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间,自艾自怜的情绪深深刺痛了她。
「你说谎……说谎!」她脸上尽是不信,看了那女人一眼,突然掉头奔了出去。
阙行骞神色看似平静,其实心底翻了好几翻,她转身之际,苍白的脸上有着决裂的意味,彷佛再也不要见到他。
在他心中窜起了一股寒意,冷静内敛的他,心底少有的摆荡不安,即使遇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他都不曾如此过。
他跟着迈开脚步想追出去,却被季安娜一把拉住,「我们的事还没解决。」
「放手!」他低声吼道,同时向好友示意,朱自聪立刻追了出去。
「我今天一定要有答案。」她坚持的拉着他,被他眼底冷冷的怒意震慑住。
阙行骞握紧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笑的说:「妳就回去告诉戴维,我不可能再帮他做任何事。」
「我想你还不了解戴维他真正的为人,他心狠手辣的程度不是你可以想象得到的。」她言语中有些焦急。
「那么妳又为何帮他做事?不怕被他利用、惹祸上身?」
季安娜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为了钱?」
「没有人嫌钱太多。」她答得理直气壮。
阙行骞理解的耸耸肩,「也没有人会嫌命太长,我已经决定金盆洗手的退隐江湖,每天唱歌跳舞、饮酒作乐,从此不再涉足世事。」
「戴维不会相信的,你怎会甘心蛰伏,埋没大好本领?」她惋惜不已的说道。
「能过这么快乐的生活,谁还想回去当『贼』?」他反问。
季安娜沉吟,「好吧,你的话我会带到,但你要小心点,戴维肯定会用各种方法逼你就范。」
「谢谢妳的关心。」他当然心里有数。
「知道我是关心你的,就别对人家这么冷淡……」她妩媚一笑,把身体软软的倚着他,红唇又凑上。
然而,就在几乎吻上他的同时,阙行骞将她重重推开,厉声斥道:「趁我还没生气之前,妳最好滚远一点!」
「你──」季安娜对自己失效的魅力震惊不已,跺着脚忿然离去。
这时桌上的电话声响起,总机说道:「阙先生,朱先生的电话找你,请问接不接?」
「接进来。」阙行骞按下免持听筒,揉着眉心问:「她怎样了?」
朱自聪笑意盎然的嗓音回道:「她一路哭回家。」
「现在还在哭?」他声音有着不舍。
「我想应该是吧!你麻烦大了,你老婆平常很听话,看不出来她发起脾气还挺执拗的。」
「我知道了。」阙行骞笑笑。他当然知道,她真正听话的时候可不多,刚开始他也差点被她柔顺的表象给「骗」了。
他站起身,拿出车钥匙准备回家哄那个吃错醋的爱妻。
朱自聪的声音又传来,「你要回家?对了,忘了跟你说,她没回你们家,是回娘家去了。」
「你也在解家?」他一怔,问道。
「正是,解妈妈热情款待,感谢我送她女儿回家,你快来啊!大家在等你。」朱自聪哈哈大笑,把「等」字说得特大声。
「交友不慎,妈的!」就知道他在等着看戏,阙行骞咒骂着赶去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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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满怀心事的躺在床上发呆,提不起劲。
解妈妈进来看她,说道:「妳快变成一尊石像了,走走走,今晚我们在天台烤肉。」
她沉默。
「哎呀!妳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过是夫妻吵架,又不是反目仇人。」解妈妈硬把她拉起来。
「我不想见他,叫他走。」
「妳不让他进来,他就在外面等妳,一等就等了整个下午,现在都快天黑了,妳还想怎样?」这个女婿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好,她不自觉连言词上都偏袒他。
「妈,妳又不知道……」
「我只知道天大的事都可以有办法解决。」解妈妈劝道。
「他……他有别的女人……」呜,要怎么解决?她眼泪不争气的掉下。
不料,解妈妈白了女儿一眼,「欸,放心啦!那个女人一厢情愿喜欢他而已,她倒追行骞很久了,追不到还偷亲他、强吻他。」
偷亲?!强吻?!
解语一呆,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女人很漂亮……漂亮得会被男人偷亲、强吻才对,她怎会做这种事?八成是行骞瞎编的。
解妈妈自信满满的说:「妳不相信?就有这种倒贴的女人,喜欢行骞长得俊帅啦,而我们行骞可真的长得好,有女人缠着他不放也不奇怪。」
「他说妳就相信喔?!」解语嘟囔着,心想他一定对母亲说了不少好话脱罪。
「不是他说的,整件事是朱自聪告诉我的,行骞这个人啊,我敢说,他有情有义绝对不会辜负妳,妳嫁给他一定会幸福一辈子!」
「妳是半仙啊?」
「我看人超准!」
「妳看爸就看不准,他抛妻弃子,妳当初为什么没看出来?」她不满的抗议,说完发现母亲脸色发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底又懊悔起来。
「那是因为、因为当局者迷。」解妈妈咬牙切齿的说:「反正我很喜欢这个女婿,他一表人才、品行善良,看起来又很有本事的样子,妳要是敢不见他,不跟他回去,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于是,解语被强拉到天台,只见朱自聪陪解爷爷泡茶,阙行骞在教解达打拳,大伙笑声不断,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阙行骞一见到她被母亲硬拉着上来,便趋上前要牵她的手。
但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睨他,「你怎么还不走?」
如果解语以为用冷言冷语可以吓退他,那她可就失算了。
他轻笑,指着天台加盖的锌板顶棚,「此时此刻我更不能走了。」
解语一怔,顶棚发出滴滴答答声响,原来是下雨了。
朱自聪乐得调侃道:「下雨天,留客天,老天爷要留人呢!」
「走什么走?下雨天怎么走?你们要走也吃过晚饭等雨停了再走,否则谁也别给我离开!」解妈妈一记凌厉的眼神射过来警告她。
解语一双明亮大眼也立刻瞪向阙行骞,用眼神警告他,要他别答应。
他知道那双美目是在生气了,于是笑笑说:「妈妈盛情难却,我很乐意!」他还刻意强调「乐意」两个字。
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他等了一个下午,哪里肯拒绝?
「是呀!」这时解爷爷也来帮腔,「来,我这儿有烤好的肉,你们要多吃一点哟!」
「好香,我闻到都饿了。」阙行骞还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这……这男人真会气她耶!她全无食欲,他竟然还有心情大快朵颐?
「小语,我喂妳吃。」阙行骞拿着一盘肉过来。
谁要他献殷勤?她恼怒的杏眼圆睁,把脸一撇,「不吃!」
身旁的解达用手肘撞她,解语很不给弟弟面子,瞪着他斥道:「撞我干么?!」
「妳怎么可以拚命的用眼神凶姊夫?」他不甘示弱的斥回去。
「好哇!你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你的学费是谁帮你缴的?你的功课是谁教你的……你胳臂往外弯,不会痛喔?」解语气得追着弟弟打。
「姊夫又不是外人!」解达双手护着脑袋反驳。
「很快就是了,我要离婚!」她赌气道。
「妳敢?胡说什么呀!」解妈妈又是一记杀无赦的眼神飞过来。
阙行骞没被解语的话打击到,反而仰头哈哈大笑。
朱自聪看着也笑了,问道:「这就是你突然想结婚的理由?」
「这就是家,有家的感觉真好。」他由衷的说。
「可她现在嚷着要跟你离婚呢!」朱自聪挑眉,见他把解家老小治得服服帖帖的,他倒想看他如何摆平这个小女人。
阙行骞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回道:「不会的,等一下你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肯离婚的。」
第六章
趁大家忙着烤肉,阙行骞拉住解语说话。
她却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但他人高腿长,脚一跨就把她拦回来,然后双脚一蹬,悠哉游哉的坐在天台围墙上。
他开口说道:「那个女人叫季安娜,她跟踪妳,原来是为了找我。」
解语小嘴微张,怔愣于他的坦白,开始心软的考虑是否要听他解释。
「她想约会我,邀我去欧洲旅行。」他继续又说。
这么坦白的毫无借口、毫不掩饰?解语想说什么,却反而无从开口的只能看着他。
他自顾自的接了下去,「我断然拒绝了,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台湾的美女让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照这么说,他是坦言还有别的女人?!
解语抬头睨他,脸色很不屑又伤痛,「你住口!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被她骂,他眼中仍带着一分笑意,「她又问我,台湾的美女长什么样子?让我如此魂不守舍、难分难舍?」
她咬着红唇,忍不住跟着想,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如此神魂颠倒?
阙行骞慢条斯理的列举着,「我告诉她,我心目中的美女一要有亮丽的长发,二要晶莹的大眼睛,三要巴大掌的小脸,四要秾纤合度的身材,五要有书卷般的气质,六要温柔体贴,七要很爱很爱我──」
「有这样的女人吗?」不等他说完,她很怀疑的打断道。
他注视着她笑,「所以我才说,能让我称为美人的实在不多,但我眼前就有这么一个。」
解语睁大眼的瞪着他,似乎又发现他的另一项「本事」──
「别拿你哄女人的那一套来哄我,我才不相信你呢,你明明、明明跟她那么亲热,她还叫你『亲爱的』,你该死的还想骗我!」她紧抓住脑子里残余的理智,要自己别上当。
「这点我可以作证,行骞哄女人的功夫不得了,猎艳无数,所向披靡……」蹲在一旁烤肉的朱自聪,抬头笑嘻嘻的插嘴。
哇!热气涌进眼眶里,她很努力的想把那些泪水眨掉,偏偏全不争气的沿着粉颊,滴滴答答的掉下来。
「滚!」阙行骞用眼神「杀」向好友,抬脚就要踹他。
朱自聪生怕被踹,往旁一闪起身走开。
然而,他赫然发现解语也要走,顺势搂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困在两膝之间,陪笑道:「我是叫他滚,不是叫妳。」
「一点也不好笑!」她绷着脸,不打算原谅他了。
朱自聪眼一瞇,幸灾乐祸的说:「咳……这个我可帮不了忙,你慢慢解释。」
阙行骞眸光一沉,笔直的看进她的眼里,严肃的开口,「我要告诉妳,我真的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吻我,但我知道妳生气了,所以想逗妳开心。」
「我才没有生气。」解语粉脸通红,转过头去不肯看他。
「没生气的话,妳会因为误会而哭红了眼?」他扬起浓眉问。
「没有,我才没有,你滚开!」她气愤难平,用尽力气推开他。
「好,除非我死──」谁知他才说完,就发生了一件令解语惊怖战栗的事。
反正她像眼花似的什么都没看清楚,耳边尖叫声四起,阙行骞已整个人像被她用力一推,翻落到天台外。
天啊!她她她……杀人了吗?
解语吓得花容失色,往下一看。赫──幸好,他双手还攀在墙沿边上。
这时解达冲过来,与她一人一边拚命拉住他的手,「你快爬上来!解达,用点力!」
他竟然干脆回道:「不要!」
「这里是七楼天台耶,你不想活了?」解语急死了,泪水含在眼眶里。呜……她可不想成为杀人犯。
「在这世上如果没有亲人、没有家人,真是让人有点不想活了。」阙行骞的手逐渐乏力,随时要失手坠楼的样子。
「姊夫,快上来,我没力气拉你了。」解达奋力的想拉他上来,无奈他体力有限。
「妳说话呀!快说话,不说会死人!」解妈妈急惊风的朝女儿吼道。
「好……你先上来,任何事都可以商量。」解语往下瞄,吓得腿都软了。
他颓然丧气,语带控诉的低吼,「妳不要我了,我上来做什么?」
解语已失去思考能力,顺从的喊,「要!我要你,快爬上来。」
「妳不用骗我了。」说完,他一只手倏地乏力松开,只剩一手险险的挂着,又吓得众人尖叫。
她忙不迭的回道:「我没骗你,真的!」
解达回头对母亲叫道:「妈,快打119!快呀!」
「哎呀!我怎么忘了?要命!」解妈妈于是转身想下楼打电话。
全场只有朱自聪一人低头暗笑。凭他的能耐,攀在阳台上打架都难不倒他咧!此刻,他安全得很呢。
于是他挡下解妈妈,对解语说道:「唉!不用打119浪费社会资源了,这种人让他去死好了,免得他缠着妳不放。」
嗄!她她她……没那么狠好不好?
「求求你上来好不好?只要你肯上来,我什么都答应你。」解语抓住他的手,使力想将他拉起来,却仍然不得要领。
阙行骞得寸进尺的又说:「妳又不爱我。」
「爱!我爱你!」她好说歹劝都没效,快急死了。
「我不用妳同情。」
「我没有同情你,我发誓我爱你!」解语急道。
「你们都听见了?」阙行骞笑问。
「哎呀!行骞,你别吓爷爷了,快点让大家拉你上来。」解爷爷脸色发白的开口。
「好,你们放手。」他突然要求。
但解语和解达仍抓得死紧,哪敢放呀!
「放开他,这样他比较容易上来。」朱自聪拉开姊弟俩。
只见阙行骞攀在墙缘的双手一撑,矫健的翻身回到天台里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真贼!这是解语唯一想得到的。
同时,她也发觉自己舍不下这个男人,尽管他有多贼、多可恶,藏在她心里的爱意,早已发芽生根,让她根本无法放弃他。
阙行骞以为她被吓傻了,靠近她苍白的小脸轻唤,「小语?!」
「你、你好过份!竟然这样吓我。」她怒气冲冲的吼着,七手八脚的开始捶打他。
哇,好凶!他连忙闪过她踢过来的脚,「是妳要我滚的。」
「你这王八蛋、混蛋,存心吓唬我!」她气得一拳挥了过去。
他轻易接住她的拳头,一拉一扯一转,就将她小手反剪在身后,顺便也把她另一只手给箝制住,笑得十分志得意满,「看见妳这么紧张,我即使粉身碎骨也是值得。」
听见粉身碎骨四个字,她浑身一颤,哇一声,抱住他宽阔的肩膀哭了起来。
看见她在哭,活像只小猫般娇弱,让他心疼极了。
他拥住她说:「我爱妳。」
她不敢看他眼睛,知道只要对上那双黑眸,肯定就藏不住心事了,只是抽抽噎噎的说:「我、我、我讨……厌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