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可涵,待会儿我有个从德国回来的表哥要来看我。他刚回台湾度假没几天,一听到我生病住院就说要来探视,方才还打我的手机确认清楚我的病房号码,可能马上就到了。」
「喔。」可涵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吹着手上的药膳粥,一边思索着该何时正式向学长提出分手。
就在这时,房门传出「叩叩」两声。
「请进。」
詹宜学回答后,一个男人踏入病房,背对着门口的可涵听到学长兴奋的声音。
「哇,少驹哥!你真的来了,我好高兴喔!」
有人来了?可涵被动地站起来,想礼貌地打个招呼。
由于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提出分手的事,所以并没有听清楚方才学长唤的那一声「少驹哥」。等到她转过身面对进来的男人时,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到般无法动弹!
时间,就此定格了。
她的脑子变得非常模糊,视线也模糊了起来。原本安静的病房此刻彷佛变得非常混乱,有许多声音争先恐后地想挤入她的耳膜内。
不不不!不可能!
可是,这么相似的一张脸,这么熟悉的强悍气息……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可涵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无比惊恐,也不知道捧着瓷碗的手一直发抖,甚至越抖越厉害,直到发出「锵」的一声!
她失手把碗摔落到地上,温热的粥散了一地,瓷碗也碎裂了。
「啊?」巨大的声音总算稍微唤回可涵的神智,她惊呼地蹲下身子想收拾。
管宜学马上出言阻止。「可涵,你别弄了,待会儿请看护帮忙收拾就好,小心伤到你的手!」
「我、我……没关系……」她对也不敢抬,继续手边的动作,恐慌得像是一抬起头来,就有虎头铡会掉下来砍断她的脖子似的。
「我来收。」男人也蹲下身子,邪魅的双眼含笑地盯着她,大手则像是不经意地轻触她忙碌的小手。
当两人的手一碰触到,原本执意要收拾的可涵又吓得跳起来,慌慌张张地一直后退,活像是地板上爬满了可怕的大蚯蚓般,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可涵?」詹宜学虽然觉得她的动作很奇怪,但还是尽职地替两人介绍。「这位就是我表哥楼少驹,他定居德国,是个很杰出的青年企业家喔!他偶而会回台湾来探亲。表哥,这位是我女朋友童可涵。」
楼少驹风度翩翩地跟着站起来。可涵不再蹲在地上了,他也就懒得理会一地的凌乱。
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女人,别有深意地微笑着。
「幸会,童小姐。原来……你是宜学的「女朋友」?」
少根筋的詹宜学完全没注意到可涵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也没听出楼少驹话中有话,还笑咪咪地道?「对啊!表哥,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耶!你一定要多留一段时间,好参加我们的婚礼。」
婚礼?这一句话却令楼少驹深邃的瞳眸更加暗黑,唇角也似笑非笑地弯起,诡异的眼神令人参不透他的心思。
想不到,她竟然会是宜学的女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
楼少驹脸上难测的笑容继续扩大。
就在这时,看护捧着热水瓶进来了,看到地上的凌乱,马上低喊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可涵愧疚地道。「我……扼……我刚才不小心失手打翻了。」
她几乎是屏住气息在说话的,双眼偶而看看学长,偶而瞄瞄看护,就是不敢瞥向那恶魔般的男人。
她的确曾偷偷地幻想过可以再见到他,但,为什么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是在学长面前?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没关系。」看护道。「我去请医院的清洁人员进来打扫,院方都有雇用专门的清洁人员」
看护才一走出去,可涵马上转身走向一旁的木几,上头摆着许多水果、补品,还有一个很大的保温提盒。提盒内有温热的药膳粥,每次詹母一炖药膳粥都炖很大一锅,方才被她打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盒内还剩很多。
她忙碌地又找来一个瓷碗,把药膳粥盛入碗内。她要让自已很忙很忙,这样,她才不会一直注意到背后那道好象要把她吃掉的滚烫视线。
她在心底气愤地想着,楼少驹竟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一点都不避讳?难道他都不怕詹宜学起疑心吗?
「学长,」可涵殷勤地捧着碗坐在床边,勉强挤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刚才手滑了一下。你肚子一定很饿了吧?我喂你。」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当她故意挨着学长坐下时,那道可怕的视线变得更加凌厉骇人!天,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呢?害她的手心一直冒汗。
「喔,我没关系啦!」詹宜学笑道。「表哥,你一定也还没用餐吧?不嫌弃的话也来一碗,这是我妈咪亲手炖的粥,里头加了好多中药,味道很不错喔!可涵,麻烦你帮表哥盛一碗。」
「喔,好。」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可涵只好又走到木几前。才找出碗要盛粥,那道威胁的气势倏地逼近,楼少驹竟然已欺身到她的背后了!
他的嗓音醇厚,有着难以察觉的坏透了的笑意。「怎么好意思让可涵为我忙碌呢?还是我自已来吧。」
他站得离她好近,可涵觉得自己的背部快要被他那狂妄的视线给烧出一个大洞来了!
而他那一声亲昵的「可涵」更是唤得她心头大乱,端着碗的手又是一阵猛烈颤抖。
锵!很快地,她又摔破了一个碗!
My god!一瞬间,可涵真希望自己突然昏死算了!
天!她应该镇定的啊,但为何他一欺进她,她就吓得六神无主?
「可涵?」这下子,连一向迟钝的詹宜学都觉得她怪怪的。「你怎么了?今晚好怪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粗线条的他没有察觉到回荡在女友与表哥之间的诡异气氛,他只认为女友大概是太累了。
「我只是……」
可涵还来不及说出理由,一旁的楼少驹便抢先一步道?「宜学,我觉得可涵的脸色很差,想必是太累了,要不要让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喔,好好好!」詹宜学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对不起啊,可涵,我真的好迟钝喔,都没注意到这阵子你为了照顾我而把自已的身体给累垮了。表哥,那就麻烦你送可涵回家。」
可涵惊骇无比,这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不!不!她宁可用爬的回家,也绝对不坐这个恐怖份子的车!
「宜学,其实我没事,我可以自己……」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手臂已被铁钳般的大手给擒住。楼少驹笑容满面,径自拿起她的皮包。「表弟,那我先送可涵回家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詹宜学笑笑咪咪地对两人挥挥手。「可涵,你多休息两天啊!这两天不要再赶来医院,反正我也快出院了。」
头昏脑胀、全身直冒冷汗的可涵一路被楼少驹霸道地拖着走,等到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坐在他的跑车上。
「我要出去!」她大喊。「我……我可以自已回家,不用你送!」
她手忙脚乱地想打开门锁,只是楼少驹早已抢先一步按下中控锁。
「别忙了。」他好整以暇地微笑,猿臂一伸就把缩在门边的可涵抓了回来。
「想逃避吗?」他那比女人还漂亮的黑哞熠熠发亮,闪着兴奋的光芒。「你以为你可以躲我到几时?我想,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被困在他怀里,可涵必须用力地屏住气息。他身上有股混合着古龙水与烟草的男性气味,那味道太过邪魅,会……会引人犯罪,就像那一夜……
「有!」楼少驹扬起唇角,更霸道地强调。「我们之间有很多事要谈,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例如,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不要再提那件事!」就像突然被毒蝎蛰到般,可涵愤怒地喊着。「楼少驹,我不管你是詹宜学的表哥还是什么关系的亲戚,我只知道你对我而言是陌生人,你不可以说出这么造次的话!」
事实上,她也无法忘怀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但,这个男人……这个消失了一年的男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杀她个措手不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不是陌生人!」楼少驹语调转冷,眼神却更加火热。「你很清楚我们曾经拥有多么美好的一夜,我对你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更不亚于詹宜学。」
他和表弟詹宜学的感情还不错,虽然长年在国外,仍会保持联络。但,这一刻,楼少驹却深深地嫉妒宜学。嫉妒他是可涵的男朋友,嫉妒那场即将来临的婚礼!
不!不会有婚礼!他狂妄地下了决定。好不容易再遇到童可涵,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她嫁给别人!
她是他的!
盯着可涵苍白的脸蛋,楼少驹邪恶地补上一句。「我没说错,对吧?」眼光爱抚似地扫过她隐在套装下的玲珑身段,沙哑地道?「我还记得你拥有一身令男人疯狂的雪白肌肤,这里,还有两颗可爱的小红痣……」
他的手轻轻触及可涵的右胸。
「轰」的一声,彷佛有一座火山在可涵体内爆发了,她全身烫得连头发都像是要燃烧起来了!
她又羞又气地喊着。「闭嘴!楼少驹!你到底说够了没?就算那一晚我差点跟你做……做错了事……但……但我们最终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且,天一亮我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的心底根本没有你!」
这男人太可怕了,甚至比那一晚更加邪恶且具威胁性。她不能一路挨着打,她必须先管住自己的心。
「呵,你的心底究竟有没有我,试了就知道!」
他慵懒地微笑,动作却迅如猛兽。他一把搂紧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气势惊人地吻住她的唇。
被强吻的可涵奋力扭动身躯,一直往后退,然而身子都抵住车门了,还是无法躲开这火辣辣的吻。
他的舌尖像是最固执的武士般,强悍地撬开她紧紧闭住的牙关,来势汹汹地侵入她的檀口。
这个味道……
理智叫可涵快点挣脱这个恶棍,离开这里。但,当他卷住她的舌尖时,心房像是被击破的城堡,一片一片地崩落了。
这味道……
天!这是她魂牵梦萦,偷偷在每个夜里想过千遍、万遍的气味。
一年了!整整三百多个日子里,她彷佛一朵快枯萎的花,等着的就是这一刻、这个男人、这个激情而疯狂的吻!
她昏了、醉了!只有他可以令一向洁身自守的她像着了魔般地忘掉一切,忘掉世俗礼教,只想……只想永远沉溺在这个怀抱中。
楼少驹忽而温柔、忽而蛰猛地吸吮她的舌尖、她香甜的唇瓣。
可涵无法抗拒这么强大的蛊惑力,她觉得自已就像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只想一辈子跟着这个男人,贪婪地汲取他阳光般的热度。
就在医院的停车场上,两人彷佛堕入无人之境般地狂吻着。不知吻了多久,他把她吻得双唇都红肿了,才轻轻地放开她。
他是暂时放过她可爱的蜜唇了,但,他仍将她抱得好紧、好紧,浊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两人的心弦都为之飘动。
「你不想念这些吗?」他轻抚她滑顺的长发,满足地叹了口气。「一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放过你一年而不来找你!你不会知道,我总是在夜里回想着你的眼、你的唇:回想着你的发丝轻触着我肩头的感觉;回想着你的滋味!可涵。」
他的气息包围着可涵,沙哑而性感的倾诉宛如一道道魔咒,令她更加动弹不得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只传入她的耳中,更一路击入她的心里,心弦起了强烈共鸣
有一瞬间,她几乎怀疑此刻是她在说话而不是他,因为耳中所接收到的每一个字句,都是一直藏在她心底的声音。一股不敢面对,却牢牢盘据在她心湖的声音。
她同样地想他、念他!那天晚上,他们互相吸引的不只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亲密感,最重要的是,在每一次的深深凝视中,他们都拨动了彼此心房最隐密而敏锐的角落。
两个灵魂频率如此相同而契合的人,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对方!
他以鼻尖亲昵地摩挲她的脸蛋,并继续吻她,吻她的双颊、她的耳垂、她的后颈……
不行!就在可涵又即将堕入熊熊烈火之际,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过他们的车边,交谈声终于唤回她的理智。
她奋力地推开楼少驹,撇过脸,激烈地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勉强调匀紊乱的气息后,她颤抖地开口道?「你……你别再碰我!楼少驹,你别忘了我现在是詹宜学的女朋友,你表弟的女朋友,而且……而且我们还论及婚嫁了!」
其实不管楼少驹有没有出现,她都会跟学长提出分手。但,这个可怕的男人出现得真的太不是时候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让学长知道她坚持要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表哥,那他将会遭受多大的双重打击?
不,她不能这样对待学长。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蹩脚的笑话似的,楼少驹嚣张地狂笑。「小可爱,你真有趣耶!这么无厘头的笑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要跟一个相处得如此生疏而客套的男人论及婚嫁?哈哈哈哈……」
盯着可涵骤变的脸色,楼少驹更犀利地补上一句。「童可涵,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你根本不想嫁给他!」
根、本、不、想、嫁、给、他!
这七个字像鞭子般狠狠地击中她的心,可涵微张开嘴,所有想辩解的话都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好可怕!好可怕!这真的是别人所说的话吗?为何她觉得那以清晰而坚定,像是由自己心底呐喊出来般?
这个可怕的男人,他完完全全地看穿了她。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虽然她承认自已喜欢他,但她也怕他!他将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她呢?
她对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她不明白这个狂肆的男人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对她又是怀抱何种心态?他是一时兴起的戏弄呢,还是……真心的?
真心?可能吗?可能吗?
她怕这股敌暗我明的感觉,所以愤怒地吼着。「楼少驹!你给我听好,不管我跟詹宜学会不会结婚,都不关你的事,我更不想再见到你!」
把手伸到他身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中控锁后,她像是逃离核战现场般,头也不回地冲下车,旋即跳上一部正在待客的计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