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到极行上班,但是一个月内,若连一个她主导的设计案都拿不到的话,她就得换公司。
而这对一个新人来说,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啊!可是为了想要留在极行建筑师事务所,她只能拚死命的表现,再加上有斐鹰云不时,该说常常打越洋电话鼓励她,更让她信心十足。
她在极行中越做越好,後来真的达到哥哥们所开的条件,而得以留在极行担任正式设计师工作。
斐鹰云在国外也越做越好,极行不但在国外设立了分公司,他原来预定出国两年多的计画,也变成了无限期的延长。
他们虽没碰面,只是简单地以电话互相问候,但随著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地,他已经深深被她烙印在心中,占据了好大一个角落。
「接机?竟然叫我来接机,有没有搞错啊?」
接获上头命令,要她到机场接从国外来的客户,锺如蕴一肚子火。她手头上有好几个重要的大案子都快赶不及了,那个叫强尼·艾可森的家伙到底多么重要?
干么要她百忙之中来接机,且还只能一个人来,该死的,公司不怕她搞砸吗?
她向来不是个善於口才跟接待的人啊!
手机倏地响起,锺如蕴立刻接起,锺炬风温柔的声音跟著传来。
「你在哪里?我打到公司你同事说你不在。」
她在心中暗叹一声,老天!她都可以算是一个知名建筑师了,每天还是要受哥哥们的连环追踪Call。
「我在桃园机场,出来接一个客户。」
「接客户?」锺炬风的声音陡地提高,「接客户干么叫你去,你们公司的人是全死光了吗?你是堂堂大建筑师,登上好几期杂志封面的名人耶!竟然叫你去接客户?」
「是啊!既然我是大建筑师,你就别再念我了吧!」
「啊?你嫌我念,我……你太伤我的心了,我是这么关心你,每次写作到一个段落,都不忘打个电话关心你,你却……」
「好好好。」她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受不了他那种夸张又戏剧性的话语,「算我对不起你!啊!我看到有人走过来,我要收线了。」
「等等。」
「就这样,拜!」
「等一下啦!大哥问你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大概不会回去了,晚上要熬夜开两个设计会议,手头上几个案子都在赶,其中两个的进度有点落後。」
这是每天都得跟哥哥们报告的,不然,当晚就会看到其中一个哥哥带著睡袋,还有一堆餐点到公司打地铺过夜。
「是吗?这样下去怎行啊!」锺炬风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常熬夜对身体不好,你虽还年轻,但也禁不起长时间的折磨。」
「二哥!写不出来,没灵感了吗?」
「哇……」
电话那头猛然爆出哭声,锺如蕴头痛地揉了揉眉问,眼角瞥到又有一群旅客人关,她连忙柔声安慰,「好了,我要等人了,晚点回去再跟你讨论,你要什么资料我再请人帮你查,先去喝杯威士忌休息一下吧!」
「嗯,」锺炬风可怜兮兮的应声,「拜!」
「拜!」
「等等!」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叫住她。
「怎样?」
「你是一个人去的吧!你要接的客户该不会是那种脑满肠肥,垂涎你这大设计师的色狼吧?」
「不是,我要挂了。」锺如蕴连忙收线。
她不断在心中暗暗抱怨,殊不知刚那不到半秒的迟疑,已经让锺炬风紧张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上头为何会要她一个人来接客户,虽说是客户急著要听她的设计理念,可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程序上应该是先安排好时间,然後在正式会议上让她使用幻灯片仔细讲解,而不是这种形式。
上头真不该这样剥夺她的工作时间,叫她来做不属於她工作范围的事情。
怀著不满跟不耐的她,穿著一袭白色优雅、俐落干练的名牌套装,套件灰色风衣,颈上围著条白色围巾,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严谨地绾在後脑勺,加上那精明的犀利明眸,她看起来像个事业有成又明亮动人的职业妇女。
然而那双在太阳眼镜後的深眸,却一点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她跟二十岁时的她相比,未免差太多了。
「那叫强尼的家伙未免也太慢了,都到机超过一个钟头了,还没通关吗?」锺如蕴眯著眼,将写著强尼·艾可森的牌子举在胸前,瞪著上方的告示板,喃喃自语著。
忽地,一只大掌由她背後逐渐接近,眼看就要攀上她的发。她右手倏地放开牌子,反手一抓一砍,立刻将来人面朝下的压往地面。
「赫……」低沉的声音顿起,没想到她竟会这一招,「我只是看了你的头发难过啊!」
「斐……斐老师?」听见那熟悉的嗓音,锺如蕴愕然地放开他,「你怎么回来了?」
从加入极行後,她每次跟他通电话时,都是以学生的身分自居。
「呵呵!难道我不能回来看看你吗?」
站直了高大身子,即使年纪已过三十,穿著一袭黑色休闲式西装的斐鹰云,看起来非但不显老气,反而有种成熟男子才有的超凡魅力。就算是戴著墨镜,那优雅俊美的笑容依然惹人瞩目。
「我……」锺如蕴的脸莫名地感到热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呐呐地解释,「我是要来接客户的。」印象中,他的态度跟笑容从没这样性感啊!
「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客户,这是个小玩笑。」
「啊!玩笑?」她愕然地看著他。
趁她愕然的当头,他立刻伸出手成功拿掉她绾著乌丝的大夹子。
「啊?」他到底在干么啊?
眼角的深纹因笑而更加明显,他看著那头轻柔的黑色发丝,完全衬托出她明亮可人,又略带点可爱优雅的美丽脸庞,「这才像做设计的人,你怎么能把自己搞得死板板的,像个女教官一样。」
锺如蕴实在太震惊了,眼前这男人完全不像她印象中的斐鹰云。且以前在事务所打工时,他也不曾对她这么亲密。
「呵!」斐鹰云脸上依然挂著止不住的笑容,接过她手中的牌子放在最近的垃圾桶里,一手提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拉著她的小于往外走。
「你车子停哪?」
「停车场……啊!」倏地发现他拉著自己的小手,她吓得停下了脚步。
「这样不行喔!」他停下脚步,回眸朝她笑道:「这样一点也不像跟我求过婚的女人该有的反应喔!」
「啊!」锺如蕴不解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我这趟就是要回来娶你的啊!」
这回,地感觉到天旋地转,世界完全超乎了她所能想像的范围。
见她那震惊不已的神色,斐鹰云俊美眸子闪过一丝失落,他轻轻地放开她的手,咧开丰唇轻笑著,
「天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死板啊?真难以想像这样可以做设计,还做到快要把我干掉的地步。」
「你……开玩笑的?」
晶灿的黑眸先是讶异的看著他,随即垂下目光,叫高大的他难以看清她的眼神。再抬头,她的神色已一如以往沉静自若。
「我的车子停在外面。」说著,她掠过他想先走一步。
「嘿!」他抓住她的手,看著她那头直垂到腰际的飘散发丝,「你生气了?」
「没有啊!」顿了好几秒後,她才脸上带著轻柔优雅的笑容回过头,「是你变得爱开玩笑了,斐老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对你……我是说,以前我们的关系不一样。」
那时他没这么强烈地发现她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当时她太青涩了,所以他故意忽略自己的感觉。
但不论原因为何,他都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跟她有著遥远的距离。
经过这些年的书信往来,他早已将她放在心头上了。
「没有不一样,现在……」她心慌地闪避他的凝视,「你还是我的老师,我的指导者啊!斐老师。」像是为了强调,也像是逃避,她故意加重语气说著对他的称呼。
「不!」斐鹰云拿下墨镜,凝著她那双不安且闪避的晶眸,「叫我鹰云。」
「啊?」
她不懂,为什么他的神色会突然沉了下来,之前那魅惑动人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严肃中带著认真的凝视。
一时间,她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要求。
见她沉默无措,他浓眉微微一皱,丰润俊美的唇角紧跟著浅浅勾起,像是有些无奈地道:「虽然你小了我八岁,但我们即将成为极行的合夥人,所以希望你叫我鹰云,这样不为过吧?」
她看著他,说不上为何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一点也无法让她有成就感,「成为合夥人啊……」
她心里竟然有丝落寞,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对他的称呼可以从「斐老师」变成「鹰云」。
「是啊!恭喜你,真的刷新我的纪录,才二十六岁就有资格成为合夥人是极行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他伸出手等著与她相握,脸上的温柔神情没太大的转变,「真的恭喜你,蕴丫头!以後我们是夥伴了。」
蕴丫头!
一听到那多年没听过的小名从他的口中吐出,她莫名地感到哽咽,他那低沉的嗓音唤醒了尘封已久……也许根本就没沉睡过的记忆与思念。
忍不住眼角泛泪,她慌忙地低下头,将柔荑放入那跟记忆中一样温暖的大掌里,轻声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个消息,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
他的声音好轻、好柔,就像是温柔的小提琴声,缠缠绵绵、细细柔柔地绕上她的心房,一路直到回到了台北。
第四章
一辆坐了四个壮硕便衣警官的警车,在台北市的大街上奔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警官接起手机,迅速地说了几句话後,原本轻松自在的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一接下切话键,他立刻对开车的警官下达最新指令。
「什么?要转跟监对象?可是队长说这次的跟监对象很……」
「很什么?现在是我是组长还你是组长?」锺席风恶狠狠地道。
「可是……可是……」
开车的警官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当然也最不「懂事」。
「目的地我说了算,叫你转弯你听不懂吗?迟了我妹妹的贞操谁负责,你吗?嗯,还是他、他?」
锺席风边怒吼,粗壮的手指边指後座,两个比较识实务的警宫连忙缩头,省得被指到。
「但是我们要跟监的人……」
「是他重要还是我妹妹重要?说啊!」
「这……这……但要更改行程,也要大家同意配合啊!」年轻警宫还在做困兽之斗。
「配合是吗?好,我说要改目的地,谁有意见?」锺席风猛地转头,火爆的目光扫向後座两人。
两名老鸟刚才听到手机的对话,知道又是锺席风的妹妹出问题。
身材粗壮,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锺席风,从警察学校毕业後就一直待在警界服务,年资虽浅,但因为最近接连破获了几个黑道火拚的案件,所以相当被上级看好,也因此破例擢升他为代理组长。
他一向都奉公守法,以破案、办案为优先,可这个「一向」里,绝对不包括任何跟他妹妹有关的人事物。
「没,当然没意见。」一个警宫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我也没意见,再说方向盘又不在我手上。」另一个更恶劣,标准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呃。」年轻警官诧然地透过後视镜看向两个贪生怕死的学长。
「呃什么?还不转弯?要是到时候找不到人,我第一个先阉了你。」
「是。」
呜……他不要啦!什么除暴安良、为国为民嘛!当警察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教官骗他啦!
年轻警官只好屈於淫威之下,认命地掉转车头,开向锺席风所指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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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寒流来袭,可在将近一个多月的阴天後,难得出现太阳。阳光洒映进车里,那张斯文中带著刚毅,俊美中带著粗扩的脸庞维持著半仰的姿势,眸眼轻轻地闭著。
他看起来似乎是睡著了,所以锺如蕴的眸光渐渐地从一开始的偷瞄,转变成肆无忌惮地打量。
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和过往截然不同。
过去,他在她的心目中是个老师,是个值得敬畏、尊敬的对象,虽然他长得很帅,可她对他却没有半点遐想,只是感激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谆谆教诲。
而现在,他似乎极力想放低自己的身段,这点让她非常的不解。
她非常高兴看到他,可对故意骗她来接机,又变得爱开玩笑的他,她却有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觉。
期待什么?她在心底嘲笑著自己,他不是一上车就闭眼睡著了吗?
若是他真的对她有意思,不可能会在这种男女单独相处的时候,一上车就睡著吧!
自从六年前那次战争後,她就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了。六年来,曾经遇到不少对她感兴趣的男人,可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教她的哥哥们给打……嗯,该说逼退吧!
一路上,她不时看他几眼,又不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车子已经下了离公司最近的交流道,接上平面道路。
眼看就快要到公司,锺如蕴心里挣扎著,不知是否该叫醒他。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吧!下然怎么会睡得这么熟呢?
「专心开车。」
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手里的方向盘也跟著歪了下,好不容易回正,车子前方的保险杆已经撞上了公司前的人行道。
「啊!」她的叫声在车里回荡著。
突然,三个大男人手里拿著枪冲上前,隔著玻璃直指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斐鹰云。
「哇!这里是皇后区吗?」
斐鹰云一看到枪,立刻识相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唉!他就知道,接下来一定困难重重。
打从他一上车,就发现她握著方向盘的手紧张得直颤抖,为了安全起见,他只好一路装睡,省得给她压力。
没想到,到最後还是逃不了擦撞的命运,更甚者……
看看车外面那些人的阵仗,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也未免来得太快了一点吧?
「天啊!怎么会……」
讶然的锺如蕴还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她身侧传来一阵敲车窗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脸。
「下车,开锁,你快下车。」
「四哥!你在干么啊?」
「我在保护你啊!」
她愕然地开了锁,一下车回头看,就看到斐鹰云被三个大男人拖下车,还被反押靠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