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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上鬼灵精 page 2 作者:晨希

  几回深呼吸,沈海扶太座坐定,将白玉观音一事娓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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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是皇上的白玉观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嗤,这点小东西也值得丈夫大惊小怪!“皇上何许人也,各国各邦年年朝贡的宝物何其多,怎会注意区区一尊白玉观音?”

  “问题是,皇上对这尊白玉观音爱不释手,才会命太监置于御书房朝夕相伴,现下自在观音变成断头观音,我怎么跟八皇子说明?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这……”李玉如黛眉紧蹙。“这事的确不好交代。”

  “万一龙颜盛怒,为夫我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抵啊,如此便罢,若是抄家灭族那可就糟了。”

  “为了一尊白玉观音满门抄斩?!太荒谬了!”

  “龙心难测,谁晓得圣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他现在是一颗脑袋抱著直烧,怎么也想不出解决方案啊!“所以你说,苍儿该不该训、该不该执行家法?”

  “当然──不该!”好啊,绕了九弯十八拐就是为了让她同意他执行家法,门都没有!

  沈海老眼一瞠。“这还不该?!”

  “当然不该。”李玉如挺腰,理直气壮。“抄家灭族是一回事,对我儿子动用家法又是另外一回事。哼,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嗄?!”是他的错?

  “就是你的错!”

  “这……这话怎讲?”

  “倘若你前日没有上早朝,就不会遇见八皇子。”

  “为官者本来就该上朝,何况我位居尚书──”

  “尚书又如何?礼部尚书就不是人,不能生病告假一回吗?”李玉如几句话便打回丈夫的辩解。“倘若没有遇见八皇子,就不会看见他手中拿著白玉观音。”

  “是没错,可──”

  “就算遇见八皇子,看见他拿著白玉观音,装没看见不就成了?”

  “明明就看见了嘛……”沈海好委屈地说。

  “就算你无法装没看见,也用不著劝八皇子啊!”

  “这怎么行?!我加衔太子宾客,有职责规劝太子过失──”

  “你管的是太子,八皇子所作所为干你何事?”李玉如愈想愈气。“如果你不多事劝戒八皇子,他就不会把白玉观音托你代管。”

  “我担心八皇子挨皇上的骂,所以才请八皇子将白玉观音交给我──”

  “再怎么样,皇上也不会斩自个儿子的头,你多事个什么劲?”李玉如的火气愈见旺盛。“如果你不多事代为保管,这白玉观音也不会出现在府里。”

  “我──”

  “你不带回来,我的心肝大头儿就不会看见。”

  “话怎能这么──”

  “大头儿没看见,就不会拿来赏玩,你明知道大头儿眼光独到,最爱稀世珍玩。”

  “夫人你──”

  “你把这尊白玉观音放在府里,就像把老鼠丢在猫面前,你有见过不抓老鼠的猫吗?”

  “我──”

  “大头儿不拿来赏玩,就算蓉儿跳上他的背撒娇耍赖,这白玉观音也不会从大头儿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

  “但是──”

  “没掉在地上,这白玉观音就不会身首异处。”

  “可──”

  “没有身首异处,我心肝大头儿就不会被你家法伺候,咱们也不用抱著脑袋烧,担心皇上一把火上来,赐咱们一个抄家灭族!”

  “夫人,我──”

  “总而言之一句话,都是你的错!”女青天拍起惊堂木,就此定案。

  “我这么做也是尽为人臣者之忠啊!”冤枉啊!什么叫昏官办案,今儿个他沈海看得明明白白。

  “还敢狡辩。”玉手挡去丈夫鸣冤声,李玉如转了个话锋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向皇上交代。气你归气你,可我也还不想当寡妇,更不想跟你一块儿掉脑袋,大伙儿还是冷静下来想想该如何解决眼前这危难才最要紧。”

  全场最激动的就是你!沈海心底暗想,因为惧内,所以不敢说出口。

  平心静气后,李玉如回复以往雍容华贵的气度,软声询问丈夫:“老爷,你可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别问我。”沈海重重一叹,担忧至极,让他瞬间看来起码老了十岁。“为夫肠枯思竭,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那大头儿──”

  “娘,孩儿的头从十岁起就没再长大过,您就别再喊我的小名了。”沈宜苍忍不住抗议。

  “谁管你这个。”李玉如此刻没那份心情跟儿子打哈哈。“说说看,你有什么主意?”

  沈宜苍苦笑,“孩儿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个好主意。”

  “我看唯今之计只有效法战国廉颇负荆请罪了。”沈海道出最后一著。

  十岁的沈蓉蓉忍不住好奇地问:“廉颇是谁?”

  沈海不假思索地望向三子。

  接收到亲爹“舍你其谁”的威胁眸光,沈宜苍叹了口气──

  “廉颇就是我。”事因他起,怎么推也推不掉。

  “三哥啥时改名换姓了?”沈蓉蓉依旧在状况外,不明白大人们高深的隐喻。“天爷!难不成三哥不是爹生的?”

  “当然不是。”李玉如立刻接道,浑然不觉自己的丈夫听见这话气得脸色登时刷白,迳自续道:“大头儿是你娘我生的。傻蓉儿,男人不会生娃娃。”

  “噗哧!”书房外的家丁忍俊不住。

  好不容易平心静气的沈海,又被这少根筋的对话激起肝火,偏偏不能也不敢对妻女发作,只有找人迁怨。

  “来人!把四小姐的夫子带上来!”他倒要问问那个混帐夫子是怎么个教法,每月领薪俸,竟把他闺女教成这德行!

  教不严,师之惰──他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混水摸鱼的夫子!沈海气呼呼暗忖,压根儿忘了这两句前头还有六个字──

  养不教,父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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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宾楼,南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饭馆,平日人声鼎沸,今儿个自然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

  二楼某间厢房内突地爆出狂雷似的笑声,骇得路过的店小二险些打翻手上的汤盅,忍不住怨怼地扫了眼发出声音的厢房,碎念了句秽言。

  要是这店小二知道自己骂的对象是当今八皇子,恐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笑够了吗?八、皇、子。”沈宜苍冷眼睨著白玉观音事件的罪魁祸首,要不是八皇子一时手痒,连皇上的珍宝都偷出来玩,他也不会落入今日的窘境。

  想来就不平,误交损友的下场为何?他沈宜苍就是最佳例证。

  “哈哈……呵呵呵……”八皇子朱应龙喘了几口气,啜尽一杯酒,才说得出话来:“你爹真不愧是朝中鼎鼎有名的‘找碴大人’,没事找事做的功夫无人能及,哈哈……那日直接要我放回御书房不就得了,偏沈大人一条肠子九弯十八拐的,忧心父皇大发龙威责罚我,硬要代我归还,偏又遇上父皇无暇接见,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结果惹出这么大的事,哈哈哈……”

  “还笑!”恼火地白了好友一眼,沈宜苍再叹自己识人不清。“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小弟的错。”朱应龙起身,诚心诚意地打躬作揖,毫无皇族的骄气。“还请沈兄别跟小弟计较。”

  “这话你找我爹说去。”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沈宜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也没办法啊。”沈尚书那僵如巨石的脑袋,连他这个八皇子也甘拜下风。“昨夜接到你说白玉观音摔坏的消息,我立刻面见父皇说明事情经过,父皇也不予以计较,谁知道──呵呵……你爹那个老实头竟然自行请命,要父皇下旨命你找寻上等羊脂白玉重塑观音像以示负责,哈哈哈……你说你爹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父皇这道圣旨也颁得很为难啊。”

  不颁,会伤了老臣的赤胆忠心;颁了,对朝政并无实益,说到底,倒楣的还是他的拜把好兄弟。

  “是啊。”沈宜苍又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自家爹爹老实过头的性格,连他都忍不住怀疑,像他爹这种老实人怎能在官场打滚数十年都平安无事,还一路当上礼部尚书,没遭人构陷。

  “你会去找吧?”朱应龙正色问。

  “当然,圣旨不可违;再者,我爹也说了,找不到上等的羊脂白玉就别想踏进家门一步。”

  “放心,我这趟出宫就是要为你指点一条明路。”

  “明路?”沈宜苍黯淡的神情忽地一亮。“难不成你手上正好有块羊脂白玉?”

  “当然没有。”

  希望破灭,沈宜苍身子一软,重新趴回桌面。“既然没有,何必多言。”

  “但你可以找‘找’。”

  找找?“羊脂白玉产自西域,本就不易求,再加上要找到比那尊白玉观音更上等的玉石,更是可遇不可求,岂是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

  “正因为好玉难求,才要你去找‘找’啊。”

  “当然要找。不只是找找,还得非常用力去找。”

  “只要找‘找’,再怎么难找的稀世珍品都能找得到。”

  “如果随便找找就能找得到,还算得上是哪门子的稀世珍品?”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稀世,什么又叫珍品啊?

  呴!“我要你去找‘找’自然有我的道理。”朱应龙也动了肝火。

  沈宜苍亦没好气:“我当然知道要去找找,但问题是上等美玉难得,不是你一句找找就能找得到的,你还要我说几遍才听得懂!”

  “所以我才要你去找‘找’啊。”

  还叫他找找?!“够了,话题就此打住,我会设法找到羊脂白玉,你就别再说找了,省得我心烦。”

  “我叫你去找‘找’──”突然顿悟了什么,朱应龙打住话,转而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就是要我找找吗?”啧,当他是笨蛋吗?

  “哈!”朱应龙呆了下,爆出大笑。“搞了半天,原来咱们是鸡同鸭讲啊,哈哈哈……”

  哪来的鸡同鸭讲?沈宜苍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我说啊……此‘找’非彼‘找’,你口中的‘找’是找东西的‘找’,我口中的‘找’是江湖上一个非常奇特的组织。”

  “组织?”

  “就是个组织,单名‘找’,找东西的‘找’。”

  “找?”

  “没错,就是‘找’──举凡奇珍异宝、稀世名物,甚至是奇人隐士,只要找得到‘找’,让‘找’答应接下这笔买卖帮忙找,就不用担心找不到。”

  “真的?”

  “我说的话有假吗?我这趟出宫就是为了告知你这消息。去找‘找’吧,反正现下你也只知要往西域寻玉,但西域地界何其大,与其瞎子摸象,不如试试找‘找’相助。”

  沈宜苍低头思量,面对这如此诡异的组织,虽抱持怀疑的态度,也不得不认同好友的话。

  就当作是病急乱投医吧。

  只希望这“找”真能解决他的难题,助他找到上等的羊脂白玉,否则他这生恐怕都无法踏进家门一步了。

  第二章

  出了官道的荒山小径,顾名思义,就不是官府管辖的范围。

  非官府管辖,说得明白一点,就是绿林好汉的天下。

  何谓绿林好汉?

  就是那些做无本生意,各地官府差人作画张贴在告示牌上缉拿的大头像。

  而这些无本生意的“合作对象”,不外乎是未请随扈,要不就是请了随扈但看来不堪一击的商队,再不就是来来往往、看似弱势可欺的过路人。

  绿林好汉守则第一条就这么开宗明义地交代了──柿子挑软的吃,钱财找弱的抢。

  武林好手自可安然穿梭山岗峻岭,绿林好汉二话不说绝对──让道。

  至于全无武功、又恰巧长得一脸肥羊样的平民老百姓──很遗憾,只有当“软柿子”的份。

  肥羊就是肥羊,不会因为长得俊,绿林好汉就放他一马,不过,若是天仙美人,除了劫财,恐怕还有惨遭劫色之虞。

  两刻前,装饰华美的马车悠哉地转出官道,驶向声名狼藉的残狼岗,浑然不觉自个儿早已成为残狼岗上一票绿林好汉眼中的大肥羊。

  个把月未做生意,十数名绿林好汉在头子吴天良的带领下,大声吆喝──

  “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被眼前突然冒出的阵势吓到,马儿长嘶一声,不待车夫扯缰,立时停住,四蹄不安地在原地踏步。

  车夫也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们是──”

  “山贼!”领在前头的是残狼岗的大当家吴天良,大刀拔出,虎虎生风,显见武功不弱。

  “发生何事?”车内,沈宜苍的脸庞随著声音出现,瞧见前方的阵仗,讶然瞠眼。“各位是──”

  “山贼!”再次自报身分,吴天良火大地说:“小子!要钱要命一句话,老子再看是要先杀人再抢钱,还是先抢钱再杀人!”

  这有什么两样?沈宜苍皱眉,虽然紧张害怕,却也硬脾气地不肯屈服。“横竖都是一死,这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吴天良说得振振有辞:“杀人再抢钱是强盗做的事,抢钱再杀人叫灭口,那才是山贼本色!”

  “说得好!”四周登时一片叫好声。“不愧是寨主,说得好极了!”

  吴天良得意地颔首,非常满意手下的奉承。

  沈宜苍步下马车,一身儒衫打扮摆明就是告诉恶人──在下不才,一名书生,百无一用也。

  更糟的是,沈宜苍难脱书生脾性,面对索命歹人,心头虽惧,却硬撑起不屈的傲然气势,睥睨围在前头的恶徒。

  “不管是强盗还是山贼,都是危害百姓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山贼个个凶神恶煞,摩拳擦掌,大有一刀将肥羊砍成两半之势。

  “公子?!”车夫尖呼。“您、您别惹恼这些山、山大王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

  就算这些恶徒人人得而诛之,也得要有本事诛啊!

  可眼下,被诛的人恐怕是自己,除了求饶,车夫想不出别的法子──

  “各位大爷行行好,放过小的一命,银子就在车──”

  “不准求饶!”沈宜苍硬声道,“就算求饶也难逃一死,何必对这些人低声下气!”

  “公、公子……我、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小,我……不想、不想死啊!”车夫几乎要哭出来了。

  沈宜苍默然无语,须臾才叹道:“抱歉,是我累了你。”他也没想到才出南京城,翻过第一个山头就遇上盗贼。

  唉,是天老爷在惩罚他对神佛不敬,摔坏了观音像吗?沈宜苍在心底深深一叹。

  “废话少说!银子拿出来,命也给老子我留下来!”吴天良恶声一喝,挥舞大刀,示意喽啰动手。

  十数名彪形大汉立刻向马车逼近,十来把刀剑霍霍向“肥羊”。

  “公……公子……呜呜……”车夫连滚带爬地下马车,躲在主子身后呜咽出声。“我不想死……呜呜……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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