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心瑞吗?是我。”
“雨蝶!”童心瑞声音中充满惊讶。“你终于出现了!”
“对不起,不要骂我好吗?”
“你在哪里?”童心瑞立刻问到重点。
“在机场……心瑞,我就要到柏克莱念书了。”叶雨蝶平静地说着。
“你申请了系上的‘交换学生’?”
“嗯。”
“天哪!雨蝶,你这样做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任语找不到你,已经快疯了?”童心瑞着急地说着。
“可是我以为他跟韩蔓婷……”叶雨蝶有些惊讶。
“什么韩蔓婷啊,任语爱的是你呀!”
“可是韩蔓婷腹中不是有语的孩子吗?难道已经查出来不是他的吗?”
“是还没有查出来啦,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跑去美国啊。”童心瑞口气稍缓。
“喔,所以还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叶雨蝶的语气里有些失望。
“那不重要,你应该要跟任语联络的,你知道他有到高雄找过你吗!”
“嗯,我有看到他。”
“那他为什么说没有碰到你?”童心瑞质疑。
“我没有叫他,可是,韩蔓婷应该会跟他说有看到我吧?韩蔓婷跟我说他们两个是一起坐飞机下高雄的。”叶雨蝶隐约察觉到事情似乎不是如她所看到的一般。
“任语压根儿不知道韩蔓婷跟着他去了高雄,他是一个人去找你的啊!”真是急死人了。
“他一个人来的?”叶雨蝶低喃着。
“是啊,你误会他了,你要知道一个人到高雄对他而言是多么困难,他是真的在乎你啊!”
叶雨蝶沉默了,有一点晕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会是误会?她完全没有料到在出国前的这一刻会再次听到任语的深情。
“雨蝶?”
“来不及了,我已经要走了……”叶雨蝶突然觉得胸口有一股力量紧紧压着,透不过气来。
“……”童心瑞也不知如何是好。
“心瑞,是我自己太莽撞了,也算是我背叛了语吧,因为我竟然怀疑他对我的爱,我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也就没资格再拥有他的感情,不是吗?”叶雨蝶痛苦地说着。
“雨蝶,你还好吧?”童心瑞开始担心起叶雨蝶的情绪。
“我没事的,心瑞,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真的。”
“你不要这么说嘛,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你到了之后一定要给我新的电话和住址,知道吗?”
“我没有脸再见语,我……”叶雨蝶情绪很激动,说不下去。
“他今天去做脑部断层扫描,你知道他的眼睛有复明的希望吗?”
“我知道。”她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
“心瑞,我不能再说了,我要通关登机了。”
“雨蝶!”
“嗯,对不起喔,你要保重喔,bye。”她挂上了电话。
童心瑞的声音消失在耳边,叶雨蝶胸口痛极,她奔跑到女厕,呕吐了起来。她剧烈地哭着,肝肠寸断地,其他也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纷纷离开了厕所,然而叶雨蝶却无法抑制地任眼泪直流。
叶雨蝶挂上电话后,童心瑞想都不想就拨了任申亚的手机,任语正更衣完毕,准备做局部麻醉,听见是童心瑞打来的电话,他急忙接过电话:“心瑞,是不是有了雨蝶的消息?”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打给你了。”童心瑞脑中也是一团混乱。
“她在哪里?”任语心急如焚。
“她已经准备登机前去美国了。”童心瑞战战兢兢地说着。
“去美国?她要去美国?怎么可以!”任语激动地大叫。
在一旁准备检查工作的医护人员全都吓了一跳,只有杨顾桦连头都不抬,依然镇静地做着手边的工作。
“心瑞,告诉我,雨蝶现在究竟在哪里?”
“大概是在高雄的机场吧。”童心瑞被任语激动的情绪给吓到了,她也开始哭了起来。
“我要去找她!”
“可是一定来不及的啊!”
“我不管,她不可以就这样从我身边离开!”任语说完就开始往检查室外莽撞地移动。
“你不可以去。”杨顾桦说话了。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动自由?”任语停下了脚步。
在一旁的任身亚听到任语失礼的口气,开口便欲制止,不过杨顾桦使了个眼神,对任申亚摇了摇头。她继续说:“我不会阻止你,我要做的只是还给你行动上的自由。”
任语闻言不语。
“语,冲动不能成事,你应该要成熟一点。”任申亚试着用道理来安抚任语的情绪。
见任语的脚步没有再移动,杨顾桦让人扶他上了扫描台,注射下麻醉针,昏迷前,任语流下了两行泪。
这一刻,叶雨蝶的飞机正划破高雄的朗朗晴空,飞往旧金山。
第九章
法庭上,蓝天阅焦躁地等着法官的宣判。
参观席上有抱着一个小男婴的韩蔓婷,还有陪着她来的丈夫,柯中杰,不用说,促成婚事的主力媒人,便是柯枫。
当然当事人任语也有出庭,他对着刚入席的童心瑞及大牛挥手打了个招呼。他的双眼复原状况相当好,短短半年,目前眼睛的视力甚至比从前还好。
这一天是最后宣判,任语身着黑色西装,严肃而慎重地等待着法官对蓝天阅的判决。
法官的木槌敲了两下,全场肃静。
“被告蓝天阅,关于你于今年六月十五号,在山海大学的一场全国大专杯篮球赛中蓄意撞人,造成任语失明一案,本法官已经有了定夺,我宣判你两年有期徒刑,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蓝天阅脸上充满惶恐,他开口嘶吼:“我不服、我不服!我没有蓄意撞人,况且任语的伤又已痊愈,凭什么判我这么重的刑?你一定有收受贿赂!贪官!污吏!”他激动地挣扎着,警卫奋力将他抓住,现场则是一阵骚动。
“安静!”王鹤义法官平静地敲了敲象征法官荣誉的木槌,全场又恢复了肃静。
“蓝天阅,本法官本着良心给你这样的判决,你是否也应该审视自己的良心?暗地里欺负人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你自己在牢中好好想想吧。退庭!”
蓝天阅还是挣扎着,法警毫不客气地便将他押走;任语抬头感激地看着法官,法官对他点了点头。
恭喜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童心瑞更是开心地抱住大牛;韩蔓婷心中则是充满感慨,她捏捏丈夫的手,柯中杰站了起来,扶起她,三人(还有小宝贝)来到了任语说面前。
“恭喜你,语……”韩蔓婷嗫嚅地开口,任语则是无言。
“有件事我们想跟你说一下。”柯中杰开了口,他望着任语双瞳。“我跟蔓婷决定不作孩子的DNA比对,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你们不想知道孩子的真正父亲,我没有意见。”任语脸上有着微笑。
“你也不想知道吗?”柯中杰心有芥蒂地问着。
“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你也深爱着蔓婷,这个孩子自然是你们的孩子。你不需要有所顾忌或者是恐惧,因为我不会突然有一天发神经跟你说我是孩子的爸,说白一点,我不会与你争夺蔓婷的。”任语清楚柯中杰的担忧。
“语,对不起……”韩蔓婷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一直憋在心中的歉意。
任语摇摇头,同是爱情游戏中的牺牲者,他无意再多作责怪。“孩子很可爱。”
韩蔓婷温柔地笑了,散发出母亲才有的骄傲,她将小婴儿交给了任语。“他叫柯朋凡,你想抱抱他?”
任语呆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温和的笑,他伸出手接过小男婴,软软的身体与友善天真的表情,让任语的心情,一下子清澈了起来。小朋凡很友善,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任语,任语忍不住伸出他的大手轻触柯朋凡的小脸,小婴孩居然呵呵笑了起来。
“他喜欢你。”韩蔓婷望着这个画面,微笑着说。
柯中杰轻搂着妻子韩蔓婷,任语将孩子还给了韩蔓婷,两人就告别了任语。
法院外的记者,见到终于走出来的任语,全都蜂拥而上,任语露出了笑容,但是却顽皮地一点意见都不透漏给记者,坐进轿车后,他吩咐司机来到了山海大学。
这天是领毕业证书的日子,大牛、童心瑞及任语在离开法院后,都又聚集于学校。
当初一做完脑部断层扫描后,杨顾桦就已经肯定手术后,任语的眼睛复原机率很高,她于是立刻就为他安排了开刀时间,寒假尚未结束,开学前,手术就已顺利完成。
原本,杨顾桦建议他再休息半年,不要让眼睛太累,任语却坚持马上回到学校上课。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学校,山海大学破例让他在剩下的一学期内一次修完一学年的课,而他也的确不负众望,优异的成绩说明了他的努力。于是乎,对任语而言,他并没有浪费掉失明的那一学期,他还是如同其他所有的大四生,具有参加毕业典礼的资格。
“恭喜你,终于将蓝天阅那个王八蛋给绳之以法了!”童心瑞很兴奋。
“对啊,而且判的刑还不轻耶。”大牛也附和。
“谢谢。”任语意味深长地笑了。
关于叶雨蝶被蓝天阅欺负一事,他一直有意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但他明白让叶雨蝶站上法庭,无疑是再一次的伤害,所以其实早在开庭两周前,任语拜访了一个对性侵害的案子很有经验的检察官。
原来当初在任语的生日会,叶雨蝶遭受到蓝天阅欺负的第二天,任语及叶雨蝶探望完了韩蔓婷之后,在任语坚持之下,叶雨蝶还是去给医生看了伤势,那时候任语偷偷地跟护士要求了一份验伤证明,没给叶雨蝶知道;他打算赌上一赌,所谓情理法,情字摆第一。
听完了任语诉说事情经过后,检察官明理地答应替他将验伤单交给法官,虽然不以“性侵害”的罪名再次起诉蓝天阅,但是基于对审理蓝天阅案子的法官之了解,那位检察官颇有把握,认为法官会多少斟酌案情而加重对蓝天阅的刑罚。
这就是为什么法官判蓝天阅比较重的刑。
“咦,今天怎么没有见到你哥?”大牛想起来法庭中没有任申亚的影子,很是奇怪。
“他喔,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幸福得要命。”任语说。
“真好耶,哪天介绍给我们认识吧!”童心瑞开心地说。
任语点点头。
看着校园里人来人往的毕业生,任语低调地问:“雨蝶今天会来吧?”
“应该会吧,旧金山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只是,校园这么大,毕业证书又是个人式的去教务处领,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她会在哪里。”童心瑞与任语一样期待叶雨蝶。已经半年了,叶雨蝶没有只字片语。
“语,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怕你抛下学业,不顾一切地追去旧金山,加上你的眼睛刚复原,一切的种种,所以我就……”
“什么?”见童心瑞支支吾吾,任语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雨蝶在临走时拨给我的电话中,哭着说是她辜负了你,她不该怀疑你对她的爱,莽撞地下定决定前往旧金山,所以她一直没再出现,应是对你感到愧疚。”童心瑞缓缓道出隐藏在她心中半年的事实。
“你是说,她在离开前,早已经不生我的气了?”任语激动地说着。
“嗯。”童心瑞咬着下唇点点头。还好大牛就在她旁边,不然她真害怕任语对她发标。
“我一直以为雨蝶误会了我跟蔓婷之间的事,虽然我怀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毅然决然离去,但万万想不到是因为她责备自己,所以离我而去。”任语口气中有着懊悔与对事实的难以置信。“你还爱着雨蝶吗?”大牛问着。
“当然,她跟我在一起的出发点是那样纯真,丝毫不带任何心机,甚至,是在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陪着我,而在我眼睛有希望复原时却悄然离开。她等了我整整七年,而我却只给了她三个月,三个月而已!我还有满满的感情想要给她,她实在是太傻了,她不应该走的……”任语痛苦地将脸埋在双掌中。
大牛轻拍任语的肩,他暗示着心瑞,两人于是离开,让任语一个人静一静吧。
一晃眼,叶雨蝶在旧金山的日子就结束了,这半年,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每一回日出,每一个夕阳,都让她想念任语。
重新踏上台湾这块土地,紧张的心情说明了她的近乡情怯。
站在熟悉的山海大学里,叶雨蝶心中有无限激动。她跟着大多数的毕业生一样穿着毕业服,戴着毕业帽,她让家人在教室休息着,说想一个人走一走。其实叶雨蝶很想碰见童心瑞,但是人实在太多,问同学,同学也都说不知道,人太多,很难相遇。
待在美国的半年,很少见到这样多人,叶雨蝶享受着这属于着台湾的特色。走着走着,她看到眼前国着一堆女生,于是好奇地走近;看起来像是很多人争着与一个人照相,她没有仔细寻觅,一眼就找到了主角,她的眼神停留在那个高挺的身影许久,泪水滑落,那人不是任语是谁?
原来杨顾桦医师说得没错,任语的眼睛真的复原了。阳光下,毕业服衬托着他学术的气质,他的眼睛是那样有神,交映着太阳的光辉,他的笑容还是那样好看,叶雨蝶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脚步停滞着,完全无法离开。
就这样看了良久,看着任语忙着与很多美眉照相,叶雨蝶微感心伤,她拭了泪,决定离开,正巧,任语的眼神,转过来对上了她的。
叶雨蝶吓了一跳,不过就算距离得远,她可以敏感地察觉到任语似乎一下子认不出她来。是啊,与她在一起时,任语眼不能见,而国中时的印象,与现在的叶雨蝶也有好多差别呀!
一刹那的眼神交会,叶雨蝶就别过了头,她装作不认识任语,不敢跑,但也加快了脚步,慌张地离开。任语有些迟疑,但童心瑞与大牛这一刻却刚好不在身边,他一犹豫,叶雨蝶已经消失了踪影。闭上眼,他告诉自己一定是阳光大过刺眼,自己眼花了。
慌乱走开后,叶雨蝶的心“怦怦”地跳,她走了好久,确定任语并没有追上来,她才停住了脚步;然而,却再也止不住泪,进了一旁的空教室,她摇着脸,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