儿捂住自己的嘴,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脑中回味着他的吻、他的眸光,在这个漫长又甜蜜的夜晚,心中少女初开的情窦,愈植愈深。

  第二天一早,她勤快地起床梳妆,而后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急急地跑向大厅。说实话,若不是心情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彻夜未眠的她能有这样的精力简直就是奇迹。

  “方姑娘,早啊。”看见伸着脖子四下张望的她,正在大厅里用膳的宇文长皓向她招招手。“世子怕是起不了床罗。”他狡黠一顿。“唉……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长皓,你别乱说!”

  坐在他对面的宇文阔马上一本正经地出声喝斥。“诗词曲赋要活学活用,切忌死记硬背,应该是通宵不是中宵,世子昨晚明明站了个通宵!”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其中笑得最起劲的就要数刘峒和赵汉光了,凑热闹一向是他们的最爱。

  天啊,宇文公子爱开玩笑也就算了,怎么宇文伯伯也老没正经?哪有半点八面威风大元帅的样子!

  漂亮的脸蛋飞起朵朵红云,方玉儿在心底不住哀叹。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就在方玉儿被满屋子的人捉弄得手足无措之际,大厅里多了道修长的身影,带着一身不容忽视的王者之气,沉静地走了进来。萧天逸探询的目光扫过大厅,最后落在那个让他想了一夜的俏人儿身上。

  刚刚还笑得七歪八倒的众人立刻都很有默契地闭上嘴,正襟危坐,一个个吃饭的吃饭,整理行装的整理行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方五儿的脸蛋更红了。

  “没、没什么。”她赶紧躲开他专注的眼神,心虚的她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萧天逸也不在意。在用过早餐后,便若无其事地揽着方玉儿继续赶路。

  一行人晓行夜宿,千里奔波,终于在一个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日子里,踏入了古朴安逸的天水城。

  天水素有“塞北江南”之称,在这里青山环绕绿水长流,不但有江南的柔丽明媚风光,还有北地特有的豪迈壮阔之景。

  此刻午时方至,正是用膳时分,酒馆林立的市集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将整座天水城点缀得分外热闹。

  望着画卷般掠过眼前的熟悉景物,萧天逸感慨万千。

  十年了,景物依旧,而人呢?

  方玉儿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好奇地探着脑袋东张西望,浑不顾路人瞧她的眼神有多暧昧,反正这一路过来她早就习惯了。

  “好热闹喔!”所到之处楼宇鳞次,市井繁华,她忍不住要评论两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塞外边关只有漫天的风沙、无尽的寂寞,再加上三两个落魄失意的诗人呢。”

  “你哪里来的偏见?”萧天逸在她的后脑杓上重重敲了一记,低沉又不失磁性的声音随之扬起。“天水向来热闹,怎会只有风沙和寂寞呢?”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不远处一座高大的三层楼舍。“那是柳生记,柳生记的拉面最好吃了,记得小时候,我娘常带我来吃那里的羊油拉面。”接着又指着另一处热闹的店铺。“华宝斋的刺绣享誉西北,我从前的衣服都是娘在那里为我专门订制的……”说到这里,他忽地顿声,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知怎的,早已封存在他心底的泛黄回忆忽然全数涌了上来。该记得的和不该记得的往事,竟然一幕幕在他眼前呈现。

  记得那年冬日,暗云堆卷,草木枯黄,萧瑟的天气令人心绪无法开朗。年仅十岁的他,是刚继承王位不久的永安王唯一的正妃子嗣,即将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当质子。

  哪怕相隔了十七年,他依然清楚记得,天水城外,他的娘亲裹在一身温暖的绍皮大衣内,苍白冰冶的面颊看上去却比雪更惨白,原本乌亮的灿然水眸,竟像染满鲜血似的一片赤红。

  “逸儿,让你去受苦,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娘亲疯狂地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哭泣。

  “娘——你别哭了,别人还等着我呢!”

  当时的他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到好奇,又愧和这个爱哭哭啼啼的母亲为伍。于是他不耐烦推开了她,转身登上马车,却不知那双对他无比关爱的瞳眸,将永远只能存在他的记忆中。

  苍穹沉浮,尘世如烟。

  七年后,他尝尽人间冶暖,终于明白了母亲脸上的泪花;当他几经周折,终于让圣上开恩,同意让他返回家乡;当他一心想重温儿时的温暖,风邿朱痕狱只^天水时——

  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一口冰冷的棺木和一场出乎意料的葬礼!

  他那慈爱的母亲,还没来得及见上长大的儿子一面,就已经永远合上双眼,而他那唯一的同胞妹妹,年仅四岁就被活活摔断了双腿,日日夜夜撕心裂肺地哀号啼哭。

  仿佛一下子从云端摔进了无底深渊,他浑身的血液在霎时冻结,只能哭跪着一路爬进大厅,扑上那口漆黑冰冷的棺木。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让他同娘亲永远天人永隔?他嘶声问天,苍天不语,他愤恨问地,大地无言。

  “逸儿,你刚到家,多注意身体,节哀吧。”就在他哭得天昏地暗,不知日月星辰之际,父亲无奈的叹息声在他身后响起。

  听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他又惊、又怒、又急、又恨,咬牙切齿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他勒住父亲的脖子嘶吼。“你怎么忍心为了那个叫张月娘的女人囚禁我娘?逼疯我娘?逼得她带着娟儿一起跳楼!?”

  “世子,不可!”周围的人惊叫着拉开疯了似的他。

  被七、八个人扯住身体,他一点也不害怕,极度愤怒的他反而像只红了眼的豹子一样,冲着父亲大声咆哮。“那女人呢,她在哪里,她在哪里?我要她为娘和娟儿偿命!”

  而记忆中慈祥的父亲,在那一刻却惨白着脸捂住心口,痛苦地望着他,始终沉默不语。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出了这种事后,父王还会全心全意地护着那个女人?为什么在做出这种事后,父王的眼神还能那么的哀伤无助,那么的清澄无辜?

  他恨透了,恨透这个家!葬礼过后,他和父王不断的起冲突,如果不是始终下不了手,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儿弑父。

  他受不了,受不了了!

  七年前娘亲临别时的哭泣,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神智几乎崩溃的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带着年幼的妹妹,悲痛欲绝地离开天水,离开那片让他既伤心又热爱的故土。他跟了母姓,改名为萧天逸,并下定决心要忘掉这一切,今生今世,永不踏入天水半步。

  远处,永安王府飞扬的檐角已经隐约可见,萧天逸深深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收紧了搁在方玉儿纤腰上的大手。

  “你怎么啦?”诧异于他突然阴沈的神色,方玉儿仰起脸蛋瞧着他。

  望着眼前这张充满关切的脸庞,萧天逸黯然无语。他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高官厚禄,只求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永远平安。

  即使方玉儿出身于杭州殷实之家,即使她对永安王府的富丽堂皇早有耳闻,但当她亲眼见到这座占地宽广、气势恢弘的庞然大物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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