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为难我好吗?”周子萱倚着沙发难过的说:“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更何况他那么讨厌我,又怎会再拿钱出来。”
“算了,就当我没提过。”周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不好,当年要不是我逼你嫁给环辉,今天的一切也许都不同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愿的。”她毫无怨怼,“就算不为了大哥,为了爸爸我也该这么做。”
周太太红了眼眶,虽说她较偏爱儿子,但眼看女儿为了这个家受了许多委屈,她哪能不心疼?
“对了!”她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才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环辉留给你的,你看看。”
“环辉?”周于萱连忙接过,信封上的字迹的确出自方环辉之手。“他怎么会突然写信给我?”
“你还不知道吗?”周太太惊讶地道:“环辉一个多月前已经去世了!”
啪!信封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周子萱完全呆住了。
“沈仲文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周太太以为沈方两家是近亲,这个消息早已传到女儿的耳中。
“我、我不知道。”过了许久,周子萱才回过神。
她抖着手捡起了倌,“他、他怎么会……”
“听说是心脏衰竭。”周太太叹了口气,“环辉的律师昨天到过家里,说他生前特地交代要在他死后才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环辉……”周子萱的胸口一阵抽痛。
他竟然走了,带着对她的误解离开了人世。
周太太接着道:“律师还说环辉在生前已经把他名下惟一的房子过户给你,详细的情况,他会当面跟你解释,希望你有空去事务所一趟。”
“什、什么?”她骇然了,方环辉至死都不愿意见她,居然会把房子留给她?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周太太不禁担心道:“子萱,你……”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周于萱心神不定,精神恍惚,直到送走了母亲才勉强缜定下来。
她展开了信,熟悉的字迹再次映人眼帘——
于萱: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人世,不要为我难过,病了这么多年,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解脱,是一切痛苦的结束。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却苦了你。我知道,你的心中并没有我,但是除了娶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只能委屈你陪在我这个病人身边,忍受枯燥无聊的生活和其他人的冷言冷语。
或许你还在怪我冤枉你、不相信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无辜的,那天发生的事,我在门外都听见了。相信我,我绝非有意跟踪你,只是想找机会多陪陪你,却在无意间听见你们的谈话。有生以来我从未如此震惊过,但震惊之余,我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我决定放你走。
看着你含冤莫辩的小脸,我的心好痛;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你又怎能离开我?我又要用什么藉口让你走?我已经虚耗你五年宝贵的青春,又怎忍心再耽误你?既然我没有能力给你快乐,就该放你走,让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沈仲文的嫉妒,虽然你的人日夜在我身侧,他却占据了你的思维、你的心灵、你的魂魄。午衣梦回,你哭泣挣扎,泪湿枕畔,全都是为了他吧!我多么希望你也会为我伤心、为我流泪,哪怕一次,一次就好。而今我的死讯,能否换取你的一滴眼泪呢?
你瞧,我又自相矛盾了,明明希望你快乐,为什么又要你为我伤心?像你这么美好的女孩,本不可能属于我,却在阴错阳差之下和我的生命有了短
暂的交会;能够日以继夜地看着你、守着你,此生此世我已无遗憾。
我随时准备洒脱地离去,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应我,不要再委屈自己,你是个好女孩,应该得到幸福的!
环辉绝笔
泪水不断模糊着周子萱的视线,她得不停地拭泪才能勉强读完这封信。
方环辉的深情潜藏在温和的表面下,她竟体会不出其中强烈的爱意。
一直以来,她只是抱着偿债的心情留在他身边,漠视他的情感、他的付出,日居夜想的只有沈仲文一人。
“对不起……”她满心愧疚,却只能哀哀嚷泣,这分浓烈的情感她注定无法回报,只能深埋心底。
而她能如他所愿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自从父亲病倒后,“幸福”两个字就完全和她绝缘;这辈子,她还有幸福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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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沈仲文的意料。
整个晚上黄惠伦拉着他不断的跳舞,鸡尾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待舞会结束已经十二点多,黄惠伦早巳醉态毕露,沈仲文只能开车送她一程。
“别走!”当他扶着她走进大门,转身要离去时,身体竟被她的双手圈住。
“小姐,你还没玩够吗?”他叹了一口气,用力拉开她的双手,“别再闹了,你早点休息。”
“别、别走!”黄惠伦突然扑进他的坏中,“今晚……留下来……”
“你喝醉了!”沈仲文企图推开她,她却紧紧抱住他。
她双唇凑近他的耳畔轻喘地呼着热气,低沉而柔媚的嗓音蛊惑着地:“我没醉,我只是想……”
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竟被她给吻住了。
“你……”沈仲文心头狂跳,一时之间竟推不开地。
黄惠伦将身体紧贴着他,“不要拒绝我,就今晚……”说着说着,她再次吻住了他。
今晚的她显然刻意装扮过,一袭鲜红晚礼服衬托出她晶莹剔透的雪肤和修长窃窕的身段;论外貌、沦身材,她都是美女中的美女。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的双颊晕染酡红,两眼水臣迷蒙,不复平时的冷静自持,此刻的她展现了女人特有的性感。
沈仲文从未见过她如此诱人的一面。
空气中飘散着柔柔的香味和淡淡的酒气,悄声无息地挑起原始情欲。
在她的热吻下,沈仲文逐渐有了反应,他反手搂住她,化被动为主动。
黄惠伦兴奋不已,扭动曼妙的身躯,挑逗他男性的敏感地带。
“嗯……唔……”
两人沉醉了许久——
“不行……”沈仲文陡然推开她。
黄惠伦踉跄地退了一步。
“为什么?”站定后,她愤怒而不解地瞪着他。
他略带喘息, “不、不能乱来,我们会后悔的……”
“是吗?”她忿忿地道: “那你和子萱就可以乱来?”
“我……”他哑口无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于萱吃剩的避孕药在我这里。”
沈仲文的脸色变了。
“想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她冷冷一笑,“那些药不能避孕,只能健胃整肠。”
“你想说什么?”他瞪着她。
黄惠伦死盯着他的俊脸,“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能动手脚?”
“胡说八道!”他闷哼一声,伸手抹去嘴角的唇印,“那个笨蛋自己吃错了药关我什么事?”
“到现在你还想否认?”她咬着牙,“子萱之所以怀孕,根本就是你设计的!你想找个借口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只是拉不下脸告诉她你还爱她的事实。”
沈仲文面无表情地撇过头,双拳却紧紧握起。
“而子萱这个傻瓜,还以为你有多恨她,可见你掩饰得很好;不过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男人是不会要他痛恨的女人生下孩子……”
“你慢慢在这里编故事吧!我要走了。”他逃避似的朝门口走去。
“听我说完!”她张臂挡住他的去路。
他不客气地道:“请你让开!”
“如果你不爱子董的话。”黄惠伦把身体压在门上喘着气,“我就要你负责,我要你娶我,听见了没有?”
有生以来,她首度失去理智。
“你冷静一点……”对于她的反应,沈仲文感到吃惊。
“你说过你要负责的,不是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设法安抚她,“你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说。”
“我没醉,你不必敷衍我!”她激动地道:“今晚我就要你的答案。”
“你……”
“你到底答不答应?”她气势逼人。
沈仲文无法,只得伸手推开她,“我不想跟你一起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许走!”黄惠伦却扑过去缠住了他,“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沈仲文呆住了。
“可是在你眼中只有一个周子萱,从来就没有我。”她的声音像哭又像笑, “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她?是她比我聪明、比我能干,还是比我漂亮?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沈仲文完全不知道诙如何启齿,他一直以来都把黄惠伦当作好朋友看待,她的强势和干练令他欣赏,有时也会激起他争强好胜之心;但是说到男女之情,他对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再加上死党范永淳暗恋她多年,他更不会加进里头搅和。
她的眼眸闪烁着泪光, “原以为子萱离开以后,你就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在等,等你接纳我;而你……你就是忘不了子萱。她都嫁人了,你还千方百计地逼她离婚,将她留在身边;表面上你是在报复她,事实上你根本就舍不得她。”
她突如其来的告白竟使他忘了否认。
“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
他的语气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软弱,“我看你可以改行写小说了。”
她疯狂地拉扯他的外衣,“好,那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不爱她,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就算我不爱她,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换作其他女人,他早就一句话堵回去,但面对黄惠伦他却说不出口。
他如何忍心伤害暗恋自己多年的挚友!
“我…”他不愿承认自己对周子萱的感情,却又不愿意出口伤害她,就只能选择沉默。
黄惠伦痴痴地望着他,“我…没有机会了?”
囔嚅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很抱歉……”
她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
积压多年的抑郁今日一口气宣泄而出,她反倒冷静下来;以她的聪慧,哪里会不知感情无法勉强的道理,只不过好强的她不愿意就此认输罢了。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于那晚自己酒醉闯祸,沈仲文一直耿耿于怀。
“你是指……和我上床?”她沮丧地道,“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
他播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
“我是说……”黄惠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露真相:“那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沈仲文一头露水,“你是什么意思?”
她苦笑了一下,“是我骗了你,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
“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可、可是……”
“那天晚上和你……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是子萱。”
他全身一震,几乎要跳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天早上我去找你,就看到子萱跌跌撞撞地跑出你家大门,她看起来好紧张,甚至连我都没有瞧见。”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抓住她的肩头死命摇晃。
黄惠伦点点头,“她显然走得很匆忙,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好,所以我就直接进去……”她再次苦笑,“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不是……”他激动得说不出来话来,只是不断地喃喃自语。
过去深深困扰他的梦境,如今总算得到了解答。
看他欣喜若狂的模样,黄惠伦不由得暗自神伤,“是我欺骗了你,害你对子萱的误会这么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子萱,亏我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说着说着,她竟流下泪水。
认识这么久,沈仲文第一次看见她流泪,纵使有满心的怨怼也不禁心软,“你这是何苦?”
她拭了拭泪,“我很傻,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以为没有了子萱,借着这层关系我们之间会有所不同,只可惜……”她一脸歉然,“当你和子萱又、又在一起时,我就想对你坦白,可是一直提不起勇气。”
她自我解嘲地续道:“或许我只是不死心,就算是一点点机会也要把握……”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
“惠伦。”沈仲文突然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万分愧疚,“你不怪我骗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谢谢你这么对我,我很感激。”他诚挚地看着她,“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黄惠伦坚强地甩甩头,“快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挥了挥手,潇洒地走进屋里。
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仲文才驾车离开。
第十章
沈仲文带着混乱的心情开车四处游荡,黄惠伦一番惊人的告白让他陷入了思考。
周子萱对他并非无心无情,否则她也不会在他低潮落魄的时候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
依照她堕胎的时间来看,沈仲文十分确定那是他的孩子,然而他却不断借此打击她、羞辱她。
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懊悔。
现在呢?她还爱他吗?
沈仲文一点把握也没有。
她不会反抗、不会吃醋,甚至不想怀他的孩子,只是看在钱的分上,默默忍受他的所作所为。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吗?
他思潮起伏不已,心绪烦乱地回到家中。
令他吃惊的是,早该就寝的周子萱并不在房里,床单整整齐齐的无皱痕,毛毯也四四方方堆叠而立。
他屋前屋后找了一遍,依然没有她的踪影。
平常不论他何时回来,她总是在家中等他,今天却出乎意料的反常。
三更半夜她大着肚子会去哪里?因为他说今晚不回来,她就放心地跑出去过夜?
沈仲文隐隐地感到不安。
走进更衣室,他脱下外套、扯下领巾,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四周,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却浮现一种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心念甫动,沈仲文立刻跳了起来,他拉开所有属于周子萱的橱柜,却发现少了许多东西,连她的皮箱都不见踪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际——她走了!
环顾着四周,他颓然坐倒。
想不到历史再度重演,周子萱又一次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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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萱踩着疲惫的脚步爬上公寓的顶楼,为了完成主管交代的任务,她又超时加班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就看见母亲正抱着娃娃在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