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那个,妳得好好休息。」冷天彧伸出手想轻抚她的发丝。
「我不要你再给我孩子了。」慕思觉得全身虚弱,闭上眼,喃喃地说。
手停在半空中,冷天彧从容不迫的温柔神情一扫而光。他苦涩地抿抿嘴角,望着慕思疲惫的神情,知道她已经接近力竭的边缘。一而再、再而三失去亲人的沉重打击,使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实在太累了。
冷天彧轻轻帮她盖好被子,发现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阵阵向他袭来。
病房外的走廊上,杜敛辰正向星翎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去打扰嫂嫂的!要不是嫂嫂只顾着保护我,她不会有事的!」星翊的眼泪汩汩流下,嫂嫂拚了命去保护她,却失去了重要的宝宝。
「别自责,就算妳不来,慕思还是会受到袭击的。这不是妳的错,慕思不会希望妳有事的!」星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有人开口。
冷星翎和杜敛辰同时转身,看见冷天彧从病房中出来,满脸的阴沉,却又镇静无比。
「天彧说得对,星翊,妳别难过。还好慕思只是有些擦伤和撞伤,她还年轻,小孩可以再生的。」杜敛辰摸摸星翊的头,给予安慰。
「那……」星翎正要提出问题,便瞧见勒毅从走廊另一端飞奔过来。
他对众人打声招呼后,径自走到脸色阴晴不定的冷天彧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后退到一边,垂手待命。
不发一言的冷天彧眼中燃烧着足以焚灭所有人类的怒焰,血液中冷酷无情的狂霸因子已经沸腾起来。
「传我的命令,调动所有人马去日本,立即灭掉前田组,从今往后,凡见到前田组的成员全部格杀勿谕!」他缓缓开口,语调冷硬如钢,令众人不寒而栗。
众人知道冷天彧动怒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前田组真的惹火他了,结果将是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永不能翻身!
冷天彧握紧拳头,心中暗自发誓,慕思受到的伤害,他要前田组上千倍的还回来!
一夜之间,前田组在日本的老巢被一个庞大的黑道势力所灭。一场腥风血雨后,被此事牵连的人难以计数,毫无疑问,前田组几乎全军覆没了。
至此,前田组的名字正式从国际黑帮名册上删掉了。对这种江湖黑吃黑的争斗,警方自然不会插手,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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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风慕思渐渐从失去腹中胎儿的巨大悲痛中好转过来,但是她不让冷天彧靠近她,更不要他碰触她。每当他一有这些举动时,她就会警觉的看着他,防备生疏的眼神令冷天彧心如刀绞。
他知道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太姑息前田组的所作所为。直到杀戮的时刻到来,慕思已经受到难以弥补的伤害了。
她不让他碰,他就自动搬到隔壁卧室与她分房而眠;她不让他靠近,他就尽量远远地不去打扰她。
所幸星翎成了唯一可以逗慕思开心的人,好几次,当他听到两人欢愉的笑声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思有多久没笑了?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好久好久了,因为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他一直都在盼望她重新露出笑靥,可每当他一出现,她会立刻沉默地垂下眼睑,不去看他,更不会对他笑。
他了解她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这种创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合的。
为此他深深自责,更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将慕思和星翎秘密送走。他不想再让慕思担惊受怕,她留在他身边只会更危险。
今天是前田组,明天是谁?还有后天……他保证不了自己不会惹上仇家,也不要慕思和星翎再受到一丝丝伤害。他宁愿自己去流血受伤,也不愿再承受心理上的无助与痛苦。
他冷天彧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就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从此,雷盟的盟主夫人及大小姐再也没有露过面,任谁都查不出她们的所在地,就如同气泡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因此有人怀疑她们早已惨遭毒手了,也有人猜测是冷天彧将她们藏了起来,面对种种谣言,雷盟从未出面澄清过。
而冷天彧成了最孤单寂寞的男人,但这样的男人却更加可怕。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在他的领导下,雷盟发展得更加迅速、强大,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跃跻身于世界十大帮派之列,称霸亚洲、傲视群雄,令其它帮派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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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 瑞士
别墅内,一位美丽娴静的少妇站在窗口,默默欣赏着日落。
薄暮下,天上的白云渐渐被染成了褐色。火一般的太阳剩下最后一点躯体,还逗留在山头,余辉映在水面上,把宽广的河水变成了一幅五光十色的水墨画,一道道金的、紫的、红的颜色闪闪发光,妩媚且亮丽。
慕思看着这奇妙的一幕,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愁意,不知香港的落日会不会也一样美?他会不会也站在窗边和她一样欣赏日落?
岁月匆匆,一晃眼三年过去了,她已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了三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在这三年中,慕思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曾经经历过的悲痛更让她远离以往的一切,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
三年的岁月,慕思和星翎培养了一种奇特且深厚的感情。她们名为姑嫂,其实更像姊妹,互相关怀、互相依赖,视彼此为自己最亲的人。
星翎自小失去母亲,被古板的冯太太带大,习惯的是主仆之情,从未遇到过一个真心真意爱护自己的人,也从未尝试去关心他人。
慕思的出现,让星翎重新走回属于自己的美好花季,使她真正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因此星翎感激慕思,对她所说的每句话都言听计从,从不违背。
而慕思更感谢星翎,她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习惯了照顾她、爱护她,从未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自己该怎么过下去?
所以当星翎向她哭诉冷天彧要将她送到英国时,她呆了、慌了、傻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希望、变了颜色。
三年来,他在亚洲,她在欧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他来了,两人也是形同陌路,再没有同床共枕,他总是睡在客房,也总是来去匆匆。
每逢过节或她和星翎生日时,他会送好多礼物给她们。每当那时,慕思都恨不得拿起话筒向远隔重洋的他大叫: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可话到嘴边,自尊心总阻止她说出口。
去年春天,雪儿和沈志远结婚了,这是冷天彧为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中,唯一令她高兴的。
他派人送了好多照片过来,新娘子雪儿打扮得漂亮极了,从她和沈志远发自心底的笑容就可以知道他们有多幸福。慕思由衷地祝福他们,可是……自己呢?
他已经不再爱自己了……慕思一想到这个就痛苦万分,一对夫妻三年中形同陌路,这还叫夫妻吗?
他不再需要她,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总是离她远远的,生疏冷淡;即使偶尔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也会马上缩回,就好像她是个陌生的女人。
慕思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往日的甜蜜不复存在,她的心也伤透了。也不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以前有星翎,她可以一切为了星翎,不去想有关他们的事。但现在,她不能再软弱,也不能再逃避现实。
她低头盯住自己手指上的结婚戒指,是的,是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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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冷天彧的拳头砸在书桌上。猝然扫落书桌上的文件、酒杯、话机等等。一边的杜敛辰倏地跳离暴风圈,免受波及。
「出什么事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杜敛辰瞅瞅墙角破烂的话机。
刚才冷老大一言不发的接了一通长途电话,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接下来的欣喜,再到最后的暴跳如雷,使杜敛辰有如浸在「三温暖」中,整个人忽冷忽热。
不用说,一定和远在天边的慕思有关。时间一长,他摸清了一个规律,只要和慕思有关的事发生,冷天彧铁定会立即失去理智。
「该死的!慕思要跟我离婚!」冷天彧脸色铁青。
「喔?」杜敛辰的表情平静如常,似乎早料到有这一天。
「这在你意料之中?」冷天彧一眼察觉。
「你把人家送到瑞士,一丢就是三年。要换了其它女人,老早就跟你拜拜了。慕思算是给足你面子了,现在才提出来。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杜敛辰叹口气,直接进入正题。
「我不会离婚的,她想都不用想。」冷天彧语气冰冷,刚才他接到慕思的电话时,又惊又喜,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然而慕思只说了两句话,头一句是:我要跟你离婚。第二句是:请你尽快过来谈谈细节。
接着就挂断了电话,让他拿着话筒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慕思要跟自己离婚!
她怎么敢对他说这句话?他是那么爱她、在乎她、生怕失去她,才会强忍着离别的痛苦与思念,将她送到瑞士去。
在这三年中,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梦中见到她、与她说话、与她亲热,那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竟然不要他了,他怎么可能冷静得了?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冷天彧大步向外走去,杜敛辰自身后叫住他。
「等等,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说。」他站住,并未回头。
「你说你爱慕思,到底爱她什么?」
冷天彧沉吟几秒钟后,低声说:「慕思对于我的意义,不仅仅是个美貌的女人。她是我心灵停靠的港湾,只有跟她在一起,我才会有宁静的感觉,才会懂得什么是幸福……」
「我懂了,你快去吧!」杜敛辰动容了。
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身影,杜敛辰发现自己真的懂了,天彧对慕思的爱不是普普通通的男女之情,而是心灵上的归附与依托。
人生在世,找一个自己真正爱恋的人很难,一旦找到了,就绝不能放手。那么他自己呢?属于自己的港湾又在何处呢?
头一回,杜敛辰觉得自己很孤单。
第十章
当冷天彧乘直升机到达瑞士的时候,已是午夜了。
别墅上下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梦乡畅游。突如其来的马达轰鸣声在屋外的草坪响起,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众人,纷纷披衣起床。
一打开大厅的门,就看见神情冰冷的冷天彧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勒毅等几个心腹手下。
「少爷,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三年前跟着风慕思同来这里的女佣吃惊地叫着,「夫人已经睡下了,她有些头痛,你别去吵醒她。」见冷天彧没有理会自己,径自朝楼梯走去,她又嚷道。
她的眼里、心里一向只有慕思,谁的帐也不卖、也不惧怕其它人,也许这就是冷天彧要她跟着到瑞士的原因吧!
「勒毅,不许任何人上来。」冷天彧却一点也没有停步的打算,边上楼边命令道。
「是!」勒毅拦在楼梯口,女佣与其它人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了。
二楼一层除了一间书房,其余全是客房。慕思和星翊的卧室在三楼,冷天彧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了三楼。
整个楼层静悄悄的,卧室门紧闭。看来刚才直升机降落的轰鸣声并没有吵醒梦中人,一切显得那么安静。
冷天彧站在主卧室外,稍稍犹豫了一下,伸乎将门打开。
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桔黄色的壁灯,柔和的灯光使屋子笼罩上一层温暖的气息。大床上,慕思安静的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她竟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冷天彧握紧拳头,眼眸中罩上一层怒气,一步一步向着大床走去。
他走过来了!
紧闭双眼的慕思心儿开始怦怦直跳,他来得这么快,快得让她来不及整理好心绪。她还以为最快要等到明天晌午才能见到他;谁知他此刻已经站在自己床前了。
坐到床边,冷天彧看到好梦方酣的她竟噙着动人的笑意甜蜜入眠。那朵足以迷醉天下男人的浅笑狠狠地刺激着他的心,忍不住满腔怒火。
她一定想到快要摆脱自己了,才会在梦中笑出来!
燃起熊熊怒火的黑眸照亮深沉的夜,原本想摇醒她的大手一握住雪白圆润的肩头,不自觉改以无比轻柔的依恋游走在粉颈上。
「嗯……」风慕思假意不知地低吟出声,翻过身去继续睡。
「慕思……醒一醒!」这个举动惹得冷天彧大动肝火,也不管她是否在沉睡中,一直刻意压在心底的冲动让他一把将她拉起来,用力摇着她洁白如玉的肩膀。
不能再假装了,而且他的手劲好大。慕思忍不住轻皱一下眉头,猝然瞪大眸子,愣愣地望着眼前阴云密布的俊容。
她一定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美……秀发蓬松、星眸迷蒙、红唇微张,娇美依然的身上穿着一件象牙白的蚕丝睡衣。冷天彧轻抽口冷气,他敢保证,睡衣下一定是一丝不挂的曼妙胴体。
「妳说要跟我离婚,为什么?给我一个解释!」他牢牢盯着她清丽的脸,尽量不使目光游移。
「你还来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慕思扭着肩膀想挣脱他的箝制,却偏偏无力反抗。
「我做了什么?」冷天彧皱起眉头,要离婚的人是她,怎会扯到他头上?
「你要把星翎送到英国,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我不要!」她摇着头,情绪激动起来,「我再也不要过这种日子了,我不是你的犯人,也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既然不把我当妻子,我为什么还要任由你处置?想把我丢到哪儿就丢到哪儿?我恨你,恨你……」说到最后,晶莹的泪珠已掉了下来。
听到慕思说恨他,冷天彧一颗心直坠入深渊。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在这三年中,他费尽心机,只想好好保护她的安全,可现在,她竟然说恨他!
心底的怒火让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唇覆住她的,不让她再说出那残忍的三个字。
慕思被他的吻惊住了,一双圆睁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冷天彧。他也紧紧地与她的目光对视,黑眸更深沉了,最幽黑处似乎有两团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