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桌上堆叠的酒杯愈来愈多,身边的男人也愈来愈放肆。当某个男人无耻地将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原本静默地待在一旁的聂凡,莫名地感到全身像着火似的,又辣又痛。
“你够了吧!别喝了!”
他自暗处走出来,强悍地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并怒视那猥琐的男人。
男人震慑在聂凡高大的体魄下,立刻识相地离去。
宋涵伊可不怕聂凡,她怒红的眸子瞪着他。
“把酒还我!”
他没放开握酒杯的手。
“我送你回去。”聂凡僵着脸,坚持着。
“你烦不烦!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没人叫你跟着我!”
他看着她的身影没入疯狂摇摆的人群之中。看她扭动娇躯,看她乌亮的长发摇曳生姿。
没人叫他跟着她,可是他却放不下这个女人。
她是那么美、那么耀眼,很快地被众人围绕着。她扬首,对他嘲讽地一笑。
像是一种报复,又像是示威,她和每个男人热情狂舞。
她款摆的身躯像一方火红的丝巾,在他眼里燃成一片火海。他怒气腾腾地瞪视每个和她拥舞的男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杀人冲动淹没了他。
在那一刻聂凡蓦然了解那种感觉,竟是……嫉妒!?
“够了!”他狂怒的斥吼穿透震耳欲聋的乐声直达耳膜。“跟我回去。”
不顾她的尖叫、抗议,他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吹醒涵伊的酒气,却吹不熄她的怒气。
“你干什么捉我?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只是个司机、只是个司机你懂不懂!?”
狂肆地发泄过后是一阵晕眩,涵伊感到胃酸下阵翻涌。
她滑坐在地上,难受地抱着翻腾的胃。
好丢脸!涵伊将头埋入两膝间,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最不想的,就是他……可是偏偏让他见着了。
“你没事吧?”他蹲在她身旁,带着浓浓的关心问道。
她不要啊!她要他讨厌她,要他害怕她,唯独不要他同情她!
“走开!别理我!”她对聂凡大吼。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
“别这样折磨自己。”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抚慰她冰冷愤怒的脸颊。“这不是你的错。”
“你说什么!?”她跳了起来,狂乱地瞪着他。
“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有种坚定安适的力量。“不是任何人的错。你的父母……他们只是彼此不适合,有些人就是无法在一起的,你懂吗?”
宋涵伊的心像被狠狠撕裂了,突然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山洪爆发,难抑悲伤,热泪在瞬间盈满眼眶。
“为什么……”
她当着他的面哭了,崩溃了,无助伤痛得像个遭受强大委屈的小孩。“我不要这样……我要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
聂凡用宽厚的巨掌将圈进怀里。
在她耳际重复着温柔的安慰话语。
她哭累了、倦了。顺势栖息在他怀中。
街灯照在她清冷的小脸上。聂凡轻轻拂去黏在她颊上的几缕青丝。
他横抱起她,将她带回等候许久的车里。
她的身子比他想像的轻好多,沉睡的她显得脆弱而忧伤。
聂凡心中有了某种模糊的意念,他放不下她。
没有一个女人会令他那么生气,相同的,也没有一个女人曾令他不舍。聂凡俯视她将小脸恨在自己胸前的模样,他蓦然体会到——他爱上她了。
她在一种安稳而幸福的氛围中缓缓醒来。她不想睁开眼睛,四周净是祥和的平静,鼻端传来棉被融合着阳光与洗洁精柔软的气味。
她不记得已经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满足的感觉了。她有些讶异,特别是在昨夜的宿醉之后……“
昨夜!
宋涵伊倏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聂凡的眼睛。
奇怪的,她没有惊惶。仿佛在陌生的房间睡着,仿佛在男人的注视下苏醒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即使她正紧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看出她的困惑,聂凡笑着摇摇头。
“你醉了,一直不肯放手。”
也许不只是因为酒醉,才不放手的……
自他厚实温暖的掌心传来一股安定的力量,她好像了解了自己为何昨夜会有一夜好眠。宋涵伊看着二人紧握的手,模糊之中像领悟了什么。
“你醉了,直嚷着不回家。所以我带你回来,我有打电话跟你爸说了。”他解释着。
涵伊不说话,默默打量这间房间。朴实、用刚、男性,正如他给人的感觉。
“饿了吗?我妈熬了点稀饭。”
桌上有一碗热粥,几盘家常小菜。不豪华,却很温暖。
“我想先梳洗一下。”
“好,浴室在那边。”
聂见带她进了房间里的浴室,二人的手还是紧握着。
当他转身留下她一个人离开,她竟有些怅惘。
洗净了一身黏腻,她不想穿回原来的脏衣裳,四处看着,衣架上有一件干净的男性衬衫。
她穿在身上,闻到一股混合着阳光和男人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涵伊的双颊不觉微红,心里慌慌的,却又有一丝期待。
她走出浴室时,聂凡抬眼看她,刹那间他无法呼吸。
她好美,微湿的长发散了一肩。她穿着他的衬衫,窈窕傲人的曲线在轻柔的布料下更显性感诱人。她白皙修长的双腿……
聂凡狠狠倒抽口气,蓦然体会她在衬衫下不着片缕。
“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僵硬而粗鲁,似在压抑着什么。
宋涵伊走到他身则,她看也不看那些餐点一眼,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二人对视着,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热烫了起来……
“聂凡……”
他猛地一窒。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听起来有迷惘、有温柔、有渴求。他的手紧握成拳……拼命克制汹涌的欲望。
这是不对的,她正处于脆弱的情感中,他不该在此刻占她便宜。
“聂凡……”她再次唤他,这次声音中多了一份笃定,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你确定吗?”他粗嘎地开口。她已经近在眼前,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他发狂。
天!这真是地狱的试探,连圣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她的回答是主动将柔软的芳唇印在他绷紧的嘴唇上。
轰!他听到理智崩溃的声音,然后他饥渴地吻住她。她毫无保留的承受这个吻,并生涩地回吻他。她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娇躯贴向他火热的躯体。
“要我停下来吗?”他狂乱浊重地问。
涵伊的心里因未知而感到恐惧,但她不要他停下来。
“不!”她喘息,拱起身迎向他的手,并渴求更多。
他疯狂了,沿着她的耳、颈、唇洒下无数热吻。
狂潮过后的他们各自在彼此怀里平复呼吸。聂凡移开自己沉重的身体,让她能平顺的呼吸。
他以肘支着上半身,目光闪亮地望着全身泛着美丽红霞的她。
涵伊快乐地回视他,一抹幸福的微笑同时在二人唇边漾开。
从没想过会跟他发展成这样的关系,可一切是那么自然,在他怀中她仿佛得到她长久以来想望的所有——被珍视、被疼爱。
涵伊纤白的指尖缓缓碰触他黝黑刚硬的面宠。
“爱我吗?”她想再次得到他的保证。
“爱你。”他捉住她的小手,凑在唇畔轻吻。
“你确定吗?我自私,又霸道。”她突然忧虑了起来。“你受得了吗?
如果我只准你看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你能做到吗?“
他轻笑着拥紧她,她霸气的质问在此刻看来,分外脆弱又可爱。
“我爱你!”他保证,在她额头印下深情的一吻。
在爱上她的同时,聂凡就知道她是个对感情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
父母的仳离,父亲的外遇,在她心里投下不可磨矢的阴影。于是她用刁蛮、用娇恣、用高傲,筑起一道严密的心墙,阻断了任何人可以伤害她的机会。
聂凡是唯一走得进这座心墙的人。
自那夜之后,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他没想到的是——她会是这么黏人的小女人。
“我不要自己开车。”她执拗地对他说。“我要你每天接送我上学。”
闻言,他微微板起脸来。
她知道他讨厌她的霸道。紧咬着红滟的唇,眸底瞬间盈满晶莹的泪液。她一向不屑对任何人乞怜求爱,只有对他,她从不隐藏自己的任性。
“人家只想每天见到你。”她娇嗔地埋怨,眸子水汪汪地望着他。
他顿时心软了下来,知道自己早已弃械投降。
代班的那个月他用她的车接送她上下学。之后他就只能骑着他那辆重型机车载她奔驰于天母与阳明山间,之后再长途跋涉的回A大上课。
她对他老旧的机车没有怨言,就算下雨得披着雨衣,忍受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的滋味,她也甘之如饴。她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厚重的背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下课后她则习惯赖在他家。
第一次到他家,聂家父母被她吓了一跳。
“大……大小姐……”聂广生怎么也想不到,一回家竟会看到宋涵伊窝在他家的客厅,偎在他儿子的怀里。
“聂伯!”涵伊扬首,对他绽出一抹筑亮的笑容。
有多久不会见大小姐这么笑过了?自从大太太走后……
这么一想,聂广生的心也就软了下来。
他们的恋情并没有遭遇任何阻碍。聂伯是不用说了,自小就极疼爱这漂亮的大小姐,而宋镇远则是赏识聂凡的才干,人品,所以两家人对他们的关系都乐观其成。
唯一感到受伤的人是宋丽雪。不过她怕姐姐怕惯了,哪敢跟她争。更何况,她自知姐姐比她美丽不知几倍……
第三章
“该回去了,我送你。”
都十点了,涵伊还窝在聂凡床上,盯着电视上重播的日剧不放。
那小电视是聂凡特地为她买的,现在他已知道她所有的作息习惯。她在他家吃饭,之后帮忙切水果,然后就只爱看电视了,特别是九点的日剧。
不想爸妈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看电视的权利,只好再买了一台放在他房里。
没想到她待得舒服了,却愈来愈不想回家。
“我不要回去。”
涵伊像想到什么,双眼突地亮了起来。
“我们去吃麻辣臭豆腐吧!土林那家最棒了。”
“不行。”聂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胃不好,怎么可以吃辣的。”
他知道她另一个习惯就爱吃辣,举凡麻辣火锅、麻辣臭豆腐、辣豆干、辣萝卜都是她的最爱,偏偏她有胃痛的毛病。
“别这样嘛!”她微噘起红唇,一脸娇媚,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摆出小女人的娇态。“带我去嘛。”
她跪坐在他床上,拉着他的衣角,将脸靠在他胸膛上摩蹭。
“有你在我的胃不会有事的。你不都会先让我喝杯牛奶,帮我带胃乳的吗?好不好吗?”
聂凡仰首,逸出一声叹息。他知道自己又失败了,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载她去了士林。为她买了杯温牛奶逼她喝下,这才准她享用一碗麻辣臭豆腐。
涵伊心满意足的表情令他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你也吃一口。”她舀起一匙的汤汁送到他嘴边。
昏黄的灯光照映她甜美的笑因,聂凡张开口,就着她吃过的汤匙吃着。
那汤汁就如同她给他的感觉。又浓、又辣,明知有害却让人不由得上瘾。
他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任她磨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夜里的街道里闲晃。
“该回去了吧!”
“不要!”她的回答永远是这样。
“……”
她从没说出她不回家的原因,但他自是明白。
那根本称不上她的“家”。在那个“家”里有父亲、有母亲、有女儿。
而她——是多余的……
聂凡拥紧了涵伊,他想给她一个家……
相爱的日子像蜜酿似的,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宋涵伊的改变。有聂凡在身边,她不再骄纵、不讲理。她变得温柔、爱笑。
原以为幸福会这样持续下去的,可聂凡的毕业却在二人之间投下变数。
他在宋氏企业工作,受到宋镇远的器重。日子变得忙碌而充实。他没有时间每天接送涵伊上下课,他不再深夜陪她闲逛,他甚至开始迟到和爽约。
不安全感和嫉妒开始在宋涵伊心底滋生。她不能容忍自己在他心里唯一而绝对的地位被工作所取代,她爱他,就要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聂家等他回来。从下午下了课到晚上九点,他甚至没有给过她一通电话。涵伊的怒火狂炽,直到他进门,她的怒气已积压至顶点——“你去哪里了!?”她探诉的美目炯炯注视着他。
“临时有个客户——”聂凡突然停住,想起今晚原本约好要跟涵伊吃晚饭。
“对不起,我忘了。原谅我,涵涵。”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聂家。
“涵涵!”他叫着追出去,在她开车门的那一刻拦住她。“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一次,我们去吃麻辣火锅,你最爱的,好不好?”他摆低了姿态陪罪。
她不领情,冷冷瞪视抓住自己的大手。
“放开!”
“别这样!”
她使劲推拒,疯狂似地甩脱他的手,他不肯放,她就低头咬他。
聂凡倒吸口气,拼命忍住疼痛,就是不放手。他不要放弃她,他要她的谅解,但她却选择了暴力的发泄,他只好承受……
入口的血腥味令她蓦然醒过来。她瞪着自己在他手上留下的斑斑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她体内竟有如此暴烈的因子!?
她不想伤害他的,她好爱他呵!
涵伊的眼眶积满泪水,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掉下来。
“我不放。”他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了,狂热的气息包围着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原谅我。”
他炽烈地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终于忍不住落泪,直到她僵硬的身子终于软弱地靠在他身上。
“不要这样对我。”她终于崩溃地哭道。“我不想等人的,从小我就看妈咪等爸爸回家,一直等到半夜,妈咪好伤心,我也好伤心……我告诉过自己,不要像妈咪一样可悲的……不要让我也变成这样,好不好……”
“不会的!我保证……”
宋涵伊不曾来过自家的公司,第二天中午她却为了聂凡来到宋氏企业。带着一种弥补与求和的心态,她想给聂凡一个惊喜。
“请问你找谁?”
她在门口被接待处人员拦了下来。
“聂凡。”
“请问你跟聂经理有预约吗?”
宋涵伊皱眉,面露不耐。
“我是宋涵伊。”她冷冷抛下这句话。
那总机在公司还算有一点资历,马上会意眼前的人是董事长的女儿。
“宋小姐,请你等一下,我马上通知聂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