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要他愿意打通电话放出消息,自然有工作找上门,可是,难道他就因为这点小事而破坏自己的步调吗?万一她就是不离开,他终究得跟她面对面,这么一来,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她继续影响他的思绪,他得尽快回归正常生活,否则,好像他真的有多么在乎她。
「叩叩叩!」
「进来。」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他转身迎视开门而入的人--Agapanthus,无声的叹息,看样子,他想继续安于待在旅馆的日子也不太可能了。
「真是难得,妳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姚骆馨气得想痛扁他一顿,姚骆巍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故作好像不知道大祸临头了。
「Gentiana,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差劲的人!」虽然气得火冒三丈,姚骆馨说起话来还是一样的温柔优雅。
困惑的皱着眉,他无辜的问:「小姐,我哪里得罪妳了?」
「你以为待在这里当缩头乌龟,你的心就可以得到平静吗?」她实在没心情跟他兜圈子。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有些时候,装傻是最好的因应之道。
「你聪明绝顶,怎么可能不懂?」
「我不想听得懂,这样可以吗?」他就是跟她耍赖,她也拿他没办法。
嘲弄似的一笑,她慢条斯理的道出他毫无自觉的心态,「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一件事吗?你一直在逃避。」
「……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更不懂妳在说什么。」他有在逃避吗?严格说起来,他只是预防自己的生活步调因为殷海蓝而失去控制,他根本没有逃避她的意思……是吗?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自己所言,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她对你根本毫无意义,那你又何必害怕面对她?」
「我没有害怕面对她。」急于辩驳的话一出口,姚骆巍就意识到自己破功了,现在,没办法再装不懂了。
「可是,你的表现却明明白白的说出你有多么害怕,你以为没看到她,你的心就不会起任何波动,现在,三天过去了,你有没有印证这个结果?」
顿了半响,他只能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妳可以少管闲事吗?」
当作没听见,姚骆馨继续发表她的见解,「如果你愿意坦白面对自己,应该早就发现,逃避一点意义都没有,你还不如敞开自己面对她,认清楚自己对她的心意。」
「Agapanthus,妳真的越来越啰唆!」
「我不想管你的事,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变成了龟妹妹。」
「……歪理!」
柳眉微微上扬,她依然不改那优雅迷人的语调,「你现在的行径难道还不够格荣登缩头乌龟的头衔吗?」
赏她一记斜眼,姚骆巍凉飕飕的道:「妳最近变得很不可爱哦!」
「还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不可爱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关系。」
瞪着她,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丫头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轻声一叹,她的神情转为严肃,「Gentiana,你就不能对海蓝公平一点吗?」
紧皱着眉,他对她话中隐含的意思不太满意,「难道,妳也认定我就是她要找的人?」
「你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翘辫子?」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那又如何?」
「因为生病的关系,你把殷海蓝从记忆当中抹去,你忘了自己曾经答应过她什么事情,所以你可以潇洒的说她跟你毫无关系,可是,你的承诺自始至终珍藏在她的心底,你怎么可以要求她也跟你一样否定过去?」
无言以对,如果他确实是她要找的人,他对她真的有失公平。
「海蓝不是瘟疫,你不想接受她,也用不着躲着她,你知道自己的行为对她有多残酷吗?」这三天,她看着海蓝不屈不挠的守在门口,那寂寞的背影教人鼻酸心疼,她哪里错了?她不过是认真的想找回那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为什么她必须忍受这种冷漠的对待?
「我……」他无法为自己辩解,他对殷海蓝确实很残酷。
「我才真的不懂,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如果妳是我,我就不相信妳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也许不可以,不过,我至少不会像你这么可笑。」
「可笑?」
「我是觉得你很可笑。」
「……」姚骆巍很想反驳,可是嘴巴张开了好一会儿,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话声一落,姚骆馨随即转身走人。
缓缓跌坐在办公椅上,虽然他极力否认,连扪心自问的时候都不愿意坦承,但事实上,他是害怕面对殷海蓝,害怕她会挖出他孩提时代的记忆,这种忧虑让他变成刺猬,一碰到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去刺伤她,避不见面,这反而是在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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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姚骆馨严厉禁止她在门外睡觉,怕她又一次病倒了,晚上过了十点,殷海蓝就直接进姚骆巍的房间等候。
缩在沙发上,她像个木头人似的瞪着时钟,她怎么老是在等待?从他许下承诺的那一刻,她似乎就注定在等待中度过日日年年,即使如今再度相聚,她还是摆脱不了这种悲惨的命运,有时候连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为什么就是放不开?为什么要对孩提时代的感情如此认真?为什么要对一份童真的幸福如此痴心?她只能说,她就是这么一个死脑筋的人!
突地,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她立刻跳下沙发起身迎接,姚骆巍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守在这里等他,一时怔住了。
「对不起,我很抱歉擅自进你的房间。」殷海蓝不忘深深一鞠躬,她的行为确实不太礼貌,不过,她也是逼不得已。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试着保持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有事吗?」
「为什么要躲着我?」他们好不容易见到面,她还是直截了当的说好了。
「我没有躲着妳,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妳身上。」他真的很讨厌自己对她这么残酷,可是,他必须断了她的念头。
她苦涩的一笑,「我很讨人厌吗?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小气吗?我只是希望你能分一点点时间给我,这会太强人所难了吗?」
胸口突然一紧,彷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扯住他的心,他好想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可是,他终究忍住了,「这有什么意义?」
「我想帮你找回澎湖的那段回忆。」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试着把孩提时代的故事从他记忆深处挖出来!
故作好笑的摇了摇头,他不以为然的道:「妳太天真了,就算我们真的有过共同的回忆,那也是过去式了,即使再找回来,我们的心境也变了。」
「你没试试看,怎么知道变了?」
「我就是知道。」
「你根本不想给我机会。」
「对,我就是不想给妳机会!」
神情一黯,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为什么不能对我仁慈一点?」
「不给妳机会就是对妳仁慈,如果说,妳如愿以偿帮我找回孩提时代的点点滴滴,但是,我还是告诉妳那一切都没意义了,这样的结果难道会令妳更满意吗?」
「我……」老实说,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找回那个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姚骆巍,万一找不回来,她也就认了,但是她并没有想过,当梦想成真的那一刻,他依然决定舍弃她,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妳为什么不看开一点?就当我不遵守承诺,妳可以指责我,妳可以怒骂我,但是过不了多久妳就会回到往常的生活。」
半晌,殷海蓝缓缓的吐道:「我办不到,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遗忘我们的约定,我又怎么能责怪你?」
姚骆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应该把Agapanthus的嘴巴缝起来,那个丫头就知道扯他的后腿!
「我已经把我的想法说得很明白了,要不要采纳,那是妳的事,不过,我必须提醒妳,无谓的挣扎对我们都是一种折磨。」
她很想哭,她的执着对他来说竟然是一种折磨,可是,她很坚强的对他温柔一笑,「我不会轻言放弃,因为我很珍惜你曾经给过我的承诺,你可以笑我这个人笨,但是那个约定值得我当一个笨蛋。」
一震,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他看着她转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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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她也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很辛苦,可是,面对打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沮丧,禁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她的执若是对的吗?渴望拥有那份幸福会不会太贪心了?
「妳又在胡思乱想了对不对?」姚骆馨的出现就像一道温柔的和风,瞬间驱走殷海蓝渐渐升起的寒意。
「Agapanthus,我好像太天真了,我以为自己不会退缩,可是刚刚交手,我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我害怕自己没办法坚持到底。」她语带嘲弄的微微一笑,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可是,却掩饰不了眼中的酸楚。
「他昨晚回来了是吗?」
「对,可是见了面反而使情况更糟,我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快要用尽了。」
微蹙娥眉,姚骆馨若有所思的道:「妳会有这种穷途末路的感觉,我想他一定费了很大的心思在打击妳吧!」
「什么意思?」
「妳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认为妳一点意义也没有,何必躲着妳?又何必对妳毫不留情?」
殷海蓝沉思的咬了咬下唇,「妳是说,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想起那段日子?」
「我想先问妳一件事,妳可以告诉我吗?他究竟给了妳什么样的承诺?」其实姚骆馨并不难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总要经过求证嘛!
原本,她是想把这件事情单纯化,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也没这个必要了,「他说长大以后要娶我,他还说,我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等他来接我。」
这下子,姚骆馨完全明白了,怪不得那家伙不愿意面对。「妳应该记得我告诉过妳,Gentiana是一个重承诺的人,相对的,他不是一个轻易许下承诺的人,如果他说要娶妳,这就表示他真的想一辈子守护妳,只因为记忆模糊掉了,漫长的岁月重新将他塑造成一个潇洒放肆的人,如今要他面对承诺,他难免会心生抗拒。」
两眼陡然一亮,她就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摸到一块浮板,「也就是说,如果我可以找回他孩提时代的记忆,他绝对不会遗弃我是吗?」
「这是当然。」
「难怪他连一点点机会也不愿意给我。」
「妳比他还固执,妳一定会战胜他,」
「嗯……可是,我还得跟他对抗多久?」等待的滋味真的很苦!
「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上什么忙,这得看他自己何时想明白。」
「Agapanthus,妳已经为我做太多太多了,我知道妳昨天去找妳大哥,昨晚他愿意回来是妳的功劳,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我应该主动出击逼他妥协,而不是被动的等着他心软答应重温旧梦。」
姚骆馨深表同意的点点头,「我也觉得直接逼他妥协比较干脆。」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呢?」思付的皱着眉,如果想逼一个人就范,那就得从他畏惧的事情下手,可是现在对他而言,面对她本身就是一件最令他害怕的事……面对她?
「妳也别太心急了,妳已经很辛苦,不要再给自己压力。」
摇了摇头,殷海蓝如释重负的笑着说:「妳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原来,他并不是讨厌我,我好像看见希望之火又燃烧得更旺盛了。」
「妳很容易满足哦!」姚骆馨的口气像在打趣,她的眼眸却蒙上了一层湿意,如果Gentiana不懂得珍惜这个令人心疼的女人,他真是个超级大笨蛋!
「老实说,如果今天我们角色互换,说不定我会觉得他很讨厌,我都已经忘记了,他干么还要来打扰我?也许就像妳说的,时间改变了人。」她若是不要那么认真,那么固执,她很可能早就从这当中解脱了。
「我确实认为时间会改变人,可是我也相信无法割舍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消失不见,既然他曾经有过守护妳一辈子的念头,这就表示他对妳的感情很深,虽然属于你们的记忆模糊了,但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情感是很难忘怀的。」
「但愿如此。」
「我说过了,妳会再度拥抱属于妳的幸福,也许,要找回来的过程很辛苦,但是,这又何尝不是爱情最美丽的试炼?」
「嗯,我会定过这段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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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想继续躲在旅馆不回家,可是姚骆巍还是乖乖的放弃当缩头乌龟,再逃避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而且,他已经向殷海蓝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再玩躲猫猫也不太恰当,还是赶紧恢复正常生活作息,免得又要落人话柄。
不过,这同时也意谓他和殷晦蓝见面的机会增加了,至少用餐时问一他们一定会面对面,反正他保持沉默,这段时间倒也不算难熬,可是碰到眼前这种情况,他就真的伤透脑筋了。
用过晚餐,殷海蓝就一路静静的跟在姚骆巍身后,他假装她不存在,她很识趣的不说话,两个人好像在比赛似的,看谁先沉不住气就乖乖投降,而最后证实,她的固执果然略胜他一筹。
煞车,转身,他横眉竖眼的瞪着她,可是,他心里却不能不对她甘拜下风,她真的很执着!「妳想怎么样?」
笑了,她开心得好像捡到什么宝物似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警铃响起,他有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什么事?」
「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的承诺,从此以后,我会消失在你的面前。」她很简洁的一次说清楚。
「妳这是在跟我谈判吗?」
「我说商量,你认为是谈判,这又有什么差别?我只是希望我们各退一步,让我觉得来到这里并没有白费工夫,而你也不会太为难了。」
不可否认,这个主意倒是两全其美,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可是,他怎么有一种受她摆布的感觉?「如果我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