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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美人 page 4 作者:月惜

  「告诉我!」月舞绫霍地抓住婢女的手。「他还说了什么?他还做了什么?」

  她要逐项记下来,日後一笔一笔找他算帐!

  圆儿噗哧而笑。

  「小姐,孟庄主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倒是你月舞绫,醉得是乱七八糟,他好心抱你回房,你却紧巴著他不放,伸手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捏捏,险些把人家的衣裳给剥了!」

  「我的老天!」拜托,谁有刀子?杀了她吧!月舞绫掩面哀鸣,好後悔自己问了这个蠢问题。

  她居然非礼他!

  堂堂月家七姑娘居然非礼一个大男人!

  这传出去能听吗?

  像话吗?

  「呵呵,小姐,别害臊了,赶快起来洗脸、梳头,孟庄主在喜寿阁等你呢!」

  晴天霹雳!

  「喜寿阁?他为什么会在喜寿阁?」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她真的要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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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月舞绫十万火急地赶到喜寿阁想一探究竟,人尚未走进花厅,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便先飘进了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弯身,躲进茂密的树丛後头。

  「孟庄主,谢谢你那日阻止绫儿杀了梅天良,没让她闯出大祸。」月轻纱缥缥缈缈的嗓音,在任何时间听来,都是一种绝佳的享受。

  男人爽朗大笑。「可惜我的好意,七姑娘并不领情——」

  哼!好意?意他的大头鬼啦!

  月舞绫在心里暗暗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

  「她就那个拗脾气,请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我不会的。」锐利的眼神淡扫过那暴露在树丛外面的一抹浅蓝,性感薄唇几不可察地往上扬起。

  月轻纱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粉脸含笑,一双小手玩弄著袖口的流苏,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对了,孟庄主,不知你此趟南行落脚何处?」

  「云镶楼。」他维持同样徐缓的语调。

  疯子才住云镶楼!伏在暗处的小人儿面露鄙色。

  一般客栈、酒馆住店一晚,顶多几两银,云镶楼打著前朝古建的名号,一晚要价二十两银,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

  他有钱没处花,尽管跟她说,她可以帮他扔进水里喂鱼,或者拿去喂猪!

  「云镶楼舒服归舒服,可到底还是营业场所,若孟庄主不嫌弃,咱们在城西的翠湖畔,有一处清幽古朴的别馆,能让你暂住一阵子。」

  树丛後的抽气声大得夸张。

  月舞绫不自觉地将十根兰指嵌进树皮,生气的想著,六姊干嘛对他这么大方?他们又不熟!

  再说,霍氏夫妇一来,别馆就会变成她的私人居所,到那时候,如果他赖著不走,难道要他们孤男寡女同住一间屋,让别人笑话吗?

  就算他肯,她也不会同意!

  「孟庄主觉得如何?」揽了一颗甘梅放进嘴里,粉脸上的笑意更深。

  孟焰往後一靠,双手环胸,瞳底掠过一丝了悟。

  「既然六姑娘如此盛情,在下——」

  「我、反、对!」火爆佳人再也按捺不住,踩著怒气腾腾的步子走向他们,一脸铁青。

  「绫儿?」月轻纱假装讶异地挑起秀眉。

  「六姊!」愤怒的情绪一古脑儿地爆发,她大声吼道:「他爱住云镶楼就住云镶楼,反正浪费的是他的银两,又不是咱们的!你何必多事把一尊瘟神往家中请!」

  经过了昨晚,她对孟焰的憎恶似乎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你偷听?」月轻纱好笑地睨著她。

  「我……我……」娇颜一白,她像被逮个正著的小偷,全身僵硬地钉在地板上。

  「愈来愈没规矩了你!」

  「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她板起脸孔,端出姊姊的威严。「还不快向孟庄主问安?」

  「我……」姊命难违,月舞绫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瞪著孟焰褐色的锦靴说:「孟庄主早。」

  「七姑娘不必多礼。」无奈地轻扯嘴角,孟焰发觉,自己还挺怀念昨晚她温顺可人的那一面。

  「在下对於让你喝醉一事深感抱歉,因此特地过来关心……」

  「哈,你确定你关心的是我?」比起她的伶牙俐齿,六姊沉静的性子,是否更让他心动?不知何故,她竟吃味了起来。

  「绫儿,不得无礼!」嗅出空气中有浓浓的醋意流泄,月轻纱几乎是忍不住想笑了。「是圆儿说你宿醉未醒,我才差人去请孟庄主过来一起用膳,顺便聊聊。」

  「喔。」下颚绷紧,月舞绫垂著眼,始终不看他。

  马有乱蹄,人有失策。昨晚是个错误,她不愿回想起,蒙胧之中,是谁的黑眸深情款款、是谁的手臂结实有力,是谁的胸膛温暖宽阔……

  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依然在她最「厌」排行榜上名列第一!

  「孟庄主,改明儿个我就派人去云镶楼替你收拾行李,请你切莫推拖,辜负了轻纱的『一片苦心』。」她刻意加重最後四个字。

  孟焰噙著笑,有意无意地瞥了瞥一旁敢怒不不敢言的俏佳人,朗声回道:「多谢六姑娘。」

  「还有,绫儿。」她拍抚著小妹的手背。「关於咱们与虎啸山庄合作生意的事儿,孟庄主都跟我说了。我认为这笔买卖百利而无一害,你不要再犹豫了,赶紧签约吧!」

  小人!表面上说要让她考虑,暗地里又从她六姊这边下手!

  一对粉拳握得死紧,月舞绫得先预支未来十年的耐心,才忍得住,不当场发飙。

  「嗯!」她摆明是在虚应了事。

  月轻纱摊摊手,拿她没辙。

  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住话,各怀心事地沉默著。

  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春日美景当前,孟焰的目光却无法离开月舞绫,那张因恼怒而变得嫣红的小脸。

  她的美、她的倔、她的一颦一笑,其实早在她真正出现之前,便已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版上。

  等了三十年,他终於明白,这世上还存在著一样东西,值得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去追寻——

  他要她。

  这是他今生最坚定的誓言!

  第四章

  暖阳绽晴,宁波城的天候逐渐回暖。

  「小姐!小姐!」圆儿气喘吁吁地奔进露华阁。

  「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午寐初醒,月舞绫斜倚在贵妃椅上,搭著金算盘,翻阅帐册。

  「是六姑娘!她说染坊那里有新色出炉,请你陪……呃……去参观……」

  「呃?」呃是什么?她从帐册里抬起头颅,狐疑地皱起眉头。

  「嗯……呃……就是……哎唷!总之马车已经备好了,你赶快出门啦!」圆儿不由分说地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你这丫头!」她轻斥,足下脚步却没停。

  宅门外,果真停著一辆金碧辉煌、插著月家旗帜的双驹马车。

  穿著黑色布衣的年轻马夫杵在车门边,一见到主子的纤影,立刻打开车门——

  月舞绫不疑有它,拎著丝裙跳了上去。

  马车内部舒适明亮,左右两侧的座位各可容纳两至三人,桧木椅上均铺菩毡毯,摆有软垫,供人背靠或是卧眠。

  她随意坐下,娴熟地从磁石桌底下取出针黹篮。

  「小姐,我就在前面,有事你尽管大叫,我听得见。」关上车门前,圆儿略显不安地交代道。

  奇怪,这又不是她们头一回坐马车了,她干嘛表现得如此戒慎恐惧?

  当月舞绫正纳闷著,刚关上的车门忽地又被人打开——

  一抹逆著强光的巨大身躯挤进车内,大剌剌地占据另一半的空间。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座下马车的四对蹄铁,便喀啦喀啦地踩响青石板路。

  「你……你你你……怎么会……」指著距离她不到一尺的男性脸孔,她的语调破碎不成句。

  「不是要去染坊参观吗?」孟焰耸耸肩,模样很无辜。

  原来,他就是圆儿口中的那个「呃」!

  「谁让你去了?谁让你去了?我不——啊!」

  是六姊!愤然指控顿然止息,月舞绫气得七荤八素,也不管马车的的速度多陕,一心只想著要冲回家找她「亲爱的」姊姊问个清楚!

  「绫儿,你真有那么讨厌我?」一只铁臂将她困在他与座位之间,孟焰轻笑出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如陈年老酒般醉人。

  「不准叫我绫儿!」她抡起拳头捶他。

  「为什么?那晚明明是你要我叫你——」

  「不准说!」她歇斯底里地发出尖叫声,脸红得仿似可以挤出血来。「不准你提起那晚的事!」

  倾身向前,他凑近她,邪魅低语:「绫儿,你在害羞?」

  「我才没有!」月舞绫直觉地往後退,反驳了後句,忘了前句。

  「哦?」大胆地拾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缯发丝,绕在指尖把玩,他的眸光似火,寸寸进逼——

  她,退无可退。

  水漾眼睫眨了眨,她隐隐察觉到他好像有点儿变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是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她一样讨厌他!

  「放手!」

  孟焰不放,指尖稍一使劲,将她拉得更近——

  「我叫你放手!」气极败坏地扯著沦陷敌窟的头发,她甚至不惜弄疼自己——「啊!」

  他猛一松手,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栽了跟斗!

  「没事吧?」望著她一脸狼狈地从椅子上爬起来,他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你、这、个、混、蛋!」月舞绫挥舞著拳头,愤怒咆哮。

  眼儿一瞄,瞄到了磁石桌上的瓜果碟盘,想都没想就朝他砸去!

  孟焰动也不动,一件件接得正著。

  「绫儿,你还想扔什么?头钗?手镯?丝绢儿?」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么纤细的身子里,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哼!」他要她扔,她偏不扔!

  忿忿然地坐回座位,她重新拿起针黹篮,决定不再理他。

  闹了好一会儿的车厢,终於安静了下来。

  他瞧她专心,也不打扰,只是默默地观赏她神乎其技的表演。

  正所谓「绣花能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七彩色线到了月舞绫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一条条地在绣针与黑绸布之间,轻盈跳跃。

  不消多久,一幅枝叶扶疏、花团锦簇的江畔寻芳图便完成了。

  「美!真美!」孟焰忘情赞叹,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帮你题字可好?」

  不待她回答,他迳自吟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

  她顿了一下,穿针引线,唱反调地刺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轻扯嘴角,他知晓她是故意在气他。

  片刻过後,一对活泼灵动的戏水鸳鸯出现——

  「鸟语花香三月春,鸳鸯交颈双双飞。」他再接再厉。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无情应和。

  还玩?

  漆黑的俊眉挑得老高,孟焰不容拒绝地用扇柄托起她的下颚,口气很轻、很轻:「绫儿,没有人这样做暗示的。」

  「暗示什么?」她仰著脸,乐得看他吃瘪。

  「是上两句,对不对?」

  「咦?」

  「你不是要我听懂你的弦外之音吗?」他露出感动的笑容。「我听懂了,」

  「呀——」无赖的家伙!

  好不容易消褪的红潮又重新回到粉颊上,月舞绫恨他恨得牙痒痒的。

  有读点书的人都知道,这「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上两句,正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意指她渴望和他双宿双飞?

  呸!哪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看上他!

  不玩了、不玩了!

  她自讨了个没趣,索性低下头,继续挑动她的针线。

  只是,这回孟焰却不轻易放过她。

  挟著高温的噬人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逐著她,尽管她不瞧他,却依然感觉得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正在对她调情。

  这无耻之徒,他到底想干嘛!?

  月舞绫被他看得心慌慌、意乱乱,手心冒出大量的汗珠。

  「啊!」绣针油滑,她一时分神,扎痛了细嫩的指腹。

  孟焰的身手快如流星,踢开绣篮,执起她受伤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将之放至唇边吸吮——

  「你——」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如遭雷击,一颗心狂跳得几乎无法呼吸。

  「很疼吗?」隐藏不住的温柔款款流泄,他的眉头紧锁,神态严肃,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她看著他,有股陌生的情潮涌上心头……

  「不——」敏感地轻喘了一声,她挣不开他的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嫩若青葱的手指,被他含进嘴里,细细舔舐,

  直到微小的伤口不再出血,他的视线向上挪移与她交会——

  她浑身紧绷,双眼瞪得大大的,像尊冻僵了的玉娃娃,完全不知所措。

  孟焰扯著笑,软化了有棱有角的五官,煞是迷人。

  心跳陡然加速,她女儿家的娇态毕露。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气氛陷入一阵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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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马夫大哥倏地拉住缰绳,大暍一声,打破车厢内诡异的迷咒:「小姐,孟庄主,染坊到啦!」

  月舞绫率先回神,扭过头,掀开窗帘一角,假装在浏览窗外风光。

  咿呀——

  车门开了,圆儿等在外头,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这一路上,小姐的惊嚷、尖叫、咒骂,她全听见了,但碍於孟庄主的身分、六姑娘的指示,她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啥事都没发生。

  「七姑娘,请。」在别人面前,孟焰又恢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了。

  她下了车,先瞪他一眼,再瞪圆儿一眼,接著才迈开步子朝里头走。

  地处郊区的染坊,不像商行那样讲究门面装潢,一切皆以方便做事为主。

  辽阔的大广场上,一根根的竹竿直挺挺地立著,上头阡陌纵横,高度差不多有两百尺。

  五颜六色、或湿或乾的布疋披垂而下,每当风儿一吹,布疋随之飞扬,景色绚丽得像片无涯花海。

  「七姑娘、孟庄主。」负责掌管染坊的小老头儿接获消息,赶忙抹了抹手,出外迎接。

  「织场那儿该送过来的布疋到齐了没有?」月舞绫劈头问道。

  「锦布少了一些,其他的都送进染房了。」

  「派人催一催。」

  「是。」小老头儿记下了。「七姑娘,这是今年春季最新制成的图册,请你看看有没有需要增减的颜色。」

  「嗯,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她站在一整面的印花蓝布前,随手翻了几页,怱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身,噘起小嘴儿,先声夺人。

  「喏,孟庄主,有任何问题尽管开口,我可不想你回去和我六姊告状,说我没有善尽向导之责。」

  「我不晓得,你有这么怕挨六姑娘的骂。」习惯性地摇著羽扇,孟焰俊傥有型的相貌、飒爽卓绝的气质,令染坊内的姑娘家个个脸红心跳,忍不住一再偷瞟。

  心头不自觉地泛著酸,隐含杀气的媚眼一扫,所有人立刻作鸟兽散,跑得一个部下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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