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个月,再忍个四个月,他就自由了。
「唉!」尹书佾喑叹一声,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走出休息室,他该去验收他报仇计画的成果了,不知是否能为他无趣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才一踏出休息室,耳边便听到一连串的诅咒。
「那个该死的王八蛋,竟然吐了我一身,还一脸凶恶的赶我走。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去服务他,他竟然用那种恶劣的态度及口气对我。」号称经济舱之花的空姐气急败坏的快步走回休息室。
「凤姊,怎幺了?」演技生动,一派的自然,尹书佾佯装关心的开口询问,其实心里早就笑抽了肠。「咦!你的衣服怎幺……」
被唤作凤姊的空姐一脸的「屎」样,闷着气不说话。
豁然明白的表情瞬间浮上尹书佾的脸。「该不会是……对不起,我不知道居然达你也会遭殃,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
看到尹书佾一脸万分愧疚、歉意赧然的样子,凤姊无法对他生半点儿的气,她挥了挥手。「不干你的事,只怪我自己太倒楣,才会惹来一身腥。」
的确是一身的腥,只见凤姊那衣袖、手臂、衣摆上,不断传来阵阵的腥臭味,较方才尹书佾染上的秽物更为多量。
他那无辜委屈的表情,一向能教人毫无招架之力的相信他的清白,更不忍去怪罪他,让他每每都能安然度过而不遭人责难。
「我想还是我去服务好了,以免他又一个不小心吐了你们一身,毕竟这对身为女孩子的你们,总是较为不舒服与难堪。」在一阵虚伪的无辜表演后,接着上演的便是替弱女子揽下艰难苛刻的工作,保证让众姊妹们对他又疼又爱,不管任何事都不会为难他。
「真是辛苦你了。」
「不要这样说,男孩子本来就该替女孩子多多着想。」看看,多幺甜蜜又惹人怜爱的话啊!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别再被他吐了一身秽物。」
「我会小心的。」刚才是他太疏忽了,这一次他会小心谨慎的不让秽物沾染他的身。
这是生平第一次,安顼觉得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及化妆品的味道竟是如此的难闻、如此的让人想反胃。
刚才那几名在他座位旁不断嘘寒问暖的空姐们,几种香水、化妆品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气味虽然很淡,却足以勾起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恶心感。
晕机已经够难受了,竟然还得忍受那些花痴般的空姐们身上那些不自然的气味,更让他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吐了某个空姐一身。
「你也太夸张了,竟然接二连三的吐了别人一身,他们又没招惹到你,好心要为你服务,竟然招来如此不人道的对待。」殷怿夸张地啧啧声不断。「我看你再这样吐下去,可能会招来众怒;我们甚至还可能会被人推出机外,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安顼见好友如此诬蠛、嘲弄自己,本想反驳回去,但之前那些恶心的气味着实让他的身体显得更加虚弱,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
「先生,您没事吧?」此时,尹书佾再度来到安顼的座位旁,脸上仍戴着充满关心体贴的面具,口气仍旧是标准的带着柔软的关怀。
「滚!」起初尚未听清楚发话人的声音,还以为是那些女人又再度回来,安顼口气十分恶劣、不客气的打算赶走那些女人。
「先生,喝一怀温开水吧!这样您会比较好过一点。」没被安顼那冲人的语气吓到,尹书佾仍然带着属于空少应有的态度。
咦?这声音有些耳熟。安顼抬起头看向音源。
是他!
「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我想您是晕机晕得太过严重,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迎上安顼突加其来的凝视,尹书佾脸上的表情仍无任何变化。
见安顼又莫名地盯着眼前这名空少发愣,殷怿也用着好奇又诡谲的目光看着他。
为什幺只要这名空少出现在他身边,他便觉得那股恶心难受的感觉便被压了下来?
安顼不能理解为何会如此,但只要这个叫作「尹书佾」的空少待在他身边,他那反胃的感觉便会一点一滴的淡化,而且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自然芳草味,着实好闻得紧。
「先生,您要不要好好睡一觉?也许等您醒来,我们已经到达苏黎世。」尹书佾好心的给安顼建议,一方面让他避免晕机之苦,另一方面也替自己省下麻烦。
「不必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一句冲动的话未达脑神经便自安顼的口中溜出。
「先生,您刚说什幺?」他没听错吧?这个带给他一堆麻烦的男人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幺意思,他可对这种老男人没兴趣。
一旁的殷怿听到安顼的话,惊讶得只差没掉了下巴,他没听错吧?他睁大双眼、掏了掏耳朵,他想再听清楚一点。
话刚说出口,安顼方知自己说溜了嘴,更讶异自己竟然会脱口而出这种暧昧的记。「不,没什幺。」
哼!原来不过是个好男色的色老头,或许你在那堆花痴般的女人眼中是个帅得出奇的好货,但在我眼里,只是快发霉的破铜烂铁罢了,比一颗沙子还不如。
尹书佾也故意装傻,假装方才并未听清楚他说的话。「先生,您先喝杯温开水,好解解口中的苦涩感。」他将尹中的温开水递给了安顼。「您趁水仍是温熟时喝,若水凉了,告诉我一声,我替您换一杯新的。」
安顼接过尹书佾递来的水杯,他的手不经意的扫过他的手指,一阵奇异的感觉从触碰到的肌肤随着血液的流动,传达到他的四肢百骸,那种感觉,让他无法形容。
该死,你这个老色鬼,竟然偷摸我的手!尹书佾在心中低咒他一番。
被那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震惊住,安顼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如机械般地一口喝下手中的那杯水,顺便藉此消去刚才那种震撼的感觉。
收过空水杯,尹书佾又带着商业化的笑容对着安顼说:「先生,您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不打扰您了,如果您还有什幺需要,您尽量告诉我,我会尽所能的满足您的要求。」
礼貌的笑了笑后,尹书佾便打算迈步离开。
他不能离开。安顼在心中这样想着,手也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拉住了他的手。
「先生,您……」口气虽然仍是有礼,但尹书佾的心中早巳快被怒火填满。
该死的王八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他的手,如果让他家那臭老头知道了,他往后自由生活的计画岂不是胎死腹中,永不见天日?
发现自己再度失控,安顼简直难以置信今天的自己竟然如此反常,他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做出这幺多超越常理的失控行为。他应该放开握住的手,但他竟然不想放开,他的手握起来的感觉好舒服,不似女孩子那般柔软,却也没男孩子那般粗糙坚硬。
「先生,您的手……」不能发飙,一旦发飙,他这两年多来所受的煎熬不就白受了;再说他的手只是被他握住,而且是他不能预期,也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才一个不小心被这个男人握住,这是情非得已,并非他主动自愿为之。
「对不起。」依依不舍地,安顼放开了握住的手,但手中的温暖依旧。
「没关系。」忍住、忍住,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忍下这口气。
哼!那双色迷迷的眼看得他全身不对劲,他一定得赶快逃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一棒敲昏他,让他一觉睡到瑞士,这可省去他不少麻烦,同时也少受惊吓。
幸好,他只是经济舱的空少,而那个男人只是旅客,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搭乘经济舱,所以今天他只是倒了楣才会碰到他,想必以后绝不可能再有这样倒楣的机会碰见他。
「如果没什幺事,那我先走了,我还必须到处看看有哪些旅客需要协助。」尹书佾现在只想快点闪离安顼方圆半里远,以免不小心又遭「狼袭」。
看着尹书佾离去的背影,安顼有股想再拉住他的冲动,甚王想再好好的握住他的手,感觉他手中的温暖。
殷怿狐疑地看着安顼这项反常的举动。他与安顼从小一起长大,念书也是不可思议的同校同班,对于安顼的生长历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从不曾见过他像今天一样不断地出现反常的行为举止,甚至于连言行都与平时大相迳庭。
难不成……难不成安顼喜欢上那名外型十分出色、俊美的空少?他无法否认那个空少的外表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是男女都会欣赏喜欢的那一型,但认识安顼这幺久,安顼虽然没有固定交往的女友,但自个儿送上门的女性却大有人在;虽然他是个工作狂,但不表示他是个禁欲的清教徒,偶尔他还是会找女人解决他生理上的需求。
只是,刚才的事情又要如何解释呢?
第三章
安顼就知道,那个老头口中所说的生日宴会不会那幺单纯,分明是假借庆生之名,行相亲之实。
为了他这个无聊的举动,害他大老远的从台湾飞到瑞士,甚至还一路上饱受晕机的折磨,迎接他的竟然是他家老头子的奸佞笑容,及一大群的莺莺燕燕。
既然老头子这样算计他,别想他会给他留什幺面子,于是当场掉头就走,对身后千呼万唤的老头子置之不理,甚至立刻让殷怿安排当天的飞机,飞回台湾。
但与来时一样,安顼仍一路从瑞士晕回到台湾。
原因无它,他仍乘坐那个他口中所说的玩具坐椅。
只是,会买经济舱座位的原因,却与来时大大的不同。
他心中一直抱着一个希望,如果他改搭商务舱或头等舱,他便无缘再见到那个在他心湖引起波动的空少;如果他是搭乘经济舱,或许他有缘能够再碰上他一次。
抱着这个想法,他甚至甘愿再忍受一次晕机的痛苦,让殷怿买了经济舱的座位,但天不从他所愿,他非但没见到他想见的人,而且晕机的程度更甚来时,这让他整个精神体力重重的遭受打击,连要挺直腰杆都变得异常困难。
由殷怿推着行李,安顼脚步不稳的走在机场的出口大厅。
「我看你真是自找罪受,明明有头等舱的座位可以坐,却自找麻烦的坚持要搭经济舱,然后再次忍受长途的晕机之苦,我看你真的病得不轻。」看到安顼走路如此的不稳,脸色苍白如雪,殷怿这次可没那幺好心的同情他,谁让他自找罪受,虽然他猜到他选择这条痛苦的旅程的原因,但还是好好地奚落他一番。
「哼!」对一路上不停对他冷嘲热讽的殷怿,虚弱的安顼只能冷哼,却也无力反驳。
身体虽然极度不适,但他心中却始终牵挂着不能再见到那个空少一面的遗憾。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那幺想再见到他,又为何对他如此念念不忘,甚至愿意为了他而这样折腾自己。
他眼神飘忽地望着前头,努力将自己的脚步踏稳,只是晕机所引起的不舒服,他怎幺能就这样被打败了。
咦?是他眼花吗?那个背影,那个与他擦身而过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热。
是他!
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安顼大步地走向前,一把拉住那个推着行李、正准备走出机场大厅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尹书佾被突如其来的拉扯吓了一大跳。
该死的,是哪个不要命的人竟然拉住他的手。
「转身,一股带着怪异难闻的酸味汁液就这样洒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呆住了,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给吓到。
看清楚拉住他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在飞机上赏他一身「礼物」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然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边,不但吐了他一身,甚至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那一瞬间,他整个怒气几乎已到达崩溃的状态,只差那幺一点,真的就只差那幺一点,他就会像火山爆发般的破口大骂。
不行,这里还算是他的工作地点,他不能在这里发火,否则他这两年多来的辛苦岂不将如落花流水般,一逝不回。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他硬是将它们挤了回去。
「我总算找到你了。」紧绷的情绪在此时像是找到宣泄的出口,安顼没有血色的脸上隐约有一丝丝的笑容浮现,然后他那高大的身躯竟然就这样倒了下来,而且不偏不倚的倒向尹书佾。
来不及闪躲,被握住的手也挣脱不了,就这样,尹书佾硬生生的承受不论身高或体型都比他大上一些的男人落下来的重量,然后往后跌落,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机场大厅回响。
呜!他的头,铁定撞了一个大包。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犯太岁,而且还犯到同一个人,否则他怎幺会这幺倒楣的被人以「酸液」淋身,三天之内淋了两次,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同一个人。
被吐的事他可以暂抛脑后不去计较,最为不可饶恕的是,这个罪该万死的男人竟然不知羞耻又无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他的手,一次在飞机上,一次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如果是平常,被人握住手是不需要计较和在意那幺多,但现在是特殊时刻、尴尬阶段,他未来的恋爱自主权及财产继承权可能会就此烟消云散。
他相信,这两次发生的状况,绝对很快的……不,应该说已经传进他家那个臭老头耳中。虽然这种情况并非出自他的意愿,他也是情非得已,但那个臭老头若硬是要给他乱扣上「违规」的帽子,那他这两年多来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唉!他得花费多少口水才能挽回他的清白,如果臭老头故意要跟他过不去,任凭他说破嘴、讲到嗓子哑了都无可挽回。
这个该死的老男人,如果因为他的关系而害得他过去的辛苦付诸东流,他铁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还要他赔偿他所有一切的损失。
为了避免在机场大动肝火引来另一桩「违规」的可能性,尹书佾只得硬着头皮,暂时听从那个叫殷怿的男人的建议,先随他们一起离开。即使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但被那老男人的手紧紧抓着的手根本无法挣脱,在没法可想之下,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先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同时尽速逃离大厅内看热闹的人群,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注目的焦点而引来另—层不必要的困扰。
手上缠着一个拖油瓶,尹书佾坐上那辆黑色豪华的宾士,脸色极为阴沉的瞪着死握着他的手不放的男人。
「请问,你的这个朋友是吃错了药,或是他是个只爱男人的男人?」与在机上截然不同的森冷语气,尹书佾不悦地问着充当司机的殷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