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妳们给我放手,再不放我可要还手了!」陆云歌得了个空,忍不住叫了起来。
她是武林前任盟主易冰寒的弟子,被一群不会武功的女人欺负,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还敢嘴硬!」被她一叫,香琳立刻将心中的那一丁点害怕抛到九霄云外,手一扬,又想赏她一记耳光。
真是欺人太甚!眼看那记耳光就要落下,陆云歌整个人几乎要气炸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攥紧手臂猛地一抽,抓着她的那些女人便纷纷惊叫着向外弹出,尤其是香琳被她一掌击中胸口,跌出去撞到对面的墙上。
「唉唷,我的腿不能动了!」香琳软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腿不住哭叫。
那些女人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从地上爬起,有两个去扶香琳,另外几个合围过来,想再捉住陆云歌的手。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陆云歌当然不会再客气,化掌为刀,连助威的喊杀声也省了,运起在解剑山庄所学的拳脚--虽然只是些粗浅皮毛,但对付这些身上没半点功夫、偏偏又喜欢欺负人的家伙已经足够。
不过一盏茶工夫,小楼里一片狼藉,楼外的空地上也好不了多少,七歪八倒躺着十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说,唉唷、唉唷的惨叫声也随处可闻。
哼!她还算好心了,点到为止,没见南宫烨直接把喜月从二楼扔下去吗?
陆云歌抬起下巴,傲然扫视一周自己的杰作。
「今天我手下留情,下次有人再敢这样,别怪我出手伤人!」她双手环胸,面色冷凝地开口,想了想又捡起一块碎石片,用力一捏,那石片顿时变成粉末从指缝中散出,彰示她可不只嘴巴说说这么简单。
那些女人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差点停止。
「妖法,这女人会妖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倒在地上的女人一个个飞快地爬起,争先恐后逃出院子,就连那个香琳,在愤恨地捶了几下地后,也拖着扭伤的腿,从陆云歌的视线里消失。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些女人一走,陆云歌紧绷的神经不禁松弛下来,她摇摇头,转身走进小楼,她也不想用暴力手段,但那些人不知死活,居然用暴力对付她!
草草收拾一下大厅,陆云歌忽然觉得脸好痛,凑到铜镜前一看,脸上除了红肿之外,还多出几道火辣辣的五爪印。
也是嘛,被人围攻之下哪能毫发无损?她自嘲地笑了笑,又发现身上也有几处疼痛,撩起衣服一看,才知道手上、腿上也有好几块青紫的掐痕。
老天,她居然被一群不会功夫的女人伤成这样!
这个认知让她很不高兴,闷闷地在桌前坐了好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想起南宫烨快回来了,连忙开始行动。
这些天几乎没同南宫烨说过什么话,她可不想这副样子引起他的侧目。
陆云歌赶紧打了盆水,重新坐到桌前,放下满头的秀发,拿起一把木梳对着铜镜轻轻梳理起来……
头发太乱,不先梳好不行,等会儿再把脸洗干净,她身上带着特效药膏,涂上后很快就能消肿。
她估计着时间,心思不自觉又飘回到南宫烨身上。想起他时常挂在脸上的嘲讽表情,她的心愈加烦乱。
经过这场折腾,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对南宫烨这种大瘟神,以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第五章
傍晚时分,南宫烨回到小楼,感觉气氛怪怪的,平时在老远就能看见陆云歌坐在窗前发呆的身影--那模样虽然好笑,却也不失可爱,而今天扫视了一周空无一人的大厅,他禁不住蹙起眉心。
她跑哪里去了?是耐不住寂寞,开始玩花样了?唇边勾起一抹不太弯的弧线,南宫烨低哼一声。
这几天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冷冷淡淡、能避则避,他还以为她放弃初衷了,原来终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人。
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得意,南宫烨径自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发现茶壶竟是空的。
她的言行举止虽然一点也不像个丫鬟,至少每天在他回来之前,总不会忘记在壶里注些水,可今天……
目光落在手中的茶壶,南宫烨觉得自己还是失望多一些,或许,在他的下意识中,他仍希望在她身上找到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吧!
人性本来如此,他该失望吗?
他为自己的反常失笑,从十六岁执掌家业起,经历了这么些年的风雨,他早该把人看得很透、很淡了。
「嘶……」轻微的抽气声传来,并不清晰,却没逃过他的耳朵。
他搁下茶壶,迈开脚步跨出大厅,目光敏锐地四处搜索。
「嘶……」又是一声抽气响起,这次清晰了些、近了些。
南宫哗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穿过走道,终于在小楼西面一间不起眼的偏房里,找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也就是抽气声的来源。
只看背影,他就知道这抹身影属于谁,因为太热悉了,更因为在这座小楼里,除了他之外,只有陆云歌。
南宫烨不知道见到她时,心头掠过的那阵心安是什么,只慢松了口气,张口想叫她,眼中却忽然有了谨慎。
她躲在这干什么?
她背着身子坐在桌前,乌黑的秀发披到腰间,身上的裙子很普通,是素得不能再素的那种,被屋外透进的霞光一照,整个人透着一股空灵飘逸、彷佛随风而去的味道。
她拿着块毛巾在桌子上的脸盆里绞了绞,又侧过身,对着铜镜在自己脸上抹抹擦擦,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
「妳在干什么?」南宫烨出声询问,声音不大,却惊得全神贯注的陆云歌整个人惊跳起来,她脚一歪,不但勾到椅子,手也在扶上桌子的时候,差点将脸盆里的水打翻。
「你、你……回来了,这么早?」陆云歌手忙脚乱地将椅子扶起,又转过身将脸盆摆好,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南宫烨看着她,直觉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早吗?不是和平时一样?妳还没回答我在忙什么?」
「我在洗脸,打算上点胭脂。」她想都没想,谎话已经脱口而出。
她没忘记他是如何的狂妄自大,也不打算告诉他,她为他和人打了一架--天知道他会得意成什么样,说不定又会讲出羞辱她的话来。
她有这么爱漂亮吗?南宫烨眉毛一挑,唇边有了戏谑的笑。
「这个时候打扮?准备给我看?」他故意问。
「嗄?」陆云歌一愣回过头,虽然马上转了回去,但足以让南宫烨发现她睑上的异常。
「妳的脸怎么了?」他快步上前扳过她的身子,托起她被打肿的脸,审视的目光中隐隐泛起怒火。
「摔了一跤,正好撞到墙……」他闪动的眸光,让陆云歌心虚得说不出话。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好不好,她的心跳得好快!
见他不语,陆云歌支吾着站起身。「我平时就这样,走路心不在焉,撞到也活该……天色不早了,庄主您在外忙了一天肯定饿了,云歌马上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好了没有。」她抽身就想往外走。
撞上墙顶多额上一块淤青,脸颊会肿成这样?他才不信!
「我还不饿,我现在只想知道,妳脸上的血痕又是怎么回事?」他抓住她,定住她急欲逃离的身子。
「墙上……有钉子!」谎话能说到这种程度,陆云歌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机智反应。「你知道,那些钉子又不长眼睛……」
「是吗?」南宫烨冷笑一声,强行将她拉出屋子。
「妳指给我看看,究竟是哪道墙这么危险,不但容易撞到头,上面还有钉子,我可不想自己住的地方有这么多『暗桩』!」
「呃……」陆云歌愈加胆怯。「天满冷的,我刚才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袖子弄湿了,要去换件衣服。」她答非所问,甩开南宫烨的手只想快点溜,躲到楼上来个乌龟不出头,有什么事避过这一阵再说。
见她袖口上果真湿了一小片,南宫烨点点头。
「没错,是该换件衣服,当然,我得陪妳一起去。」握住她缩成一团的小手,他一字一顿地说:「免得妳走路又神游太虚,撞个头破血流。」他很坚持想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不行!」陆云歌吃了一惊,嘴里冒出的声音像岔了气。「我、我的贴身小衣也湿了,你、你不可以看--」
他跟她在一起,她还怎么逃?迫于无奈,陆云歌只好找女孩子这种私密事做借口,盼他能够知难而退。
「原来如此。」很好的搪塞之辞,对一般男人或许管用,对他?南宫惮轻笑一声。
「洗个脸连贴身小衣都会弄湿,可见妳恍惚过头了,或者……」撩起她颊边一缕秀发塞到耳后,他的笑声转为暧昧。「需要我帮忙?」
啊!怎么会这样?陆云歌为他话中的语气傻眼。
「不不!庄主您误会了。」她连忙摆手,他居然要她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不、绝无可能!
倘若他对她心存爱慕,为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对她的动人娇躯更是顶礼膜拜,那她不介意小小委屈一下,让他偷偷一饱眼福,可惜,她没忘记他的恶劣态度,更没忘记他对女人的鄙夷……
这种人想看她的身体,打死她也不干!
「是吗?」地方是他的,人也是他的,她能说谎,他就不能「误会」一次?
南宫烨无动于衷地哼了哼,拉起她往楼上走。
陆云歌的心顿时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住楼梯上的雕花扶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跨出一步。
「妳不换衣服了?」
「我……我忽然想起家里穷,根本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没关系,杂物间里应该有其它丫鬟留下的衣服,我不介意为妳找几件。」南宫烨笑吟吟说着,不知道自己的笑脸在陆云歌眼里比阎王爷的勾魂帖还恐怖。
「走吧,再拖下去着凉了可不好。」他很有耐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陆云歌的手从扶手上掰开。
「不要……」陆云歌呻吟一声,几乎要哭出来。
她不敢想象南宫烨看她更衣的场面,尤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口,他见到一定又会追根究柢,而她根本就不知怎样回答!
「不要?为什么?」他侧眸,故作不解。
「因为……」她歧着唇,明显在犹豫。让他知道自己为他打架,呕死人了;不说,又不知他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还是先换衣服,有什么事妳慢慢想,反正有的是时间。」他拉开她,继续上楼。
陆云歌终于瞒不住了,哀求道:「我说,我说可以吧?」
南宫烨停下脚步,转过身,等待她的解释。
「我……我下午和人打了一架。」
「和人打架?」南宫烨恣意欣赏了一下她的窘态。「妳确定不是被人殴打了一顿?」他问。
「当然不是!」她刻意扬起头,表示自己是认真的。「虽然她们先动手,但我才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瓜!」
「这么强硬?」看着她,他脸上的笑容有了扩张的趋势,这不就是他喜欢的调调吗?「她们是谁?为什么和妳动手?」
「是些丫鬟,还不是为了……」陆云歌差点说漏嘴,赶紧咬住嘴唇,她才不打算让他为此得意呢!
「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啦,你不用管。」她随即转开话题。「我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没瞧见她们的样子,好好笑哦!」
将她笑逐颜开的样子尽纳眼底,南宫烨竟有片刻的失神,知道她长相甜美,没想到她的笑容,竟会给他带来莫名的震撼。
「她们……人很多吗?」顿了片刻,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好啦,十来个吧,真正动手的不过七、八个,对我来说小事一桩!」得意起来,她忍不住开始吹嘘。
他眸光闪动。「真不简单,一个人能对付七、八个?」
「那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我……」陆云歌蓦地顿住声音,再说下去,她准把师父的大名供出来,好险!
「我、我是山民,从小在山上长大,那个……豺狼虎豹见多了,对付七、八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她打着哈哈,自圆其说。
「那妳为什么要说自己走路撞墙了?」
「我……」陆云歌终于明白什么叫坠入谎言的轮回,一个谎言之后,马上又得编出另一个谎言补漏。
「那个……女孩子打架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丢人嘛!」这个理由够充分,能堵住他的嘴了吧?
「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身为南宫家主子,我不希望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状似负责,实际上是想探知更多。
「这个啊……」陆云歌显得局促不安。「我都说了,是女孩子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出来只会让人笑话,我才不说呢!」她胡乱摆着手、直觉想逃离南宫烨身边。
「呃……衣服湿湿的到底不舒服,我还是先去换一件……」她转身跑上楼,楼板被她踩得喀喀响。
「妳不是没衣服换吗?要不要我替妳拿几件?」南宫烨扬头看她,并没有追上去。
听他一问,陆云歌不禁僵在那里,她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忘事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她该怎么回答呢?
要?他会不会借机赖着不走?不要?摆明在骗人嘛!
陆云歌一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脸热辣辣地红起来,细致的脸蛋因晚霞的投射而更添韵味,南宫烨盯住她的侧脸,竟有一种呵护她的欲望在心底泛起……
或许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但今天已经够她受了,他就不再为难她了。
「随妳,想要的话再叫我。」说着,他转身下楼。
陆云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狐疑地望着他。
咦,他真的走了耶!她正在为此高兴,没想到他走开几步,忽然又回身。「妳最好动作快些,我有事找妳。」
有事?呜,她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好运!看着南宫烨的身影消失在通向大厅的雕花木门内,陆云歌站在原地,彷佛被一记闷雷敲中。
刚才应付了他那么多问话,她的聪明才智已经发挥到极致,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啊?
陆云歌神情恍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才发现胸前的盘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素色的肚兜及一片水嫩的肌肤。
「天,就这么让南宫烨瞧了个透!」她拿起自己的外袍发了好一阵呆,想到南宫烨大概会更加轻视自己,心情糟透了。
「那家伙反正对女人有偏见,他怎么看与我无关!」到最后,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陆云歌在厢房里磨蹭了好半天,即使知道南宫烨应该在大厅,换好衣服后,她还是打开房门左右看看,直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小心翼翼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