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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戏爱神 page 8 作者:安琪

  「不会啊!我觉得很恬静自在耶。」她有些难为情地搔搔头,她打小就是没什么远大志向,只会循规蹈矩过日子的乖孩子啊。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她!这么平淡的生活也只有她过得下去,而且还甘之如饴。

  「那你有梦想吗?」他往後一靠,背靠著沙发舒展长腿,神情轻松愉快。

  和她在一起,他总能很自然地放松身心,就好像和母亲在一起一样,永远不需要防卫矫饰。

  「梦想啊?」花晏涵也跟著他一起往後仰靠著沙发,就像和多年的老友谈天,他们之间,仿佛不曾经历十年的分离。

  想起大姐书房里的那本书,还有梦想中的国度,她考虑了一会儿,才老实告诉他:「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梦想,但我想离开家、离开台湾,到某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国度流浪。」

  「真的吗?」颜旭有点惊讶,但还是满眼温柔地望著她。「为什么呢?你看起来就像个爱家、恋家的居家女孩。」

  「是啊!我一直是只依附父母、家庭的寄居蟹,从小到大,除了短暂的旅行之外,我不曾离开家独自生活过。」她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想去流浪呢?」他很难想像,寄居蟹一旦失去壳的保护,将会遭遇多大的冲击与危险?

  「就因为一直以来太依赖别人了,让大家以为我是非人照顾不可的温室花朵,所以我总是没机会尝试独立。其实我长大了,我也很想试著一个人独自生活,去探索异乡的特有文化与风俗民情,总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希望暂时离开自己熟悉的上地,去过一过流浪者的生活。」

  「在异乡生活很辛苦的,语言、文化、习惯都不相同,我怕你熬不下去。」他也是认为她需要人保护的一员。

  「我都还没去做,你怎么知道我办不到?」花晏涵微笑反问。

  颜旭略为一愣,随即笑开。「说得也是!」

  他都还没给她机会尝试,怎么可以先否定她呢?

  「你呢?这几年在美国过得怎样?」花晏涵凝视著他,从他意气风发的脸上,看得出这几年来在美国,必定有过相当不凡的人生体验。

  「这几年啊?我记得刚到美国时……」

  颜旭的生活果然多采多姿,和她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光听他说,她就彷佛看见那些景象,活灵活现地在她面前上演。

  十年时空的距离,或许稍微阻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真正的爱是不会随著时空而毁灭的,或许曾经疏远,但绝非消失。

  这一晚的促膝长谈,让他们仿佛在一夕之间跨越了十年的距离,他们更加了解彼此,也肯定自己依然爱著对方,但谁也没说出口。

  或许怕一但仓卒地说出口,会令对方有种措手不及的慌乱吧!

  所以他们只是默默将这份爱放在心中,温柔地望著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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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天空还灰蒙蒙的,城市也才刚活络起来,花晏涵人已经在公车上了。

  下了公车,她快步走向花坊。

  走进店里,四处堆满大姐和姐夫天没亮就去花市批来的花卉,她七点上班,通常这时候,大姐和姐夫已经先处理完一大半花材,她只要把剩余的一半处理完,让早起的大姐及姐夫偷空补个眠,十点就可以开店做生意了。

  「大姐早!姐夫早!」她先向大姐、姐夫打招呼。

  「交给你了。」花晏萍打了个呵欠,和丈夫走向店後方,那里有一道用布帘子隔出来的临时卧室。

  拉开帘子,里头有一张小床,姐姐和姐夫侧身卧著,勉强能够容纳得下,他们会先在那里小睡三个小时。

  「妤,开始罗!」花晏涵放下皮包,将头发夹起来,准备开始工作。

  她手脚俐落地处理起一捆捆用报纸包著的花卉,先拆掉外包装,大略修剪茂盛的枝叶,再摘掉受损的花朵,然後放进装有清水的桶子里就可以了。

  她正用刮除花刺的铁器,将扎人的玫瑰花刺除掉时,忽然听到玻璃门外有笃笃笃的敲击声。

  是谁?客人吗?

  可是这么早,门外的营业时间写的是十点,客人应该知道啊……

  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花材,戒慎恐惧地走向门口。

  想想现在治安实在太差,她走到一半,不忘抓起架上园艺用的钉耙防身,打算要是有人胆敢一大清早来打劫,就赏他两个铁爪子!

  她打开玻璃门,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同时握紧手中的钉耙——

  「早安!」颜旭不知从哪冒出来,俊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啊——」她陡然尖叫,猛地举高园艺钉耙对著他,他也被她的举动吓得往後跳开一步,两人就这么互瞪几秒後,花晏涵首先回神,赶紧将钉耙藏到身後,一张小脸比天上刚升起的太阳还要红。

  颜旭低下头,手撑著额头,肩膀剧烈抖动,他实在很想忍住不笑,但怎么样都忍不住。

  「你拿那个是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压住笑意,抬起头认真地问。

  「钉耙啦,是一般家庭园艺用的。」花晏涵糗毙了,很不好意思地解释:「因为现在坏人很多,所以我才……」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哪!而且我记得钉耙好像是一个人——不、应该是一种动物才会拿的,你是小兔子,怎么会拿著这种东西呢?」他开怀大笑,醇厚的笑声让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你笑我是猪八戒?!」花晏涵双眼瞪得圆鼓鼓的。「我不知道是谁敲门嘛!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会拿钉耙攻击你了。」她的脸红得快发烫了。

  「难道你打算拿锄头吗?哈哈哈……」颜旭仰著头,继续大笑。

  「你……不要笑我啦!」花晏涵跺跺小脚,脸蛋儿窘迫地涨红了。

  「好好,我不笑了。」颜旭果真很努力地压抑笑意。「花店也卖钉耙吗?」

  「我们是花卉和盆栽兼卖。前半部分卖切花,後半部分卖盆栽,所以也卖培养土和钉耙、小铲子。」她有些不解地问:「离你上班的时间应该还早吧?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昨晚你告诉我,你在七点以前就会来花坊上班,我想你大概没有吃早餐,所以就帮你买一份过来。」他晃晃手中的小纸袋,然後递给她。

  「谢谢!」食物的温度,透过纸袋烘得她的手心暖暖的,让花晏涵好感动。他可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买早餐给她吃的人哟!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她推开花坊的玻璃门,请他进去。

  颜旭走进花坊里,桌上、地上,四处堆满花材,看得出她正在忙。

  「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但是我想跟你要一朵花,交换刚才的早餐,可以吗?」

  「当然!」她赶紧指著花坊里的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花都可以,玫瑰、香水百合、郁金香——看你喜欢什么,尽管拿没关系。」

  「谢谢!」颜旭的视线在花坊里晃了一圈,不经意瞄到地上有种淡紫色、小小朵花形细碎的花,立刻问:「这是什么花?」

  「那是卡斯比亚。」

  「卡斯比亚?」他喃喃低吟了两声,随即弯下腰摘起一小束。「那么,这个送我好了。」

  「啊,那样会不会太少了?更何况卡斯比亚只是搭配用的花,并不是主花,不好看啦!我替你挑其他好看的——」

  「不用了!我只要这个就好。」他扬扬花,笑了笑道:「早餐趁热吃,我先走了。」

  「嗯,拜拜!谢谢你的早餐。」

  花晏涵送他到门口,待颜旭离开花坊後才关上门。

  颜旭用走的前往公司,心情极好地旋玩手中的紫色小花束。

  「卡斯比亚?」多像他的小花儿啊!

  朴素、纤细、不起眼的小小花朵,在艳丽的群花中也很容易被忽略,然而一但注意到它,就很难忘怀。其他美丽的花朵倒成了它的陪衬。

  他眷恋地一笑,小心将花放进西装口袋里。

  这样无论他人在哪里,他的小花儿都可以陪伴他一整天!

  打从这天之後,每天上班前,颜旭都会特地买份早餐带过去,然後换取一小束卡斯比亚放在口袋里,陪他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每当他悲伤痛苦,或是受到挫折阻碍时,就会摸摸口袋里的卡斯比亚,想像她就在自己身边,回到颜家的日子,似乎不再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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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闷的会议室里,台上的发言人正重复著千篇一律的精神喊话。

  「上半年度,本公司的整体获利比下滑百分之二,虽然营业额比上半年度高零点五七,但收支失衡的情况下,仍不足以弥补整体获利下滑的缺憾……」

  颜旭心不在焉地听著,一双大手则不由自主滑向西装口袋。

  当他的手探进口袋里,摸到经过半天时间,已呈现半乾燥状态的卡斯比亚时,嘴角忍不住浮现一股满足的笑容。

  他的小花儿……

  「颜副理,看你面露笑容,想必是很有心得,还是你对我刚才的发言有任何批评指教呢?请你说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

  台上正在发言的人忽然将矛头指向他,一时间,现场所有与会的人视线全落在他身上。

  台上那位发言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姐夫——颜旭父亲与元配所生的长女颜雅伶的夫婿,邹康权。

  颜旭坐正身子,扫视会议室一圈,看到的几乎全是幸灾乐祸的面孔。没办法,谁叫他的出现挡住了某些人的路,也让某些人感受到他进入公司所带来的威胁。

  像他现在副理的职务,就是他的父亲颜嘉栋踢掉妹妹的儿子——也就是颜旭的表哥之後,指派他接任的。

  虽然早听说前任副理能力不好,又喜欢在公司耍少爷派头,被撤换的消息传出後,有许多员工想买鞭炮庆祝,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颜旭的姑姑、姑丈还有大妈的两个女儿——也就是他的姐姐、姐夫们,当然会胳臂向内地排挤颜旭。

  而且说穿了,这也是为了自己啊!已经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现在他们人人自危,深怕下一个被踢下位的人是自己,因此平日争权夺势也争得凶的他们,这下全都炮口一致对著颜旭,俨然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对於您刚才的言论,我『不敢』任何批评或指教!毕竟您在公司是前辈,资历比我深,懂得应该不比我少,我怎敢在您的面前班门弄斧呢?」颜旭淡淡地讥讽道。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邹康权根本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副总,他的岳父颜嘉栋根本不将实权交给他。

  「是吗?」邹康权听不出他的嘲讽,还以为他真的在夸奖他,得意的很。

  他的妻子颜雅伶就比他精明多了,她责怪地瞪了笨丈夫一眼,转头斜睨颜旭:「颜副理,我看你整场会议都在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希望你能花更多心思在工作上,别再神游太虚!」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存心让颜旭难看,也有点在父亲面前打小报告的意味。

  坐在首位的颜嘉栋不发一语,默默看著他们姐弟内哄。

  颜旭抬起头来,先朝自己的姐姐冷冷一笑,然後才起身对众人道:「老实说,刚才的报告我没仔细听,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邹副总的报告,似乎只将数据念出来而已,我并没有听到什么精辟的见解,或是比较有建设性的高见。而那些数据在参考资料中都已经列得很清楚,所以我就利用时间,稍微在脑中把问题做了一点整合。」

  「是吗?那么你想到什么了?」颜旭的二姐夫吴金岳昂高头,阴沉的脸上满是鄙夷。

  和没大脑的邹康权相比,这个阴沉狡狯的人可怕多了。

  「对啊!如果你认为他说得不好,那你有什么高见?」颜旭的二姐颜雅俐跟著帮腔。

  其实她平日也讨厌自己的姐夫,但这时候炮口得一致对准颜旭才行,否则只怕他们谁都活不下去。

  「我是有几点拙见,既然各位问起,那我就厚颜说出来和大家分享。我认为业务部门的高阶主管,未能有效地集结组织的智慧,而且主管间常有不一致的说法,容易造成基层员工对企业文化的质疑。再者,业务部缺乏一套具体的作法,当人员异动时,造成组织经验的流失,对新人又需从头开始摸索训练,旷日费时。

  另外,业务人员应对顾客时的沟通表达问题、销售技巧问题、顾客的抱怨等相似的问题经常重复出现,为解决这些例行、重复性的问题耗去了企业及主管相当多的时间及资源,都容易造成业务部的内部问题加剧,营业额自然节节下滑……」

  颜旭一席话,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们,本以为他只是个懂得在父亲面前撒娇、争宠要位的独生么儿,没想到他居然能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有这样精辟的见解。

  颜旭说完後,不知是哪位高级主管率先拍手,很快地,整个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如雷的掌声。

  颜嘉栋心中感到非常骄傲,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起身淡淡吩咐:「那就照你所说的去改进吧!金岳,你和颜副理配合,好好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我希望下半年度营业额能够止跌回升。就这样,散会!」

  颜嘉栋离去後,一些高级主管也纷纷跟著离去,只有颜旭的两个姐姐和姐夫故意磨蹭半天,等到大家一走,立刻冲过来围住他。

  颜雅伶首先开指责:「颜旭,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存心在大家面前让我老公难看吗?」

  其他人就算了,问题是父亲也在场,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左右她和丈夫的命运。

  「我只是实话实说。」颜旭继续收拾资料,神情冷淡。

  打从他回到颜家,两个姐姐就没对他表露过一丝善意,幸好他也从不期待她们对他伸出友爱之手,否则恐怕会很失望很失望。

  「你以为你懂得最多?不过喝过几年洋墨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邹康权气得胖脸通红。

  「我劝你初来乍到,锋芒最好还是收敛一下,否则到时候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们都无法负责。」吴金岳推推金边眼镜,狭长的睑上浮出冷漠与阴狠,威胁之意不言可喻。

  「二姐夫你想太多了,我相信公司只要有你坐镇,小弟就不会有太多表现的机会,这点你大可放心!」

  颜旭收拾好文件,将档案夹在腋下,朝他们点点头後,迳自离开会议室。

  他刚关上门,就听到门内传来震天的诅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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