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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海 page 10 作者:任易虹

  “我想去哪里,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卓香玲很冲的语气令人意外,“我只是想见见这六年来,令我活得如此痛苦,令你对我如此冷漠的罪魁祸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很好,你见到了曾琪,你该满足了!”渚炫初终于抬起头,神情冷淡地抽起烟。

  “炫初,我不懂,不过是一段短暂的萍水恋情,为何令你如此眷恋执着;甚至是六年后的今天,你心中依旧只有曾琪那女人的影子。到底是为什么?!”卓香玲激动地紧握住拳头,不平地质问渚炫初。

  “因为…我爱她,我爱曾琪。”面对卓香玲的自取其辱,渚炫初冷酷地吐出这句话。

  当时,曾琪伴他走过了人生最低潮的时刻。

  六年前,他父亲刚去世,渚氏家族的人却为了继承的顺位问题,激烈地内争外斗,没人真正为父亲的去世感到悲伤。

  就连他的母亲,更是为了统合不同派系的意见,好让他顺利保住第一继承的位子,导致忙得病倒,最后连父亲的葬礼都没参加。

  葬礼之后,他的确保住了继承位子,并且就在母亲和同派系的人大举庆祝时,他偷偷离开衣香缤影的美国家中,来到海边别墅散心度假。

  几天后,老管家奉命前来劝他回家,就在那时,他邂逅了在海边戏水,不小心自砸双脚的曾琪…在那一段最低潮的日子里,却在曾琪的陪伴下,添入了最快乐自在的回忆。

  回到美国后,他奉母命和卓香玲结婚,日夜心力交瘁于父亲家族的事业,更是令他怀念起曾琪,以及和她一起相处时的那段快乐夏日时光。

  “你爱曾琪?!”卓香玲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没错,我爱她。”渚炫初的回答令她心碎。

  “那么我呢?自始自终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卓香玲终于忍不住种种委屈,心痛地落泪。

  “你是华人上层社交圈最出色、最受人注目的渚夫人,有你这位交际腕高明、出色亮丽的妻子,我母亲和渚家,甚至连我都感到很骄傲。”渚炫初语气冷淡地表示。

  “你…”渚炫初此时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毒刺,狠狠刺进卓香玲的心扉。

  “如果没事,我还要工作,你早点回去陪妈妈。”渚炫初冷冷地埋首进电脑荧幕中。

  “我恨你,我恨你!渚炫初!”面对他的冷酷和绝情,卓香玲终于压抑不住长久以来的种种情绪,冲往渚炫初的面前。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刚刚都已经一一回答,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忙了将近一星期,没时间好好合过眼的渚炫初,早已没有耐心和她周旋。他重新抬起头来,望着站在他面前,泪流满面且全身轻颤的卓香玲,冷冷地问着。

  “与其这般被你冷落忽视,我宁可让你恨我,让你一辈子无法忘怀我的存在…”卓香玲忽然拿起桌上的拆信刀,全身颤抖地面对渚炫初。

  “别做这种无谓的傻事,这不像你。”渚炫初依旧冷眼相望。

  “就因为我太像我自己了,所以过去这六年来,你不曾正眼瞧过我一眼,就因为我太像卓香玲了,我才会在这六年来,扮演着只挂着渚夫人身份这名牌的莫须有角色。我恨你!渚炫初,我恨你…”面对渚炫初的冷酷回答,卓香玲几乎要崩溃了。

  她多么希望这些年来的努力,可以得到渚炫初的认同和赞赏,多么希望身为渚家媳妇的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等到为人妻母的真正幸福。

  无法生育的她,已经被上天剥夺为人母的幸福。现在,渚炫初的这些话,更是残酷地否定这六年来,她为渚家所奉献的一切…

  终于,卓香玲长久以来隐忍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如火山般爆发出来。她冲向前去,将手上的拆信刀,往渚炫初的身上猛力刺去…

  “住手!”面对这突来的状况,渚炫初一手拉住卓香玲的手腕,制止她如此的冲动。

  “这六年来,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对我冷漠以待,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爱你,我希望你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现在,既然我终于明白你的真正心意,与其让曾琪在你的心中存活一辈子,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我要亲手毁了你,谁也休想得到你,我不要你爱别的女人,我不要!”卓香玲哭吼着,拼命地拉扯他制止的手,两人陷入挣扎中。

  “很好,你既然如此痛恨我,痛恨到想我死的地步,那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我绝不会阻挡你!”面对妻子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渚炫初除了意外,他也显得委屈和不满。

  这六年来,两人之间的婚姻生活,架构在对双方家族的委曲求全之中,这般的虚假和勉强,他和她一样早已疲倦。

  对这段婚姻不满的人,不只有她而已。无法产生出爱情的人,就算已经身为夫妻数十年,也是无法奢求和勉强的。这一点,难道她还无法明白吗?

  终于,渚炫初松开紧抓她的手,激动的情绪隐藏在他的冷酷表情下。

  “我恨你,永远、永远恨你!”面对他的依旧冷漠,已经失去理智的卓香玲,举起手上的拆信刀,狠狠地往渚炫初胸前刺去。

  这一回,渚炫初果真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卓香玲的巨大痛苦,狠狠地加诸于在他身上…

  时间,忽然在两人之间停止。

  卓香玲的激动,以及渚炫初的冷漠,瞬间,两人全都风云变色。

  望着全部没入他胸口的拆信刀,以及缓缓渗出红色血液的衬衫,卓香玲即刻呆愣住。

  同时间,渚炫初望着她倏地刷白的脸色,被刺入刀刃的胸口,疼痛感也在同时传到脑神经,瞬间爆发出来。

  “我…我…”香玲心慌失措地松开紧握拆信刀的双手,不停在往后退去。

  “这下,你可满意了…”渚炫初意识到自己胸口的痛楚时,汹涌的鲜血已经自他胸口喷出,像止也止不住似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卓香玲捂住自己的耳朵,受惊过度地往门口不断退去。

  她望着渚炫初胸口那喷射而出的鲜血,精神状态已然完全崩溃。

  “没关系…算是我归还你这六年来的亏欠…”渚炫初缓缓地伸出手,压住自己的胸口。

  他不怪卓香玲的出手,也不怪曾琪的绝情,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情路坎坷。老天爷的无情捉弄,让卓香玲、曾琪和他自己,三人痛苦地活了这六年,纠缠在这短暂的红尘情爱中。

  感觉到全身的精气正在迅速流失中,渚炫初无力地往后一躺,倒仰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忽然,卓香玲的哭喊声、秘书和员工作冲入办公室的喧闹声,渐渐模糊了起来。

  静望着被血喷染的墙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感觉四周已经安静下来。

  在安静中,他却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

  “曾琪…”渚炫初低喃一声,脑海中的种种情景,飞快地一闪而过。

  最后,画面静止在六年前的夏天,两人邂逅的蔚蓝海边…

  ☆☆☆☆☆☆

  忙完学校的期末考和毕业典礼后,时序进入七月初,老师和学生们都已经开始放暑假。

  曾琪和温传智的婚礼,这几个星期以来,筹备得相当顺利。

  这个星期日,曾琪和温传智将在曾琪老家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之后,曾琪将和温传智一起回日本,于一星期后在当地举行婚礼。

  这天,温传智来到曾琪的公寓住所,凖备帮她事理行李,然后再请搬家公司把东西搬移到两人婚后的新居所。

  “曾琪,在看什么相片?!看得这么入神。”温传智将一个大行李箱打包好后,却见到曾琪望着一本相簿发起呆来。

  “没什么,学生时代的一些相片。”曾琪匆匆把相本合上,随手放入纸箱中。

  婚后,曾琪依旧打算持续学校的教师工作,对于生小孩,曾琪则是尊重温传智和长辈们的意思,决定顺其自然。

  虽然曾琪相信温传智,相信他可以给予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和未来。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曾琪却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好似即将结婚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愈接近两人的婚礼,这种不真实感就愈显沉重。

  “东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饭休息一下。”温传智将她把相本丢进纸箱的慌张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以猜得出来,那本相本中,一定放有渚炫初和她的相片。

  然而,将一切看在眼底的温传智,却什么也没说。过去的事情如果真要计较,那是永远也计较不完的。谁没有过去呢?就连他自己,也是有些过去不曾跟曾琪提起过的。

  “正好,我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曾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即站起身。

  于是稍后,两人一起下了楼,凖备用午餐。

  “想吃什么?!”两人下楼后,温传智随口问道。

  “都可以,我没有…”曾琪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

  “怎么了?”温传智随着她的停顿,顺着她的惊愕视线望去。

  一位陌生老太太站在两人前方的不远处,锐利的视线盯定在曾琪和自己的身上。

  “曾琪,她是…”温传智纳闷地望着曾琪的凝重脸色。

  “终于让我找到你,曾琪。”渚炫初的母亲,在老管家的陪同下,等在曾琪住所前,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

  “渚夫人…”曾琪万万也没想到,渚炫初的母亲会在此时此地忽然出现。

  为何渚母会面色凝重地忽然现身?难道渚炫初或是卓香玲出了什么事情?曾琪纳闷地望着渚母,一股不好的预感掠过脑海。

  正在纳闷的同时,渚母缓缓地向前走来,忽地,在二话不说的情况下,凶狠地甩了曾琪一巴掌。

  随着脸颊突来的火辣痛感,曾琪整个人随即呆愣住。

  “这位夫人,虽然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一旁的温传智见状,连忙将曾琪拉到自己身后,站在她面前护着她。

  “曾琪,你到底想把我们渚家害到何种地步才甘心?!”渚母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子。

  “渚夫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曾琪推开护着自己的温传智,来到渚母面前。她抚着红肿发前的颊,压抑着情绪追问道。

  “前几天,因为你,炫初和香玲起了口角,结果香玲冲动之下,拿刀刺伤了炫初。炫初的心脏因而受伤,现在他人还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病情危急。”渚母一说到儿子的状况,情绪显得相当激动。

  曾琪一听,脸蛋瞬间苍白了。渚炫初受了重伤躺在加护病房中…

  “这位夫人,渚先生和妻子起口角,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何必把责任推给曾琪。”一旁的温传智看不过去,连忙帮腔说话。

  “我和曾琪讲话,关你这不伙子什么事。”渚夫人怒斥道。

  “当然有关系,我是曾琪的未婚夫,曾琪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温传智义正辞严地表示。

  “原来你就是曾琪现在的男人?!”渚夫人尖酸地瞧了温传智一眼,“这么说,我儿子受伤这件事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这话怎么说?”温传智耐着性子追问。

  “前几天,炫初回来这里,就是依照我的意思,来找曾琪回美国去。因为香玲多年未孕,我希望曾琪可以取代香玲,帮渚家生个一儿半女,好延续渚家的香火。结果,曾琪却以已经有了论及婚嫁的对象为由,拒绝了炫初的要求。”

  “夫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不认为渚先生受伤这件事,我和曾琪有所谓的责任。再说,曾琪就算和渚炫初有那么一段过去,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你们为了延续香火,因此想把曾琪找回渚家,未免也太过自私。曾琪并不是渚家的所有物,她没有责任为你们渚家的香火负责。”温传智难得板起面孔,严肃地表示。

  “谁说曾琪没有关系?!”渚母怒斥着,“你这位未婚夫大概还不知道,曾琪甚至曾经怀了我们渚家的骨肉,这所有一切都由她而起!”渚母语带不满和抱怨地望着曾琪。

  只见她苍白着脸,对渚母的忽然现身和指控,感到相当激动和愕然。

  曾经怀孕这件事,是她最最不愿回顾的一场噩梦;渚母却残酷地将噩梦摊开在阳光下,再度狠狠地撕开她的旧伤疤。

  “小孩?!”温传智那温文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望向身边的曾琪,只见她全身轻颤,强迫自己压制住激动的情绪。

  “老实说,除了身世外,我对曾琪无可挑剔,甚至觉得她拥有难得的好个性,还值得人疼爱。”

  “前几天香玲告诉我,她觉得曾琪到现在还爱着炫初。既然曾琪对炫初还有情感,就应该回到我们渚家,好好为我们传宗接代,而不是扭捏作态地故意拒绝。”渚夫人字字带刺地表示。

  曾琪听到这些话,想要开口争辩,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我刚刚说了,曾琪和渚炫初的事情,已经过了六年,都是过去式,我不会计较,更不会追问过往云烟。曾琪既然答应我的求婚,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曾琪抹黑和造谣,我相信,曾琪已经不爱渚炫初了,不然,依曾琪的个性,她绝不会答应嫁给我。”温传智轻拥着曾琪的肩,信任地表示着。

  曾琪全身轻颤,无言以对。

  “曾琪,只要你亲口说一句,你不再爱着我们家的炫初,那么,我们渚家从今以后便和你毫无瓜葛,我们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你。当然,你也休想再见到我们家的炫初,和踏进我们渚家门口一步。”渚夫人故意在温传智的面前,将曾琪逼到悬崖,让她无路可退。

  这话一出,不仅是曾琪惊愕,就连温传智也相当在意。

  曾琪对渚炫初的余情未了,是温传智一直相当要意的。即使两人即将结婚,曾琪却不曾给过他任何承诺,温传智一直希望曾琪能够有一天,彻底了断对渚炫初的情意。

  在渚夫人的咄咄逼人和温传智的凝神注目下,挣扎再犹豫,天人交战许久,曾琪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我爱渚炫初。”曾琪终于说出了口。

  温传智一听,当场感到五雷轰顶。在他和渚炫初之间,曾琪果真还是选择了渚炫初…

  “虽然我爱他,但我永远也不会踏进渚家一步,更不会破坏渚炫初和他妻子的婚姻。只要能够这么默默爱着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希望你们渚家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曾琪语带无奈,意外平静地把真心话说出口。

  她的异常平静,更是令一旁的温传智感到莫名心痛。

  “那么炫初现在躺在医院,难道你也无所谓,不想去探望他?”渚夫人显然还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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