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牵著她的手往更里头走,最後将她安置在一张乾净而舒适的沙发椅上。
接著,她看到对座沙发上的白发老人,那老人脸上写满了跟她一样的诧异,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被数把黑枪指著,而她却是安然的待在他身边。
老实说,除了呆若木鸡的傻在他身边之外,她是真的没办法说出半个字了。甚至,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只能怔怔看著宛如电视剧般的夸张情节在她眼前上演。
“是你!?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龙老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只能瞪大一双老眼,直盯住落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
“这么久没见,你只说得出这句话?”伊凡。金往椅身倒去,两手大张的搁置在沙发顶端,那模样张狂、率性得足以气死人。
“不可能!我明明收了你的尸,你不可能会是他!说,你到底是谁?”
两手往茶桌上狠狠一拍,龙老一时激愤难平,登时忘了自己是枪靶子。喀啦一声,子弹上瞠、保险打开,而後古柏露出了迷人却冷绝的笑颜“客气点!否则,我的子弹会穿过你的左胸,然後就住进你的心脏,接著你就一命呜呼。喜欢这样的结局吗?”任何人都不准对他的主子不敬!
“你……”龙老这辈子还没有离枪口这么近过,不,该说他这辈子还没同时被这么多把枪抵著头过,要说他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因为他的神色已透出了慌张与不安。
“收起来。”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命令一下,所有人全缩回手,黑色枪枝在瞬间就消失无踪。然後,龙老才松了口气,随後又摆出了倔傲的气势,让众人看得啼笑皆非。
“终究是我父亲,给你一点尊重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银眸射去,伊凡。金唇边勾著一抹冷然的讪笑。
啊!?他他他……那个白发老人是他父亲?这下子甄芹更是傻到了最高境界。
“你?你真的是阿一?”龙老深深吸了口气,两只老眼瞪得好大好大,那模样活像见了鬼似的。
“看起来不像?”伊凡。金犹是冷冷的笑著。
“你!不可能,我明明收了你的尸!你怎么可能还活著?’’龙老犹是瞪大著眼,无法相信的大声嚷出。
“你收了,也认了,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银眸含笑,那笑意很是嘲讽。“没有比对DNA,是你最大的失误。”
“嗄!?”龙老傻眼,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怎么?还是不懂?”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伊凡。金两指往後一弹,唤来了自己的得意下属。“雷门,解释给他听。”
“是!”这声恭敬应对,自然是对自己的老板。“现代科技之发达,整容或易容已非难事。所以,只要找个身形相似者,再为之换上老板的脸皮,任谁都很难辨得出真伪。”
这解说,让龙老感到错愕,但随即激烈反驳——“不可能!就算脸皮可以换,背上的鞭痕又怎么说?我的鞭子可是特制的,如果那人不是龙一,又怎会有相同的烙痕?”他的鞭身有著细微的针刺,那种痕印可不是一般的鞭子能造出来的!
喝——听闻此话,甄芹陡地大喘了口气,心开始狠狠、狠狠的抽痛著。
但,她还是没法说话,早先是因为太过讶然而无法开口,现在则是明白自己,不能介入,也无从介入。
“根本上,任何整型手术都难不倒我。以假仿真,以真乱假,有什么困难?更何况,你认真比对过每一条痕印了?”就不信他有这么厉害,能比对到跟老板一模一样的伤痕!
“你!”登时,又哑口无言。
“对了,忘了介绍个人。杀神,不出来打个招呼?“这一唤,某道黑影陡地窜出,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何处隐身,也没有人看见他从何方闪出,只知道他已确实立在伊凡。金的身后。
“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荒木史也坐上沙发扶手,笑嘻嘻的对着龙老打招呼。
“你!你……”龙老抖颤著手,食指直点向荒木史也。
“别这样瞪著我,是你自己找错了人,不能怪我语了你的钱。”龙老虽说不出话,但荒木史也却解读得出他的意思。
“你、你们!”义愤填膺,龙老已气得快吐血。
“别忘了,也得算我一份。”突然问,一道昂长身影加入了聚会。
“啊二!?你怎么会在这?我的交易……”看清来人是谁後,龙老更是无法相信。
“你的交易?哦,俄罗斯的当地警方截走了,现在新闻全在报导你的事,你要不要欣赏一下?”话完,龙二也不等他应答,迳自打开大厅里的电视?
然後,嵌在墙上的液品萤幕开始闪动,龙二手上掌著遥控器,连转好几台後才停在某新闻台。
画面里,有名美丽的女主播,而主播旁空出一块区域,上头写著这么道大标题——抓活人、卖器官?龙帮泯灭天良!
“成为国际红星的感觉如何?还不错吧?”伊凡。金出言调侃,欣赏著龙老刷白的可笑脸孔。
“你!阿二,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忘了你妈跟你妹……”龙老话还没说完,龙二便快速的掏枪朝他射去。
“啊——”子弹划过龙老的脸颊,也惹来了他杀猪般的惊叫。而,配合那杀猪声的,却是所有人的哄然大笑。
“大哥已经帮我接到了人,我也跟她们联络上了!所以,没用了,你再也威胁不了我,而我也不会再听命於你了!”
“你……你你……”这是怎么了?全世界都反了吗?为什么会变这样!?
龙老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更不能接受这太过突然的转变!
“阿二,别冲动。慢慢玩,这么快就解决掉他,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侧首,伊凡。金看著同父异母的弟弟。
回望住兄长,龙二缓慢的收起枪枝,而後——他笑了,多年来,他头一次能真心的笑出来。
“很快!很快龙帮就会成为历史的一页!亲爱的父亲,希望你喜欢这个结局。”在退回兄长身後时,龙二不忘再重挫父亲一回。
“你!你们!”龙老顿地跳了起来,一双老眼瞪得很用力。
“怎么?龙帮毁了,你很生气?”银眸闪亮亮的投射在父亲身上,伊凡。金勾起了抹得意的笑。
“你!不,我不信!”摇著头,龙老不相信他的大势已去。“你没有那个能耐!你不可能有那个能耐!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搞垮我……”
“哦?我没能耐?”眉半挑,伊凡,金脸上净是讽意。“看来,你真是老到搞不清楚状况了。我要没能耐,能带这么多人铲平你的窟?怎么,当这些都是你的人?”
“不可能!你不会有那种本事的!我调查过,你的帮众不多,你只是个小角色……”龙老犹是叨叨念著,听得众人全都不耐的翻了白眼。
“是!我只是个小角色!只是刚巧这小角色每回都能阻断你的交易,也刚巧能惹到让你非找杀手对付我不可。”这话,很反讽,众人听了全忍不住的笑了。
“你!”成为众人笑柄的龙老当下怒红了眼,但却无计可施,只能乾瞪眼。
“我怎样?怎么,端不出你当年的气魄了?”话提当年,他就有满腹的恨。
“对了,忘了再跟你说件事,那就是——”语句顿了下,旋即再送出冰冷字串。“你真的很蠢!”
“你说什么!?”睁瞪著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龙老气怒的暴吼出声。
“我说的是事实,你的确是很蠢!一个消失多年的人,怎会突然出现?我若是你:心中必定早有防备,绝不会愚笨到只看表相!”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龙老终於发现问题了,但为时已晚。
“对,没错!我故意让人找你的碴,故意让你的交易连连出错,故意让阿二送份假的调查报告到你眼前,故意让你知道我要回台湾探望母亲的墓冢;然後,也故意让你相信我真的受到狙击而身亡。这一切,全都是安排好的,只是你笨到没有发现。”
“咳!咳咳……”气到最高点,龙老险险没呕出血来。
“哦,都忘了要正式介绍自己,也难怪你会这么难接受落败的事实。
我,伊凡。金,别称撒旦。这样,你该不会还认为我是个小角色了吧?”
“你……”用力吞了下口水,龙老的声音在发颤。“你是撒旦?那个人称魔鬼再世的撒旦!?”
他听过撒旦的传说,据闻这号人物喜欢单枪匹马的应战,也神奇到总在短瞬间就能毁去一整个帮众!而他?他的儿子竟然就是那个恶魔!?
“很高兴你听过我的称号!那,地狱之门,你应该也有耳闻吧?”伊凡。金笑得很邪魅,龙老看得头皮都发麻了。
“哦,又忘了跟你解释,地狱之门的前任首领,是我的亲舅舅、你的小舅子杰夫,金,不过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印象就是了。毕竟,你是偷偷把母亲骗来台湾,而我却是刚巧让舅舅在街头捡到。
知道吗?当年,你打死母亲的时候,就该连我也一起打死,而不是跟我玩变态的放生游戏!要是你不这么无聊,我也不会让刚好来台湾寻人的舅舅给捡到,他也就不会救了我,还教了我一身本事!当然,你也就不会有今天!”
“你!你你……”震惊得无以复加,龙老的瞳孔只能一再放大缩小,又气又怒却也开始感到恐惧。这次,他是真正打从心底感到深层的惧意。
“为了报复你,我花了不少心血,而今总算有足以令人满意的收获,这可真是让人感到再安慰不过了。”当然,也才不枉他这么辛苦的活著。
舅舅对他的教育非常严格,因为舅舅知道他要亲自报仇,所以更是不留情面的训练他!编派给他的任务,总是一次比一次艰钜,但他总是咬牙忍过,为的就是这一刻!
“报、报复?”那双银眸有著太深刻的恨,数人想看不清都难。而,愈是看清,心底就愈加发寒。
“怎么?怀疑?”薄唇含笑,笑容如冰。“以你过往功绩来看,你觉得我不该报复吗?”
“我……我……”说不出话来,龙老脸色惨澹。
伸出手,一旁下属连忙送上一捆圈卷成团,看起来类似绳索的东西。
但,唯有使用它跟尝过它味道的人才知那是什么。
“你……你想怎样?”很想再端出往日威严,他却连腰杆都挺不直。
手一挥,绳索散开,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长鞭。而,当龙老看见那长鞭被甩开时,当下整个人都僵了,也傻了。
完了,他的一生就这么完了……没了,他什么都没了……俨然被逼到了崩溃境界,龙老只能反反覆覆的重复著这些话,而,那也是他残余的最後意识了。
“我在考虑。”眼一瞟,他的视线从长鞭转落至龙老脸上。“以其人之道,处冶其人之身。这,过分吗?”
事实上,当他手握鞭身时,他是在微微颤抖著的,只是那抖颤太过轻微,所以才没让众人发现。但,甄芹却注意到了。
如此相近的距离,她如何能感受不到?甚至,她不只感受到他的颤抖,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恨、他的怨……垂首,她忍不住的落了泪。
悄悄地,她握住他的手背,为他取下那长鞭,将之厌恶的弃置在一旁。然後,她偎往他怀里,用尽所有的力量,她紧紧、紧紧的抱住他。
“放手!”沉声低喝!伊凡,金不接受任何阻断,即便是她也不准!
他有太多恨要宣泄!他有太多话想对他说!他有太多过去想报复!他不准她就这样打断他!
“不放!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她抱得更紧更紧,紧到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一般。
“女人,别在这时惹我!”意图甩开她,但当他感受到胸前一股湿意时,他却犹豫。
“不要再恨了!过去,就让它过去,一直记在心里,难受的是你自己啊!”泪在瞬间汹涌奔出,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别对我说教!”咬牙,他恨声说道。
应该要将她推开,他不该让她中断这场议会!但,他就是无法推开她。
为什么?因为她的泪,拧痛了他的心吗?
“我不是在说教,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痛苦下去!看见你这样,我的心……”抬起哭花的小脸,闪著心疼的泪眸直望进他的银眸里。“好痛好痛!”那种痛,是她从未感受过的!那种尖锐而刺人的疼痛,比真正流血化脓的伤口都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她是真的为他而痛,他能明白吗?
陡地一震,整个身形僵定住,为她的话也为她泪眸里的伤痛。
“你……”这回,他再说不出冷然的话,因为心里那处冰冷之地正被暖阳悄悄融化。
“不要再执著了,好吗?再多的恨,再多的报复,都不可能改变过去!
过去,就是过去了,你不要再恨了……“小手抚上他的脸庞,她想为他抚去过往一切。
“你不是我!不会懂我的伤有多深!”抓住她的手,他想抗拒她的温柔,但却做得有些失败。
“再深的伤口,它都会结痂也会痊愈啊!”她好急,因为他的执著而著急。
“痊愈?你懂什么?那些伤,从来就没好过!至少,直到现在都还没好!”银眸里闪过伤痛,他想掩藏却还是让她看见。
她没话说了,只是静静望著他。一旁有多少人在看他们,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看得见他跟他的痛。
久久,她终於有了举动,那就是挣开他的手,她转而缠抱住他後颈,在红唇贴上他的薄唇时,坚定而诚挚的说著——“如果,还会痛,我陪你痛!只求你,放过自己……”
“你!”张口,他想说些什么,但却教她的热情给吞去所有话语。
然後,她成功的挑勾走他的心神,教他迷醉在她的怀抱跟那笨拙却真心的吻。
呃?现在这是什么情形?那边吻得如火如茶,那他们这边要干嘛?围观者很想保持镇定,但却还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当然,他们也只能做出静态的抗议,因为没人有种敢打断他们的激情。
只是,再这样吻下去,会不会出问题啊?需不需要先帮老板清个场?
古柏、雷门,两大代理领导人拧眉互望,然後一同看向龙老,又再转回视线到老板身上。唉——就算会被扁死,他们还是得出声,这是两人最後得到的结论。
眼神相对,在心底数著——一、二、三,然後同时出声唤人。
“老板!”
这一喊,总算把两人给唤回。只见女的羞红了脸,男的则是一脸怒火,呃,更正,应该是“欲”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