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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美人 page 12 作者:惜之

  家人?是啊,她忘了最重要一点,湘屏是他的家人啊!而自己呢?是「家人」之外是不?

  「我的自尊在你眼里仅是无聊?」语带萧索,惜织背过他。够了,不要吵、不要闹,别犯她,让她一人静静。

  突地,门猛然被推开,湘屏从外面跑进来,她的动作让惜织错愕,她居然抱住自己,力气大得令人咋舌。

  「是为了紫晶环的事吗?不要生气,锦绣都告诉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出现在惜织这里,但我相信一定是我的问题,我常忘东忘西,也许是我把它送给惜织公主却自己忘记,都怪宛儿不该多嘴,把事情传出去,是我胡涂是我错,请殿下不要责怪惜织公主!」

  湘屏连迭解释,事情末弄清楚,她就赶着在前面认错,这一相较,又较量出惜织的气量狭窄。

  「东西是妳送给惜织的?」龙帧问。

  「我、我、我忘了,不过一定是的,惜织说是就一定是,我信她。」

  湘屏越说相信,门外的太监宫女就越不相信,一眼扫过,惜织在他们脸上看见怀疑,她晓得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湘屏的手段太高明,高明到她无力招架。

  推开湘屏,她把手镯放进湘屏手上。「把它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不说话、不反驳,随他们要怎么想。进内屋,她疲惫。

  湘屏看着她的背影,冷笑,赢过一次又一次,她要一路赢下去。

  走近龙帧,湘屏拉拉他的手,陪笑说:「别生气,惜织公主正在气头上,过阵子再哄哄她就行了,千万别为了小东西弄坏感情。一个镯子值几分?哪里比得上你们的爱情?走,上我那儿,我买一堆医书要送给惜织,怕她不肯收,你用你的名义送她好不好……」

  拉走龙帧,太监们在惜织窗下耳语,一句句批评她全听见了,咬住唇,她的处境益发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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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执过后,龙帧送来三相医书,这是他的道歉还是湘屏的「好意」?

  不想,一想便伤情。

  在锦绣的怂恿下,她还赠一盅安神茶和一瓶美肤霜,东西是锦绣送过去的,回来后,她满口叨念,说退朝后,太子妃会请殿下过来,公主可得和殿下好好谈谈,别再要闹脾气。

  惜织苦笑,怎弄到最后,问题还是出在她难搞?

  另一方面,龙帧回宫,一进屋,便听得宛儿低声啜泣,湘屏在旁软声安慰。

  「怎么了?」他问。

  「惜织公主派锦绣送东西过来,宛儿爱玩,听说公主调的药膏好用,拿了药膏就往脸上涂,结果又肿又痛闹了好大一阵,太医才来看过,开了药。」湘屏巧声说,轻松的态度里面看不到紧张。

  龙帧扳过宛儿的脸,那张脸几乎是毁了,龙帧看住她,念头浮上--惜织想毁的是湘屏的脸?

  不可能,这不是惜织会做的事情,除非护嫉真会让女人理智全失?

  「东西锦绣亲自送来的?」龙帧问。

  「是。」湘屏低头回答,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越愤怒,她越得意。

  「来人,把锦绣和惜织公主带过来。」

  命令下,两个太监领命,离开。

  「殿下,我想惜织是无意的,或者,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样。」她假意替惜织撇清。

  龙帧没回答她,反问:「除了药膏,惜织还送什么东西过来?」

  「还有桌上那盅安神茶,我想没问题的啦,惜织公主那么爱你,一定不会在里面加料,喝点吧。」娇憨一笑,她把汤药送到他嘴边。

  龙帧别过脸,湘屏笑笑,把嘴凑上去喝了两小口,然后把碗盅放回桌面。

  「喝些嘛!味道不错哦,没有什么药味,锦绣说喝这个能安神养气,是很好的补身……」话说一半,湘屏突然抚着肚子,无助地看向龙帧。

  「怎么了?」惊觉不对,他托起她往下滑的身子。

  「我不舒服,这药……别喝……」抱住他的腰,须臾,她痛昏在他怀里。

  宛儿止住哭泣,冲到主子身边,刚停的泪又落下。

  「主子呀,跟妳说要提防惜织公主,妳偏偏不听,这下子可好,宛儿要怎么对皇太后说?」

  「来人,快请胡太医!」抱起湘屏,龙帧对着门外喊人。

  一阵忙乱后,惜织进门时,胡太医刚好出门,打过照面,胡太医拉住惜织的手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胡太医,发生什么事?」惜织问。

  「现在还不确定,进去后小心应答,我会尽全力帮助妳。」拍拍她的肩,他迅速离开。

  带着狐疑,她走进屋内,静悄悄地,不见人声。

  「没人何必招我过来?」不想来的,是太监们三催四请,再加上锦绣在旁劝说,惜织才勉强出屋,她实在不耐烦再来一场对手戏。

  才转身,龙帧的声音叫住她:「妳想去哪里?」

  望他,他满脸愤慨,她又犯了什么人、什么事?

  「说话,妳要去哪里?」他暴吼。

  「我从哪里来,自然回去哪里。」

  她说的是自己的寝宫,他却以为她要出宫。

  「想畏罪潜逃,妳自认计划周详?」扳起她的下巴,粗鲁动作不带丝毫温情。

  「我为什么要畏罪?何罪需畏?」她反问。

  「叫宛儿出来!」龙帧说。

  身边太监领命,不多久宛儿走出,乍见,惜织被她红肿的脸骇着,她见过宛儿,是个俏生生的小宫女啊。

  看见惜织,她顾不得自己身分,冲着惜织用力一推,恶声问:「公主,太子妃一心一意对妳,妳不领情就罢了,为什要毒害她?」

  「妳不要乱说!公主几时想害太子妃了?」锦绣挡在惜织前面。

  「宛儿,妳为何口出此言?妳听到什么谣言?」惜织冷静问。

  「礼物是锦绣姊姊送来的,我亲手收下,要不是我贪图漂亮,拿了药膏往自己脸上擦,说不定是主子的脸变成我这副模样!妳害主子不够又想害殿下,主子替殿下喝了什么养神茶,已经中毒痛昏在里面。」

  宛儿振振有辞,她一路说一路哭,哭得在场人士心慌意乱。

  「不可能的!我进去看看!」

  惜织心慌,跨步,想进内屋,却让两个侍卫挡在门边,她瞠目望他们,他们没有退让意愿。

  是了,那是防备眼神,侍卫担心她再加害他们的太子妃呀!退两步,她回到龙帧身前。

  「妳不用进去看,胡太医已经来过,湘屏的毒他会解,至于妳,我该拿妳怎么办?」龙帧望她。

  「你认定是我做的?」她反问他。

  「我但愿人证物证不要那么齐全。」

  龙帧痛心,他也不愿意相信妒忌会使女人面目可憎,然眼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他能说不相信?

  环顾周遭太监宫女和侍卫,他们的眼神中充满鄙夷仇恨,那是她从小到大常接收的眼光,好久不见,狭路相逢,是否该说声久违?

  苦笑,她明白当年母亲的处境,了解百口莫辩的痛苦。

  「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但不能冤枉我。」幽幽地,她说。

  「我找不到证据相信妳,东西是锦绣亲自送来,宛儿收下,难不成妳认为她们会用自己的生命和容貌来冤害妳?」

  「谁知道?」

  她知道这话刻薄太过,但真的是谁知道呀!

  谁知道中间有没有人下毒?谁知道湘屏是不是真的中了毒?谁知道她的存在碍了谁的眼,非得被根除?谁知道!

  「这么过分的话妳都说得出口,萧惜织,最毒妇人心吶!是妳亲口承认自己嫉妒湘屏……」

  「所以我用药毁她容貌,因为我恨你杀死我娘,所以熬煮有毒汤药,多合理的推论,我连争辩都可以省了,对不?」

  接下他的话,惜织句句落实自己的罪状。

  「只要妳有道理,大可争辩。」

  「道理?什么是道理,众口铄金便是理,当所有人认定是我,我还有什么好说?审判吧!定罪吧!我全招全认,反正谋害你,我理直气壮,你毕竟欠我一条性命。」别过头,她骄傲依旧。

  不想解释了,反正她找不出真凶手,这事迟早会成为无头公案,一如当年的皇太子失踪,一柄玉簪冤了母亲一世清白,哭天泣地如何?冷宫岁月她记忆犹新啊!女子的无能为力古今皆同。

  「大错特错,我没杀死妳母亲,当夜我闯入冷宫,她误以为我是父皇,口口声声叫我皇上,她问我怎样能原谅她,是不是一死才可以。她抽出我的剑自刎,我抢回佩剑,接着妳和胡太医闯进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才让她有机可乘。她一心求死,她主动撞进我的剑尖,听清楚了吗?我没有杀妳母亲,是她一心求死。」

  他想过告诉她事实,却没想过是在这种状况下,他想要好好替她解开心结,却不料替她打上另一个结。

  龙帧的话勾出惜织记忆。

  是的,娘临死前的确曾经说过皇上终于原谅她,因为娘将龙帧错认为皇上?所以娘自杀,娘认为一切圆满落幕,认定自己死得其所……那么,从头到尾她心心念念的仇恨呢?

  只是错误认知?只是笑话?

  恍恍惚惚间抬眼,她看不清龙帧的脸,他是多么骄傲的男人,骄傲得连替自己辩解都不愿,骄傲得宁愿承受她的误解也不肯亲口说明,这样骄傲的男性,他怎会为自己说谎?

  如果他每句话都是真的,她的恨记得未免可笑。错了,她错得离谱。

  「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声对不起,妳该去对湘屏说。」

  他不接受她道歉,一个不存在的仇恨让不相千的人变成受害者,对湘屏他才真正抱歉。

  「我没下毒,如果有凶手,而你肯用心查,你会知道凶手不是我,因为我们是同一款人,同样骄傲得不屑为自己说谎。」

  停下话,她走到桌前,用性命赌他的信任。

  「这药是我亲手熬的,它有益无害,若真有毒,我还太子妃一条命。」

  一就碗,她把剩下的汤药吞入,龙帧来不及阻止,手拨开汤盅时,大半药品已进她腹中。

  「我不逃,我回房里等你把事情查清楚,但愿你值得我相信。」擦去唇边汤汁,她挺直背,回房。

  凝视她的背影,他沉默。

  她的话在他脑中回响,是的,他们是同一款人,同样骄傲得不屑为自己说谎。

  骄傲的她,为母恨,不愿委身于他。

  骄傲的她,在大婚前为他更衣祝祷,不流一滴泪水。

  骄傲的她,忍住护嫉,为他弹奏一夜龙祥凤鸣。

  这么骄傲的人怎会在湘屏正式变成太子妃后性情大变?怀疑兴起,他倏地起身。

  他吩咐宛儿好生照顾湘屏,便大步往外走去,是的,如果真有黑手,他要亲手揪出来,问问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九章

  才到半路,惜织肚子便翻天覆地痛起来,勉强靠着锦绣搀扶,走回房里,一碰到床枕她再也挺不住,惜织用力抓住被子撕扯,痛吞噬她所有意识。

  「公主、公主,那药真有问题?您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我去帮您拿来。」

  连锦绣都不信她?她做人着实失败。

  「给我……水……」

  强撑起身,靠在墙沿,喝掉锦绣倒来的水,手颤巍巍,水泼出了一大半,她深吸气、缓吐气,刻意忽视痛苦存在。

  「公主,告诉我……」她指着药箱,以为答案在里面。

  「我没下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气若游丝,豆大汗珠自惜织额头颗颗滚落,湿了衣领。

  「那会是谁?是宛儿下毒害自己的主子?不会吧!」惜织的话让锦绣惊慌。

  痛觉浮上,惜织敲敲额头,企图逼脑袋清醒,思考事情症结。

  「到底是谁?」

  想不出来,她一点都想不出来,抱住腰腹,痛得厉害,惜织用力咬住下唇,大口大口吸气。

  「我去请胡太医过来。」锦绣匆匆抛下惜织往外跑。

  是痛啊,搂住棉被,她痛得在床上翻滚,寒热交迫,五脏六腑移位,她痛得没力气尖叫哀号。

  龙帧救我!龙帧救我!她在心中一次一次低喊,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这阵疼痛,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她还没告诉龙帧,她爱他,还没有和他共创无数记忆,还没有做好多好多她想做的事情……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骄傲,后悔用性命赌他的信任,更后悔大方把他让给湘屏,后悔自己亲手断送幸福……临死,她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恍惚间,她看见一群侍卫朝她走来,是龙青派来的吗?不对,这里是龙啸宫,龙帧说他不敢。

  「动作快点!皇后等着审人。」

  朦胧里,惜织手脚被捆,她头上脚下被扛在肩头,几声空呕,她吐不出东西,只觉胃蛀了个大洞,酸液腐蚀喉管。

  她在侍卫的肩上昏死过去,却在皇后的凤仪宫里醒来,醒时,发觉自己一身漉湿,头发狼狈贴在颊边。

  「皇后,娘说您是她在宫中最好的朋友,您为什么这样待我?」

  惜织不解,这些话她在心中存了好久。

  「宫中只有敌人和对手,没有朋友。」她冷笑。

  「所以您明知娘无辜,却不肯出手相救?」惜织问。

  「无辜?皇太子床上那柄玉簪是她的,总不会错。」轻笑两声,说到这个,她佩服自己,一个小动作,便成功把人送进暗无天日的冷宫。

  「您怎知玉簪的事?这事除了皇上和我娘,并无第三人知晓。」

  惜织问住她了,板起脸孔,皇后变得不自然。

  「我是皇后,后宫大小的事,哪件不知道?」

  「不,皇上特意隐瞒此事,除非……玉簪是您放的。」惜织大胆假设。

  「我放的又如何?也好,让妳当个明白鬼。当初是我挑拨皇后对昀妃不满,是我告诉皇后,昀妃所怀之子不是皇上的亲骨血,也是我怂恿皇后把昀妃押进暗室严刑拷打,当然临门一脚是抱着梁公公哭泣,和他同策皇太子失踪案,并交给他昀妃的画像,要他好好训练皇太子将来为母亲报仇雪恨。怎样?」她不怕一个将死之人。

  「这一连串的悲剧……始作俑者是您……」多可怕的女人,惜织看着她,无法想象。当皇后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牺牲再多人命都无所谓?

  「悲剧?那是被淘汰者的说法,对我而言,我当上皇后、龙狄成为皇太子,我会永远的荣华富贵,这是货真价实的喜剧。」

  「但龙帧回来,皇太子易人?」

  痛发作,惜织痛弯腰,在地上蜷缩成团,不过,强撑意志,她要弄清楚所有事情。

  「这是我唯一的失算,我没想过龙帧和皇上相貌相像,像到皇帝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儿子。不过,我绝不容许计划出现瑕疵,所以我让湘屏嫁给龙帧,控制她的枕边人。」

  「是妳、是妳设计,在药里……下毒?」话接不出完整,她气喘吁吁。

  「有没有听过一不做,二不休?当使手段是必须工作时,何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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