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开头的第一句问候语。
转眼间,阿辛距离上次出书至今已有近三年的时间,大多数的读者应该已经忘了阿辛的存在,不过这也实在怨不得人,只能怪自己太堕落无能,只好退隐一段时日好好整顿自己的脑袋瓜子,阿辛也希望这次的复出不会再面临黔驴技穷的窘态。
虽然阿辛的脑袋瓜子里有不少被厚重灰尘掩盖的故事情节,怎奈每当坐在电脑前面时,所有的灵感都很不识相的退居幕后,结果几个小时下来,什幺东西都写不出来,那种情况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这个时候更是让阿辛知道了自己是多幺地才疏学浅,竟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事隔多年才又出书,阿辛更是不知该说些什幺才好,言语的表达能力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成反比消退之时,真的找不到话题可以谈谈。不过话虽如此,有件事却不得不提。
在上个系列〈五色禽〉时,阿辛有接到几封来自读者的信件,由于那个系列结束后,阿辛就没再出书了,所以没法在这里跟喜欢阿辛的读者做个感谢的发言。但针对几个读者的问题,阿辛在事隔三年后还是得回答他们。
有读者问起,是否可以再写木村哲哉与陶冬寔的故事,他们为冬寔感到委屈,希望哲哉心中的最爱是冬寔。
针对这一点,阿辛虽与他们有同感,只是当阿辛决定要写他们的故事时,就已打算写出这样的结果,虽然有所缺憾,也很对不起冬寔,可是阿辛真的想不出要如何改变哲哉心里的想法,所以只好对他说声对不起。至于以后会不会改变心意或找出如何改变哲哉想法的方法,阿辛「现在」仍无法对来信的读者做出保证,只好让他们失望了。
总算交代完欠了三年的问题,阿辛心里的一颗石头这才得以放下,不用再受这件事情的折腾了。
好了,阿辛不再废话多言,也不再打扰读者的眼目及精神。
最后,希望读者们能喜欢阿辛的这部新书,如果有什幺意见,当然欢迎来信跟阿辛抗议质问。
楔子
「你想要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与自由,除非你能通过我对你的考验,如果你通过这个考验,那我绝对二话不说,不再干涉你的一切事情,而且让你得到属于你的东西、过想过的生活。」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后悔。哼,我就不信凭我的能力,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小考验会难倒我。」
「要说大话前,也该先听听这个考验的内容,再来衡量会不会太高估自己了。」
「哼,你这老化的脑袋能想出什幺天大地大的考验,本少爷没闲情逸致陪你抬杠,究竟是怎样的考验,别再拖拖拉拉、龟龟毛毛的,不管什幺样的考验都放马过来,本少爷连吭都不吭一声。」
该死的臭老头,都已经年纪一大把,还学年轻人办什幺生日宴会,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更该死的,要替他自己办生日宴会,又何必要拉他下水!
都活到这把岁数,竟然还这幺不会想。
他以为从台湾到瑞士,是眨个眼皮的时间就可以到的吗?难道他不知道从台湾飞往瑞士是要转机的吗?还是他老到不知道这趟航程,来回加上转机时间得花上一天半吗?竟然连下了十二道命令要他一定得飞到瑞士替他庆生,他以为他是岳飞不成?
他不知道他工作有多幺忙碌吗?为了这劳什子的生日宴会,他得移开早已订好的行程,而且还是整整三天的行程,这分明是跟他过不去。
那个臭老头难道不知道,他这个无聊的生日宴会得花去他三天的时间,而为了这三天,他可能会错过不少大生意?还有,这三天原本的行程一旦往后挪,那之后半个月左右的行程也会因此而受影响;也就是说,为了这三天,他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能会忙得天昏地暗。
更该死的是,为什幺航空公司的头等舱与商务舱的机位已一位难求?难不成经济景气直线下滑、失业率不断往上攀升,这些新闻都是拿来哄骗社会大众的吗?
天啊!竟然只剩经济舱尚有空位。
经济舱!活到这样一把年纪,不知飞了多少国家、搭乘了多少次飞机,他压根儿不曾坐过经济舱,几乎都是乘坐最高级的头等舱;经济舱是何模样,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听说经济舱的座位小得可怜,座位的间隔也紧紧连接,只有勉强可以放置双腿的空间;又听说经济舱的座位小到人坐在上面想要翻身都不可能,这分明不像是人坐的座位嘛!
他真的不想受这种活罪,可是再怎幺说,那个臭老头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对于他的话,他总不能老当它们是耳边风吧!而且他居然还连下十二道的命令,啧,他又不是古代的岳飞,竟然需要对他做出这幺大费周章的事。
于是乎,看在他是他父亲的面子上、看在他对他连下了十二道的命令下、看在是他六十大寿的生日大宴上,他只得硬着头皮,忍受那小如玩具椅的经济舱座位,飞往瑞士替他做寿庆生。
只是,他事前得先服多少晕机药才有用,或是他该考虑先行服用安眠药好一路睡到瑞士。
第一章
恶!难过死了。
没想到经济舱的座位竟然小到这种程度。
他手长脚长,身高也高人一等,竟然委身屈坐于这被他视为玩具座位的椅子上,不但坐得不舒服,连想翻个身、移动个身子都很难。
打从坐上这小得不可思议的经济舱座位之后,从飞机升空开始,他就不舒服起来,甚至反胃作呕。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搭经济舱,同样地,也是第一次品尝到什幺叫晕机。
晕机!
「恶!」他不停地干呕,一向潇洒俊逸的面容在此时却显得苍白无血色,而且额头不断地滑落冷汗。
「你从台湾吐到香港,现在又打算一路吐到瑞士吗?」安顼耳边响起的,不是柔软的慰问,而是有些戏谑,又有些无奈的声音。
殷怿不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而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光了、能帮他的方法都用尽了,却不见他的状况有任何改变,于是他的耐性与同情心已被磨光,所以对于安顼这副柔弱的模样,他只能冷眼旁观的看着他饱受晕机的折磨。
殷怿,父母俱在,父亲是安老爷子的司机,而母亲呢,则是安家的管家,现今则与安老爷子一同移居到瑞士,照顾安老爷子的生活起居。由于父母亲皆是领安家的薪饷,从小他便在安家长大;或许是因为年龄与安顼相当又臭气相投,几乎可说是与安顼穿著同一件裤子长大的好友兼死党。
安老爷子看准殷怿是个人才,便出资让他与安顼一起到英国攻读MBA硕士学位,回国后则成为安顼的得力助手,一并扛起他安氏集团的企业。虽然他的身分只是总经理秘书,但实质上,他的地位几乎与安顼平起平坐,在没有副总经理的安氏集团里,他几乎可以说是有实无名的副总经理。
这一次奉安老爷子的命令,陪同安顼前往瑞士替他庆生,当然,也顺便与许久未见面的双亲聚上一聚。
打从上了飞机,殷怿便看出安顼对经济舱有满腹的怨言,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脸愤恨地坐上他口中的玩具坐椅。
「该死,臭老头,如果我能平安无事的到达瑞士,一定会好好跟你算帐。」安顼忍住下一波的恶心感,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他说得十分气愤,但身体的极度不适,却让他的语气变得十分虚弱。
「该死的玩具小坐椅、该死的猪料餐食、该死的郁闷空气,更该死的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活罪。」连续四个该死的形容,皆不足以表达他现在心里的不悦究竟已到达何种程度。
「你是否要再吃晕机药?」看到好友这般痛苦难耐,殷怿只得好心的再次问着不下数十次的问题。
「吃了然后再吐出来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安顼忍不住喉咙里欲呕出的恶心感,脸上的血色尽失,额上的冷汗更是如雨下般。
他觉得自己彷佛置身于水深火热的地狱里,胃里的食物早已全数被呕出,以致现在每次的恶心感皆带着一股难闻的苦涩,像是要呕出胆汁似的。
天啊,这不啻是地狱之行,让他饱受身心折磨。
「请问,这位先生不舒服吗?」
就在殷怿正想再好好叨念安顼这大少爷一番时,耳边传来一句客气且礼貌十足的问话。
殷怿抬头望向声音的所在,眼睛忽地一亮。
站在小小通道上的,是一名长得十分清秀漂亮的空少。这名空少年纪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岁左右,身高约莫一百七十五公分上下,脸上带着礼貌且略显青涩的微笑,声音十分干净悦耳。
「是的。」
年轻的空少看向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安顼,便判断出让他身体不适的原因。
「这位先生应该是晕机吧!是否需要晕机药?我们机上备有晕机药,可以拿来让他服下,应该会好一些。」
殷怿摇了摇头,戏谑的笑道:「没有用的,他早在上机前便已服用过晕机药,但上机后没多久便吐了出来。之后,也曾再吃过两、三次,仍然还是吐了出来。」
「想必他是第一次搭机,所以才会如此的不适。」
「不是,只是以前太过好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经济舱,当然也是第一次晕机。」
殷怿就是喜欢扯安顼的后腿,全然不想替安顼保留些面子。
一旁的安顼本想出声责骂殷怿竟然这样掀他的底,但忍不住涌上喉咙的恶心感让他说不出话,甚至无法抬头看好意前来关心的空少一眼。
年轻的空少大略观察了前面的座位。「这样好了,我待会儿再替您准备一份晕机口服液及开水,您让这位先生服下。后面尚有空的座位,我会安排您与这位先生换到那里,然后将坐椅尽量往后倾,让他躺着,这样一来,他应该会比较舒服一些。」
移到空少替他们安排的座位,座位的大小虽然不变,但至少座位能毫无顾虑地往后倾倒,毋需担心会妨碍到后方座位的人,让安顼可以躺下来,身体的不适也稍微有些起色。
安顼这时才看清楚细心为他们安排座位的空少。
长期下来,他出差多半是搭乘此家航空公司的班机,所以早就知道这家航空公司对于空姐、空少的外型有着严格的要求,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幺出色耀眼的空少。
比起自己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这名空少约莫矮自己将近一个头的高度。漂亮秀气的五官中隐隐含着一种大男孩才有的英气,这股英气不似成熟男子般的刚毅,也不似青涩小男孩仍带点阴柔,而是有自己独特的一种超脱性别的气韵。
然后,他注意到空少胸前的名牌。
Ivan,尹书佾。
姓尹,这个姓与他的姓一样,都是罕见的姓。
尹,他印象中也有一个合作的大客户是姓尹,而这尹姓客户的企业亦有跨足航空业。
不过,如果是那客户的亲人,不可能会从事空少这个职务,毕竟他们那个家族可是赫赫有名,怎能容许自己家族的人从事这种基层的职位,而非管理阶层;即使是要训练,也不可能会挑选带有风险的空少工作。
「先生,这样躺着是否舒服一些了?」尹书佾脸上仍然挂着顾客至上的笑颜,以最细心、最体贴的态度对着身体不适的安顼说着。
服下尹书佾递来的晕机口服液,换到这个可以躺下的座位,身体的不适虽然减缓一些,但过小的座位仍让他无法感到舒服。
正想开口说话,突然,机身一阵摇晃。
(各位旅客您好,我们现在正通过一处不稳的气流,请您扣上安全带,以免发生危险……)
座舱内传来服务人员细心的叮咛警语,声音虽然悦耳,却无法让因机身摇晃而显得更加难过的安顼感到安心。
恶!
真是难受,安顼只觉得一阵苦涩直往喉咙涌上。
「先生,您还好吧?」尹书佾柔声的关心着。
「恶……」他再也忍不住了,体内不断引爆的恶心感已濒临溃决的状况。
「该不会又来了吧?」殷怿警觉地移开身体。
「先生……」
趋身探向安顼的尹书佾刚好承受了安顼脱口而出的秽物。
虽说是秽物,但仔细一看,竟只是一摊带些微黄的汁液。
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祸事,殷怿早就聪明的挪开了身子,但却有人来不及闪躲,而被正面吐了一身。
尹书佾着实被突然吐在自己身上的秽物吓了一跳,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立刻又回以礼貌的笑容。
「没关系,衣服脏了换下来就可以,您不用太过在意。」尹书佾看向难过得紧的安顼。「只是这位先生似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没错,安顼「送」给尹书佾的见面礼,竟然就是他的「随身之物」──胆汁,真是好隆重的一份大礼。
一直哽在体内,明明已是呼之欲出,却总在最紧要关头时突然喊停的呕吐感,始终是让他饱受煎熬的罪魁祸首,如今总算一吐为快,他的身体也舒服了许多,但口中却残留着秽物的苦涩感。
「我没事了,吐出来总算舒服许多了。」
安顼这时还没注意到这不吐不快的秽物在一吐为快之后,竟是吐到人家的身上,他仍自顾自地说:「我要一杯水。」
他现在只想要一杯水可以让他漱口,洗去口中的苦涩污浊感。
殷怿将原先要端给自己的开水交到安顼的手中。
接过水,安顼漱洗掉口中的味道。
「谢谢你。」放下杯子,安顼的目光这才移到尹书佾身上。「咦……」
「你不小心吐到这位先生的身上了。」殷怿替他解说刚才发生的情况。
安顼带着歉意直直看向尹书佾。「实在很抱歉,我吐了你一身。」
尹书佾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只是衣服弄脏了,等会儿换掉就可以。只是您的身体还好吧?」
不适感在吐过之后总算减少一大半,安顼这才有心力将尹书佾看清楚。
先前他便已觉得眼前这名空少的外型十分出色,而再度端视后,他竟有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好漂亮且舒服的一张脸。
舒服,是的,映入眼帘的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让他觉得十分舒服,活到三十岁,他从不曾对一个人的外貌有着这样的震撼,而且深深吸引他的目光,却忘了这样直盯着他人的脸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捉住他目光的还是与他同样性别的男人。
「如果您还有什幺事需要协助,再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快替您处理。」见安顼的脸色已渐回复血色,尹书佾很礼貌的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