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越来越向她那偏激的孪生姊姊靠拢了。「那外套呢?」
「顺水人情而已,而且我要是着凉了,也许他还得要付一笔医药费呢!」她在窗前的板凳上坐下来。秋末冬初了,气温已降,出门要带着外套才安心,在有些寒意的季节出了太阳,猫咪和狗狗便懒洋洋的趴在铁门前的小空地上做日光浴。
「希望,不是世上的男人都像妳老爸那么坏。」他其实很心疼她们姊妹遇到的事,只是不该再一味的纵容了,她们这样看待男人对她们本身并没有好处。「妳都可以和我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试着去认识其它的异性?即使不是男女朋友,认识一些人总是好的。」
「你是好人,不见得其它男人是好人。」而且他是同性恋,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妳预设了立场。」那个死老头带给她的伤还真重。
她们父亲也真够狠心了,十多年来不曾来看过她们姊妹一次,搞不好他连前妻因忧郁症自杀死掉的事也不知道。
这种死没人哭的夭寿男,自己造孽给别人死。
「学长……」吴希望的笑容总是让人想多疼她一些。「我们好像离题了吧,我即使要交朋友,也高攀不到那个王子师,人家可是才情、家世一流的。」那个男人撇开背景地位给他光环不说,的确也有令女人疯狂的本钱。
向来,她对任何男人都只有厌恶、只想保持距离的感觉,然而对王子师却多了几分害怕和……自己也理不清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飞蛾扑火!
明知火是危险的,却迷恋于火焰的美丽。
她也对他很好奇,有一股莫名想了解他大小事的欲望,要不然她也不会听何世彬讲那一大串了,可她明白好奇心足以杀死一只猫的道理,她一向明哲保身,对于会危及目前平静生活的事,她即使再好奇也会选择远离。
说到交朋友,她也没很排斥啊,像她在网络上,就找到了似乎满诚心的朋友,近期就要见面了。
「那又怎样,即使是比尔盖兹也会有朋友。妳……欸,傻丫头,妳怎么这么笨啊?时下的年轻女子使的那些为自己创造机会的手段妳怎么都不会?」有机会认识王子师是多少怀春女孩儿的梦?有人甚至会想尽办法、使尽手段的想巴住这多金美少,可她却是对这样的好机会视若无睹。
笨笨笨!连三笨!他要是女孩儿,半夜摸黑也要摸上王子师的床。
欸,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觉得王子师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嗯,该怎么说呢,他那眼神不是在看什么宝贝,而是有些麻烦、有些无奈,也不像在看「祸害」……
吴希望失笑道:「那些女孩儿怀着豪门梦,当然得使手段,我志不在此干啥制造什么机会。」
何世彬讶然她的「淡泊名利」,夸张的拍了拍额,「孩子,妳是女生吧?少女情怀半点也没有吗?」
「我是女生,请不要怀疑,而我当然也有少女情怀,不过我的少女情怀不是『诗』而是『社会写实』!」血淋淋的历史。「以历史为镜,可以避免重蹈覆辙,不是?」
说到底还是她老爸造的孽。「嫁入豪门是绝大部份女孩的憧憬,妳不曾有过?」
「美女说,嫁入豪门就像抢银行一样,不管得不得手,付出的代价都是超乎想象的。」这比喻曾让她笑了,却也不无道理。
抢银行若不得手,自然是给活逮的进牢房,往后不毙了大概也是无期徒刑,这一生大概就完了;若得手,日后即使过着锦衣玉食,只怕一生也得活得寝食难安,时时得提防别人来抢,所以何必呢?
何世彬撇了撇嘴,「妳那怪ㄎㄚ姊姊说的话,妳倒是背得挺熟的。」算了,毕竟话说回来,觉得王子师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他个人,鼓励希望和王子师多接触也只是他的私心。人家王子师愿不愿意和他们这些不同层次的人交朋友还是个问题呢!「好啦,随便妳,不过就算妳视王子师为洪水猛兽,人家借妳的西装还是得还吧?」
「我付了送洗费,再请洗衣店送还就成了。」
「妳连亲自向人道谢也不肯?啧……没诚意。」
「不是真的心存感激,只是做做样子也未免太虚伪。」
「妳……妳……」这丫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有时说的话真会叫人吐血。
不让何世彬再将话题绕着王子师转,吴希望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下去看看那些动物。」
动物?何世彬像逮到什么把柄似的开口,「说到动物,那只扰乱人家潘多拉婚纱会馆一室优雅的爬虫类,主人不就是王子师?」他到东宇集团接希望时开的是希望兽医院的车,而王子师和他的秘书亲自送她下来。偶然一谈起才知道,那只送到这里好一段时日,以为可能是遭遗弃的鳄鱼是王子师的。
所以咧?她不解的看着他。
「鳄鱼是他的,不是妳送过去,就是他来领回嘛!」何世彬吹了声口哨,「就我说呢,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吶!」
吴希望秀气的眉宇悄悄拢近,一张小脸也莫名的红了……
第五章
一脸的大胡子,这一向是王子师独自出门时的打扮。没办法,受盛名所累,他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倒霉一点遇到疯狂的乐迷,还会被一路尖叫,又是笑又是流泪的追逐。
为了避免被认出被疯狂追逐,宾拉登式的大胡子和墨镜是不错的选择,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被认出来过。
今天天气不错,距圣诞节还有几个星期,原本他想去选些卡片和礼物寄给朋友,没想到在半路上车子竟抛锚了。
在等司机找来修车人员之际,他无聊的坐在公园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坐没多久,身旁陆续来了几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声音打扰了他的清静,没营养的内容还不得不听。
一个痞痞的声音说:「喂,你也真够猛的了,一个星期见了五个网友,吃掉三个,钓女人你还真鲜少失手。」语气大有羡慕之意。
「不是鲜少失手,简直是只要被他看上,根本没女人抗拒得了他!呿!男人只要会一、两种乐器还真能拐女人,脑袋里只装得下风花雪月的女人是怎么也想不到白马王子就是网络之狼。」正吞云吐雾的男人酸酸的附和道。
「喂!说这样!咱们阿宽虽比不上那个什么音乐金童王子师,好歹也精通好几样乐器,这本钱够玩女人的了。」
另一个男人说:「你刚不是说有五个网友吗?怎么只上了三个?」鸭子窝里怎么可能还有隔夜蚯蚓?
「什么网络之狼?是万人迷好吗?还有啊,另外两个实在太丑了,吞不下去。」那个叫阿宽的男人大言不惭的说,说到自己猎艳的丰功伟业还刻意的说得大声。
「啧!还太丑了吞不下去哩!女人剥光了衣服、关了灯还不都一样?只要前够凸、后够翘,谁管她脸孔像魔鬼。」
「怕天亮了看了会吐。」
几个男人大笑,然后又有人说:「你觉得今天约见面的那个女的是美女还是恐龙妹?」
「嗯嗯……匿称会叫『驯兽师』的女人应该很特别吧?」就他长期网交的经验,凡是昵称叫什么「美女」、「清秀佳人」的大多长得很像侏罗纪的恐龙,反倒是取一些「怪名」都是美女。
听到驯兽师三个字,原本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谈话的王子师忽然专心起来。
驯兽师……该不会是指那个胆小的女人吧?唔……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嗤!就算是她也不关他的事!他睁开眼睛打算坐到一旁去,又听有人问:「特别?那女的哪里特别?」
阿宽说:「她行业特别,听说她是个兽医哩!」
王子师原本站了起来,打算要离开的,听到兽医两个字又坐了回去。
该死的!不会真的是那个大麻烦吧?
「兽医?」对方朋友怔了几秒后笑了出来,吹了声口哨。「咻--你是野兽,她是兽医!哈哈……够麻吉的!不过,听说『医』字辈的,通常是恐龙集中营哟!」
「反正我对网友一向不抱什么希望,约出来见面还顺眼的话就上床,是丑女的话我也没兴趣再联络。」他耸了耸肩,「等一下见了就知道了,真的是恐龙的话,你们也好见识一下。」
「说的也是。」说着又是一阵笑。「不过,那个女的真的会来吗?」
「就网交了近半年的认识,那女的不是个随便承诺的人。」才这么说,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土妹」走近,再走近……
瞧瞧她,斜背着土色大背包,白色毛衣、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一双旧得只差没开口笑的球鞋,喔!这年代居然还有香菇头,而且还是超大顶的那种。
王子师翻了翻白眼,还真的是那个囓齿类动物。
「老……老天!她……」土色大背包上有只泰迪熊的吊饰、白色毛衣、牛仔裤……那个他期待见面的网友说过会这么打扮的,天……不费吧?!
「她不会就是你的那个驯兽师吧?噗……哈哈哈……」那土样?已经有人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她额前厚重的刘海活似戴了顶安全帽,她真的是兽医吗?我觉得她比较像大同宝宝!」
「我想到松茸!噗……哈哈哈……有创意!」
「哈哈……亏他之前还幻想这位驯兽师该很特别呢!果然是够特别啊!特别得像吏前时代怪物。」
「这种稀有动物不是该进博物馆了吗?怎么还到处吓人,谁去提醒她一下。」
阿宽咽不下这口气的变了脸。真是有够倒霉的!原本想说会矜持一点的网友该是比较有身价一点的,因此他才和这个叫驯兽师的女人网交了八个多月。
妈的!真没想到这种恐龙居然出现在他的好球袋中,有够呕的!
吴希望站在数步开外,就立在王子师的正前方三、四步的位置,她堆着羞涩的笑意看着初次见面的网友,一群人中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系SYL的皮带……应该是他没错吧?
「请问……你是野兽吗?」其实方才她看到三、四个男生朝她品头论足时,她也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后来她想,既来之则安之。
阿宽冷冷、不耐的瞅了她一眼,「我们认识吗?我不记得和丑女认识。」
她惊讶不已,而后不知所措的红了脸。
「厚!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像妳这样的土包子?」他夸张的拍了拍额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相见不如不见了,老天!妳根本就是经典的网络恐龙嘛!皮肤白得演殭尸都不必化妆,两条又粗又浓的眉活似蜡笔小新……还有那头头发,妳是不是秃头买假发来戴啊?我居然每天晚上准时在计算机上找妳报到,太不可思议了!妳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符?」
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我没有。」
「算了,我们还真是该死的不配,妳呀,还真的只适合找只野兽来搭妳,一般男人配妳太可惜了,要我是妳啊……」
王子师站了起来,拿下鼻梁上的墨镜。一九五的身高是很威武骇人的,尤其配上他此刻一脸落腮胡,即使没有宾拉登的惊悚,也很有压迫感。
一个箭步他走向吴希望,她被他这突来的高个儿吓了一跳。「你……」
「就跟妳说网络上的朋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妳就不信!妳看,会上网交什么网友的不都是现实生活中上不了台面、阿里不达之流的吗?」这个女人是白痴吗?人家都说得这么难听了,她就不会反击?
吴希望吓呆了,对方……对方是和她讲话吗?
什么叫上不了台面、阿里不达之流的?这话听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刺耳。「喂!你这长得像野兽的男人又是哪根葱?和这丑女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男朋友。」王子师猿臂一伸将吴希望揽入怀中,她一脸茫然的任人摆布。
她很努力的想整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可越听越胡涂,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更是讶异的张大嘴。
「你……不……」放在她腰间的手加大了力道。她一抬首迎向一双犀利而令人有压力的眸,彷佛她再多说句话,她就永远没机会开口似的。
不过,这双霸道而任性的眼神她觉得不陌生,可她认识的人中有留这种大胡子吗?
「这种事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为什么现在她有一种由一出肥皂剧跳到另一出肥皂剧的感觉?
「原来这丑女也学会劈腿?」有人低呼。
「男朋友只有一个,网络交友则是我的鼓励,想藉此让她多交一些朋友,因此,这里没什么人被劈腿。」王子师冷冷的说。
「不过关于网交的事,我后来后悔了,网络上交不到什么可以拓宽视野、真的谈心的朋友,同性之间八成是聊打扮,时尚,再要不就是这个男人又怎么了,那个女星又怎样等等无聊的话题;异性的话,就是男的想拐人上床的戏码。」说到这里,他还刻意的看了阿宽一眼。
这男人还有一咪咪尚未消失殆尽的良知嘛!知道他在骂他而低下头。
「我曾阻止她来赴约,可她却相信那个叫野兽的男人是好人,嗤!愚蠢!简直是愚蠢到家。」女人不但麻烦,而且通常没什么大脑。
「你是什么东西?!这样指桑骂槐的说了一堆是什么意思?」有人想替朋友出头,可眼前这男人的「汉草」实在太好,一六九对上一九五,怎么看都觉得吃亏。
王子师光是这么往前一站就很有吓阻力,对方也只敢隔着一段距离的瞪他。
一旁的痞子冷哼了哼,「别和这种人吵,这女的也只能和这种一脸落腮胡、长得像野兽的男人配。」
「长得像野兽的男人不见得是野兽,真正的野兽穿上了衣服也可以成为衣冠禽兽。」王子师看向阿宽,严肃的开口,「你不是真正的懂音乐,真正懂音乐的人不
会用它来伤害人。」
「你是谁,凭什么这样说我?谁敢说我不懂音乐,我可是从小就学钢琴。」以此才能为傲的阿宽变脸了。
「即使你打在娘胎就学钢琴也一样,技法再好而没有心的话也只是个乐匠。」
「我不懂音乐,你就懂吗?你当你是谁,王子师吗?」王子师是现在很热门的话题人物,他手上就有一张靠了点关系才取得的演奏会的票,因此很自然的提到他。
王子师一手揪起他的衣襟,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假胡子扯掉,「用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就是!」
手一松,阿宽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吓呆了,竟腿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