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北国的都城上京现在还是冰雪覆盖的天地。”快接近上京时,耶律熙突然收起温和,略显严肃地警告她。
“无所谓啊,我总听人说,北国的冬天如何凛冽,景色又是如何壮观,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
一路上几经吵闹,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骑一匹能与耶律熙的黑龙驹相媲美的马了,不过对耶律熙胯下的黑龙驹,她还是不时流露出相当程度的渴望。
耶律熙其实并不担心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因为她对未知的环境,总是抱持着期待的心理,脸上一副傻呼呼的微笑。
皇都上京,是一个生气勃勃、富有生命力的都城;它既有部落的味道,又有商业之都的繁华。
统治着这个繁华都城的耶律敬,派出南府的宰相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晚上,耶律敬在金顶御帐内设国宴款待他的儿媳妇。
他坐在铺虎皮的九龙宝座上,头顶金龙皇冠,一双锐利晶亮的眼如炬般炯炯凝视着座下的天玉。
天玉并不知道与皇帝直接对视是相当不礼貌的,她只是觉得既然人家想看她,那她就干脆抬起头挺直腰,让那个身着龙锦袍、相貌威严的人看个够,而且她还主动向他点头,脸上带着一副小老百姓般的微笑。
耶律敬见她在自己凌厉的注视下,居然毫不怯懦,而且还能够镇定地微笑,心中大为惊异,暗自欣喜地对身边的述律真道:“皇后啊,你看咱们新媳妇的眼神,很有几分你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呢!”
“嗯。”述律真高兴的不只是这个,见耶律熙终于履行对她的承诺,把妃子给带回来;而且选的女子不似她想象中柔弱,一身健康、白里透红的肤色,以及一双灵活、不拘小节的大眼,娇憨朴实的模样很是让人喜欢,她心里着实感到安慰。
她原来还担心耶律熙选回来的女子会像前几个一样,中看不重用,熬不过北国严寒的冰雪,便一命呜呼了;她实在受够了南国女孩弱不禁风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神态健康、活泼开朗,扫去她心中不少阴霾。
耶律敬将一杯酒赐给天玉。
她举杯一口饮尽,喝完之后还直盯着银杯底,喉间说不出的美妙滋味,让她面露惊喜之色,一高兴又把李宫玉的耳提面命抛诸脑后,她大声赞道:
“好好喝喔!这是什么酒啊?怎么那么好喝?”
她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的赞美,引得耶律敬龙心大悦,拍着大腿乐道:
“真有眼光,媳妇儿,这是高丽进贡的上等佳酿,是朕最喜欢的一种酒,朕每年都要特地派人去跟高丽国要呢!你喜欢朕再赐你一杯!”
一杯酒端到面前,天玉如获至宝,再度捧杯一饮而尽。
耶律敬见她喜欢,乐得干脆赏她一壶。
天玉立刻又斟满酒,捧杯站起身,声音清亮地道:
“父皇,我敬您!以前在南国一直听人说北国有多辽阔多富饶,都城又是多么巍峨壮丽,说得我心里痒得不得了,一直想到北方来看看,现在我亲眼目睹,才知道她们形容的根本就不够精采,非要亲眼目睹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美丽。这一路上我感动再感动,能成为这片美丽国土的太子妃,我真是太、太、太高兴了,所以我要敬您!”
耶律熙在旁无声地笑着,真难得她能够把话说得这么完整,而不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完全词不达意。
“好!”耶律敬大声喝采,声音之大,让御帐为之震动,他眼里充满激动,“朕这一生听过太多赞美,但是就你说的话最令朕窝心,因为你是千里迢迢从朕领土的最南边走到最北边,所以你说的话朕信!呵呵,再斟满酒杯,我们再喝!”
耶律熙看着意气相投的两人,担心天玉会不胜酒力,小声地劝她:
“别喝太多,会醉的。”
实际上,现在才劝为时已晚,天玉已经双颊酡红,整个人晕陶陶了。
她摇摇晃晃,模糊地看见耶律熙的酒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不禁皱眉嘟哝起来:“你怎么……怎么不喝呢?很好喝耶!来,我……我帮你喝……”
耶律熙急忙抢下。“天玉……别喝了,你醉了。”
天玉呵呵一笑觉得自己像要飞起来似的。
“好,我……我不喝,那你喝,我们今晚要不醉不归……呵呵呵……”
“说得对!”耶律敬声音自后方传来,不知何时,他已来到他们身后。“熙儿,你也喝,父皇今天很高兴你娶妃子,父皇为你设国宴,就是要让大家喝个痛快,要像媳妇儿说的,不醉不归!”然后他转身带着三分醉意向群臣吆喝,“来,你们统统举杯,今天没有喝醉不许出帐!”
“好!”天玉第一个响应,不仅抢先喝完手中的酒,还把耶律熙手中的也抢过来喝光。
她替自己和耶律熙都斟满酒,溢出的酒就像她满溢的喜悦心情。“来,换我敬你。”她一脸爱娇的笑,“谢谢你选我当太子妃,我会……”她侧着头皱眉想了一下,“嗯……总之,为了感谢你,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当好你的妃子,呵呵……”
耶律熙听着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不禁露出爱怜的眼神。
坐在他对面的耶律纣,清楚地看到这熟悉的目光,露出无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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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为太子新婚而布置的东宫,一片喜气洋洋、富丽堂皇,正中央是红漆擎天木柱,四周是摆设精美的各式家具,上方墙壁彩绘壁画,下方地上则铺着绣有团龙图案的羊毛地毯。
新房内,牡丹花鸟屏风是天玉的嫁妆之一,屏风后,是铺上红色锦被的鸳鸯床。
耶律熙把喝得酩酊大醉还在喋喋不休的天玉扶上床,安抚她睡下,自己则盘腿坐在地毯上,肘倚楠木条几,陷入迷惘中。
高烧的红烛、耀眼的宫灯,刺得他双目微眯,但天玉红润的脸却怎么也无法自他眼中抹去,他低咒地拿起酒壶,试图让酒冲去喉间莫名的干渴,但抹去嘴边的酒液后,喝下肚的酒却反而促使他对天玉锦被下的身体产生更多遐想。
该死的!他霍地立起,提起酒往帐外走。
述律真像是早就预知他的行动,在帐门口等着他。
见到母亲,耶律熙并不意外,她永远都能清楚地洞悉他的内心。
“想去哪里?”她温和地问。
“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把人给娶回来了,我想——”
述律真打断他。“如果只是要娶回来摆着,我大可以从契丹八部里挑选各式各样的美女放在你帐里,犯不着让你大老远地跑到南国去。”
“母后……”
“熙儿啊,我们总想顺着你的心意,知道你对那个人始终念念不忘,所以才让你到她的出生地去选妃,我们费尽苦心,甚至打破非本族女子不得立为正室的旧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惜你,你难道就不能体会我和你父皇的心情吗?”
天空突然飘起细雪,轻飘飘的如飞絮般,这是冬天在春天来临前的最后挣扎,多少也反应了耶律熙目前的心境。
“我想你也看到你父皇今天有多高兴了,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你哥哥又因为酒后乱发脾气,无端杀死一百多人,你父皇这回懒得生气,因为他已经彻底死心了;直儿离不开酒,也不近女色,动不动就抽起腰刀胡乱砍人,他宫里人人怕他,避之唯恐不及,我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杀了他啊!他总是我们的儿子。唉!这其实该怪我,我以前太宠他了……”
耶律熙忽然感到一阵椎心的痛,因为他发觉一向表现得非常勇敢的母亲,突然像所有濒临衰老的母亲一样,对从前曾经犯下的错误萌生无比的懊悔,在追忆中变得叨叨絮絮起来。这令他意外,也令他伤感,因为他到现在才猛然发现,母亲原来已经长出代表年龄的白发了……
“熙儿,现在不只是我和你父皇,全北国都在盼望你能早日生下继承人,这已经成了你必须对人民负起的责任了,你知道吗?”
述律真幽幽一叹,语气一转,变得严肃。“上个月,你叔父带着他的六个儿子跟你父皇一起去打猎,我从他骄傲不羁的言语中窥探到他的野心。今人忧心的是,不只是他,连不是你父皇兄弟辈的其他人竟然也流露出同样的野心,这是为什么中.因为我们的弱点正一日日暴露出来;你父皇年岁已高,长年征战留下的旧伤正一样样跑出来折磨他,而你经年在外打仗,难保没有个万一,如果来不及生下继承人,那么可以想见的浩劫就要发生在我们眼前了,你知道吗?”
述律真这一番剖析利弊、思虑深远的话令耶律熙感到愧疚,他只顾着自己,全没想到他的行为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国家。
他握拳,声音不禁紧涩,“请母后回去吧,孩儿会尽一个太子应尽的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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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红烛依旧烧着,却已经滴了一整台的烛泪。耶律熙坐在床沿,俯视熟睡、嘴角却含着一抹微笑的天玉,他轻轻地吻住她,心里交代似的对自己道:这不是爱,这只是为了完成责任必须经过的仪式,我永道不会爱她……
脸上四处游移的冰冷,引来天玉无意识的低喃:“不要烦我啦!我要睡觉……”翻了个身,她把脸埋进枕头里。
耶律熙一愣,突然替自己的处境感到好笑。自十五岁起就不需要为女人烦恼的他,如今竟落得向自己妃子求欢不成的下场;不要说自己想不想爱她了,天玉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过呢!连洞房花烛夜都能放心地喝个大醉,安稳地睡她的大觉,自己反倒变成坐在床边,等人来掀红头巾的可怜新娘了。
她怎么可以忽视他到如此地步?他可以不爱她,可不容许她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坐到床内侧,把她软绵绵的身体翻过来,抱起放在自己屈起的膝上,一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一手解去她身上的衣物,嘴唇则忙着在她细致的脸上轻啄。
“嗯……我不要脱衣服啦!我要睡觉……”天玉无意识的推着他的手。
耶律熙决定先封住她的嘴,免得她连睡觉被扰都要在梦中跟他大吼大叫。
她的唇、她的身体,都有南国特有的花香味,尤其是唇,是他品尝过最甜美的,混合着南国阳光的味道,令他徘徊流连,忍不住一再深入……
天玉模糊地咕哝,无意识地抗拒那堵住她嘴唇的柔软。好固执的柔软啊!执拗地在她嘴里探索,她嗅到原野的气息、广阔的草原、奔放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拥抱,没有接触到草原的肌肤变得好冰冷,她寻求保护般地偎进那片广阔天地中,温暖的感觉、让人舒服的柔软,令她轻声呢喃起来……
天玉不自觉的呻吟,认为一定是酒的关系,让自己浑身血液奔腾。一种说不出是有多么美好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变得非常轻盈,直往上飘,嘴里不断逸出娇媚的呢喃,偶尔扭动身体,美好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耶律熙扶着她纤细的腰,让她重新躺回床上,她身上独特的处女馨香令他冰冷的血液为之沸腾……
“耶律熙?”她伸手搭上他的肩,微睁的眼对上在黑暗中一样闪烁的蓝眸。
“嘘!”耶律熙吻住她微抖的唇。
天玉完全清醒了,她在梦中眷恋的温暖原来是他壮阔的胸膛,如芦苇拂面般的微痒是他温热的吻。她意识到自己将变得不一样了,只能娇羞地将脸埋进他颈间。
“看着我。”火热哽住耶律熙的咽喉,使他的声音变得性感低沉。“我是谁?”
“耶律熙……你是耶律熙……”
“喊我的名字,天玉。”
“熙……啊——”天玉痛呼,不适应地甩着头。
“嘘……”耶律熙一面亲吻安抚她,一面徐缓深入,“放轻松,你会喜欢的。”
“我不要……”她啜泣,下意识地推拒。
“别哭,你会舒服的……”
随着他缓慢加快的速度,天玉反而不再流泪了,刺痛之后的快感现在正逐渐蔓延至身体每个部位;当啜泣转为欢愉的呻吟时,感觉渐渐失控,她想尖叫,莫名地爱上这种仿佛生死边缘的崩溃感;她抱紧耶律熙,随着他升天入地,随着他奔驰在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美好中……
“耶律熙……”她又流泪了,这次是因为即将而来的爆炸性快感,她乞求着,“我……我不要了……”
“喊我的名字,说你爱我!”清楚她已经接近失控边缘。
“熙……爱你……我爱你……啊——”
随着一声尖嘶,天玉挺直背脊,让自己冲上云端。
两人相拥,自云端缓缓飘落,静止不动,安逸地分享彼此的悸动。
等到她的娇喘声逐渐平息,耶律熙才稍微翻身,让她蜷缩在自己侧躺的怀中,暂时不打算退出她的身体。
他无尽温柔地将她微湿的秀发拂到脑后,忍不住在她红嫩的颊上又印下无数个吻。
“天玉,你喜欢吗?”他在她耳边轻问,“天玉?”
平顺的呼吸声自他怀中传来,再度令耶律熙哭笑不得,她居然又舍弃他呼呼大睡了!就在欢爱之后,连枕边呢喃都不听他说,便径自去会周公了,那种无关紧要的态度让他心里一直酸了起来!
第九章
昨夜一夜的细雪,使得行宫穿上一层薄薄的银装。
天玉撑着下巴,嘴角始终合不拢,带着痴傻的笑,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外面苍茫又美丽的世界,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呵欠打完后又是那痴傻的笑。
帮她梳头的李宫玉趁其他人捧着盥洗用具退出时,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肩膀,“怎么样?当新娘子的滋味如何?”
“嘻……”天玉抱着镜台前的银鼠毛护手套,趴在上面又羞又痴地傻笑起来。
这表情不用说,是甜得要死了。
李宫玉把趴着的天玉拉起来,为她的头发做最后固定的工作。
天玉把双手伸进护手套中,眼睛盯着洁白的银鼠毛,脑海里净是昨夜缠绵的画面,想啊想的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三次,他爱了她三次,最后一次是天快破晓时,她很累,却很喜欢。记不清耶律熙那时在她耳边呢呢喃喃的说了些什么,现在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渗入他的味道,呼吸时都能嗅到那爽朗阳刚的味道,心里比喝了蜂蜜还甜,真的很甜啊……
她将脸埋进护手套里,又是一连串傻呼呼的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