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痛吗?我还以为禽兽是没有痛觉的。」看到雪峰受伤的神情,他更恼火地将她的手扭得更紧,几乎有一把扭断的态势。 竟敢当他的面侮辱雪峰,真的是不要命了!
「痛……快断了……痛……」柳美珠痛哭失声,不复见刚才嚣张的气焰。
「我不屑打女人,不过在我眼里你根本不算女人,你甚至连人都称不上!」他鄙夷地一把推开她,故意羞辱她。
柳美珠跌坐在地,狼狈地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挣扎地爬起,气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地。「你竟敢这样对待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先生的大嫂的……」
「闭嘴!」
她还想继续牵出自己「源远流长」的雄厚关系,却被棨武一个喝令吓住,只得吶吶地闭上嘴。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背景吧?」等她安静后,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出足以吓死她的答案。「我是谈学圣的儿子。至于谈学圣是谁,应该不需要我多介绍吧?」他父亲是党政界的大老,在政坛和民间都拥有非常好的风评与人脉关系,是各党派皆急欲拉拢的合作对象。
棨武从不拿背景压人,所以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对于柳美珠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这倒是非常好用又省事的招式。
柳美珠当场楞住了,连雪峰都被他的家世背景吓到。原来他的背景这么惊人, 难怪他不随便带人回家——
柳美珠楞了好几秒才有所反应,但脸上冷汗直冒,声音直发抖。「原来是谈公子!失敬……失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呵……请不要见怪……」喉咙突然干涩地挤不出笑声,发出的嗓音像是粗嘎的鸭叫。
政界里没人不知道谈学圣这号大人物,甚至有人谣传他才是地下总统,因为他的话比总统还有效用。 要是惹恼了他,就别想在台湾混下去!!
「对了,我还要跟你补充一件事;你刚才口中所骂的杂种,正是敞人在下我的儿子,也就是谈学圣的长孙,照你这么一说,原来我跟我父亲都是杂种喽!唉,竟然没人敢跟我们说,只有你最诚实,实在是值得嘉奖哪!」棨武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却让人觉得阴森得可怕。
「啊……对不起……都是我胡说八道,我该打、真是该打……」柳美珠诚惶诚恐地猛打自己耳光,只要能让全家安稳,就算打成猪头也无所谓。
「我还要你跟我太太道歉,如果她不肯原谅你,你就看着办吧!」将这有眼无珠的暴发户恶整得差不多时,他把决定权留给雪峰。
「谈太太,对不起,都是我那个笨儿子的错,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也请你一并忘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浑话,我都是胡说八道的。请你原谅我!」柳美珠的变脸速度连川剧都比不上,果然是能屈能伸。
「如果每个人做错事都只要道个歉就能了事,那就用不着法律和警察了!」雪峰很清楚今天若不是架武搬出他爸爸的名号,柳美珠绝不会轻易认错。 柳美珠是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仗势欺人的恶霸。她相信过去一定有很多人都被柳美珠欺压得无法翻身,这种人不给她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怎行?
「你是说,要叫警察……来抓我儿子……去关——」柳美珠这下子惊吓不小,脸上的浓妆也自动剥落好几层……
「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是不用被关,但是父母可就逃不过管教不周的连带责任了!」雪峰对法律专业知识也不是很清楚,但要唬唬人倒还可以,尤其是这种没常识的人——
想到自己会受儿子牵连而入狱,柳美珠吓得哭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雪峰的脚不放,苦苦哀求。「不……我不要被关……你饶了我吧!」
她本来以为只要拿出平常那一套就能平安无事,哪知今天会踢到一个大铁板——
跟谈学圣的势力一比,她那远到天边的远亲,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柳美珠这前倨后恭的天大差异,连陈淑美都看得当场傻眼。 她平日仗着是学生家长会会长的头衔,四处耀武扬威;因为夫家有点钱又有点势,没人敢当面顶撞她,以至于她越来越嚣张跋扈。 今天看她罪有应得的卑屈模样,真是大快人心,可惜没带相机出来拍照留念
「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否则你要有心理准备!」雪峰一腿踢开她,冷冷地撂下狠话后,就挽着棨武的手离开,不再看那名让人作呕的女人。
「谈太……」这时的柳美珠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连围观路人的嘲笑都不在乎,哪还有威风可耍!
陈淑美不想落井下石,但也不想陪柳美珠在这里丢脸,准备走为上策。就在她转身打算偷溜时,不料裤管竟被人抓住。
柳美珠将陈淑美的腿当作是救命浮木,紧紧地抱住不放。「陈老师,你认识谈太太,对不对?妳一定要救救我……」
「我也没办法……别抱我……救命啊……」可怜的陈淑美腿上仿佛绑了近百斤的猪肉,动弹不得……
第九章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父亲是谈学圣。」当棨武的车正好停在雪峰住家大门前时,一直佯装假寐的雪峰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打破车内原本的沉默,话语中隐含几许控诉的意味。
一个口口声声说要跟她结婚的人,竟然连最基本的身世都没有跟她坦白,实在让人怀疑他的诚意何在。
「我从来不将自己的身世挂在嘴边。」他不疾不徐地说明。「我父亲也不希望我养成仗势欺人的个性,所以我连上大学的费用都是自己打工赚的。」
「你不是说打算娶我为妻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一对永璇安危的担忧,让她焦虑难安,说出的话也显得咄咄逼人。
他微侧头瞅她一眼,不客气的反问:「你曾认真考虑过我们的婚事吗?」面对她的质询,他的语气也不再温和。 现在的他心里也有不满,当她在质问他的同时,为什么没想过自己也瞒着他关于永璇的身世?
之前说到婚事时,她都闪烁其词、三缄其口,如今却又以未婚妻的身分来责怪他的不是,她又是什么心态?
「有啊……」她答得很心虚。不是她不愿意给他正面答复,而是她没有安全感也放不下身段嘛!
其实早在阿芳来访之后,她的心意就倾向与他团圆,所以她的态度开始软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尝试着释放出善意;只是他从那时候起,就没再提及婚事或是未来的事,教她怎么说的出口。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永璇的事?」轮到他提出质问。
「什、什么事?」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瞬间浇熄她的火气,还让她微微发颤。
他终于发现了吗?!
「还想装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永璇是我的儿子?」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这几个月看尽她的冷脸,他都无怨言,因为那是他应受的。但她不该隐瞒永璇的身世,剥夺他们父子相认的机会,还让永璇因单亲子女的身分而饱受同学欺负,永璇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棨武的暴怒让她突然慌乱起来,无法顺利开口为自己解释。
然而她的无言却让他误以为是心虚。原来她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他深锁眉头难受地说:「妳要怎么报复我都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要将永璇拖下水?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应该剥夺他享有正常家庭生活的权利,让他受尽排挤和欺负!」
「我没……」他的指控对她并不公平,但她还没机会为自己辩解,就被他痛苦的低语声给打断。他有气无力地叹道:「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不愿让我们骨肉重逢?」现在他心中已完全被负面想法笼罩,情绪非常低落。先前还以为她的态度已有软化迹象,原来是他太过乐观;面对她无穷无尽的仇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打击。是否该放弃这段感情?他突然萌生退意。
不要再折磨自己,也让她自由。
「棨武?」这是历经八年后,她首次喊他的名,意味着她态度的软化。
但……会不会太迟?
从刚才开始,她陆续感觉到来自于他的痛苦和……疏离?没错,她觉得他的心正在远离……
「对不起,我觉得很疲倦,想回去休息了」他不着痕迹地下达逐客令,他现在不只身体疲累了心情更是沉重,他想要结束的并不是只有这几个月的付出,而是长达八年的相思和等待。
雪峰撇开尊严开口道:「你……要不要留下来休息?!」
他突来的冷漠让她害怕,怕再不开口留住,就要失去他了!
」不了—你也赶快进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他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甚至将脸撇窗外,没。看她一眼上全不复见先前的温柔和体贴。
他的冷然让她没有勇气再开口。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将车停妥,陪她上楼,更何况她都开口邀请他了——
「进去吧!」这次的催促多了些许不耐。既然无心于他,就不要给他希望!
雪峰只得依言下车,才关上车门,他便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她,独自站在冷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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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永璇出院的日子,一大早,雪峰便到医院打包,而谈棨武则去办理出院手续。 也许是小孩子的复原能力强吧!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已能活蹦乱跳地在医院里四处「趴趴走」,俨然成为其它住院病患眼中的开心果。
随着永璇的身体逐渐康复,雪峰的表情不再愁容满面,但因为棨武明显的疏离,眉间还是带有几分轻愁。
永璇在加护病房观察的情形良好,完全脱离险境,隔天即转往普通病房,这条小命总算是平安捡回来,而且更幸运的是没有后遗症。 在水璇住院这段期间,谈棨武虽然每天探病,但重心全摆在永璇身上,对他嘘寒问暖、疼爱有加;对雪峰却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除了必要的谈话之外,不跟她多聊一句闲话,与先前死粘着她不放的情景,相差甚远。
这正是让雪峰愁眉不展的原因。她不懂为什么只是没告知永璇是他孩子而已,会让他变了个人?再说,她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想让他自已发现罢了,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况且她并没有错,是他自己眼拙! 因为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和永璇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出厂,只是大小的尺寸不同而已;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看到他那一张冷脸,所有想为由自己辩解的话全都吞回肚子里。
「永璇,我们要走喽!」看儿子对医院依依不舍的模样,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可能是医院里的人都很疼爱他的关系吧,一向孤单的永璇第一次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玩伴,现在要离开,难免会难分难舍。
「妈咪,谈叔叔今天为什么没来?」他住院的时候,谈叔叔每天都来看他,陪他聊天、陪他玩,还带来好多玩具送给他。
医院里的其它人都以为谈叔叔是他爸爸,说他们长得很像,这点让他觉得很骄傲!因为谈叔叔是他现在最崇拜的人,因为谈叔叔很聪明,是博士喔!
「他去办出院手续,等一下就过来。」她将所有物品都放在床上,就等棨武来接人。虽然他这几天对她态度冷淡,但是对永璇却好得没话说,像是要弥补这几年失去的时光似的。即使已经知道永璇是他的儿子,但他并没有跟孩子道出事实,算是对她仅存的尊重。
「嗯。」永璇满意地扬起嘴角,今天他又有妈咪和「爸爸」陪了。虽然他从未当面喊过谈叔叔「爸爸」,但心里却已将他当成爸爸的不二人选。
过没多久,棨武办好手续走进病房,一进来便搂着永璇猛亲,逗得他左躲右藏地呵呵大笑。「呵……好痒……呵……」
雪峰看着他们父子俩亲昵的相处情形,内心不禁自责。难道她八年前的离开是个错误的抉择?不但自己不好受,连他和孩子也跟着受苦!
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容她做出其它抉择啊!
「我们走吧。」陪永璇闹过一阵子后,他抱起大部分的用品率先走在前头,才走出病房便差点撞到迎面冲进来的柳美珠。
「啊!!对不起……谈先生,你没事吧?!」眼见自己又差点惹祸,柳美珠诚惶诚恐地道歉。
永璇住院这段期间,柳美珠每天都登门拜访问候,还带来许多贵重的礼品,虽然雪峰都拒收,但她仍不死心地每天上门。在没得到雪峰的谅解之前,就代表他们家的危机尚未解除,所以她不能放弃。
「谈少爷……今天出院吗?」看见他们俩手上都大包小包的,柳美珠松口气地问道。
一向没给她好脸色看的雪峰,在确定永璇没什么大碍后,也决定不再折磨她。 转身跟棨武要来缴费单,递交给柳美珠,说道:「这是这次住院的费用,全部要由你来支付。」
雪峰在乎的不是这笔钱,而是责任的问题;柳美珠儿子闯的祸,本就该管教不周的父母来负责。
「应该的……应该的……」柳美珠含笑接下,拿出皮包将钱如数付清。只要是钱能够解决的事就好办了,更何况才区区几万元!
接着她又画蛇添足地讨好道:「我会再补上一笔『小礼』,表示歉意。」所谓的小礼,起码要几十万。
「不需要!」雪峰毫不考虑地拒绝,她太清楚所谓的「小礼」指的是什么。
「我只希望你能收敛你的态度,再让我知道你仗势欺人,我会让你的后台全倒!」 虽然有背景的人是棨武而不是她,但她还是故意拿鸡毛当令箭,要吓吓柳美珠。
「是……当然……」柳美珠唯唯诺诺地,有了这次的教训,她也不敢再随便耀武扬威,免得不小心又踢到铁板。
「我们走吧!」雪峰带着永璇走出病房。她相信在经过这个教训之后,柳美珠的个性多少会收敛一点,起码短时间内不敢再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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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咪,谈叔叔怎么都不来看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永璇稚气的脸上有着早熟的忧郁。
出院回来已过五天,棨武都没现身,除了昨天稍晚时,曾打通电话过来跟永璇闲聊几句外,便无其它联络。跟住院时的朝夕相处比起来,难怪永璇会不习惯。
「怎么会?他最喜欢你了。」只是不再喜欢我而已!雪峰落寞地想着。 不只是永璇,连她都不习惯没有他的生活。真是可怕,棨武也不过才粘了他们。 母子俩几个月的时间,竟已成了他们生活的重心——当初她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