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被规定倚在门边观看学习的菲赛尔问。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煮,真的!我是说,我完全不懂得煮咖哩饭的程序。」
菲赛尔一听,身体差点没从倚着的门框滑落。是谁自信满满地说要教他煮咖哩饭,并且规定他必须站在这里以一个学徒的身分观看学习的?
「不准笑我!」她拿着铲子指着他,「我刚刚就有说过了,我对烹饪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跟完全不会煮似乎是两回事吧?但是现在不是激怒她的时候,他逛街逛得头昏脑胀,又等她慢吞吞地把东西准备好,他的肚子早就在闹空城计了。
「你总该有食谱这一类的书吧?」
「有啊,当然有,但是那东西没用啦,如果看书就会煮的话,那么每个人都可以当五星级饭店的厨师了。」
「你何不拿出来参考看看。」
「就在你身边。」她指了指门,那里钉了一个松木架,架上有几本食谱。
他拿了其中一本,随手翻看着。
「拿过来啦,你又不懂中文。」她嚷着。
「谁跟你说我不懂中文的?」他头也不抬,顺利地在目录里找到咖哩饭的做法,然后翻到那一页观看。
她愣住了。「你……你看得懂中文?」
「是啊!」
「那……那说写呢?」
「说还可以,写的话有点困难,读的话则是还好。」
「那我干嘛还一直跟你讲英文啊?」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像个白痴。
「我怎么知道?」他接过她手中的铲子。「你去前面看电视吧,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得出来。」
这无疑是一道特赦令,对不爱烹饪的梁永倩来说。
三十分钟以后,她对着朝天的盘底声声赞叹。
「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咖哩饭了!」她不爱煮,却很爱吃,跟雷琮芠和高希伦按图索骥搜寻美食小吃是她感到最快乐的事;而菲赛尔显然有烹饪的天分,随便看个书居然就能煮出大师级的咖哩饭来,她应该多买几本食谱,千万不要浪费菲赛尔的天分。
她心满意足地品尝他泡的红茶,心里想着让他来当管家是对的,至少这一个月她的胃会很幸福;然后她看见对面的他中规中矩地拿着面纸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得仿佛哪一国的王公贵族,忍不住皱起眉。
「你怎么连吃个饭都那么一板一眼啊?这样不怕消化不良吗?」
菲赛尔看了对面的她一眼。
「我才要说你呢,一点餐桌上的礼仪都不懂。看来这方面我应该要好好的调教你,身为一国王妃,会有很多接待外宾和出国访问的机会,假如没有优雅的餐桌礼仪,是会被人笑话的。」
她吃饱饭就停止运转的脑袋非但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在此时打了一个饱隔。
菲赛尔不可思议地瞪着她,随即用力地皱起眉,在心中默默记下这是她第二个必须改正的缺点。
「对了,要不要跟我说说你的事?」她的目光停留在菲赛尔于柔和灯光下更显英俊的脸上。
「我吗?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恐怖份子的生涯应该是很刺激才对。」
「谁跟你说我是恐怖份子的?」他恼怒地看着她。
「我猜的,如果你不是恐怖份子,那么你又是谁?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什么油王的儿子那一套,我是不会相信的。」
菲赛尔一愣,对于她始终把自己的身分往不好的方面想感到生气,但是目前的他又没有办法反驳;在妹妹亚曼莎寻得英国方面的支持前,为了避免被尼尔亲王的人找到,他只能选择隐瞒一切。
她的身体忽然越过餐桌,那张有着明亮双眼的脸忽然凑到他面前。
「说吧!」她刻意压低的音量使得小小的吃饭厅顿时染上神秘的气氛。「或许你知道宾拉登躲在哪里?他到底死了没有?电视台的录影带是他事先就录制还是他现在真的还活着拍摄的?说嘛,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菲赛尔看着近在眼前的脸,视线却落在她被茶水濡湿的唇上,想着含住它们的美妙感觉,下半身突然一阵紧绷。
「你……这样很危险!」他偏过头,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站起来收拾盘子,然后走向厨房。
梁永倩一听到危险两个字,眼睛立刻绽放兴奋光彩,她像一个冒险犯难的记者,追着这条线索跑。
「喂,你说清楚一点,你说危险是什么意思?是美国、阿富汗有危险?还是全世界都很危险?你到底——哇啊!」她绊到洗碗槽下的一块地毯,鼻子用力地撞向菲赛尔的背部。「好痛喔!」她捂着鼻子,眼泪一滴一滴地流。
「怎么样?我看看。」他焦急地扳开她的双手,发现除了鼻梁处稍微红红的以外,并没有鼻血流出来,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愤怒也随之而来。
「你怎么这么莽撞?一点都不小心!」
「没办法,我经常这样……」
经常?他为那些被她服务的旅客感到悲哀。
他从冰箱取出一罐冰水,用面纸沾湿之后敷在她的鼻梁上。
她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已经觉得不再那么痛了。
「怎么样,好多了吗?」
她点点头,把面纸拿下来擦擦眼角的泪水。
「如果你肯把那个红宝石拿出来给我看看的话,我想我会好得更快。」
「你、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这个女人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啊?
「我是说真的,转移目标对我来说是很有效的,好不好?」
他发觉自己对她孩子般纯真的眼神、撒娇的语气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他也发现自己最好是立刻到比较宽敞的地方去,厨房的走道小得无法避免两个身体的接触。
「那就……到客厅去吧。」他沙哑地说。
梁永倩让自己舒适地陷入沙发中,然后把宝石拿在半空轻轻地翻转,欣赏它每一个切面所散发出的瑰丽光彩。
菲赛尔就坐在她的旁边,不拘小节的梁永倩并不在乎让一个认识不久的男子离自己这么近,当然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自卫能力深具信心。
第6章(2)
「要不要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举世无双宝石的?」
「你有很好的想像力不是吗?而且通常你比较相信你自己的想像力,而不相信当事者的叙述。」看着鸽血般的红宝石,想起因它而起的血腥斗争,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沉重。
「你说对了,我有一个想像力异常丰富的头脑,而且我觉得现在应该把灯切小,这样宝石看起来会更美。」她说着立刻把手伸到沙发后面,试了几次之后,灯光转为柔和的暗黄色。
她就是这样,不仅思想跳跃,话题转得快,连动作都异常迅速。她专心一致地欣赏宝石,完全没有注意到菲赛尔停留在她脸上的火热、深情目光。
这是一张精致的脸,他喜欢她眼中散发的光彩,以及永远精力旺盛的感觉,而该死的——她对他一点防备也没有,难道她不觉得在这样的灯光、这样的气氛下,孤男寡女很容易便会做出「那种事」吗?
他看着她,鼻间都是她的发香,而这香味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他发觉要抑制自己的□已经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他慢慢地将唇靠近她的脸颊。
而此时,梁永倩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脸转了过来,嘴唇就这么精准地碰到他的,她触电般的立刻弹开,慌乱的眼神却怎么也避不开他的凝视。
「我……我们……」她试图以绝佳的幽默感化解这次的尴尬,无奈脑中一片混乱,他的眼神仿佛吸走了她言语的能力。
「可以……吻你吗?」他低哑地问,随即倾身向前,含住她的唇。
他炽热而需索地吻着她,并且从她的反应中感受到自己并非单方面的主动;她太过顺从地让自己吻着,有时舌尖甚至会尝试性的与自己交缠,似乎完全没有制止他的打算。
渐渐地,光是亲吻已经无法满足他,他试着让她的身体移下来平躺在沙发上;而她并没有拒绝。他从沙发上移下来,只让上半身与她重叠,然后他的唇由她的脸部缓缓下移至颈部,一只手则推开她的紧身上衣,慢慢地往她的高耸而去。
她发出一连串不规则的喘息,在迷乱中模糊地想着,她一定是个情欲至上的女人,否则怎么会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对她做这种事呢?
另一方面她又想,这也怪菲赛尔太有吸引力了,在这么英俊得宛如电影男主角的人怀里,她相信任何女孩都会无法抗拒的。
于是在一边顺其自然、一边主动积极下,两人的温度节节升高。
就在这时,位于她头顶上的电话猛然响起——
菲赛尔突然结束了所有的动作,理智在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脑中。
梁永倩手一伸,接起了电话。
「哪个不要命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太可恶了,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几秒,接着是雷琮芠比她更大的声音。
「干嘛啊?吃了五吨炸药啊?」
是吃了春药,然后无处发泄,她在心里气愤地想着。
菲赛尔此时已经从她的身上离开,冲进浴室里去了,她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你这个时候——」她坐起来,手往后啪的一声打开电灯,然后瞄了一眼墙上的钟。
「你十一点半还打电话给我?明天一早要飞欧洲线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我才要打电话跟你说明天早上六点在机场的餐厅见,我们一起吃早餐啊!」
「就为了吃早餐?」她咬牙道。为了区区一个早餐居然把这么美好的一件事情给破坏了,真是该死,太该死了!
「是啊,这很重要耶!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
「我们『经常』一起吃早餐好吗?」
「你干嘛啊?口气恶劣得好像亲亲被人打断一样……」
她一听,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两颊如火在烧。
「你在胡说什么啊?」她脸红地嚷着。
「开开玩笑嘛,你怎么可能在跟人家玩亲亲呢?那是我才有可能做的事啊,哈哈!好了,不多说,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就这样啰!」
看着已经被对方挂断的电话,她忽然有股把话机往墙上摔去的冲动。
这时菲赛尔已经从浴室出来,脸上还有水珠。「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的。」她急忙道,并且试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嗯……这个还你。」
他看着她手中的宝石,一时不敢过去接,怕会不由自主想要继续刚刚的事。
「放在桌上吧,你明天早上不是早班飞机吗?你该睡了。」
「喔,好。」她把宝石放在桌上,然后从桌子的另一边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前她忽然转头道:「菲赛尔,别介意刚刚的事,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比较不拘小节的人,所以……」
「在这之前,有别人吻过你吗?」他忽然正色地问。
「啊?」
「有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啊?」
「不,我没有任何想法,回答我好吗?」
她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他觉得笑意在自己的唇角漾开,「你说我就信。」
「我没有,虽然我外表看起来很热情很开放,可是我的确没有……」
太好了!他在她关上门之前喊住她:「倩,晚安。」
他蓝色的眼眸闪着异常晶亮的光彩。
当梁永倩连续拿了三瓶红酒并且摆上餐车时,就连一向处事冷静的高希伦也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啦?永倩,你好像心不在焉耶!」她帮她把两瓶红酒换下,另外拿了两瓶不一样的酒上来,然后诧异地看着她的手居然又去摸那瓶红酒。
「你在干什么啊?」雷琮芠看不下去了,过来惩罚性地拍了一下她的手。
被这么一拍,她如梦初醒,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她瞪了雷琮芠一眼。
「干嘛打我?我在准备餐点啊。」
「真是庆幸,你还记得你正在准备餐点,我应该代表机上所有的旅客谢谢你。」
「拜托!」她咕哝着,转过身去把餐盒从加热器中取出来。
完了!整个脑海都是菲赛尔的影子,他蓝而忧郁的眼,他深邃的凝视、火热的吻,还有曾经在肩膀、胸前移动的手;这些片段搞得她心神不宁,无法专心工作。
她一直是个热爱工作,甚至有工作狂的人,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觉得这个飞行漫长而且难熬,恨不得立刻结束。
好烦喔!她是个非常容易不耐烦的白羊女子,尤其当有无法理出头绪的事情困扰着她时更是如此。
高希伦正要提醒她手上已经抱了太多餐盒时,那些餐盒就突然哗啦啦地从她臂弯中滑落,把在场的每位空姐都吓了一大跳。
她傻眼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餐盒,还好,封在上面的铝箔一个也没有破裂,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一颗提起的心刚落下,抬眼时又立刻被雷琮芠直瞪到面前的凶恶目光给吓得不知所措。
「你有事瞒着我们。」她眯起眼指着她的鼻子道。
「哪有,我……」
雷琮芠摆了摆手,阻止她的辩解。「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不善说谎的人。这样吧,等我们把该喂饱的喂饱,该哄睡的哄睡之后,你再向我们交代清楚吧!」
飞机在二万尺的夜空平稳的飞行着,梁永倩看着窗外的星星,想起昨晚菲赛尔令人难忘的闪烁眼睛,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我是不是个花痴啊?居然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吻了,而且还因此而失魂落魄的。」想起他的吻,她的内心又泛起一阵甜蜜的战栗。
「我嘛,则是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开始失魂落魄了。」雷琮芠话一说完,立刻招来两双眼睛的瞪视。
「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啦,用不着把眼睛瞪那么大。我的意思是说,像菲赛尔那么俊帅的人,不喜欢他的女孩才是有毛病咧!」
「拜托,我可不承认我喜欢他,他来路不明又神秘兮兮的,搞不好是哪个宗教组织的狂热份子呢!」梁永倩撇撇嘴道。
「就算是又怎么样?有谁规定不能跟恐怖份子谈恋爱?而且你只是藉着他享受恋爱的感觉嘛,不一定要喜欢上他,到时见苗头不对,你可以先跟他提分手啊,不过记得态度温和些,万一你控制不住你的火山脾气跟他翻脸时,记得先通知我,我好赶快跟你划清界线,免得到时他连我一起报复。」
「喂!」她挑高眉,这是什么朋友啊?「我就知道你的论调一定很奇怪,我还是听听希伦的意见好了,希伦?」
高希伦一手轻触着下巴,思索着什么似地微微蹙起眉,菲赛尔这个名字好熟悉,在什么地方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