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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人空姐 page 4 作者:任倩筠

  然而纵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蹙着,只是这时的他卸去一身冷漠孤傲,有的只是脆弱与孤单。

  她抽了一张面纸擦去他额际的汗水,同时将他柔细的金褐色头发轻轻地抚向后,基于一种莫名的原因,她倾身向前亲吻他的额头,然后牵起他的手让自己的脸颊靠着他;她觉得眼皮不安地颤动的他,看起来像是在做着恶梦。

  她将鼻子凑到他的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连手里的气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菲赛尔就在这个时候醒来,以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看着她。

  「啊……你、你醒啦?」她立刻将他的手还给他,像是做了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尴尬地红了脸。

  菲赛尔的眼睛无法离开她,在他尊贵的二十七年王储生涯里,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异样的情愫。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对这突如其来的感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是以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天啊!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出去告诉护士说你醒了。」

  「别……走……」他困难地喊住她,随即痛苦地按着伤口。

  「你先别说话啊,刚动完手术要好好休息才行。」

  「你……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我仍然坐在这里。」没办法,她真的见不得人痛苦。

  一会儿,见他的眉头不再皱得那么紧,她试探地问:「还好吧?」

  他看着她,蓝眼里闪烁着足以迷死人的光芒。

  她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谢……谢谢。」一向倨傲的他,对这两个字并不熟悉,但他还是说了。

  她错愕地看着他,像是看到某个外星来的访客一样。

  不只是她不习惯,连菲赛尔自己都很不能习惯,他试着找些话题。

  「麻烦你……」他以眼示意,要她帮他坐起来。

  她摇动摇杆,帮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高度。

  「我很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她有些呆愣住,好怪的语气,这真的是那个在候机室以及头等舱里动不动就像个暴君一样对着她颐指气使的人吗?

  她把装满水杯的水递给他,他也像喝威士忌那样,三两口就把水喝完。

  沉默地看着空了的水杯一会儿,然后他忽然抬头,扬起一抹略带腼腆的笑容,看着坐在身边的她。「谢谢。」

  她真的是目瞪口呆,不只是因为这个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笑容,还有一半是疑惑着那个专制傲慢,凡事都用命令语气的男子跑那儿去了?眼前斯文有礼的男子真的是他吗?总觉得像是哪个人来冒充的。啊!会不会是发烧过头了?

  菲赛尔空洞无情的蓝眸忽然注入某种情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她闪躲着那太过迷人的眼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溺毙在其中。

  她拉开椅子站起来,暗暗地清清嗓子,准备对他晓以大义。

  「我跟你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是缴费单,到时候你的伤好了,就拿这单子到柜台去缴钱。不用担心言语不通,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医院,里头卧虎藏龙,会讲英语的医生和护士不少,所以……」

  「你要离开我?」他拒绝看向桌上的一堆单子,蓝眸瞬转冰冷。

  「是啊!我得走了,为你我已经牺牲很多了。我后天凌晨要飞美国,现在我一定得回去睡觉,那些单子你……」

  「我没有钱。」他的语气高傲,也冷到极点。女人果然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动物。

  「啊?」她眨了眨眼。「你……能不能请你再说一次。」

  「我没有钱。」

  她显得有些慌乱。「喂!你该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有钱包下整个头等舱,你怎么可能没有钱缴医药费呢?喔,我知道了,你是说没有新台币,那简单,你应该有旅行支票或美金吧?医院方面应该可以……」

  「你不必感到奇怪,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钱,旅行支票、美金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他重重地躺回床上,同时侧过脸去,像个耍赖的小男孩一样。

  不愿让她看见此刻他眼中的受伤与脆弱,也不屑向她解释。他是在遭到枪击的第三天自被围困的王宫里逃出来的,原以为可能无法进入已经被尼尔亲王的人控制住的机场,没想到负责守卫机场的侍卫队长表面上虽然投向亲王派,骨子里却仍然忠于他这个登基不满一个月的国王;侍卫队长安排他上这班飞机,并且已经帮他找好替身,准备以一张被炸弹炸得面目全非的脸去跟尼尔亲王交代。

  当然,后来他近身侍卫的反叛则是始料未及的。

  经历了这些以后,他已经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了,或许诚如严厉的父亲所言,世上只有一种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那就是自己。

  她愣了几秒钟,之后绕过去看着他,一张俏脸垮了下来。

  「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先生,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了……」

  「那么你就走吧!」他倨傲地打断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忙,医药费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用不着你多心。」

  「你这是什么话?不需要我帮忙?我不是帮你从哈姆希国来到这里,然后又帮你到医院……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的派头是装出来的?还是你在坐完飞机之后就一无所有了,这根本……」她忽然停下来,因为清楚地看见那双孤高自傲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光彩,虽然很短暂,但她仍然是瞧见了。

  「我是一无所有了。」他平淡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听得出这句倔强的话后面所隐藏的浓厚忧伤,而白羊的子民们就是这么该死的富有同情心。

  她手指抵着额头,无奈地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灯管,叹了一口气。

  「我再问一次,希望你老实回答我,你身上……真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吗?」老天!她觉得自己的问话像个正在抢劫的强盗。

  他闭上眼,拒绝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还是不回答,脸色虽然苍白,神情却依然骄傲得像个贵族。

  她闭了闭眼,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不幸。

  「好吧,你好好的睡一觉,我去楼下买些东西上来,想要吃点什么吗?」她应该为自己这种高贵的情操好好嘉奖一番,毕竟同情弱者又必须花钱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做到的。

  「你……」他睁开眼看着她,黯淡的蓝眸隐约出现一丝光芒。

  「对!我认命了,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一个拥有大把同情心的白羊女子,而这个白羊女子本周刚好很倒楣,所有她想像不到的事情都找上她了,幸好她也很开朗,很大而化之;总之,我就是无法对弱者坐视不管。对了,你到底想吃点什么?」她直率的言语伤到他骄傲的自尊了,而她浑然不觉。

  菲赛尔眼中的光芒不再,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的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包括你那该死的同情心。

  「随便你!」她掩住打呵欠的嘴。「我可是又累又饿。」

  他注视着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有种想把眼睛所见到的东西都毁坏的冲动,最后他只是用手背压着自己的额头,很苍凉地笑了。

  皇室成员天生的傲骨使得他不愿接受这份施舍般的帮助,他扯掉点滴的针头,拿走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走出医院,消失在晨雾弥漫的空气中。

  第4章(1)

  三个打扮入时,身材细瘦高挑,脸蛋有封面杂志模特儿水准的女孩走进市中心

  一家闹中取静的餐厅里。

  这三位气质高贵、仪态优雅的大美女齐聚一堂,当场吸引了不少倾慕的眼光。

  浅米色上衣长裤配上深米色长外套,脖子上还围着皮草围巾的雷琮芠尚未坐定,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指着对面的梁永倩,一脸「你给我从实招来」的逼供表情。

  深蓝色牛仔长裤和同色外套,脖子上披条红黑粉三色直条纹长围巾的梁永倩摆了摆手,示意雷琮芠稍安勿躁,随即拿过服务生递上来的单子交给她。

  「尽情地点吧,今天我请客。」她的语气里有完全束手就擒的味道。

  「并不是几杯饮料就可以消除我那天被你视而不见的心头之恨。」雷琮芠这么说,眼睛同时迅速地浏览单子。

  「当然当然,你绝对可以再加上餐点,因为你要求的解释我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

  「希伦,你要吃什么?我们要热情的点,千万别辜负了永倩的一番苦心。」雷琮芠用手肘顶了顶隔壁的高希伦。

  不同于其他两人优雅俐落的打扮,高希伦的穿着比较高雅娴淑,咖啡和白色相间的高领毛衣配上深咖啡色皮裙,脚上是今年最流行的网袜和短靴。

  她抿唇笑笑,虽然不苟同雷琮芠的乘机敲诈,却也不去制止她的行为。她关心好朋友的方法有别于雷琮芠的威逼利诱,在好朋友愿意诉说之前,她总是静静地等在那里。

  「请吧!」梁永倩无奈地道。「反正我命中注定这个礼拜会很倒楣。」

  「喂——你这什么意思?请我们吃饭能算是一件倒楣的事吗?我跟希伦可是把心都掏空了,准备来听听你对于那天那件事有什么说法的。」

  「这么说来,你准备好了要安静地听我说了吗?」

  「废话!不然我排除万难跟你坐在这儿干嘛?」

  好一个排除万难!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对。她昨天半夜才刚从美国飞回来,时差都还没调整过来就被雷琮芠守株待兔似的电话声吵醒,硬是逼着她十一点准时在这儿见面。

  揉揉因睡眠不足而隐约发疼的太阳穴,她不满地埋怨:「为什么一定要今天说呢?明天我们就飞同一班飞机了,十几个小时够我说的。」

  「那怎么可以?我跟希伦都等不及。」

  「是『你』等不及,不要每次都把希伦扯进来。」

  「睡不饱很难过吧?」高希伦关切地看着她的脸。

  「你才知道,现在我的耳朵边都是锅碗瓢盆铿铿锵锵的声音。」老天!她像是一只需要冬眠的熊,迫切想要回到温暖的窝里。

  「不是因为你没睡饱,而是外面真的有人在丢东西,洗脸盆、钢杯、牙刷等等。」雷琮芠跟路过的人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瞧着玻璃窗外面。

  「看样子是有人缴不出房租钱,被房东赶出来了。」高希伦同情地看着正被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边推向外面边咒骂的男子。「是个外籍男子呢,真是可怜!」她忍不住道。

  这一带都是些小旅馆,由于并不邻近热闹的大马路,所以房租相对便宜许多,那个外籍人士想必是遇到困难才会缴不出房租。

  「有什么好可怜的?」雷琮芠不以为然。

  「现在的外籍劳工有些都很可恶的,明明期满了却不回去,滞留台湾把辛苦赚来的钱都花光光,所以才会落得这种下场。他搞不好是故意的,想藉此叫那个老板娘给他工作做。」

  「你们两个!」梁永倩不满地敲了敲玻璃桌面。

  「是要听我说还是要看外面的热闹,如果要看热闹可不可以先让我回家睡一觉?」

  搞什么嘛!她的脑袋里像有一连士兵在踢正步,巴不得赶快说完回家睡觉,她们两人却枉顾她的痛苦,居然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关心外面的事。

  「当然听你说,你说嘛,我的耳朵在听。」雷琮芠一点儿也没有把视线收回来的打算。

  倒是高希伦很够意思地立刻把目光收回来,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我不管,我要开始说了,到时你休想再叫我补充。」她喝了一口水,从一个礼拜前首航到哈姆希国发生的事开始说。

  过了一会儿……

  「真是厉害耶!那个老板娘。她骂人的技巧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滔滔不绝又源源不断,不但行云流水又有节奏感,她都不需要回去喝个开水吗?」

  梁永倩眉头微皱,要不是高希伦拼命点头暗示她不要理雷琮芠继续说下去的话,她真的会拿起手提袋拍拍屁股走人。

  说到医院,那是她最耿耿于怀的一节,她无法忘记当她热情地抱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盥洗用具推开病房门那一刹那,发现迎接她的竟是一室的清冷时的气恼;以及后来在湿冷的晨雾中穿梭来回,遍寻不着那个男子时的担忧。

  就是那种莫名的担忧,使得她对着冷冷的空气咒骂起自己、哈姆希国、航空公司、以及那个该死的负伤男子。

  「真的是太厉害了!所谓能把一个死人骂活应该就是像她这样的。如果我们也可以像她那样,对着飞机上那些讨人厌的旅客指着鼻子咒骂他们祖宗十八代的话,那不知道该有多痛快!」

  梁永倩的话再度被打断,一双眉头蹙得更紧,然而她的心思也已经无法专心在陈述自己的事情上面,白羊座好奇宝宝的个性使得她虽然仍面对着最佳听众高希伦,但耳朵却不听使唤地伸长,倾听那透过玻璃仍然一清二楚的咒骂声。

  她开始变得不怎么认真,语气也频频出现迟疑、停顿,忽然——

  「太过分了!」她冒出这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手掌猛力拍在玻璃桌上的砰然巨响,震回了雷琮芠的视线,也把专心听讲的高希伦吓了一大跳。

  「就算是缴不出房租也不需要把人骂得猪狗不如吧?你们说是不是?」

  雷琮芠张大嘴,看到缕缕白烟正从梁永倩的头顶上冒出,赶紧推了推高希伦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我劝你过去坐在她身边堵住她,免得她做出什么让我们三个人都后悔莫及的事情……」

  话刚说完,梁永倩已经刷地一声站起来,随手把垂落的围巾披好,一副战士准备出征的模样。「我听不下去了!」

  「喂——」坐在内侧的雷琮芠伸长手打算拉住她的围巾,无奈梁永倩的动作迅速无比,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听见玻璃门铃铛因大力被拉开而响起的清脆响音,她忍不住转头责难地盯着高希伦。「不是叫你过去堵住她吗?」

  「她的动作太快了嘛!谁知道她会突然就这么冲出去呢?」

  雷琮芠双手捧着脑袋叹息。「我不应该怪你,毕竟你是个遇到什么事都维持高度优雅的人,应该怪我,我太大意了,我明明知道她这种好打抱不平的个性却没有及时拦住她。」

  「那现在怎么办?」

  问话的同时,梁永倩义愤填膺的咆哮声音已经透过玻璃清晰地传了进来。

  「还好今天我们没有穿制服。」

  她嘴角透出的一丝诡异让高希伦觉得惶恐。「你该不会是?」

  「走,把客人平常给我们受的鸟气乘机发泄出来。」

  钱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无疑的。

  当然雷琮芠不知道梁永倩决定结束这场舌战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昨晚的确没有睡饱;在她对着梳高髻,一袭黑色纱裙外罩银色亮片薄衫,把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的自己打扮得像个随时准备应召的老板娘一阵劈哩啪啦的咆哮之后,老板娘忽然冒出一句:「你有本事就替他把钱付了,臭丫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跑到老娘面前来撒野,想伸张正义等你把钱付了再说,这个世界上的正义永远都是站在钱……那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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