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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灿烂 page 12 作者:朱若水

  「下课了?」我走到客厅,范尚伦赫然在沙发上等著。

  王太太在客厅等候送我。我对她微笑,在玄关穿好了鞋子。

  「我走了,王太太,晚安!」我说。

  范尚伦立刻跟上来,为我打开门说:

  「我送你。」

  「谢谢,不麻烦了。」我回头又对王太太说:「王太太,那我走了!」又对王先生点头自是招呼。

  范尚伦立刻接口说:「一点也不麻烦,反正我也要离开了。」他回头跟王先生和王太太打个招呼,紧跟在我身後离开。

  事情总是不能如人愿的安排发生。最不想遇到的,偏偏却又遇到了。

  「没想到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盼盼小姐。」在电梯中,范尚伦由镜子看著我说。

  我专心的盯著楼层指示灯的变换。

  「听说你出了点意外?」他瞄了我手上的护腕一眼说:「我得到消息赶去医院时,你已经出院了,又不知道你住在那里……」他突然抓住我,把我腕上的护腕扯掉。

  「你——放开我!」我—时没防,措手不及他这举动。

  「你真的那么爱那个秦英伟吗?连死都要跟著他!」他抓著我,越说越激动。

  腕上的痕痕,在平滑的肌肤上,随著他的激动,不谐调的跳颤著,宛如蛇在爬动。

  「你放开我!」我挣扎著。

  电梯门突然开了,有人走进来。他收敛激动,仍然紧紧扣著我的手腕。

  就这样一路被他拖著走出大厦,拖著坐进他的车里。

  「范先生,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强拉我跟著你!你自己是学法律的,还如此不尊重别人的权利!你……你太霸道了!」我生气又忿愤。

  「不强迫你,你会安静的跟著我吗?」他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的说:「住在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的鸡婆,我自己会回去!」我吐出了一句从不曾对别人这样说过的粗俗,转身想开门下车。

  车门落锁上了。

  「你——」我回头气愤的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拍著门把,沈不住气的喊著:「可恶!该死!你开门啊!」

  范尚伦将我的手捉开,捧在手心里,呵著气说:

  「怎么了?从来没有看你这么沈不住气过!你在害怕什么?我吗?」

  我倏地把手抽回来,又瞪了他一眼。

  他戏谑的笑了笑,坏坏的,将烟叼在嘴上,发动引擎,驶进黑暗里。

  「住在那里?嗯?」他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

  「请你在前面路口让我下车。」我说。

  「不说?」他把烟弹出车外,嘴角一撤,油门踩到底,宾士车风一样的从宽阔的四十米大道上刮过去。

  他将车飙得飞快,越驶越向郊区的黑暗。

  「你——你要带我去那里?」我不禁慌张。

  他嘲谑的对我一笑,悠闲的把持著方向盘。

  「快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回去!」我对著他吼。我知道他的鬼主意很多,越想越是不安。

  「别担心!我会送你回去的!」他扬扬嘴角。

  车行—阵後,他将车停在一栋华丽的洋房前,开门下车说:

  「下车吧!到家了。」

  我看看四周,隔著车窗,惊慌的问他:

  「这是那里?你到底带我到什么地方了?我要回去——一

  他打开车门,站在门边,气定神闲。

  「我们已经到家了,盼盼。下车吧!」他微笑著,迷人魂的狡狯。

  至此我方知道,又落入他另一次的诡诈中。

  「把手给我,我扶你下车。」他伸出手来。

  「范先生,请你送我回去!你为什么总是要如此强迫人呢?」我对那只手视而不见。

  「他将手插入口袋,站在车旁,抬头看看夜天,又转头看看黑暗,深深的叹了一声说:

  「好吧!我不勉强你,盼盼小姐。不过,很抱歉,虽然我实在很想也很愿意送你回去,但我真的累了,我想休息。如果你想一整晚待在车里,那就请便吧!不过,大门随时为你开著,我等著你!」

  话说完,他就迳自往洋房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在静寂的黑暗里。

  我坐在车里,眼望著四处四尽的黑暗,远远有人家的灯火,但在距离相隔下,显得很诡森。

  这里是郊区的别野型住宅区,户与户的相隔有段距离,而且几乎每幢别墅四周都有铁栏和泥墙围著,院内种有森森的林木。

  在这里,在这个时刻,人烟几乎是绝迹的,偶而从远处传来几声的狗吠,野猫则突地吓人惊心的自草林里出现,金黄的眼森森的瞪著人瞧,然後快速的一闪而逝。

  我并不怕黑暗,可是这光景、气氛,还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尤其一个人,在这种荒凉的郊外野坡上,半夜时分独望著幢幢的黑暗。

  我由车里望著铁栏内的洋房别墅灯火,一盏一盏的灭了。

  夜显得更阴森了。我拉紧身上的衣服,尽量不去注意四周的黑暗。可是夜黑的那么沈,暗得那么诡异,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的心慌。

  最後,我终於闭上眼睛,假寐,以忘掉那些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蒙胧了,我听到有人打开车门的声音,夜凉的空气感觉首先闯进车来,然後一双手臂将我腾空抱起。

  「睡著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如此的倔强!」声音起落後,有唇碰上了我的唇。

  我惊蓦睁开眼,范尚伦的脸离我的眼好近,双手将我腾空抱著,我的脸,紧偎凑著他的胸怀。

  「醒著?」他抱著我走向楼房。「你怎么不挣扎?这么乖巧?我还以为你会大吼大叫呢!」

  他用脚踢开镂花铁条围杵的大门,砰一声,再後踢关上。我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双手自然的攀著他的脖颈。

  「范尚伦,你还是放弃我吧!」我第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感觉很生疏,却没有想像中那么远的距离戚。「我并不适合你,更不值得你花心思对待。以你的条件、才学,甚至财富,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实在不必浪费时间玩这种游戏。」

  「我对你是认真的。」他低头注视著我说。

  「认真到什么样的程度?买栋像这样的洋房,将我饲养在里面,就像你其它任何一个情妇一样?」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是唯一一个我带回这里来的女人。」他走上台阶,用脚踢开了洋房的大门。

  「这又有什么差别?对你来说,我和你那些藏在一栋栋华屋里的女人又有什么不一样?你要的,是一朵温柔解语的情花,而我是无法植根在这种土壤里的。」

  「你在犹豫什么?嫉妒吗?还是难过?你的倔强,难道就是因为你不想当那些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微笑瞅著我,走向二楼。

  「你为什么要那么贪心?你已经有那么多情妇了——」啊!那眼神那样的交错著!

  「眼神!就这样?那你并不爱他喽!」

  范尚伦的眼光第一次露出思索的表情。空气沈寂了一会後,他的神情豁然刷开,露出那潇洒迷人的笑说:

  「我不管你现在受谁的照顾,反正我就是想要你在我身边。他对你很温柔吗?不过我告诉你,盼盼小姐,男人啊,光靠温柔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决心、毅力,以及担当。不是我要故意说了让你听了难过,但你最好还是知道比较好,我听说那个秦英夫和他的秘书,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单纯的关系而已。」

  「哦!」我的反应很平静。

  「说明白一点,他们是男女的关系。男女关系你懂吗?就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有爱情的纠葛在里头。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秋末,他们大概就会结婚了。」

  「你从那里听来的?」

  「这是社交圈里的小道滑息,很没营养,但很可靠。」他笑容可掬,很诱惑人。「他照顾你,只是受他大哥之托——不过,也不排除被你吸引的可能。但他爱你吗?对你的感情有那种决心担当吗?盼盼小姐,别让他的眼神迷惑了,男人不光只是靠温柔就可以!」

  「哦!」我极突然的,轻轻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但就是想笑。

  「范尚伦,」我笑著说:「你好像很为我著想,替我担心,怕秦英夫没有魄力担当而抛弃负了我。多谢你的关心了!但是,只怕你也是一样,你有那种担当吗?女人爱过一个又一个,情妇养了一个又一个,你的『担当』在那里?是你自己说的,男人光靠温柔是不够的。我请问你,除了金钱、体贴和温柔,你还剩什么?」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女人!」他眯著眼,笑笑的。

  「彼此!彼此!」我也满脸的笑。

  「我的确是担心过头了。你并不爱那个秦英夫——」他突然又凑近身来。「所以,盼盼……来我身边吧!」

  「你是认真的吗?」我盯著他,眼神很认真。

  「什么意思?」他神色一凛,似乎也感染到我眼神里的认真。

  我又极突然的笑了。笑完神情一敛,毫无表情的说:

  「你如果能抛弃身边所有的女人,那我就跟著你。我的话到此为止,晚安了!范大律师。」

  由他疑惑不定的眼神,我知道,我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难题。

  第十二章

  「你真的这样跟他说了?」

  「嗯。」

  「盼盼,你这简直是拿自己在开玩笑!」

  「不会的!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敢肯定他绝不会为了我这么做!」

  「你真的这么肯定?你不知道他——」

  「你怎么了?先前你还夸他条件好,还奇怪我为什么不肯接受他!」

  「是没错!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和秦先生——」

  「雪儿,英夫先生和我是不可能的,别提他好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诚实的面对自己?你嘴里虽然强调你和秦先生之间没有特别的关系,但我们看得可清楚,你们是完全掉落在爱的陷阱中了——」

  「雪儿!」

  四周嘈杂不停,喧哗声此起彼落,还有歌声和音乐声。很热闹,但也很乱。

  这是名伦餐厅代唱的最後一天,雪儿和我坐在面对圆形舞台的位子,等著名伦上场。名伦的表演算是暖场,整个餐厅的气氛还是闹哄哄的。

  还有五分钟,名伦就要上台表演了。先前表演的女歌手已经退下——她只唱了二首歌,算是开场白。

  场中很多客人都是女的,学生模样。有一大半是冲著名伦来的。听咏薇说,名伦这些天的表演,吸引了一串串的歌迷。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吧!我有个家教学生的家长,居然是认识的,你猜是谁?」我转头对雪儿说。

  她扫了我一眼,极冷淡。

  我看著舞台,听著四周吵杂的声音,然後说:

  「离开他吧!雪儿。」

  雪儿没有回答,也盯著舞台。

  场中响起—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名伦背著吉它上场了。

  「谢谢!谢谢各位!」他答谢听众的热情,看到了雪儿和我,笑了一下。

  「首先,为各位带来一首轻快的旋律,『雨中行』……」他朗声说著,手指划过吉它的弦线,雨珠,便叭啦叭啦的洒下来。

  说实在的,名伦的声音不适合这种轻快。虽然他唱起来另有一种味道,但那种低沈,还是在诠释情歌时,才显得出那种特别的魅力。

  「糟透了!」雪儿说。

  我不知道她是指什么,转头看著她。

  「别看著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任何事。」她啜了一口果汁,将视线放在舞厶口。

  我也转头面对舞台,把杯里的果汁一口一口全吸光。

  名伦实在唱得真好,难怪周围的观众为他疯狂。在我们左前方那桌坐著三位女学生模样的年轻少女,头发中分垂肩的那个,从名伦一出场,就一直处在亢奋的激动中;而烫著大波浪卷的那个女孩,从头到尾眼光就没有离开过舞台;至於留刘海,看起来像娃娃的那个,一条手帕更是从开场就没有乾过。

  「名伦!」当名伦闭著眼,轻轻缓缓的收住最後一个尾音,吉它声越低越弱,渐渐像回音时,几名听众忍不住激动叫了起来。

  掌声和含著尖叫声,让人怀疑这是摇滚乐的现场。

  「谢谢!」名伦答谢,额头上的汗闪闪在光中发亮。「谢谢各位!最後这曲,为各位带来这首——」

  他没有把话说完,由坐姿改为站姿,乐声深深的滑泄,是那首——那首,甜美又哀怨的,任时光自身畔流逝。

  也许是场合不对,也许是心情有异,也许是感受不同,再听到这首歌,泪湿的感觉依旧,但是却不再觉得那么痛。

  「他这是为你唱的吧!傻瓜!」雪儿莫名的说。

  雪儿突然说出这些话,我不懂。

  「不懂就算了!你最好不要懂——虽然那样他实在很可怜,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以,请你让我在你的身旁,我的眼里,只看到你一个人……」台上,名伦的歌声已渐沈渐收,只剩著吉它的弦音在低回袅绕。

  「名伦!名伦!」场中又爆起那种只要他看她一眼,就可以为他死的心甘情愿和痴迷。

  真可怕!这样的迷恋力!杀伤、毁灭性那么强,不容许别人独占,又那样想抓握对方的一点贴身在口袋里。

  「走吧!免得待会起了暴动脱不了身。」雪儿站起来,朝向门口走去。

  我悄悄对还在舞台上接受歌迷献花献吻的名伦做个手势,跟著雪儿在门外等名伦。

  「真可怕!」我说:「名伦还只是个临时代唱的打工而已,连歌手都称不上,那些人就如此疯狂,倘若他真的成名当歌星的话,那岂不——」我摇摇头,打个冷颤。

  「咏薇说她这几天成了场中所有人的眼中钉,所以今晚乾脆不来——」雪儿居然笑了。「女人啊,天生就具有迷恋异性,和嫉妒同性的本能。」

  「大概吧!我还是不懂——」

  「你不需要懂!懂了,只是增加自己的烦恼和麻烦。」

  「说得也是!我——哎呀!」身後有人突然勾住我的脖子,拉著雪儿往餐厅的後门走去。

  「名——」

  「别说话!脚步不要停!」他将衣领翻到脸庞,蒙住大半的脸说。

  後面几个女孩追了出来。名伦走得更急了,连我也不觉的感染到那种恐怖和紧张。

  到了後门,名伦才把衣领拉好,背起事先放在门口的东西。

  「好了,警报终於解除了!」他微笑说。

  「我看你根本是有病!」雪儿撤撇嘴,哼了一声说:「只不过是个临时的代唱,就玩这种名星的小把戏,未免太自我膨胀了!」

  「随你怎么说,麻烦能省就省,我消受不了那种热情——」

  「姜先生,请等等——」後面有个人影追上来。跑近了,看清楚是个男的,我们就停下脚步。

  「那件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他喘著气说。

  「卢先生,谢谢贵公司的美意,我想我不适合。」名伦平心静气的摇头。

  我和雪儿我看你,你看我的,弄不清他们究竟在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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