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妳想想,如果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这个超级『大逊卡』怎么能嫁给奥运金牌高手?更别提炊雪那个穷光蛋居然嫁给亿万富翁,妳知道孙岫青每个月给她的零用钱足够让她数到手抽筋吗?」小丰努力为她打气。「妳比我们俩更有气质,那个杨医生绝对逃不过妳的魅力啦!」
曼楼被她的话逗笑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是我和妳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心理有病,有谁会像我一时半刻没有看书就眼前发黑,心脏麻痹?」
「妳那哪叫病?像炊雪那样才有病,她的病就叫『钱痨』外加『强迫赚钱症』,现在天天打电话给我要我帮她偷渡手工,妳看她夫家已经是富可倾国了,她居然还不可自拔地迷恋做手工,赚那个一个五毛钱的蝇头小利。」
曼楼真的笑了出来,「那也是种乐趣呀。」
「是呀,除了她以外,恐怕还没有人会疯狂的喜欢这种『乐趣』。」说到这里,小丰叹了口气,「不过我不担心她,自然有孙富豪去治好她的病,我们还是把焦点放回妳身上吧。」
「我现在很矛盾……」她忧郁地盯着电话边翻开《魔戒首部曲:魔戒现身》,半兽人的绘像正对着她张牙舞爪。「我觉得我像站在高贵的亚拉冈面前的丑恶半兽人,不过差别在半兽人想杀掉亚拉冈,而我是想逼他娶我。」
「花小姐,看书别看到走火入魔了,妳跟半兽人连根毛都不像,」小丰对她的比喻啼笑皆非。
「我该怎么办?」她幽幽叹了一声,「我怎么会以为我办得到呢?」
不该离开那间小城堡般的图书馆,不该豁出一切地来追求她的梦中男人,不该痴心妄想以为事情能够改变……
「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外头欢叫声浪再度袭来,现在是连「天佑美国」的曲子都放出来了,小丰忍不住打开厨房门大吼一声:「安静五分钟好不好?」
登时外头的人全噤若寒蝉,她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电话道:「好了,我们继续谈吧。」
曼楼骇笑,「妳……这样好吗?」
「有的时候是该适时表达出自己的感觉。」小丰嘻皮笑脸道,「我这种说法像不像妳那位心理医生会讲的话?」
「他还不是我的心理医生。」曼楼脸红了。
「快了、快了,只要妳别再犹豫不决,难道妳想一辈子都过着与书为伍,到最后只能沦落到被书埋掉还结蜘蛛网的惨境吗?」小丰恐吓她。
「我……」她忧愁得要命。「不想。」
「那就冲啊!」
「我……」她深吸口气,「会加油。」
「那就好,记住,要不择手段知道吗?爱与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好。」
挂上电话后,曼楼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但现在必须面对的是比决定要不要继续追求杨飞谚更要窘然的情况--
她得去收拾「旧山河」,并且收拾自己刚刚逃走时丢下的烂摊子。
「天--」她无奈地长长呻吟了起来。
要怎么解释她失控无礼的行为?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第四章
到度假小木屋来的第一个晚上,曼楼失眠了。
拥着暖被,她侧身看着《魔戒》的最后一个章节,可是等待已久的睡眠却迟迟未能降临,而且就连看书也不再能完全抚平她骚动不安的心情。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小木屋有点恐怖,但她最困扰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透过另一头的窗户看过去,谨园也还未熄灯,晕黄的灯光在深沉的夜色中透出温暖。
他会不会也睡不着……生气到睡不着?
「他一定觉得很倒霉,居然在这里遇到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女人。」她哀叹了口气。
尽量别想明天该怎么对他解释与道歉的事好了,她得找点别的事想想。
呀,对了,她还没有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曼楼冲动地翻身起来,抓过手横按下号码。
「喂?」花母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浓浓。
「妈,我吵醒妳了吗?」
「对呀。」花母老实道,打了个呵欠,陡然停顿,「咦?妳不是到美国去了吗?现在在飞机上吗?妳是用手机打的吗?」
糟糕!她完全忘记留书出走只是今天早上的事……今天还未过完吗?她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
「我……」曼楼结结巴巴的撒着谎,「我在船上,那个……炊雪的丈夫派了一艘客轮来接我,我们会在曼谷靠岸,然后搭他们的专属飞机飞往美国。」
如果这时候天空落下道雷劈中她,她是一点也不会感到讶异的。
「哎呀,这么好意思呢?妳有没有跟炊雪她先生道谢?」花母听起来受宠若惊极了,「炊雪真是好福气,嫁了一个这样好的老公,不知道妳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么疼爱妳的对象呢?」
对象不难找,就在她的隔壁栋,但要如何说眼他爱上她才是个问题。
她吞下一声叹气,振作了精神道:「妈,家里都还好吗?」
「很好,妳放心去美国玩吧。其实这阵子看妳落落寡欢的,妈还在想要怎么让妳开心一点,幸亏有炊雪和小丰照顾妳。」花母好奇地问:「妳这次是轮流到她们家住吗?会不会太打扰人了?妳的工作怎么办?请假了吗?」
「妈,妳放心,一切都很好。」她安抚着母亲,「我大概一个月后就会回去了,如果妳要找我的话,打我的手机就可以了,我有国际漫游。」
「那就好。」
「妈,晚安,妳再去睡吧。」她愧疚地结束了与母亲的通话,再度习惯性地咬着指甲。
好了,都交代好了,她应该能够安心入睡了吧?
但是失眠就是失眠,她还是睁着眼睛无眠到天亮,足足看完了《魔戒首部曲:魔戒现身》和《魔戒二部曲:双城奇谋》的三分之一。
如果接下来夜夜都是这样,她迟早会因为没书可看而崩溃,再不然就是眼睛僵掉合不上而被紧急送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她就有理由爬到谨园去敲门求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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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清新的空气很鲜美,但是穿着一件淡蓝色毛线外套,套头衫与牛仔裤的曼楼还是拢紧了衣衫,瑟缩地走到屋前的一架秋千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深绿碧绿渐层的山林被掩映在袅袅山岚雾气里,隐约有点点醉红色点缀在其中,是枫叶吧?她从未在这种蒙眬的距离看枫叶过。
真是仙境。
她轻叹口气,低头看着膝上厚厚的书,却迟迟不敢打开,害怕这么一看下去会提早在今天晚上以前把书看完,这样她明天的进度呢?
但是不看书,她又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他。
脑海一闪过他的脸庞,她的心又跳了个乱七八糟,冲动地就想要起身去谨园。
千万不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样解释自己昨晚的糗态,也尚未准备好面对他的鄙夷与刁难……但最教她害怕的是,他会不会干脆冷漠以对?
她的心直直往下沉……
「早安。」一声清朗愉快的招呼敲醒了她的沮丧。
曼楼猛然抬头,惊喜地看着他。
他今天依旧英俊得教人心折,乌黑浓密的头发,儒雅好看的脸庞,穿着黑色套头毛衣的宽肩厚胸,裹着黑裤子的长腿,他的双手轻松地插在裤袋中,眼底眉间的笑容友善而自若。
他……不生气?
她揪紧的心蓦地一松,几乎感动得落泪。「对不起。」
飞谚扬起一道眉,「为什么道歉?」
「为了我昨天很失礼的跑走。」她惭疚至极地低下头,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卜通卜通。
他是那么有风度,一点都不计前嫌、不以为忤,相较之下,她简直小家子气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逃走。」他眼底笑意浮现,「妳是逃走。」
「对不起。」她连耳朵都红烫了起来。
「不,是我的错,我太急进了。」他打趣道:「还有,我不该用市售现成的巧克力蛋糕就这样蒙混过去,妳完全可以对我的甜点表示抗议之意。」
曼楼一呆,随即禁不住失笑了,忙又忍住,但是嘴角已经悄悄往上扬了。「噢,对不起,那么我也该老实承认,我怕洗碗,所以我很卑鄙地借机逃走了。」
飞谚放声大笑,黑眸趣意闪耀,完全掩不住内心强烈的赞叹--她真的好好玩,好有意思,而且慧黠幽默得令人激赏。
她并不像某些多愁善感到无可自拔的女子,稍微一点点忧郁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可以确定,她是个心理相当健康的女子。
「我有没有提过,我是个喜欢洗碗的现代新好男人?」他挑眉,笑问道。
「没有。」她捂着胸口做惊奇状。「哇塞!这真是太教人感动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看得出来,哈哈哈!」
她眼儿盈动着笑意,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心窝不觉阵阵温暖鼓荡。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男人呢?他宽容成熟大度又风趣,体贴亲切得如春风煦日,她真想认识他的父母,想要深深地感谢他们教养出一个这么棒的翩翩君子。
他正向、积极、温暖,几乎集所有男人好的、光明的优点于一身。
只是与这样的他相较下,她就显得阴谋重重。
如果他知道,她根本是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就是为了要掳获他的心,不知他会怎么想呢?
曼楼小脸蓦然黯淡了下来,因为她心知肚明,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能够接受自己被欺瞒欺骗设计,也决计难以原谅那个阴谋小人。
「怎么了?又皱眉头了。」飞谚的心微微一紧,还是难以接受看见她忧伤的神情。
「我没事。」她吞咽了口唾液,「我只是……有点冷。」
「我们进屋去吧。」他直觉这并非她忧郁的原因,但是体贴地不多加追问。
「今天换我请你吃早餐,如果……你还没吃的话,」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想到自己的厨艺只能算普通,和他一比又是更加惨不忍睹。「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眼眸一亮,「这是我的荣幸。」
曼楼怯怯地朝他嫣然一笑,这抹笑意却深深地撞击了他的心口,脑际一热--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一丝恍惚,不太清楚方才有一剎那的缺氧是怎么回事?
脉搏和心跳都太急、太快了些,莫非是他饿过头了,所以身体产生血糖过低的状况?
「杨先生。」
他猛然回过神,「叫我飞谚吧,而我叫妳曼楼,可以吗?」
「好。」她娇靥浮起一朵快乐的笑意,再度令他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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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紧张,所以她一连煎焦了两颗蛋。
曼楼慌乱失措地打开抽油烟机,还拚命在乎底锅上空挥舞着,暗自期待他根本闻不到一丝丝烧焦味。
她没有瞥见坐在沙发里,笑得好不开心的飞谚,否则恐怕会没有勇气再煮下去。
最后,她足足深呼吸了一分钟,才颤抖着手洗了锅子,倒了油,打了蛋下去。
雪白色的蛋清在热锅上逐渐形成金黄色的边缘,她屏息着,全神贯注在翻蛋上,终于完美的两颗荷包蛋出炉了。
她松了口气,盛好蛋后便轻松地煎着火腿片。
火腿再怎么样乱煎都不可能焦到太糟糕的地步吧?也许是抱持着放松的心情,最后她成功地做出了两盘香喷喷的早餐。
「吃饭了。」她把两盘食物放在长桌上,转身取出柳橙汁倒入两只玻璃杯中。
飞谚坐入高脚椅中,食指大动,「哇!看起来真好吃。」
「只是简单的西式早餐,跟你的手艺不能比。」她不好意思地道。
「妳太客气了。」他又补了一句:「我饭后会洗碗的,请放心。」
她的小脸飞红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取笑别人是不道德的喔。」
「抱歉。男人根深柢固的顽劣细胞所致,我会努力改进的。」他笑吟吟地道,
「不用改进,你已经够好了,有一点点小缺陷才叫完美。」她的语气很真挚。
飞谚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光炽热明亮。「妳很善良,也太美好了……也许我会突然醒过来,发现妳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女神,是特地来温暖我心灵的。」
她瞬间脸红若五月榴火,「我哪有那么好?」
「妳有。」他叹息,双眸灼灼地盯着她,「妳会突然消失吗?」
她心底沸腾着、激动着,「不会。但是有件事你说的没错,也许这是一个梦……庄周梦蝶,也许你是庄周,也或许我是蝴蝶,究竟是你作了梦?还是我?」
他震动地看着她,心弦悸动着,被她美丽轻灵的眉眼脸庞,轻柔若烟如梦的低语深深地撼动了。
也许这真的是个美好的梦境,也许他注定要在这么美的地方遇见一个这么动人的女子,也许……美丽的假期恋情并不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心动了,彻彻底底地心动了。
飞谚伸指轻轻地碰触她细致柔嫩的脸颊,心下越发柔软了。
「如果这是梦,当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呢?」他做了一件这辈子从未做过的事,就是在这么短的结识时间内就吻了一个女子。
他微俯过身,以吻覆盖住了她的樱唇。
曼楼惊喘一声,却无力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尤其这在她梦境早已狂野演练过无数遍。
从不知道,原来吻是这样震撼而醉人的,他的唇瓣冰凉而柔软,轻舔吸吮渐渐长驱直入,如同一道火焰强悍又温柔地烧灼着她的唇、她的心、她的灵魂深处……
他感受到的震动更是剧烈到极点,她的青涩娇怯彻底掳掠了他的感官知觉与每一寸神经,舌尖害羞的试探与反应如旋风般撩拨起他浑身的渴望与悸动,他的心脏在胸膛间猛烈撞击,坚实的腹部纠结如铁,狂猛的热浪自下腹窜起,缭烧奔流在他每个细胞和血液里。
最后,他感觉到她的娇软无力而移开了嘴唇,她沁汗的额际抵靠在他的额头,旋即软软地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眨动着痴醉茫然的眼傻傻地看着他。
「答案是……」他眸光灼热地凝视着她,低沉沙哑地道,「不,我不会后悔。」
就算只是梦,他也要捉住这渴慕已久的心动与柔情,和她有段最动人难忘的梦幻时光。
「你确定吗?」她眼眶蓦然热雾弥漫,哽咽地道:「可是你不怕我吗?」
她明明是别有目的。
假如他发现了她的目的,会不会恨透了她?毕竟没有人愿意被利用啊。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顿了顿,有一丝迟疑地道:「反倒是妳……我害怕我会伤害妳。」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段美得不似人间有的短暂恋情,好好相陪的一段快乐时光……他了解自己还太年轻,不可能因此就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