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一挑,皇上非常重的再问一次:“你当真能对朕的决定毫无异议?”
听皇上问得如此慎重,晶琦不悦极了,她柳眉一蹙、脸色一沉地道:“皇兄可是要小妹以性命担保?”
“这倒不必。”既然条件已经谈好,皇上也就不客气的公事公办起来,“晶琦,你执意退婚朕能允许,可朕将削去你公主的身分,不准你继续待在皇宫里作威怍福;随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朕绝不干涉。”
“你、你……”一听她的皇帝哥哥竟要削去她的公主身分,还逼她离开皇宫,晶琦的眼眶顿时泛红,她愤怒的指着皇上大骂:“你无耻!竟用这种方式逼我、威胁我。”
“没错!朕确实是在逼你、威胁你,为除去你这个麻烦,朕已痛下决心。今日你若肯乖乖下嫁皇甫碃,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晶琦公主;若你死也不肯嫁,那就滚离皇宫,今生今世不许再踏入皇宫半步,要不就人头落地。”为达目的,他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退让。
听皇上说得如此冷漠、绝情,从来不肯轻易认输的晶琦索性也学他把心一横,“哼!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逼我屈服吗?哼!本宫……不!本小姐就偏不如你所愿;你要我走,要削去我的公主身分都随你,今生今世就是死,我也不可能会如你所愿的嫁入皇甫碃家!”他们兄妹两人撕破了脸,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晶琦公主立即悻悻然的拂袖而去,想回自己的恶女宫整理行囊。
直到晶琦公主远去,皇上才一屁股往软榻一坐,摇摇头,无奈的低语着:“晶琦,你的脾气为何就不能改一改?难道真要跟朕闹得不可开交,你才满意吗?”
唉!此时此刻,他还真是感慨万分啊!
☆ ☆ ☆
说是整理行囊,倒不如说是闹脾气还比较妥当。
别人整理行囊,是先打开包袱,再将折叠整齐的衣物一件件的摆进包袱里;然而晶琦公主整理行囊的方式是东丢一件、西摔一件,不管有用没用的,她全都狠狠地往地上一掷,就为了发泄自己满腔的怒气。
最可怜的,要算是柳儿这个苦命的小宫女了。
公主丢一件,她便得捡一件,还要边捡边看,分出哪些是有用的、那些是没用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说道:“公主,您走了柳儿怎么办?”
她真的搞不懂公主的想法,皇甫公子明明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新科状元,又是右丞相唯一的儿子。
像这般有身分、有地位、有钱财、又有人才的“四全才子”,一般人要到哪里找,才能找到如他这般好的夫婿?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去流浪,你就待在宫中,继续做你的小宫女不就得了?”啐!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柳儿真是越来越笨了,笨得令她都快忍受不住。
“难道……公主不想带着柳儿一起走吗?”虽然公主对她不是很好,可她是个忠心的人,主子要出宫流浪,她总不好继续留在这儿吃香喝辣,不管主子的死活!
“你要跟我一起走?”一所这话,晶琦的泪水就这么扑簌簌地淌下,不顾主仆身分,她用力的将柳儿抱在自己怀中,哽咽的说道:“呜……只有你,柳儿,现在本宫就只有你了,只有你肯对本宫好。父皇、母后早逝,他们再也顾不了我,只能在天上万分无奈的看着我遭皇帝哥哥欺负、压迫。
你可知当皇帝哥哥无情的命我马上滚出皇宫时,我心里有多害怕、多惶恐?可不肯认输的我,就是硬要与他作对,他越是要逼我嫁人皇甫家,我就越不愿嫁,只要是我晶琦不肯做的事情,就是玉皇大帝出马也说服不了我,更何况是我那狠心的皇帝哥哥?
他是我最亲的人,没想到他竟会狠心的用这种手段逼我,他根本就是要逼我去死!你说是不是?哇——”
看公主哭得如此凄惨,柳儿忍不住开口:“公主,其实皇甫公子真的很不错,您为何就是不肯下嫁予他呢?”
“哎呀!我的心情你不懂啦!’她有她的打算,也有属于她自己的梦想,虽然贵为公主,可她就是不想和其他公主一样任人摆布。“其实皇帝哥哥把我逐出宫,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也许我还能因祸得福,找到一个跟我心灵契合的良婿也说不定。”思及此,乐观的晶琦公主立即把眼泪鼻涕一把抹去,“柳儿,你把我俩的行囊全都准备好了吗?”
“公主,您愿意带着柳儿一起离开?”柳儿又惊喜又迷糊的问着。
“方才不是你吵着要和本宫一起走的吗?怎么,难不成你后悔了?”看她那副傻样,晶琦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对、对!奴婢马上准备,公主只要再等一下下,奴婢就可以陪着您出宫了。”话甫落,柳儿便手脚俐落的开始准备自己的行囊。
一旁的晶琦公主看了,心也安定不少。
太好了!有柳儿陪伴着她,她相信未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过寂寞才是。
第五章
才把行囊准备妥当,晶琦公主二话不说就拉着柳儿的小手,一起步出恶女宫,往她的目标前进。
“公主、公主,您走错方向了啦!皇宫的大门是在那边,不是往这边走啊!”柳儿一边着急地大喊,一边在心里同情起自己的主子。
好可怜的公主,定是受不了皇上这般严厉的惩罚,才会变得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嘘!柳儿,你小声点行不行啊?本宫被皇帝哥哥赶出宫已经够糗了,现在经你这一嚷嚷,恐怕宫里的侍卫、宫女以及那些煮饭打杂的人,全都知晓了本宫的糗事,本宫才不想沦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倨傲的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点,因此她才不敢大摇大摆的从皇宫大门离开,宁愿选择偷偷溜走。
“哦!公主顾虑的是这个啊!”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公主是因承受不了打击,而变得笨笨傻傻的,连去皇宫大门的路都认不出来了呢?
“对了!公主,除了皇宫的大门之外,你怎会知晓另一条出宫的路?”
“这点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安静的跟着本宫走就是。”晶琦赧然的回道,脸颊微微泛红,只因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柳儿,那个地方是她意外发现的“狗洞”。
皇宫内院对市井小民来说,也许大得足以让人迷路,可对晶琦这位打小就住在皇宫里的公主来说,只要目标确定,她便能走出居于自己的私人小径。
带着柳儿,晶琦公主沉默的走过婉蜒小径,更机伶的避开巡逻的侍卫,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来到御花园的一角,她才停下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
听晶琦公主说目的地就是这里,柳儿狐疑的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找了好一阵子,她才不解的问向她的主子:“公主,这里没门又没窗,只有这一面硬邦邦的石墙,我们要怎么出宫啊?”
“笨蛋!你没看到这面墙下有一块大石头吗?你只要搬开那块石头,我们就可以溜出宫了。”啐!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这丫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无端挨了一顿骂的柳儿,好委屈、好委屈的蹲下身子,使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把那块石头搬开;可当她看清楚藏在那块石头之后的小洞,她惊诧不已旦不敢置信的问:“公主,您可千万别告诉我,您想从这个小洞钻出宫去。”
同柳儿一起蹲着身子的晶琦,非常坏心的朝她露齿一笑,“嘿嘿!本宫就是要从这个小洞溜出宫。”
话还说着,她完全不顾是否会弄脏身上的衣服,就这么缓缓地从那个小洞爬了出去。
“好了!柳儿,现在换你了。”她都已经示范给她瞧了,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眼看晶琦公主都已经爬到墙外,柳儿自是不敢有所迟疑,她立刻学着主子缓缓爬进小洞,怎知才爬到一半……惨了!
“公主,我的身子卡住了,现在进退不得怎么办?”
“你活该啦!”
旱知道带这丫头出来会这么麻烦,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走!
几乎已经决定要丢下柳儿的晶琦,看着她进退不得的可怜模样又狠不下心,只得认命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嚷道:“你快伸手拉住本宫的手,本宫试着将你拉出来。”
“好!”
看着晶琦公主不耐烦的表情,柳儿立即乖乖地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晶琦公主细嫩的柔荑上,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一个涨红着脸拼命的往外头拉,另一个则咬牙强忍皮肉之痛,还不忘使出浑身力量,把卡住的身子往前挤。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柳儿总算“全身而出”,可怜的是气喘吁吁的她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便听见性急的主子再度对她下达命令。
“好啦!既然你都已经出来了,现在就把包袱拿着,我们也该上路了。”命令一下,晶琦随即先走一步。
不是她不懂得体恤别人,也并非她对皇宫毫不眷恋,而是曾经身为公主的她非常了解,皇宫内外时时都有重兵看守,她若不赶紧离开,真要碰上那些侍卫,届时最尴尬的还是她这个已经不是公主的人。
柳儿含着委屈的泪水,用双手揉一揉方才被卡住的臀部。
好痛!
真的好痛!
早知会有今日,她平时就不会那么贪吃,也不至于把自己养得这么胖,连一个小小的洞也钻不出来。
“喂!柳儿,你到底在磨蹭些什么?本宫都已经离你这么远了,你还在原地踏步,这像话吗?”
脾气坏又没有耐性的晶琦公主,最看不惯的就是柳儿拖拖拉拉的性子,因此又是一阵怒吼。
“好啦!公主,我这就来了,您等等我啊!”怕惹火主子的柳儿,也顾不得臀部的疼痛,赶紧拾起包袱,又追又喊的:“公主,您等等柳儿啊!别走得这么快嘛!”
走在前头的晶琦公主则是一脸无奈的挑挑眉,她暗自思忖,自己怎会蠢得把柳儿这个傻丫头给带出宫。
有她在,对她来说根本没啥帮助,反而还多了一大堆的麻烦,就像刚才那件事一般。
唉!她还真是自作自受,倒楣透顶!
☆ ☆ ☆
爬出皇宫的城墙之后,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得小心翼翼、谨慎万分,就怕遇见认得她俩的熟人。
“柳儿,小心看着后头,若看见熟人就出声通知本宫,否则可会让人看笑话的,知道吗?”这些话,打从步出皇宫之后,晶琦至少也说了五次以上。
前四次,柳儿都会乖乖地回答她一声是,可这一次竟然没有回应!
为这件事感到纳闷不已的晶琦公主,忍不住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柳儿已经不知去向。
一发觉柳儿不见了,晶琦公主立即心慌的着找人,她前找后找、左看右瞧,竟没发觉有两个黑衣人正悄悄地接近她。
四处都找不到柳儿的晶琦公主实在不放心,正想往回头路找,哪知才转过身子,她竟突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更可怕的是她发觉自己被绑架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狗贼,竟然敢绑架本宫,可恶!若真有胆识就把本宫放开,要不本宫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不甘受制于人的晶琦公主,不只叫得大声,说话的语气更是呛得让人无法忍受。
此时那两名黑衣男子,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有任何对话,心底却有同样的想法。
被人套在布袋中的晶琦公主,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何要绑架自己,只晓得扯开喉咙、放声大叫:“救命——”
突然,一声闷哼,夜晚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两名黑衣男子,再次非常有默契的露齿一笑,一起竖起大拇指,同声赞道:“不错!这下子可安静许多了。”
接着,两匹快马一起向前驰去。
☆ ☆ ☆
夜半时分,在京城里的某一间破庙里头,一个容貌俊逸、温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就这么落魄的蹲在那里。
皇甫碃的神情愁苦,手里拿着一条雪白手绢,他痴痴地凝望着它,不时发出叹息声。
为了它,他身无分文地被自己的亲爹赶出家门。
为了它,他不惜得罪皇上,誓死退婚。
为了它,他落魄、潦倒,不只三餐不继,甚至还得委屈自己住在这间破庙里头。
为了它,再困苦的日子他也熬了过来,就算会饿死,他也不愿回家任人摆布自己的终身大事。
可它的主人呢?
她到底身在何处?
他又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找出自己倾慕的人?
“告诉我,你的主子到底是谁好吗?”好不容易才从罗记布庄的掌柜口中打听到,端午那日确实有对主仆向他购买这条手绢。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她气质出众、矜贵无比,一看便知她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那时皇甫听了掌柜的描述,当真又惊又喜,还抱着满怀的希望回家。
一进家门,他便迫不及待的要求爹亲,请他老人家出面向皇上要求退婚,一心一意就想与心上人共结连理、比翼双飞。
无奈的是他爹死也不肯答应,更撂下狠话,他若执意不娶晶琦公主为妻,他老人家便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现在回想,当时他还真是过于冲动,不只对娘亲苦口婆心的劝告置若罔闻,更不孝的与年迈的爹亲起了口舌之争。
可这也不能怪他啊!
当时家里的那种气氛,以及他亟欲寻找心上人的渴望,逼得他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只得与爹硬碰硬,倔气的与他老人家扛上,二话不说连行李都没收拾,就这么离家出走,直到今日。
这几日来,他无心张罗自己的三餐,也不急着替自己找个栖身之所,一心一意就急着找人。
无奈线索有限,京城虽然不大,可在这茫茫人海中想探知一个大家闺秀的居处与芳名,又谈何容易?
就在皇甫碃兀自烦恼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至近,似乎是朝破庙而来,好奇的皇甫碃赶紧将手绢收回自己怀中,急急地踏出破庙大门。
踮起脚尖,他抬头眺望——
果真没错!
他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确实有两匹快马笔直的朝破庙的方向而来。
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似乎看到两匹快马中的其中一匹,除了骑马的人之外,还驼着一个麻布袋。
由那个麻布袋的形状来看,他大胆的推断里头装的肯定是个人,再加上骑马的人一身黑夜还用黑布蒙住脸的打扮,皇甫碃便肯定了这两个人定是掳人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