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搀扶起她,她睁开眼,恍惚地笑。「我好热!我在流汗!」
她挣脱他的手,一边蹒跚的走向卧房、一边脱去外套,接着令他目瞪口呆的是,她没有停止褪除衣服的举动,很自然的往上除去毛衣,纤细的上身只剩淡紫色的胸衣,接下来又解开裙扣,长裙瞬间滑落至脚踝,窈窕的女体背影立即出现在他视觉里,鲜明到抹不去。
他未及思索,追上去用她的外套包裹住她的上半身,将她按坐在床上。
「妳会着凉的,别再脱了!」他板起脸孔,惊异的发现心在狂跳。
「知道了!凶什么!」她嘟起嘴,有着小女孩的娇态。
「那么快睡吧!」他拉过棉被,围住她的身体,尽量避免让视线逗留在她胸前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上。
「我走了。」他退至门口。
她不置可否,漾着水波似的大眼瞅着他,他不自在的笑了笑。
「还不躺下去,我先看着妳睡!」他催促着。
「你真的要走了吗?」她眨眨眼,咬着手指甲,眼眶里流光闪动。
「是啊,已经很晚了。」他柔声道。
她难得呈现脆弱的神情,楚楚可怜的凝视着他。
「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继续咬着指甲。
「怎么?有事?」他走到床沿,坐在书桌前的单人椅上。
她用力的点点头,眼珠子不安的转了一圈。「我怕鬼。」
他忍俊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还真醉得不轻,我们今天连电影院都没踏进去,妳就能怕成这样?」
「是我家的鬼!」她煞有介事的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他们放心不下沈彪,常常回来看他,好几次我都听到声音。真的!」
「什么声音?」她眼神里的确带着惊恐,他只好配合着问。
「沈彪半夜都在和他们说话,真的、真的!」她点头如捣蒜。
「小姐,那是他在说梦话。况且就算是真的,妳也不该害怕,他们是妳的亲人,不是吗?」他握住她的手。
「不一样的,你不明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的感觉,无论是高兴或害怕,永远都是一个人,没有人能明白妳的恐惧。如果有一天,我在这栋房子里倒下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沈彪只会哭,什么都不懂,你不会知道这种感觉的,你是这么幸运……」她愈说声量愈低,最后竟泫然欲泣起来。
她潜藏的忧伤感染了他,他笑不出来了,怔怔的看着她,她平时的盔甲尽卸,所有的彷徨无依毫无遮掩的显现出来。
「沈彤,」他拍拍她的手。「如果以后妳害怕,可以打电话给我,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尽量做到。」
她重新看着他,像个孩子似的歪着头,探索成人面貌后的真假,接着面露质疑,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维持了半分钟的凝望,冷不防地她张开双臂,投向他的怀抱,紧紧锁住他的脖子,孩子气的喊着:「你不要丢下我,我真的会害怕,不要走好不好?」
「沈彤--」他掌住她的腰腹,却惊觉触感滑腻,才意识到怀里软馥的胴体仅着寸缕,毫无危机意识的磨蹭着他。
「沈彤--」他头一次有手足无措的困扰,无论手摆放在哪里,都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妳先起来,这样不好说话。」
他决定将手放在她的腰上,那里是暂时比较安全的部位,他稍稍使力推离她紧黏住自己的上半身,她却紧张兮兮的迅速挪动下半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像八爪鱼似的缠缚住他。
「你想骗我,我一放开你就会走了!」她两手扳正他的脸,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你不是喜欢吻我吗?我让你吻好不好?」
她丰软的唇密封住他,舌尖滑溜的在他口中旋舞,短暂逗留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稚气的笑着,「这样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理智还没从那个突如其来、却使他心跳暂停的吻恢复过来。
「不满意吗?」他没有开心的表情。「那我再试一次好了!」
她用力的攫住他的唇,吸吮的力道让他泛起疼痛,她的吻技实在拙劣,全凭一股蛮劲在攻掠对方,在他口中反复纠缠的舌也称不上挑逗,一试即知她以有限的经验在诠释所谓的「舌吻」。
却不知为什么,她青涩的举动勾引出他年少时的纯然情思,在懵懂无知里任由单纯的热情燃烧彼此。她浑然不觉自己在无意中散放着诱引的氛围,让擅长情场游戏的他忍不住想响应起她来,他从她的吻中抽离出来,近距离直视她迷离醺然的笑容,他看见了她清澈的眸中映照出的倒影,他要确信自己没有在酒精的鼓动下模糊了真正的感觉。
「让我吻妳,不是妳吻我。」他捧起她的后脑勺,极其柔情缠蜷的印上他的唇,不再迟疑的将心底被触动的柔软展现在这个吻上。
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吻逐渐令她血液沸腾,血管里流动着难耐的情潮,她听到了愈来愈浊重的呼吸声,分辨不出是发自谁的体内,紧扣住他的手臂愈箍愈紧。
他心跳如鼓狠狠的撞击着胸膛,像初试情欲的男人几乎管不住攀升的欲望,当他的手指渐进式的从她的细腰往上移动,覆盖住她内衣包裹住的丰挺时,他猛然煞车,极其艰难的推开她,两人气喘吁吁的互相瞪视着。
「够了!到此为止。」他嗓音急且重。
「为什么?」她迷惘的看着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轻啃咬着他。「我很喜欢你吻我,为什么要停止?你不喜欢吗?」
他很喜欢,由衷的喜欢,也知道再缠绵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是他不知道她有多少意识是在控制范围内的,他不希望女人和他上床后再后悔,虽然他从未有这种经验过。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妳现在坐在谁的身上?」他轻抚着她的长发。
「知道啊!言若水,你不是想和我做爱吗?」
她那理所当然的口吻令他的心跳陡然像血压计里的水银柱般高升又降落,他扣紧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妳再说一遍!」
她巧笑盈盈,啄吻着他的喉头。「我知道言若水想和沈彤做爱,我有语焉不详吗?还要再说一遍吗?」
他难掩心中溢满的喜悦,这种感觉和乍闻沈彪是沈彤的手足时的感觉是相仿的,让他不由得心田涌起一股欢畅感,不知名的梗阻消失无形。
沈彤解开他上衣一颗颗的钮扣,温热的唇贴近他的胸膛,呵着热气,酥痒感直窜他的小腹,回转逗留,让他再难自持。
他猛然抱起她,平放在床上,看着在绿色的床褥间肌肤益发白皙剔透的她,她半垂着眼、微张着唇,胸口令他眩目的起伏着,脸上是初遇时让他迷惑的半是性感、半是纯真的表情,她是成年人了,那成熟的胴体是不争的事实,她邀请他做的是成年人才会有的行为。
他再次俯身吻住她--他终于决定撤去道德的栅栏,任由潜意识驱使自己的热情,尽情与她共赴爱欲的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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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熟悉的热气缭绕在她脸上,使蜷卧在温柔乡的她极不情愿的伸手挥去鼻尖发痒的感觉。
热气依旧存在,而且彷佛愈来愈逼进,她努动一下鼻头,拢眉皱眼,呵在眼皮上的温度终于使她无法继续安睡,她好不容易撑开眼皮,一丝晨光探入窗口中,接着沈彪大如铜铃的双目赫然出现,她心脏抽动一下,看清是自己六岁的弟弟,松口气后又再度闭上眼睛。
「小鬼,别闹了,走开,我还想睡!」她喑哑的发声。
「姊姊!」沈彪摇晃她的肩头。「妳和帅哥叔叔为什么不穿衣服睡觉,你们不冷吗?」
童稚的两句话窜进了正欲回头沉浸在美梦中的沈彤脑袋里,顿住了几秒后,唤回了她的思维能力,她倏地张开眼,瞪着沈彪。
她的视线缓慢下移,环绕在胸部的男性手臂和横跨在下半身的壮实大腿昭然若揭的证实沈彪的提问,她也明白了身上的热源来自何处。
她不是作梦,因为胸前的手臂收束了一下,她与身后的男人更加贴近。
她九十度反弹坐起,偏头看了熟睡中的男人一眼,然后用前所未有的尖锐嗓音高喊:「言若水--你给我起来--」
第五章
晓蓁看着趴在桌上不断用拳头在捶打桌面的沈彤,叹了一口气道:「妳找我出来不是要我看妳发神经吧?到底怎么了?」
她垂丧着小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眼翻着白眼正待发作的好友,终于咬牙说出,「妳知不知道有哪些--呃--事后避孕的方法?」
晓蓁乍听一脸困惑,接着瞟动着美眸看了眼周遭正在用餐的客人后,用打探八卦的兴奋语调倾前压低嗓音问道:「妳真的跟那个帅哥医生上床了?怎样?很正点吧?我看他鼻子的形状就知道他一定很行--」
「闭嘴!晓蓁,我找妳出来不是为了讨论他行不行,况且我根本什么都记不得了,妳别再提他了可不可以?」她没好气的瞪着晓蓁。
「不记得了?那真是可惜!不过,也有可能没发生嘛,妳没问他吗?他总不会也记不得吧?我可不相信男人酒后乱性后醒来会什么都没印象,那都是借口。」晓蓁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晓蓁说的没错,他的确都没忘,当她刺耳的惨叫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犹自带着满足的笑,将她拉回床榻,想再重温昨夜的狂野,是她一口咬上他的臂肌,中断了他的美梦,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让他重返现实。
他泰然自若的在她面前穿戴好衣着,正要抚慰她的惊愕时,该死的手机却响了,医院急call他回去替一个重症病人开刀,他匆匆丢下一句:「我晚点再找妳!」便扬长而去。
剩下沈彪一头雾水的与她面面相觑,沈彪用手按了一下她胸口上的肌肤道:「姊姊,妳没穿衣服睡觉被蚊子叮了好多包,红红的。」
她冲向洗手间,镜子映照出大大小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加上走动时下腹的酸痛、不适感,她想侥悻逃过一劫的妄念就此破碎。
「算了!我认了,我现在只想收拾善后,我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一个沈彪已经够我受的了。」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妳别傻了,赶紧趁这机会好好逮住他,他可是个大医生耶!」晓蓁一脸喜孜孜的模样,彷佛好友中了头彩。
「别胡说!他有女朋友的。再说,我又不爱他,逮他干什么?」沈彤疲累的往后靠,有点后悔将此不光彩之事告知眼前只会出馊主意的朋友。
「那就更不应该了,有女朋友了还跟妳鬼混,想劈腿啊?别饶过他!」
「我们不是像妳想的那样!算了,当我没说,我要去上课了。」晓蓁的逻辑她有些不敢恭维,脚踏两条船的人能苛责别人劈腿吗?
「喂!妳不是想知道怎么避孕吗?走吧,到药房去。」
当她极其难堪的在药剂师手上接过药丸时,她当下发了重誓,此生绝不会再喝一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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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水脱去无菌罩袍,从手术室走出来,回到办公室,助理在他桌上留下了几则留言--三则来自陈馨、一则来自言父。他揉掉纸条,思忖了一下,拿起话筒,拨了沈彤的手机号码,响了两声后,沈彤懒懒的声调传来,「喂--」
「喂,我言若水--」
他未及发问,她立即挂断电话。
他再拨一次,响了数声后便进入语音信箱,她竟然拒绝接听电话!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昨夜的缠绵记忆犹新,她青涩却又热情的反应鲜明的浮现脑海时,竟能使他心跳加剧。浮晃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性诱惑力,是她平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特质,让他在进行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时,仍难以停止那股难以抵挡的热潮,像初尝欢爱的男人一样只求沉沦,所有的理性分析全都抛在九霄云外,执迷不悔。
但今晨她惊愕万分的举动终于唤醒了身为外科医师平素有的敏锐及谨慎,然而她的表现前后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即使他知道她事后不太可能像习惯露水姻缘的男女一样处之泰然,但也不致于像酒后失身的少女一样如丧考妣?!
慢着!或许她要的只是像一般女人所重视的枕边软语及诱哄,他却急着离开事发现场,这难免使矜持的她下不了台,即使外向独立如陈馨般的女性,与他初次云雨之后,也展现了难得的羞涩,更何况是沈彤?
等等!陈馨!他这是在做什么?这两个字突然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他,他的爱人是她不是吗?他居然在此品味另一个女人!
他拨了陈馨办公室的电话,是陈馨的秘书职业化的声音,「业务部您好!请问哪里找?」
「我言若水,陈小姐在吗?」
「言医师,陈小姐在开会,她找了您好几次。」
「我知道,我在开刀房,请她开完会再call我手机,我下午会回家一趟。」
「是,我会替您转达。」
挂上电话,他的心绪没有得到平衡,奇异的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罪恶感。他做了件例行必须响应的事,思绪仍旧回旋在那个常有着漫不经心神情的女子身上,十指指腹还存留着昨夜的触感。
「言医师,在笑什么?手术顺利吗?」娇小的助理走进来。
他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没什么。」
然而那投射在远方的笑容却使助理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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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庆余喝了口餐前酒,示意管家将菜送上。
「陈馨父亲和我通过电话,这次你升职他帮了很大的忙,很多老资格都被挤下来了。」
「哦?您的意思是,凭我自己的实力,三。五年之内,是绝计爬不到这个位置吗?」言若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从前你选择走这条路时,我已经告诉过你,如果是为利,替你盖间医院没问题;如果是为名,你势必要遵守人情世故,没有人能例外。这和你的实力无太大关联,所以,有机会好好谢谢人家一下。」
言若水哼了一声,不再回应。管家精心为言父烧的好菜,在口中已味如嚼蜡,索然无味。
「你和陈馨在一起三年了吧,是不是该考虑订婚了?」言庆余利眼穿过镜片,看着埋头在吃刚上桌的牛柳的儿子。
言若水停下筷子,与父亲对视着,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使言庆余不禁闪了神,恍似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脸孔,也因如此使他逐渐不再常常凝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