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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美男归 page 3 作者:夏伶

  另一方面,杜金芸一时脑筋转下过来,当场愣住。

  她有亲口承认这些话吗?

  没有吧!

  可是,她想着司徒剑恩想了十年,也是事实。

  只不过,通常是睡前“司徒剑恩!我一定会打败你!”的自我警惕,或是练武时对着标靶喊两声“司徒剑恩,看刀!”权充模拟战之类的场合。

  这眼药君说的蠢话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想通之后,杜金芸板起脸,对药君正色说道:

  “是,我是想了司徒剑恩十年,可我心里想的是如何打败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宿命,最是正大光明不过,你不可再胡乱瞎说。”

  药君一听,头都昏了。

  他只不过随口说说,却得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回应!

  宿命?!

  要是真有什么宿命,他和杜金芸这辈子不就牵扯不清了么?

  “你不是江湖中人,也许这场战约在你眼中不算什么,可我们习武之人最重名誉,对胜负看得极重。我出门前更向爹夸下豪口,一天不打败司徒剑恩,我就一天不回家,这下你该明白我有多认真了吧?”

  杜金芸说得认真,晶亮的美眸闪着好胜的光芒,白皙漂亮的脸庞也随之生动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耀眼的光采。

  药君为杜金芸的美丽心头悸动之余,暗地里却是冷汗直流。

  他有没有听错?

  一天不打败司徒剑恩,她就一天不回家?

  ……干脆,趁早全盘托出吧!

  “呃,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太认真。如果……这只是个假设,如果那司徒剑恩不学好,没有好好练剑,身手平庸至极,在路上随便抓个人都比他强,你还会跟他打吗?”慎重起见,药君有点多此一举地问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司徒剑恩荒废了这十年?”

  “对对。”

  “我会一刀杀了他!”

  “这……这又是为什么?你还是赢了啊。”药君背上的冷汗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杜金芸冷静决绝的神情、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令他大生不祥之感。

  “这还用说吗?我费了十年光阴,苦心学武,为的就是我爹十年前所立下的战约。君子千金一诺,我都遵守诺言了,要是司徒剑恩背信忘义,半分也不重视这十年之约,也该早早送信认输,而非躲着不见人,害我苦等两天,这是哪门子做人的道理?”

  “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

  “不必多说。”杜金芸双手一摊,迳自下了结论:“总而言之,要是司徒剑恩真如你所言,虚掷了十年光阴,那他最好别让我找到他。否则,见面当日,就是他的死期!”

  “这是当然,司徒剑恩要是爱惜性命,绝对会躲你躲得远远的。”药君身上流的冷汗只有愈来愈多的趋势。他真是笨得可以!竟然想不打自招?

  根本是自找死路嘛!

  “瞧瞧我们,胡扯些什么啊?司徒剑恩不可能是个酒囊饭袋,必定是个不下于其父的绝顶高手,我们说了这么些话,全是杞人忧天哪!”

  杜金芸轻轻一笑,动人极了。

  药君却连一丝欣赏的闲情逸致也掏不出来。

  欵!这下子他得格外谨慎,可别一个下小心,露出了马脚。

  否则,小命堪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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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晚餐后,杜金芸服下药君给她的清风洗心丸,便提早回房休息。

  今天背着那些药箱药篓满街跑,可把她累坏了。

  “真是的,不过是些装着药材的竹箱竹篓,怎么会这么重呢?”全身酸痛地躺在床上,杜金芸就是睡不着。

  有时候,过度疲累也会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入眠。

  虽然睡不着,却也没力气起身,就那么躺着了。

  或许是用餐之时与药君大谈特谈的缘故,杜金芸的心思不由自主转到司徒剑恩身上。

  那人,可是她命中注定的敌手啊! 

  父亲原本把她宠上了天,别说从不让她碰触刀剑,就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对她说,总是和颜悦色地对她。在外人面前是威风赫赫的刀王,在她眼中却是无比的慈爱可亲。

  可是,十年前一场与剑神的争论过后,刀王就变了。

  不但硬塞给年幼的她一柄尖利利的大刀,还成天逼着她练刀习武,要不是她生性豁达,适应力高人一等,在枯燥乏味的练武过程中硬是发掘出乐趣,说不定早和隔壁逃婚的姑娘结伴离家出走了!

  后来,不管她怎么问怎么拐,父亲死也不肯说出与剑神那场争论的详细情形,每次问他,得到的反应都是固定的。

  “你问我跟那个老小子为什么吵架?哼,那不是吵架,是一场有水准有目的有发展性的争论,绝对不是为了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更不是因为打得元气大伤,足足有两三个月提不起兵器,才把战线延到十年之后,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为了自己竟是这种糊涂虫的女儿感到悲伤。

  怎么听都是一笔无聊的糊涂帐嘛!

  两个原本是挚交好友的男人,为了点小事情大打出手,这两人还不是什么市井小民,而是万人景仰的绝代高手,光是这点已够教她觉得可耻的了,而两个老笨蛋还死不认错,甚至祸延子女�  �

  就是因为被父亲在耳边吼了这么多年,什么“司徒家的小子比你练得用心!”、“你这点功夫,给司徒家的小鬼提鞋都不配!”都是经常悬绕耳际的话语,她心上早把司徒剑恩四字当成“对手”的代名词,不打败他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毕竟那十年苦练可是扎扎实实,半分懈怠不得。

  打败司徒剑恩,是这十年辛劳的最佳见证!

  不仅如此,出门前夕,她还被父亲拉到母亲的墓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他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拔长大,斗剑岗一战事关他的一世英名,绝对不可轻匆之类让她听得频频点头瞌睡的长篇大论,更是让她不得不当场发下豪语,不得胜势不归还……

  这下好了,要是那个庸医没办法给她祛毒,她可就真的回不了家了!

  瞧药君那个不大牢靠的模样,她实在乐观不起来。

  想到这儿,杜金芸不禁痛骂出声。

  “好你个司徒剑恩,就算我杜金芸会死,也要拖你做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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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房中,药君像有感应似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嗯?是谁在想我?”

  搔了搔头,药君停笔:“不会是芸妹妹在骂我吧?”

  可谓料事如神。

  药君花了一个时辰,撰写出给杜金芸解毒的药方。

  中了吹心之毒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当场死亡,据药君所知,唯一例外的那一个就是杜金芸。

  万嵘制作吹心的目的是杀人,一旦出手,必定不留活口,不可能耗费功夫特地研发解药。因此,什么才是正确的解毒之方,天下无人知道,就算是万嵘的人,恐怕也不知所以。

  不过,药君毕竟是药君。

  武林人士明知药君爱在他们身上开药草试验场,却还前仆后继地请他动手施救的原因之一,正是他那连其师药师王亦甘拜下风的解毒天赋。

  可以这么说:天下没有药君解不开的毒。

  ——只有配不出的解药而已。

  烛光之下,药君对着白纸黑宇频频叹气。

  “哎哟,这世界这么广大,怎么这该死的药引却只生长在一个地方,偏偏此处还是我不能涉足的禁地?”

  傍晚知悉杜金芸的身分之后,药君对她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原先海整她一顿的念头顿时消逝无踪。

  这几年来,自己早已将过去的生活抛在脑后,有了自己的天地,海阔天空,任他遨游。可杜金芸却没有这般幸运,仍在那两个老顽固圈出的天空下过着目标明确却范围狭隘的日子。

  性命要紧,所以他不能表明身分,当面致歉。

  至少,要好好帮她祛尽体内之毒,还她一个健康的身体。

  “曼陀珂……唔,我再想想,说下定在其它地方也有生长。”

  药君抱着头,把脑海中的各式药经医书全翻了一遍。

  “呜哇,怎么想都只想得到那条记载,这不是没望了吗?”

  心烦意乱中,药君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给带着冻气的夜风一吹,药君连忙闭紧窗户,连骂自己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这次是麻烦自己找上了他。

  自从遇上那个摆明在额头上写着麻烦二字的少女,他就无法脱身了。

  事实证明,杜金芸不但是个麻烦,更可能成为他的死因!

  “……天剑峰吗?”药君逸出不知是今夜第几次叹息:“不必杜金芸动手,我这颗脑袋只怕也保不了多久了……”

  第三章

  第二天,是个适宜出门的好天气。

  虽然寒冷依旧,太阳倒很给面子地露了脸,起码下再冷得逼体生寒。

  上路前,药君特地到镇上的药铺买了些药材,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咦?这药箱药篓怎么变轻了许多?”

  杜金芸一背起昨晚搁下的全副配备,便怪叫了起来。

  “是错觉吧。”药君装作无心。

  “不不不,是真的!”杜金芸当场身轻如燕地绕了一圈,回头对药君喊著:“你瞧,我昨天连走动都嫌累,今天却好像没背什么似的!”

  “也许是你的适应力特别好,才一天工夫就习惯这种重量也不一定。”药君领头走出客栈。

  “是这样吗?”杜金芸步履轻快地跟上。

  “看来想必是因为你的底子足、内劲强,才能举重若轻,真真教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贫弱文人佩服啊!”

  “嘿嘿,也没什么啦!”

  “要是我有女侠你十分之一的体力……”

  “呵呵,以后有什么需要力气的事,就让我来做好了。”

  事实摆在眼前,杜金芸当之无愧地将这盅迷汤全盘收下。

  药君暗暗擦汗,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替她“减重”。

  也是自作自受吧!谁教他临行前,在后院挑了好些石块塞进箱篓下垫底,存心让有眼无珠胆敢误将神医认作庸医的杜金芸吃点苦头。

  结果,连他自己都深受其害!

  昨夜下决心好生医治杜金芸之后,药君费了多少心思,为的就是将杜金芸房中的药箱药篓拨乱反正,还它们原先轻便的面貌。

  可这杜金芸却一步不出房门!

  总不能让他依礼叩门,嚷句:“姑娘,请让我进门,把箱子篓子里的大石块拿出来,也省得你一场好背。”

  不被杜金芸乱刀砍死的机会实在是小了点。

  药君绞尽脑汁的结果,终于在楼下吃早餐时,用尿遁之招当作幌子,悄悄溜进杜金芸房中,快手快脚地把那些份量沉得惊人的石块搬到走廊上。

  对,他也只有搬到走廊的力气而已。

  而且,因为怕被发现,药君搬得有点太快了。

  这绝对不是天良发现,而是自不量力。

  而这自不量力的下场则是——

  一下小心被门槛绊到,手上石块隆重砸下,现世报当场降临在他的右脚上。

  所以,当杜金芸久候药君不至,迳自回房,她看到的是:药君俊目含泪,可怜兮兮地捧着脚掌,跌坐在她门前低声咒骂。

  面对杜金芸的关切,药君凄然无语。

  他能说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啊!

  “喂!不走快一点,我要丢下你喽!”

  远处,杜金芸充满活力的声音悠悠传来。

  虽然背了一堆药箱药篓,杜金芸依然健步如飞,转眼间已到路头了。

  反观昨日优闲散漫的药君——

  “真有精神哪!唉唉。”

  药君三声无奈,提起火辣狠痛的右脚,一跛一跛地勉强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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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要紧吗?”

  凉亭中,杜金芸关心地望着药君。

  药君明明坐在石椅上休息,额上汗珠却是涔涔而下。

  连露水都会结霜的冷天气中,他竟然汗流不止?

  就是不通医理的杜金芸,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我没事,只是脚痛罢了。”药君苦笑。

  “你不是上药了吗?”

  “没那么快好,要几天时间。”

  药是上了,却不是称手的药物,珍贵药材早在村里就给杜金芸泡光了,临时在药铺里补的,别说配不出什么灵药,拿来应付寻常头疼腹痛罢了。

  想药到伤除?等着吧!

  杜金芸听药君这么说,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

  这点脚痛都医不好,能期待他给自己解毒吗?

  此情此景,药君也不能怪她怀疑自己的能力,只好说道:

  “你要去找其他大夫,我绝不拦你。”

  虽然药君自信,天底下能化解吹心之毒的只有自己,如果杜金芸不信任他,凭她那虽中吹心却不死不残的深厚福缘,说不定会另遇机缘,逢凶化吉……

  “不行。”杜金芸大摇其头。

  “你信任我吗?”药君难免吃惊。

  “不信。”这回,杜金芸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那你干嘛不走?”药君的脸有点绿了。

  “你右脚受伤,路都走不好了,我这一撒手,这些药箱药篓一加在你身上,不把你压垮才怪。就连我都要背上一天,才习惯得了这么沉重的重量,你哪有办法应付?”

  药君一听,杜金芸竟然是因为同情他,才不愿袖手而去。

  这个新的认识,让药君感动之余,也是感叹连连。

  “你解毒要紧,不用理会我。”药君掏出昨夜写下的药方,递给杜金芸:“这是吹心的解法,你拿着它去找大夫,请人给你配药。”

  杜金芸只看一眼,便收进怀中。

  “你既然有解法,为什么不在刚才的药铺替我抓药?”

  “我正要告诉你,这药方中有一味必备药引,别的地方买不到,你必须亲自去采,等采到了它,再去药铺配药。”

  “什么东西这么稀奇?”

  “那是株名叫曼陀珂的毒草,草色偏紫,摘采的时候必须格外小心,先在手上涂满避毒药膏——这我等下会一起给你,然后绑上三层缠布,避免露出肌肤。摘曼陀珂时,千万别连根拔起,一拔它会毒性大增,只要割下中间三寸的精华部分,这便大功告成。”

  “那你更该与我同行了。”杜金芸又摇起头来。

  “有必要吗?解法都给你了。”

  “摘那什么曼陀河的手续这么麻烦,当然得由你去摘。就是要我动手,你也得守在一边,否则我一个不小心中了毒,没人立刻施救,我毒上加毒,不死也去半条命。不行,你得和我一道走。”

  药君不禁微笑:“说来说去,你还是放心不下我。”

  “这种眼角闪着泪光,蹲在房门前半晌站下起来的没用家伙,你说我放得下心吗?”杜金芸亮晶晶的眸中有着挥不去的笑意:“你虽然只是个庸医,这种非常时候,我也只好勉强凑合著用了。”

  “那是因为我的脚痛得很哪……”

  被杜金芸左一句没用右一句庸医地抢白,要是平常的药君,脑袋里早已大转整人毒计,杜金芸的前途自是乌云密布,但此刻的他却一反常态地安静,心中有股暖意缓缓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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