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跟詹宜学呢?有过亲密关系吗?」
可涵羞得几乎要坐立难安了,但她知道雅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自己解开心结。
「也没有。」
雅岑很意外。「他没有要求过?」
「有……」可涵的头都快低垂到膝盖上了,她的声音细如蚊呐。「退伍后,他常常要求,还一再保证他一定会娶我,可是我希望他能等到婚后,所以,他也很尊重我……」
学长越是待她好,她就越是心不安。唉,她怎能背叛一个这么疼爱自已的男人?
雅岑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虽然我不赞成以肉体关系来衡量感情的深浅,但,你也知道,一旦有了亲密关系,女人会更加难以离开原来的男人。」
「我要离开学长吗?」可涵的表情好无助,像是在森林中迷路的小孩。「我……我不能这么残忍,他对我一直那么好啊!我真的做不出来……」
「不!你明明知道自己不爱詹宜学,却还一直待在他身边,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可涵,你必须勇敢面对自已的感情,承认真爱并不可耻,反而是最幸幅的。很多人寻寻觅觅一生,也无法找到最契合自已的另一半。」雅岑苦笑,眼底浮起淡淡的泪雾。「我当初要离开志杰时,也好挣扎、好痛苦!我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而志杰一开始也很不能接受,甚至扬言要跟我一起毁灭……但,我很庆幸我跟志杰都走过那个难关了。」
雅岑吸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很清楚,不管跟雍达有没有结果,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冉跟志杰走下去了。现在,我很庆幸我不但追求到了真爱,也取得了志杰的谅解,我们甚至偶而还会像朋友般通通电话,互相关心彼此。」
虽然雅岑一直安慰她,但可涵心底还是好慌乱。她……真的要跟学长摊牌,提出分手吗?
但雅岑那一句——不管跟雍达有没有结果,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再跟志杰走下去了!却深深撼动着她的心。
是啊,她比谁都清楚,她不爱学长!不管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楼少驹,她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她更不能耽误学长一生的幸福。
每个人都有拥有真爱的权利,可涵知道,她必须陪学长狠狠地痛过这一回,他才能放下一切,继续寻觅到属于他的真爱,而她,也才有重生的机会。
她知道沟通的过程会很苦很苦,但她必须熬过去。
就算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楼少驹,就算她会孤独一人直到老死,但,她不后侮!她不想再做个自欺欺人的女人了。
一个连感情都要欺骗的女人,是多么可悲啊!
才刚下定决心,电话突然响了。
雅岑瞥了她一眼。「可能是詹宜学打来的,我建议你不要在电话中谈分手,最好面对面仔细说清楚。詹宜学不是疯狂的人,他应该不会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不过,必要时,我可以陪你去。我会躲在暗处观察状况,如果他的反应真的不对劲,我也好救你脱困。」
可涵怔怔地点头。其实,她此刻怕的不是学长会不会伤害她,而是……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尖锐的铃声一直响着,可涵被动地拿起话筒,才「喂」了一声,表情便转为纳闷。
「喔,是宜秋姊,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啊?你说什么?学长他……他住院了?好好,我立刻赶过去!」
詹宜学得的是感冒转成的急性肺炎。由于他回到家后,突然上吐下泻,而且开始发高烧,所以被家人紧急送医。
路雅岑陪可涵一路赶到医院,在病房走廊上看到詹宜学的六姊詹宜秋正在讲电话。
交往这么多年了,学长当然带可涵回家过,所以,她跟他的家人并不陌生。
詹宜学活在一个充满女人的家庭中,他的父亲前几年去世了,家里有母亲和尚未出嫁的六姊。
虽然上面五个姊姊都嫁人了,但都嫁得很近,因此三天两头便回娘家,而且全家的女人对于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唯一男生可是宠得不得了。
所以,可涵常常觉得压力很大。因为詹宜学那六个姊姊一见到她就是不停地催婚事,并嘱咐她要把詹宜学照顾得很好。可涵总是有种感觉……她们似乎是在帮学长找个妈,而不是找老婆。
一看到可涵,詹宜秋立刻收线,勿匆奔过来对可涵道:「你来了就好,医生已经帮小弟医治过了,目前并无大碍,但要住院观察几天。」
可涵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学长他……他不是小感冒吗?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方才在淡水吃晚餐时,虽然她觉得他讲话时听起来有些鼻音,不过情形还不至于如此严重啊!
詹宜学的五姊詹宜俐正好由病房走出来,一看到可涵便像老妈子般唠叨地念着。
「唉呀,可涵,你是怎么照顾我家小弟的啊?听说他今晚跟你出去吃饭吃完饭后回家时的脸色好可怕,谁都不理,还跑到顶楼阳台吹好久的夜风呢!他本来就有点感冒,怎禁得起一再吹冷风呢?唉,你要好好地照顾他啊……」
在顶楼吹夜风?这句话令可涵的心底很不安。学长是因为她婉拒了婚事,心情不好才上顶楼的吗?唉!
「呜呜……」詹宜学的母亲被他的三姊扶着走出病房,一看到可涵也是立刻责骂。
「可涵啊,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宝贝儿子的?是不是你跟他吵架害他心情不好,所以他才不听我的劝,硬在顶楼待那么久?这下可好了,都闹成急性肺炎了!呜呜呜……如果小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啦……」
可涵愧疚地低下头。
宜学的三姊算是她们当中比较理性的,她出言道:「好啦!妈,你也别怪可涵了,小弟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都受不得一点压力。再说,情侣之间拌拌嘴也是难免的。可涵,你进去吧,宜学醒了,他想看你,我们先送我妈回家去休息。」
詹母还是不放心地补上一句。「你可不要又说些什么刺激我儿子的话喔!唉,女人家就该柔顺点,怎么可以跟男人吵架嘛……」在她的想法里,如果未来儿媳妇跟儿子有了争执,那么绝绝对对是媳妇的错,她的宝贝儿子绝对不会有错的!
「我知道了。」可涵心情沉重地点头,轻声对路雅岑道:「雅岑,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照顾学长。」
路雅岑担忧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吧?」其实,她心里很不认同詹家母女的作风。可涵也是人啊!她还没嫁入詹家门,就被这一票娘子军给吃得死死地,得不到最起码的尊重,她真不敢想象,可涵如果真的嫁进去的话,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事的。」可涵淡淡一笑,转身走入病房。
詹宜学得的是感冒所引发的细菌性急性肺炎,因为抵抗力太弱,细菌侵入肺部而引起,必须住院好好调养几天。
躺在床上的詹宜学一脸病容,但一见到走进来的可涵便开心地露出微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耶!」
可涵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叹气道:「学长,你明明知道自己感冒了,怎么还去吹风淋雨呢?」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求婚,所以我心情不好啊!」詹宜学像是三岁小孩般要赖,并抓住可涵的手。「你要留在这里陪我喔!我把我妈和姊姊们统统赶回去了,因为我谁也不要,只要你陪我!」
「我知道。」可涵无奈地笑着。「你放心,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看来,她除了今晚要留守医院,明天能不能去上班也不知道,因为詹家人早把照顾他的责任丢给她了。
「呵,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詹宜学高兴地把她的手举高贴在自己脸上,更进一步地要求。「可涵,你快点答应跟我结婚吧!只要我们一结婚,我的病就会马上好起来了!」
说得好象「冲喜」一样!可涵啼笑皆非地想着,难道她响往一辈子的幸福婚姻就是要建立在「冲喜」这个基础上吗?
那多可笑啊!
「学长,你还是早点睡吧!」她像安抚小娃娃般,温柔地道。「生病要多休息才会快点痊愈。」
「好,那等我病好后,你要马上跟我结婚喔!可涵,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多想快点娶你当老婆。」詹宜学压根儿没注意到可涵忧郁的脸色,一径地沉醉在自已的美好计划里。
「先睡吧。」可涵勉强扯出笑容,心头却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般沉重。
唉,学长这个样子,她要如何向他提出分手呢?
因为药效的关系,詹宜学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坐在床边的可涵望着窗外墨黑的天际,一颗心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无所依恃。
第三章
半个月后
虽然医生说过詹宜学的病情已无大碍,随时都可以出院了。但爱子心切的詹母却坚持要他在医院多住几天,好好地调养身体。
反正他继承的是家族企业,公司里还有其它姊姊及姊夫们负责撑大局,他这位大少爷爱休多久的假就休多久。
倒是辛苦了可涵,她白天上班,一下班便得急忙奔往医院照顾宜学。
虽然詹母替儿子请了二十四小时三班制的看护,但只要可涵一天没出现在医院,她就会很不高兴,认为这个未来儿媳都没有把她儿子放在眼底。
这天下班后,可涵又匆匆地赶往医院,连晚餐都没吃。
她必须先去医院露个脸,让詹母看到她,之后再找时间去吃迟来的晚餐。这样,詹母才不会不高兴。
虽然心里还是打算等学长完全痊愈后,就提出分手。但可涵也不愿在这个非常时期惹得詹家人不高兴,她希望能好聚好散。
赶往医院的途中,她接到路雅岑打来的电话。
「可涵,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已经下公车了,马上要进医院里去。」可涵加快脚步,往医院门口疾奔。
「老天!你又一下班就赶去医院?!你这半个月来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为什么不先回来吃个饭、洗个澡后再去医院呢?」路雅岑很不满。「詹妈妈也真是的,她儿子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只要你晚个一分钟进病房,她就给你脸色看,好象你这个女朋友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似的!」
雅岑偶而会陪可涵到医院去,所以很清楚詹家人对她的态度。
「别这么说。」可涵苦笑,詹母毕竟是长辈,她实在不好批评什么。
路雅岑还是很不放心。「你每天这样赶来赶去的,连吃饭都不正常。我看啊,詹宜学每天在医院里被调养得白白胖胖的,倒是你都快变成病人了!我觉得你这两天的气色不太好……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可涵……」路雅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我知道现在谈这个也许不是时候,但,感情的事,一直拖延下去对双万都是一种伤害。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詹宜学谈分手的事?」
可涵眼神一暗。「总要……总要等学长痊愈吧?」自从住院后,詹宜学看她的眼神充满依赖,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提出分手。
「拜托!你那个宝贝学长早就可以出院了,他还有什么病啊?他又白又胖,像是超级健康的大宝宝似的!」路雅岑低喊着。「你不觉得他调养得非常好,每天喝的补品比人家产妇坐月子喝的还多?」
雅岑加重语气。「言归正传,我知道你考虑到很多事,但,可涵,身为好友,我还是必须提醒你——同情绝不是爱情!你自已心底也很清楚,绝对无法跟他过一辈子。所以,你最好快刀斩乱麻!」
雅岑冷静地继续分析。「也许一开始詹宜学会很慌很乱,完全无法接受,但感情不能勉强,你必须理智地告诉他你们之间的差距!」
「我知道……」可涵回答得很无力。她也很清楚,再这么一直拖下去绝不是好方法。但,她到底该怎么说,学长才会明白呢?
「好啦,那你快进病房吧!免得晚个几秒又有人给你脸色看了。晚上早点回来休息喔,再见!」雅岑体贴地嘱咐着。
「好,再见!」
可涵收了线,望着已经在前方的头等病房门口,整个人的心情倏地沉重得好象要被吸到地底下去。
她并不排斥照顾学长,但她真的好怕学长跟他家人看待她的眼光。
有一次,她还听到詹宜学那几个姊姊在病房外窃窃私语着,内容好象是说詹妈妈已经径自拿她和学长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师合过了,结果大概还令詹妈妈满意。所以,她已经开始替儿子准备重新装潢新房的事,而且还要去订婚宴的酒席,并大发喜帖……
天啊!
如果不是学长还住在医院,可涵真的好想逃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她的地方!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这么独断独行,没有任何人肯尊重、询问她的意愿?她根本没有接受过学长的求婚啊!
唉,还是先进病房吧,反正学长现在也算痊愈了,她打算找个时间跟他好好沟通,和他把话说清楚。她可以继续跟他当普通朋友,但,她绝对无法嫁给他!
不只因为两人对未来的观念不同,不只是她无法融入他的大家庭,最重要的是她会向宜学坦言,她心底一直有别人,有一个她永远也忘不了的男人!怀着混乱的心情,可涵推开房门。
「可涵,你来啦!」坐在病床上的詹宜学一看到她,立刻开心地笑着。他气色红润,怎么看都不像病人。
詹母请来的看护微笑地对可涵道?「已经到晚餐时间了,可是詹先生一直都不肯吃饭呢!他说一定要等你来,让你喂他。」
可涵无奈地淡笑,接过看护手上的药膳热粥,这是詹母每天在家里亲手炖的。就算她没来看儿子,也会叫仆人按照三餐时间送来医院。
「我来就好。」
「那就麻烦童小姐了。热水瓶没水了,我出去装水。」看护说完后,便走出病房。
可涵细心地吹凉药膳粥后,一匙匙地喂入詹宜学的嘴里。「学长,有时候我遇到塞车会比较晚到,你还是要按照时间吃饭啊,这样对身体比较好。」
她不介意服侍别人,但,学长对她的依赖让她越来越有透不遇气的感觉。
詹宜学咧嘴笑着。「我才不要呢!我喜欢你喂我,不管吃什么,我都觉得是山珍海味。」
母亲要他在医院多住几天,好好调养身体,他也乐得顺应大家的意思。因为可涵每天一下班就会迅速赶来陪他,并温柔地对待他,感觉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