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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妻 page 6 作者:丹菁

  托他的福,她现下一闻到酒味,就忍不住心底发毛。

  只因酒能乱性,甭提洞房花烛夜那一事,他宴请洋人那一夜,她酒后失格动拳打人,不用他罚她,她已经决定这阵子绝对不沾酒;他却没有记取教训,竟然还敢喝酒。

  若是他酒量不佳,乱性了,她岂不是要遭殃?

  「陪妳爹喝了几盅。」若不是她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也不会教岳父大人一把拉住。

  「你没事同他喝酒作啥?」她没好气地瞟他一眼,脑里闪过一抹灵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你方才去了我家?」

  「妳现下才听懂。」

  到底喝下酒的人是谁?他都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为何她却直到现下才听懂?

  「你没事去那儿做什么?」

  「我去接妳。」

  「接我?」傅廷凤心头一震,不由得瞪大眼,愣了下才道:「你干嘛要去接我?」

  「今天是妳归宁的日子,既是我把妳送回娘家,自然得由我去接妳回府,这不是天经地义得很?」

  「哦……」原来如此!「明明就不是挺赞同这门亲事的人,也不是挺喜欢我的,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喃喃自语着,却见床榻上的阴影又朝她逼近几分,猛地抬起头,竟与他四目」交接,就连唇瓣……

  「啊……」她惊吓地往后退,却结实地撞上内墙,尖叫声化为断续的呻吟。

  「妳在搞什么?」臧夜爻带着几分恼意的低吼,向来不形于色的神情显得有些暧昧慌乱。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她抱着头咆哮。「你没事靠得这么近做什么?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吧?」

  「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他微挑起眉,低嗄着嗓音。「妳是我的娘子,这儿是咱们的喜房,这是我俩的床榻……妳说,我能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你……」一阵寒意倏地爬上背脊,她已是无路可退。「该不会……」

  「嗯?」他缓缓逼近,双眸紧瞅着她,气息轻拂在她脸上。

  她艰涩地咽了口口水,桀骛不驯的眸子不知该瞟向哪里。「那个……我累了,我想睡了。」别再靠近她了,她完全不知所措,忍遏不住地握紧拳头,然后……

  拳风突袭,臧夜爻轻而易举地接下,翻手一握,将她拉人怀里。

  一阵天翻地覆后,她居然掉进他怀里,她惊慌地抬眼,见他近在眼前,吓得花容失色。

  「谁准许妳对我拳脚相向的?」他拧紧眉,沉声怒道。

  「你不离我远一点,我又岂会对你拳脚相向?」别说得好似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他吓着她,她又怎么会对他挥拳相向?

  「我为何要离妳远一点?」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脚,硬生生地将她压在床榻上。「妳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是忘了我是谁?」

  「可你明明就讨厌我,何必勉强自己接近我?」她都已经使尽浑身的气劲,依旧动不了他半分。

  可恶,他扮弱质商人欺骗她!

  「我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种话。」他拧了下眉头。

  「你是没说过,但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有时候话说得太白就没意思,再者,她没笨到不会察言观色。

  「那是妳在胡思乱想。」他厉声驳斥。

  她不以为意地放弃挣扎,无奈地道:「不管怎样都好,可以请你放开我了吗?我已经很倦了,我想要睡了,明天我还有不少事要忙,你要上哪儿睡都行,只要别再抓着我了。」看他应付这么得轻松,她不禁发恼。

  哼!他藏得可真是好,教人压根儿看不出他是有功夫的。

  傅廷凤这才想起洞房花烛夜时,尽管意识有点模糊,但依稀记得他褪去喜服后的精实体魄。都怪他把衣袍穿得太过宽松,都怪他身上沾满了铜臭味,才会教她忘了他习武二十年,功夫虽称不上卧龙坡第一,但要制伏她可是绰绰有余。

  等她再练个三年五载再找他对招,就不信那时还赢不了他。

  「妳明天什么事都没有。」

  「嗄?」她乏力地张开眼。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他不容置喙地道,语气梢嫌平淡,然而字句里却透着绝不允许挑战的威严。

  「你这是什么话?」发觉他扣在她手上的力道梢减,她连忙挣扎着逃出他的怀抱,张口欲大骂、话语还绕在舌尖上时,他竟张口吻她所有的嗔怒,霸道而放肆地纠缠占有。

  又又……又来了,就说了,酒会乱性!他嘴里的酒好似也侵袭了她,教她也迷醉了。

  「不允许妳不听我的话。」他摩挲着她的唇,低哑呢喃道。

  「你说那是什么蠢话?你凭什么……啊!不要……」这个混蛋怎能这般得寸进尺?居然对她上下其手、对她肆无忌惮……

  「妳敢违逆我,下场便是如此。」

  他恍神得难以自持,吐露着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蠢话,不愿意承认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她。

  第六章

  要是妳胆敢踏出这里一步,妳就试试……

  这是那一日早上,他起身时说的话。

  别试图拂逆我,妳很清楚妳的下场。

  这是他近来每回见着她,欲离去时所说的话。

  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因他夜夜都耗在她房里。

  打一开始,她为了激怒他而外出,结果落得浑身酸疼的下场,而后因为织造厂有些问题不得不出门,但下场更胜先前悲壮。

  所以,她决定要逃,逃到他绝对逮不着她的地方。

  然而不管她怎么逃,他都能够找着她,无所不用其极地抓回她,整得她好几天下不了榻。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她是俊杰,所以,蛰伏等待好时机。

  总不能老是居于下风,被他欺侮。

  偶尔也要予以反攻,不然他真会以为她是个软脚虾,以为她软得毫无招架之力、毫无反击能力;不行再这样下去,要不,她可真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下去。

  傅廷凤虚软地趴在滨东楼外的凉亭石桌上,没半点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只觉得浑身乏力透了,彷若浑身的气力都教那混蛋给吸走一般。

  她怎能任他予取予求,夜夜放肆地在她身上寻欢?

  非得想个法子不可,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但不管她怎么逃,他却都能找着她。

  她不禁怀疑身边有人出卖她,要不他岂能抓住她的行踪?

  偏偏她又是倔性子,真数他给逮着了,她也就大方地认了,从没想过要同他讨价还价,所以老由着他扰得她夜不成眠,弄得不睡到日上三竿,她还起不了床。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死人家大牙?

  再这样下去……呜呜,她不敢想象她会被整治得多惨。

  倒不如这一阵子先缓缓,先乖乖地在这院落待上几天,教他没话说,再趁他松懈时逃跑……

  嗯,这法子是孬了一点,但不啻是个好法子。

  先前就是她性子太硬,老是同他杠上,才会把自个儿逼进这般羞赧的境地;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就退退退,多退个几步也无妨,只要别让他再逮着机会整她就好。

  不过,织造厂里有事啊……

  前些日子担心的桐景街织户果真有些问题,在这欲入秋的气候里,织造业就像进入杀伐战场,片刻不得闲,等着车坊送来的生丝和夹棉,织造出各式各样的布匹。

  里头不乏刻丝、纡丝、织金、锁金、编组、染花等等的织造技术,全都配合欲使用的布料而加以织造;而眼前赶得十万火急的,就是宫里要的织金龙袍,偏偏桐景街那里的织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到这当下还没交出预缴的量,真是教她心烦。

  想去探探,她又被人押在这里晾着。

  唉!他根本是存心害死她,可害死她对他又有何利益可言。

  原本是想要找珏凰问问的,可他说了,若她不顾大喜互冲之说,硬要去找珏凰,也一样是拂逆了他。

  啐!什么拂逆,他以为自己是秦始皇,居然如此专制!

  是以为她只要踏出臧府,便会掀起腥风血雨不成?

  甚至没理由的软禁她,并大言不惭的说:他是相公就是道理;一句话就把她给压得死死的。

  不!其实不是那一句话把她给压得死死的,而是说出这句话之后所做的事把她给压得尽管有一肚子怨,也不敢吭出声。

  再怎么想、怎么急,似乎都于事无补,她与其成天空想把自己逼疯,倒不如进房里多睡一会儿,省得空暇时间太多,她拿来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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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廷凤拐进房里,正打算要一头扑进床榻时,却眼尖地发现一旁花几上头搁着一只挺精致的方正小盒子,她不禁拿起赏玩。

  小盒子不过比她的掌心大些,但拿起来倒挺沉的。

  乌黑剔亮的盒身边缘,极为细致地描上一层金线,上头的雕工极为精密,纹饰也相当别致,堆漆极为肥厚细腻,中间再以金线点妆为一朵朵的花样,她忍不住好奇地凑近鼻子一嗅,是桧木的味道,但里头却透着淡淡的胭脂味。

  「这玩意儿先前并没瞧过,该不会是那混蛋送给我的?」她拿着漆盒走到床榻坐下,扳动小巧的锁,打开了漆盒,里头搁了一盒极为精致小巧的圆盒,她不由得想笑。

  这是什么玩意儿?是京城流行的盒中盒吗?

  她好奇地打开小盒,里头装的竟是脂粉。她微挑起眉,玩味地以尾指沾上一些在鼻间嗅闻,发觉这气味清淡雅致,不似京城里卖的那般浓郁窒人,但也不像是杭州城里所产的花香脂粉。

  前几天都没见着这盒子,怎么今儿个突然蹦出来?

  该不会是他自知理亏,晓得自个儿的举止有错,所以特地买脂粉想要送给她以示陪罪?

  不过,她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性有这般细腻。

  说不定这是要送往西域的玩意儿……啊!这东西说不定是打西域来的,是他和洋人做买卖,拿了东西换回这脂粉,而后再请漆匠特地做了这些漆盒装起,打算要送入大内的贡品。

  嗯!这般想的话,倒是挺像一回事的。

  只不过要送入大内的贡品,怎会出现在这儿?

  再者,要送人大内的话,也不可能只有一盒。

  她那双漂亮的瞳眸溜了一圈,还是忍不住揣测着是他要送给她的。

  将这东西送给她,一点都不为过。

  好吧!既然他都先示弱了,她自然是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他小小的过错,看在这一盒脂粉的份上,她可以不同他计较。

  谁要她是他的娘子,而他是她的相公!

  只是,她要是猜错,这盒脂粉根本不是要送给她,而是他暂时搁在房里的,或者是要送给其它女人的;瞧着上头她尾指沾过留下的痕迹,心念一转,反正都已经印上她的指痕,就算真是大内贡品,或是要送给他人的,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这几日肯定是出不了门,但把自己打扮得顺眼,心情也会跟着好些。

  念头一起,她随即拿起脂粉走至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拿起脂粉抹在清丽的面容上。

  正抹着脂粉时,耳边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不由得停下手边的动作。

  怪了,才过晌午,他怎会在这当头回来?

  他事多繁杂,几乎每件事他都要事必躬亲,能够每晚瞧见他,已够教她错愕的,他怎可能在这当头突然跑回来?

  可若不是他,又是谁能够如此堂而皇之地踏进滨东楼?

  还是彧炎?只是这时候他该是在市舶司吧!

  挑眉微思忖了会儿,她快速抹好脸,轻轻点上胭脂,走到外头。

  哼!搞不好那混蛋是回来监视她,大概是猜她又跑出府外。

  嘿嘿,今儿个偏要教他压错宝。

  她心里想得得意,快步定到楼外,果真见到一抹背影伫立在亭子里。

  果然如她所料,这男人真是不信她,不认为她会乖乖地待在院落里,她非要吓吓他,好出口怨气。

  她轻蹬了下地,跃向数十步外的亭子,在他欲转身前,几乎足不点地的跳至他身后,纤掌覆上他的眼。

  「哼!你这混蛋又想要怎么样?我可是成天待在府里,这下子你没借口使坏吧?」她乐不可支地嘲笑他。

  只见那人身子一僵,沉默半晌,仍是无言以对。

  「怎么?是没料到我今儿个真的没出门,说不出话来?」这一回,她算是占上风了。

  「姑娘,我不懂妳的意思。」沉稳的嗓音透着一股笑意。

  闻言,傅廷凤身子陡地一僵,杏眸圆瞠。

  那人缓缓拉下她的手,回过身笑睇着她。「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妳定是臧兄甫过门的妻子。」

  「呃……」这人是谁啊?完了、完了!认、认错人了……老天,她怎么会犯了这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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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踏进灯影幢幢的臧府,便听见远处的丝竹乐声,臧夜爻不由得微愕了下。

  唱戏?

  眉头微拢,他转向前庭旁的拱门,往滨东楼走去,才走没几步,便与匆忙走来的贾亦晴遇上。

  「爷儿。」见是自个儿主子,贾亦晴不管手里正端着食盘,抬眼看着他,一张俊俏的脸布满委屈。

  「怎么了?」臧夜爻嫌恶地推开他可怜的脸。

  「爷儿……」呜呜,救星回来了,大伙儿有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紧拢的眉头不禁锁得更紧,臧夜爻瞅着他布满委屈的神情,不禁怒问:「难不成是夫人……」

  「就是夫人。」那婆娘真是愈来愈嚣张,若说她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是一点也没抹黑她。

  「夫人怎么了?」他一把揪起他的襟口。

  「爷儿?」

  「我问你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他恼怒低咆。

  不知怎地,一整天总觉得心神不宁极了,他总想着她该不会又乱跑了,思忖着她会不会在外头犯下大错……

  混蛋,她今儿个究竟又跑哪儿去了,为何亦晴没有知会他一声?

  「爷儿……」呜呜,自从主子娶妻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有事的不是夫人,是我……」

  主子都没瞧见他手上端着食盘,好歹他也是府里的大总管,如今却落得端食盘的命运,这是丫鬟干的差事,是厨娘的差活,是府里任何人的差活,但绝对不会是他大总管的!

  「你?」揪着贾亦晴的手一松,臧夜爻狐疑地问。

  「大夫人差府里头的丫鬟厨娘全都到涛和厅去看戏,救府里的家丁去干厨娘的工作,而我……」呜呜,堂堂大总管变成婢女了。

  「在涛和厅?」

  同她说了不准踏出府邸一步,她却走出院落,跑到涛和厅,这分明是拐着弯挑战他的耐性。

  「她怎么没待在滨东楼里?」

  「爷儿不提,就连我也忘了。」他只记得夫人给他的耻辱,却忘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是爷儿的一位友人,晋南的晁爷,原本是来拜访爷儿,结果教大夫人给拖到涛和厅,说什么非要好生招呼他,便差人到浚丰茶楼借了一组戏角,在涛和厅外的石板广场上头表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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