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如此,殷晓岚依旧对柳云眉存在着极深的敌意与心结,因为她是那么不可救药的爱恋着「大海叔叔」。
虽然是打心底的对柳云眉存有偏见,但殷晓岚却巧妙的将这份心结与情绪隐藏起来,因为她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于是当岳朋一放开她,她便来到柳云眉面前,友善地伸出右手,笑着说道:「妳好,我叫殷晓岚。」
柳云眉亦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同时也诚挚地接受了她的友谊,因为她是真心喜欢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妳好,我叫柳云眉。」
打过招呼之后,殷晓岚转过头对敖士骐道:「士骐,你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你的未婚妻真的好漂亮,你们站在一起真相配极了。」当她说这些话时,内心隐隐地抽痛着。
是吗?可是她却不是我想要的!敖士骐在心里无奈的暗忖道。
而岳朋与柳云眉不自主地苦笑了一下,因为殷晓岚这番无心的话,正巧说中他们最不愿碰触的伤处。
突然间,气氛变得沈闷,他们三人的表情让殷晓岚觉得自已似乎讲错话了,但是不明究理的她却想不出自己究竟讲错了什么。
后来敖士骐打破岑寂。「咱们开饭吧!岳朋、云眉,你们可得多吃点,这顿饭可是晓晓忙了一天的成果。」他边领着大家到饭厅,边对着跟在后头的岳朋与柳云眉说道。
「是啊!尤其是云眉姊,可得多棒棒场,为了妳来,士骐可花了大心思哟!」殷晓岚说这句话的目的,无非是想顺着敖士骐的话意,营造轻松的气氛,可是没想到结果却完全与她所要的背道而驰。
剎那间,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三人间的不对劲,气氛又再次变得尴尬。而且她发现士骐与云眉间的关系,似乎太疏远,完全没有未婚夫妻间该有的亲昵与热络;向来颇为健谈,擅于控制气氛的岳朋也似乎变了个人。今晚的他突然走样了,他变得沉默寡言,眼眸间也似乎隐藏着痛苦。
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可是会有什么问题呢?
殷晓岚左思右想,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禁暗忖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毕竟有个像士骐这样的未婚夫,或者是像云眉这样的未婚妻,他们根本就没啥好挑剔的。
殷晓岚告诉自己必须要排除内心荒谬的猜疑,可是柳云眉与岳朋的眼光总是在彼此间打转,而脸上又隐约有些许无奈,这……她的疑问想消除好难噢!
虽然这顿饭吃起来有点闷,也似乎有点尴尬,不过大致上还算平静。
饭后,敖士骐理所当然的必须送柳云眉回家,而岳朋则留下来陪殷晓岚。
「士骐送未婚妻回去,所以由我来招待你。」殷晓岚将煮好的咖啡端给岳朋后说道。
岳朋觉得胸口又是一阵抽痛,今晚的晓晓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句话都命中他的要害,而伤得他疼痛难当。
殷晓岚发现岳朋脸上太阳穴边青筋浮动,似乎正极力强忍着痛苦,她吓住了,难道是她说错了话?
「岳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关怀的询问着。
突然岳朋错愕地瞪视着一脸关怀,却有着些许疑惑的殷晓岚。难道自己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否则不知情的晓晓怎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如果真让晓晓给看出来了,那么,士骐呢?他也会视出端倪的,他那双眼睛是那么锐利,彷佛能洞悉一切。可是,为什么他又表现得若无其事?
「晓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不对劲?」他捉住殷晓岚的双肩,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可是……你似乎病了。」殷晓岚为岳朋的反应感到惶恐。
「病了?」
「嗯!你的脸色很苍白,神情很痛苦,岳大哥,你该去看医生。」见他如此神情恍惚,她想他是真的病了。
「喔!我没事,不过是昨晚没睡好。」岳朋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他告诫自己别再心不在焉,别再自暴行迹。事实上,并没有人看出什么,不过是自己心虚,胡乱猜疑。
他和云眉早已取得了共识,适时再和士骐说明,否则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与遗憾。
「没睡好?我还以为岳大哥真的病了呢?真是!害我自担心了。」
面对晓晓善意的关怀,岳朋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去。
「晓晓,跟士骐住得还习惯吗?」岳朋故意转移话题,免得让晓晓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嗯!虽然换了个环境,可是我并不觉得陌生,士骐是个相当细心的人,他把我的房间布置得跟我原先住的一模一样,你说,我会不习惯吗?」提到敖士骐,她脸上有掩不住的光彩。
「他设想得挺周到的。」可是,他的这份细心却不曾用在云眉身上啊!岳朋在心底暗叹。
「像他这样,在公司一定很得人缘吧?他的体贴亲切,让人觉得与他之间没有距离,而他又是那么擅于谈笑风生,让人想忽略他或拒绝他都难。」这是与他生活这些来的感觉。
「这就是妳心目中的他?」看到晓晓点头,岳朋笑着摇摇头说:「那妳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他是个极度保护自己的人,对人总是抱着一颗防御的心,也习惯性地与人保持距离,公司里的人对他是又畏又惧,说来也许妳不相信,平时的他可是不苟言笑,冷心冷面的。」
听岳朋这么说,殷晓岚回想起那天在育幼院看到他时,他就像岳朋所说的那样。可是,这些日子来,他却又不是那样。
「可是,在我面前,他都是笑容满面的,岳大哥,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殷晓岚十分困惑地看着岳朋。
「两个都是。现实的生活使他不得不武装起来,而在妳面前或许是妳的纯真影响了他,所以也让他显露出真正的本性。这些年来,唯一让他惦记的,也是唯一能让他展笑容的,大概只有妳了。」他诚恳地说道。
不可否认的,由岳朋口中知道自己在士骐心中的分量,确实令她心花怒放,可是,她心里也明白,士骐的这份在乎与关怀,不过仅于兄长与小妹的亲情关系。
「士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天他会给自己这么沉重的压力,以及让自己有这么冷峻的脸孔,完全是为了要报答义父的恩情,有时,我认为他活着、奋斗着的目的是为了他义父。」岳朋继续感慨地说道。
「他活得太辛苦了。」殷晓岚为敖士骐如此对待生命的方式感到难过。
「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过这阵子他似乎改变了许多,而且他脸上的线条似乎也不再绷得那么紧了,脸上有笑容的次数比以前多了,我想可能是受了妳的影响,这是个好现象,真替士骐感到高兴,他真是没有白疼妳。」
「我对他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殷晓岚不相信自己在敖士骐心中的地位,真有如此举足轻重。
「以前他常说妳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妳说,妳的影响力大不大?」岳朋笑着对晓晓说。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应该更努力让士骐停驻在脸上的笑容更持久一点,这样,他的生命也不会再那么灰暗喽!」晓晓说得眉飞色舞。
「灰暗?妳用它来形容生命,真是说的太好了,但愿这道阳光能为他除去阴霾。」
他爱极了晓晓所形容的「灰暗」,因为他与云眉目前所过的生活便是如此,他是惴惴不安,心如悬旌,得不到平静,他恨不得能尽早带着云眉挣脱这种痛苦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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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士骐护送柳云眉回家途中。
敖士骐专心开着他的车,而柳云眉则静默地直视着前方。
这样的僵局与无言,多年来在他们之间,早已是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而他们也似乎十分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虽然已订婚多年,可是他们之间的情感,几乎是陌生的,因为他们从相识、订婚,完全是被动的。
如果敖士骐没有那么忙碌,没有那么不在乎她,如果没有再见到岳朋,也许柳云眉会十分认命地嫁给敖士骐这个由爷爷作主的丈夫,与他相敬如「冰」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老天爷安排了她与岳朋的重逢,也因此才让她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还是炽热,而不是冰冷的;原来她对岳朋的感情没有因时间、距离而减少。
如今与岳朋的甜蜜情况,令柳云眉不再甘于嫁给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情爱可言的丈夫,所以她决定鼓起勇气为爱而战、而争取。
即使仅有千万之一的希望,她也要不计一切代价的搏上一搏,因为,岳朋值得她如此。
有多少次,她总是冲动的要向敖士骐摊牌,但是他给她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些天来,她不主动找他,他不会想到她,她找他,他总是忙着,没时间和她多谈。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心底那个向他摊牌的冲动涌了上来,鼓舞着她开口。
「晓晓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她起了个话题,想待会儿再切入正题。
「妳嫉妒吗?还是藉此指控我对妳的冷落?」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为她的话感到生气,其实他十分明白她话中并无恶意。
「你一定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是不是?你明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也许是气自己没有勇气立刻向他摊牌,还要被敖士骐恶意曲解,所以她的怒气也被激起了。
「云眉,原来妳也会有脾气,我以为妳都是逆来顺受的,看来,我对自己未婚妻的了解真是太少了。」他话中的嘲讽令人怒目切齿。
「对不起,我不想谈这样的话题,如果我刚才的话,你认为有不妥的地方,我道歉,我们别再争执,别再相互冷嘲热讽了好不好?如果我们之间除了唇枪舌剑之外,可怜的只剩下沉默,那么,我现在宁愿选择后者。」柳云眉收起锐角,主动宣布投降,因为她不想再继续与敖士骐之间这种毫无意义可言的争执,除了彼此伤害而造成更加唾弃对方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好处。
「对不起,云眉,我为我的失控道歉,妳知道我平时不会对妳这样的,只是今天的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显得易怒而烦躁。」敖士骐也心虚地道歉着。
「没关系。」她未将心里的想法表明出来,只是冷淡的响应他自己并不介意。
柳云眉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胡乱猜测,可是所谓「旁观者清」。她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晓晓对她是很亲切,可是由她的余波中,隐约可感觉她所散发出的敌意。而士骐的易怒完全是在于他难以掌控自己的情感,也许是他早已察觉到自己对晓晓不该有的爱意,而极力要压抑着;又或许是敖士骐让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怀给困惑了,所以变得喜怒无常。
不管真相如何,直觉告诉柳云眉,士骐与晓晓之间,隐藏着一波如山洪般狂烈的情怀,暗潮汹涌,一旦爆发开来,恐怕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如果情况真像她想的那样,士骐与晓晓相爱,那么,她与岳朋之间也就有希望了。
可是,现实似乎并不会像她想的那般完美,因为柳云层知道士骐的义父一定不会接纳晓晓的,他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媳妇,如同她。
看来,世上为爱折磨,而进退维谷的恋人似乎不只有她与岳朋。难道非得要看到有情人为爱饱受折磨之后,老天爷才肯让他们成眷属?
柳云眉无语仰望着夜空,暗自祈求上天的仁慈,为自己与岳朋,也为所有人。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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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礼拜的寒假转眼间就过去了,开学之后,殷晓岚又开始了她一成不变的学生生活。
敖士骐担心以殷晓岚目前的成绩,恐怕没办法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便利用晚餐后的两个小时为她补习,加强她的实力。
今晚,敖士骐和平常一样,吃过晚饭之后,便逼着殷晓岚坐上书桌,乖乖听他讲解数学。
但是今晚的殷晓岚很不专心,一双大眼睛直在敖士骐脸上打转着。若非不想在题目解了一半便中途停下来,敖士骐实在恨不得能马上捉起她,狠狠地痛打一顿屁股,因为她实在太不专心了。
但是,敖士骐还是忍下欲打她的冲动,勉强将题目解完。「最后代入公式,就解出来了。」
看敖士骐口沫横飞,又是x,又是Y的讲得有条不紊,天知道她到底听进了多少。
自从他开始替她复习功课,两人头抵着头坐在书桌前一起为她的大学联考奋斗那天开始,殷晓岚就爱极了近距离欣赏他,以及他的呼吸之间,充塞着古龙水味的感觉。
在她心里,他同时具备了多种角色:
在餐桌上,当他半强迫式的逼她吃完碗中的食物时,她觉得他像个担心她营养不良的母亲。
当她伤心绝望时,他用他强壮结实的双臂搂着她,安慰她的伤心,给她保护时,她觉得他就像个为她挡风阻雨的父亲。
当他体贴的陪她洗净每一个油腻的碗盘时,她觉得他就像个温柔的丈夫。
而此刻,他认真的双眸正凝视着题目,弧度漂亮的嘴巴正为她解说着解题技巧,她觉得他就像个为她奉献自己的良师。
天!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竟是如此的深,而心底的爱意亦是越来越浓,有多少次,她几乎要冲动的向他表白,可是,都实时为理智所制止。因为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不容许她这么做。
但,天知道要对每天相处在一起的人克制自己的感情,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晓晓,妳不觉得妳的注意力放错了地方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更严厉点。
「可是……你脸上的表情比这些数学题目还吸引人,我又不是故意不专心。」她彷佛做坏事被捉到,红晕迅速染上她双颊,她的眼睛不敢直视他,只是低垂着头嗫嚅道。
「唉!妳如果考不上,可别怪我这张脸。」敖士骈拿她没办法,只得幽默地怪罪自己的「俊脸」。
「才不会哩!」在听到敖士骐已渐软化的语气,殷晓岚知道自己又赢了--如以往的每次一样,疼她宠她的士骐总是没办法对她真正生气。「士骐,我们别再为这些数学题目伤脑筋了好不好?」
「不行,我也做了一个题目……」敖士骐语气强硬地说道,而且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