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没等到她的王海,有些狐疑的看着她,打她的手机,她也都没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早上怎么没有过来吃『药』?」他笑笑的轻声问。
陶陶僵着身子退了一步,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拉了拉嘴角,「……我最近咖啡喝太多了,拿刀都有些抖,我想该戒一阵子咖啡了。」
「哦?」他端详着她,「怎么了?有心事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没事的。我吃了安眠药,睡过头了。」淡淡的笑容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失落,「老板,以后我们还是各自去市场会合吧。」
王海警觉了起来,有些不安的问:「为什么?我载妳去就好了。妳一个人要怎么去市场?」
「店里有都小货车。」她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洗洗切切,「这样比较好。老是去老板家打扰,总不是办法--」
「为什么要这样说?」王海开始不高兴了。那辆小货车都快解体了,她要怎么开?「我一点都不觉得是打扰,妳--」
「我不想打扰你的私生活。」陶陶抬头望着他。
私生活?他呆了一下,回思一想。老天,早上她是不是来过了?越想越有可能,说不定她也看到了若晨……「陶主厨,早上妳来过了对吧?我跟若晨不是妳想的那样--」
「那跟我没关系。」陶陶飞快的打断他,惊觉自己的激动,她深深吸几口气,短促的笑两声,「老板,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那是你的私生活,不是吗?我只是你店里的厨师罢了。」
「跟妳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王海的声音变得森冷。
顿了顿,她强作轻快的回答,「是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海突然觉得很生气,非常的生气。在她心目中,自己一点分量也没有,甚至有女人在他家里过夜,也全然毋需向她解释,是这样吗?!
「妳也不用开小货车去市场了。」他的声音越发冰冷,「采买是店长的工作,不是吗?我也不敢麻烦妳,陶主厨。」
陶陶狼狈的低下头,像是被打了一耳光般难堪。原来……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协助,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
说不定他等这个开口的机会等很久了。
「……那很好。」她试着稳住颤抖的手,握紧菜刀,「真的很好。」
就这样?连跟他吵架都不肯?王海越来越生气,也越来越伤心。他以为这么长久的相处,就算彼此都没说出口,也该有心领神会的默契,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说不定她还松了口气,高兴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呢!
「我也觉得很好,各司其职,真是太好了!」他咬牙切齿,离开了料理台。
就这样,他们开始冷战起来。之前王海都会等陶陶一起走的,现在却是一下班,王海点好了钱,便昂首独自离开。
而陶陶仍慢吞吞的在料理台磨刀,非常仔细、非常谨慎的磨着心爱的柳刃菜刀。虽然已经是这样的锋利,她还是磨了又磨、磨了又磨。
只有这把刀是永远不会变的,走到哪里,都忠实的跟随着她。
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生命都磨完一样,陶陶磨了又磨、磨了又磨。
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真的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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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他们就不再交谈了。
陶陶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设计新菜单上,仔仔细细的列好,要小曾或晓谕把菜单拿给王海标价。等王海估算完成本,把价格写上,又要小曾或晓谕拿给陶陶。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摸不着头绪。
没那个胆子问陶陶,小曾嘻皮笑脸的问向来和蔼可亲的王海,「老板,你和陶主厨怎么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让陶陶熏陶太久了,王海居然丢了一个冷若冰霜的白眼过来,瞬间让室内温度低了好几度,吓得小曾和晓谕抱在一起。
咦?看起来事情真的很大条……
这种低气压持续着,把艳阳高照的夏天搞得像是北极一样。原本总是笑嘻嘻的王海,居然跟陶陶一样整天板着脸,而陶陶不只是板着脸而已,根本是整张美丽的脸都送进了冷冻库。
虽然说一切运作如常,冷战中的老板和主厨都没有迁怒任何人,但是在这种北极般的低温下工作,还是很让人战战兢兢,甚至带点恐怖的气氛。
员工伙食比以前美味百倍--陶陶用一种沉默的热情燃烧在每一道料理中,但是沉闷的气氛却让人食不知味。老板甚至帮所有人都加薪了,薪水的厚度照理说应该很令人安慰,但是,拿着厚厚的薪水袋,大家反而没了雀跃的心情。
他们宁可伙食没那么好吃,薪水没那么多,但是可以开开心心的工作,而不是在两座大雪山的夹缝里求生存。
是不是该换个工作了?「食为先」的员工不约而同的涌现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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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该换个工作。每天张开眼睛,陶陶都疲惫不堪的将脸埋在掌心,这样想着。
想归想,她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梳洗后,走到「食为先」。
或许只是习惯吧?她习惯这里的一切,实在不想离开了。她太疲惫,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站在料理台后面,专心一致的将心神都灌注于料理上,她才能快乐一点点,才能够不去面对自己绝对不想面对的心情。
她……根本不坚强。相反的,她软弱不堪,却必须逞强的挺直脊背,不去理会自己的怯懦。
这股沉默的低气压也笼罩在店里的每个角落。客人吃着顶级的美味料理,却有种说不出的焦躁不安,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如此闷了一个礼拜,早已是熟客的署长静静的吃完饭,放下筷子,凝视陶陶好一会儿,「的确很好吃,甚至美味到令人想落泪,我想我没吃过这么震撼人心的料理。」
陶陶淡淡的点点头,「谢谢。」
「但是……我比较喜欢妳以前的料理。」他拿起帽子,「之前的料理可能没有这么美味,却充满幸福的感觉。现在……每道菜都很哀伤,再怎么美味,再怎么令人感动,却有种流不出泪的哀伤。」
陶陶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眼睛却不听话的流出两行泪,在粉白的脸颊上蜿蜒。
虽然她飞快的擦去泪滴,但是这沉重的泪已狠狠地敲打在她和王海的心里。
「我明白了。」陶陶有礼的低了低头,「我会尽快改善。」
署长没有说什么,只是举了举帽子,安静的推门出去。
这天打烊以后,陶陶心情低落的磨了更久的刀。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料理?连刀都背叛她吗?
她的自尊被深深的伤害了。
等她心情平复了些,慢慢的走出店外,拉上铁门。一转身,身后的王海让她吓了一跳。
两个人相对静默无言,尴尬的等对方先开口,但是谁也没说话。
陶陶垂下肩膀,对自己无奈的笑笑。她从王海身边走过,冷不防被他抓住了手臂。
她想抽回来,用力一扯,他却动也不动。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妳还是不想问吗?」王海紧绷着声音。
「问什么?」她也生气了,「我们只是主雇关系,我凭什么问?你又凭什么非要我问不可?谁跟你过夜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喊到最后,声音已有些哭音了。
「就凭我喜欢妳!」他难得的大声说话,「就凭我看到妳的第一眼就着迷了,越认识妳越无法自拔!妳不要骗我说妳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妳骗得了我,又怎么骗得过自己?!」
「我没有骗自己!」陶陶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他却更使劲的抓紧她。
「妳没有?只要妳说一声妳讨厌我、不喜欢我,我马上放妳走!再也不会跟妳提这些!妳说啊!不要欺骗任何人,我认识的陶主厨从来不欺瞒!」王海怒吼了出来,两眼像是要冒出火苗般盯着她。
她全身都在颤抖,神经紧绷得像是一根弦,随时都会断裂。望了他很久很久,她想开口,喉咙却是那样的干涩。
「我不喜欢……」她吞咽了下,试着咽下喉间的硬块,「我不喜欢任何人!我不能喜欢!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要跟我母亲一样……」
「妳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会不会重蹈覆辙?!」王海狠狠地摇着她,「为什么妳面对飚车族时那样大无畏,却怯于面对自己的心?妳不是什么都不怕的陶主厨吗?」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妳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会怎样?妳连试试看的勇气都没有吗?!」
她没有勇气,她从来就没有勇气啊!陶陶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快要压抑不住喉间的那声呜咽。
只是几秒钟的停顿,却像是一辈子那样的长。两个人都煎熬着,恐惧着彼此的答案。
陶陶闭上眼睛,眼泪从紧闭的眼睑流了下来,「她是谁……她是谁……」眼泪越来越汹涌,她一遍遍的推着王海,「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汹涌的眼泪成了哽咽,终于变成痛哭。累积在内心的犹豫、恐惧、愤怒和彷徨,随着眼泪的洗涤,渐渐澄清了。
「我过去没有骗过妳,未来也绝对不会骗妳。」王海抱紧她,声音也有些模糊。「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六章
张开眼睛,陶陶呆了好一会儿,望着水蓝的天花板,想不起自己在哪儿。
转头一看,半裸的王海在她旁边熟睡着,手臂紧紧的抱住她,两个人的头发亲密的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她霞红了脸蛋,小心翼翼的把滑到肚子的毛毯拉上。
王海含糊的梦呓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陶陶轻轻的叹口气,有些无言的望着隐隐映着水光的天花板。有钱人就是骚包,连寝室都弄了个小水池造景,当光线照耀在清澈的小水池里,就会柔和的反射在水蓝的天花板上,像是在碧海中荡漾。
昨天夜里,两人冰释了所有的误会,她默默的跟王海回家,在朦胧的水光掩映下,先是轻吻,然后越吻越激烈,到最后她已经有些半昏,除了疼痛以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是,王海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她觉得自己的脸火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连耳朵都热辣辣的。一切都还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发生了,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王海……
一回头,王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睛亮灿灿的看着她。她一慌,马上板起脸孔,敛起表情。
王海倒是让她逗得噗哧一笑。他将表面镇静、事实上慌得手足无措的陶陶拥进怀里,爱怜的抚着她的脸,「板起脸又禁不住脸红,再红下去……亲爱的陶主厨,妳可以用脸颊煎蛋了。」
陶陶赶紧将脸别开,「……温度没有那么高,老板。」
他大笑,捧着她的脸亲个不停,不像昨夜狂放的激情,而是一种温柔的疼爱。
让他这样疼爱的亲吻着,实在很好、很好,好到……简直想流泪。
「我真的很爱妳,真的很爱很爱很爱……」王海将脸贴在她的颊上,一遍遍地喃喃说着,心里有着纯然的感激和温暖。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让她凛然的气质所吸引,当时以为不过是一时迷惑,但是越认识她,对她的爱意就越深。
当她也愿意靠近自己,渐渐放下心防,他是多么喜悦,又是多么恐惧。高兴陶陶将他当成朋友,又矛盾地害怕两人真的只是朋友而已,但是,他却怎样也不敢越过那条线。若是陶陶因此断然离开,或是将他视为烂桃花之一,他该怎么办?
像这样跟她靠得这么近,可以坦然的拥住她、亲吻她,一直是他心里秘密的想望,希望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
因为他是如此、如此的爱她。
不管他的文学素养如何,也不管他是如何的机智聪慧,在最心爱的人面前,他也只会反反复覆的说这几句毫无创意的爱语。
「我爱妳」三个字真的是很陈腔滥调,却也是最直接、最撼动人心的陈腔滥调。
「我……我也……我也……」陶陶期期艾艾的想回应,最后颓然的将脸一偏,「不行,我说不出来。」
她……真的好可爱好可爱!王海忍住笑,用鼻子磨蹭着她的,「说不出来没关系,身体力行让我知道就可以了。」翻身压住了她。
陶陶紧张的睁大眼睛,「什么……什么身体力行?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吻妳呀,不然妳期待我做什么?」王海逗着她,嘴唇挑逗的轻刷过她娇嫩的唇,「不可以吻妳吗?」
「可……可以。」她有些意乱情迷的回吻他。
比起男欢女爱,她更喜欢接吻多一些。身为一个厨师,她原本就拥有敏锐的味蕾,而接吻时,她觉得好比吃着最棒的美食--王海的唇很柔软,像是最好的软糖一般,亲吻时有种心魂欲醉的恍惚和幸福感,让她克制不住的一吻再吻,甚至伸出小小的舌头,贪婪的勾舔着那形状优美的柔软唇瓣。
王海虽然拚命压抑,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头逸出含糊的呻吟。尤其是当她不自觉的爬上他的身体,捧着他的头不断吻着,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妳再吻下去……」他的手不断的在她身上游移,觉得自己快克制不住了。「恐怕要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情?陶陶有些晕头转向,「你不喜欢?但是你的唇……很『好吃』。」
「我很喜欢……真的非常喜欢……恐怕太过喜欢了。坦白说,我也觉得妳很美味……我要开动了。」他不再克制,翻身将趴在他身上吻个不停的陶陶压在身下。
这让陶陶清醒了一下下,「开动?欸……你要干嘛?你想干嘛?!我还会痛欸~~你不要压那边!我的大腿还有点麻……啊~~」
威风凛凛的陶主厨,又被「啃」了一个多钟头,就这样被吃干抹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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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啃」了一天一夜,陶陶终于体悟到几件事情--
第一,「啃」人者人恒「啃」之。当她高高兴兴的「啃」着王海诱人的唇时,就会启动他的「啃人机制」,然后换她被「啃」得喊救命。
第二,做爱做的事情,姿势的确像是砧板上的青蛙。糟糕的是,人类直立行走几百万年了,不像青蛙习惯张着腿跳跃,所以她被「啃」过以后,大腿痛到让她悔恨为什么不先学瑜珈再来进行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