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陈秘书大力推开门走进来,晃晃手上的磁碟片。 “这是你们要的资料。因为来不及列印,只得屈就你们看电荧幕了。”说着,把磁片搁置桌上。
“谢谢你,陈秘书。”庐漫期向她道谢。
“哪里。我只是不了解,你们怎么临时起意要看这五年的档案资料?”
罗昊德抢在庐漫期之前回话。“检讨得失,拟出明年发展的有效计划。”
“是这样啊。”陈秘书偏头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她朝他们挥挥手,大步走出,顺手将门带上。
庐漫期将电脑开机,放入磁碟片。输入指令。
“这一份是五年有的资料。”她指着画面说明。
“其中一些较少来往的客户,我们先跳过不看。另外有一些原本是小客户,但在近三年来逐渐跃居为主力客户,”庐漫期伸手将档案夹拿过去,翻找着。
“像跃峰、力民,还有……这三家公司我都有做记号,你稍微微看一下,大概就能了解了。”
庐漫期熟练的操作键盘,从磁碟片的内容跳出,进入纲路。
“你可以从电脑纲络中知道近两年的记录,密码是……”她再敲几个键。
“MH96657”罗昊德顺口念著。 “是依据什么而订的?”
庐漫期停下动,困难的吞咽一口唾味。“我和你的结婚日期。”
罗昊德睁大眼仔细看。没错。记得昨天母亲才气愤的责骂他。婚礼在即,他却临时取消,这不只是他和漫期之间的事, 已发的喜帖、已预约的教堂、饭店等,这些都是要善后的烂摊子。但真正让他们伤心气愤的是,盼了三十一年,好不容易所盼盼到他要成婚要娶媳妇,却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那时,母亲的确提到婚礼是订在六月五日,三个礼拜后。
“那……MH呢?”“漫期……昊德的罗马拼音开头。”庐漫期猝然转身,背对着他。 “你自己看就行了吧。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她转身奔回自己的办公室,大力关上门。
罗昊德望着已合拢的门,呆呆的发怔。
这荒谬的一切,理应随著他恢复记忆而结束。
但其实不然。
他无法理解,为何庐漫期背对著他,肩膀轻轻微耸动时,他竟有股想上前轻拥他,安慰她的念头?他到底是怎么了?他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思路及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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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有些沉闷。
庐漫期低着头猛扒碗里的饭,对于面前的菜肴视而无睹。
庐太太十分担忧,但女儿什么都不讲,对于婚礼突然中止亦只字未提。眼看她日渐憔悴,双眼无刘,犰如行尸走肉般,做母亲的怎么不心疼。
她转头看向庐先生,他正用担忧的皮肤子瞧着她。两夫妻面面相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倒惊动了庐漫期。
“爸、妈,你们怎么了?”她瞧见两人都粒米未进,仍好好的放在桌上,不禁又问:“是不是我煮的饭不好吃?”
“漫期,你觉得今天的饭好吃吗?”庐太太反问。
庐漫期端详自己已空了一半的饭碗。她一直是食之无味的猛吞饭,连嚼都懒得嚼。
“抱歉!”她匆忙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碗。“我重新煮一次。”
庐太太将她拉住,示意她坐下。“今天的饭不好吃,是因为它有苦味。漫期,你了解吗?”
庐漫期注视面露关心的父母,一时悲从中来,泪如雨下。“爸、妈,对不起,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情绪说明。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望著哭成泪人儿的漫期,夫妇俩怅然了。
庐太太递张面纸给漫期,柔声道:“没有关系,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等漫期的情绪较平静,一直未开口的庐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不是在昊德身边当秘书吗?”
庐漫期擤擤鼻子,略略振作精神。 “再过两天,等工作交代好,我决定递辞呈。”
天晓时,每次她一看到昊德,稍微平静的心就会波动不已。眼光总是追随着他,不论他在对谁讲话,总会忍不住竖耳倾听。吸知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但在心底仍旧怀着一丝希望,盼望奇迹会发生。
她想起前天,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天,整栋大楼停电,根本就不能搭乘电梯,她昊德只得走楼梯下楼。
走在吴德身后的她,望着他乱中带序的短发、宽阔的肩膀,她突然奇想,如果昊德从楼梯上不慎摔下去,他是否会再度失去记忆?也许他们可以重拾往日的浓情蜜意。她的心因这个想法而雀,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实验结果,甚至已缓缓举起手……
如果不是梁允中及时经过,唤了他们一声,惊醒漫期,她知道自己真会把昊德推下楼去。
庐漫期双手捂住脸。她已经疯了。就算不是,也已濒临崩溃边缘。差一点,她可能就杀了她心爱的人。
“爸、妈,我想离开这里。”她不能再待在这丁,光是触景伤情,就足以让她精神崩溃。
“是吗?”二老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
“离开这,你想去哪?”庐太太问。
庐漫期呆思想方法半晌,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漫期,你祖父在台中留了一块农地给我们,因为无暇照顾,所以一直空在那。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也厌倦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庐先生慈爱的牵起漫期的手。“不如,我们就举家搬去那吧!”“爸、妈!”庐漫期眼中泪波晶莹。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父母?她了解他们其实全是为了她,开头的那些话,只是想让她放心的藉口。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还是他们的骨肉用生命保护才得以存活,但他们不怨她,不恨她,反而一直用爱关怀她。是她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吗?庐漫期离开座位,双脚一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谢你们。”
“哎!哎!你是在干嘛?”二老连忙将她拉起。
“瞧你,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庐漫期伸出手,紧紧拥住他们。二老的眼泪,竟也闪动著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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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昊德一踏进办公室,即看到桌上平平整整的躺着一个信封。
是庐漫期的辞呈!罗吴德心一凛,抓着辞呈,用力拉开秘书办公室的门。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早已人去楼空。
他夺门而出,直奔六楼的人事室。拉开玻璃门,冲进人事主任的办公室。
“谁教你批准庐秘书辞职?”他将信封往人事主任的桌上一丢。
“副董,是您先批准了,我才敢盖章的。”人事主任颇觉冤枉。
“我什么时候批准的?”
“真的!”人事主任将信封里的辞职书抽出来,摊开在他面前。“您看,这上面明明有您盖的章。”
罗昊德顿时明白了。是庐漫期取他的印章,私自盖上去的。她早就打算要偷偷辞职,只让他一人蒙住在鼓里。
罗昊德拿回辞呈,踩着气愤的步子离去。
罗昊德才一离开,办公室里的人们立刻交头接耳。副董事婚变的传闻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庐秘书的不告而别,职员们在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可供闲卿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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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昊德偕同赖云桢赶到庐家时,才发现庐家早已搬走,两个人只能望着空空的房子发呆。
最感意外的是赖云桢,庐漫期竟然连提都没提过。
她这么恨她吗?
第十章
“我也不知道。”连婷摇摇头。
“她也没跟你说吗?”赖云桢问。
连婷再度摇头,将身体靠向少骐。
赖云桢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连婷也不知道的话,表示庐漫期存心不让大伙晓得,并不是只针对她。可是,她到底去哪了?事实上,连婷知道。临行前,庐漫期曾打一通电话给连婷,告诉她,她与她的父母要搬到台中去,详细地址等确定后,再写信通知她。最后,庐漫期特别叮咛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连婷自然答应不说;况且说出来,赖云桢也不会好受,三个好朋友,只有她不晓得,心里的怅惘是可想而知的。
她斜睨一旁的罗昊德一眼。她原本不想让他进来的。虽然他是无辜的,但在心里却会无端端怨起他来。“你来这儿做什么?”
罗昊德发现连婷是在问他,连忙回答:“我想知道庐……漫期去哪了。”
“她去哪,干你什么事?”
罗昊德默默低下头。
当他无意间捕捉到庐漫期凝视他的哀怨眸子时,心里竟泛起一股浓浓的不舍之情。而当庐漫期手执资料,向他讲解资料内容时,倾泄的长发衬著她皎好的侧面,亦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自从她离去后,独自一个待在办公室里,罗昊德常会突然好冷清,仿佛失去了什么。在工作中,偶然抬头,眼光就地不自觉飘往秘书办公室的门,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推门进来……他不只一次在夜深里,一人独处询问自己,他究竟是怎么了?然后的浮现的答案,往往令人心惊。是空白记忆里的罗昊德的意识,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连婷对他的沈默不语非常不满意。“你嫌伤她伤得还不够吗?你晓不晓得你恢复记忆那一天,她用一只脚你家走到远?你出去走走看,看要走多远、走多累才走得到。”连婷的愤怒溢于言表。
一室的寂静。
夏少骐安抚着她,抬头对罗豪德说:“这整件事其实也不能怪你,你也毋需太自责。漫期既然离开了,就此作罢吧!”
“不行!”连婷推开少骐,愤怒的站起身。“就让他这样逍遥过日?我不允许!”
“连婷,”夏少骐拉她坐下,她仍一脸气呼呼。
“你何苦来哉?弄得大家都不好过日子,事情就会有所转变吗?”
“可是我怨嘛!漫期那么可怜,而他恢复记忆后,应当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无罪的。就算要怪,也该怪我和云桢,你却全怪到她头上,你有没有良心呀!”
“连婷,你别骂他了。”赖云桢挡着她的手。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
连婷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怒气,将暴露转向赖云桢。“谁不知道昊德喜欢你!就在此时此地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太暖昧了吗?”
“连婷!”夏少骐用力扳过她的身子。“你非要将朋友之情打散吗?”
连婷闻言,方才惊觉她说得太过分了。低垂的眼眸有着歉意,“云桢,抱歉。”
“没关系!”赖云桢浅浅笑著。“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是罗吴德要求赖云桢带他来的。在他迫切渴望的神情背后,赖云桢发现了转机。也许事情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糟。也许这场喜酒,他们喝定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唯一的希望却在连婷这儿破灭。
赖云桢深叹一口气,不胜欷吁。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罗昊德静默良久的发言,让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连婷鄙夷的回嘴。
“你用心想想看。”罗昊德像是突然燃起希望,面露渴望的神色。“她有没有提过什么地方或想要用去哪之类的话?”
“你很烦也!”连婷双手叉腰,没好脸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接她回来,举行未完成的婚礼。”
“别开玩笑了。”连婷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吗?你根本不爱他,漫期就算嫁给你,也不会幸福的。你以为她会笨得去忍受同床异梦吗?就算她能,我也不会允许她再次将她的婚姻作为赌注。”
“不是赌!”罗昊德面色坚决。 “我爱她,真的。
这是我最近才发觉的。”
“你说谎!”连婷嗤之以鼻。
“连婷,我想请问你,如果少骐不在你身旁,你是否会觉空虚、寂寞和孤独?是否会想听到他的声音?看到相似的背影会以为是他,听到熟悉的口音会回头寻找;发觉不是少骐时,心里的失落则更加深一层,你会吗?”
“也许……”她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有过这种感觉。
“那么你可以确定我是真心了吧?”罗昊德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她看。在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后,他只希望早点找到庐漫期。
连婷坚定的心意有些微微摇动。可是想到庐漫期憔悴容颜,想到她的千叮万嘱,侧隐之心顿消。
谁晓得他是从哪本爱情小说上抄来那些动人的言词?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也许他只是受不了别人的舆论攻击,才在这儿忸怩作态。
“我又不知道她在哪,你是不是真心的,关我屁事?”
罗昊德的沮丧显现脸庞。真的无望了吗?“你真的不知道?”他仍不想放弃,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不知道就是……”连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掩去嘴角因此浮起的冷笑,换上一张无可奈何的脸。“算了,告诉你吧!”
一时,室内喧哗声四起,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希望之光。罗昊德的喜悦更是笔墨难以形容。
但是连婷没有。她用极冰冷的声调,缓缓的开口:“她去美国了。”不偏不倚朝他泼了一头一脸的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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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这样跟他说?”庐漫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对呀!还是你希望我照实回答?”连婷把话筒改放到左边耳朵。压太久,右耳都疼了。
“不……”庐漫期的声音有犹豫。
“你是真的相信他的话吧?”连婷将身体坐正,改用手执话筒,不再用肩膀压。“想想看他当初是怎阜么待你的。现在却跑来我面前装模作样,看了就恶心。”
“连婷,他并没对我怎样。”庐漫期急忙为罗昊德辩解。
“没怎样?没怎样你干嘛急着搬家,逃离台南??”“这是我自己的缘故,和他无关。”
连婷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连婷,假设当年少骐娶的人是徐吟乃,你会不会想当个驼鸟,把自己藏起,来个眼不见为净?”
“奇怪了,怎么你们两都拿我和少骐来作比喻??”“真的吗?”庐漫期忍不住笑了。
“算了,我们别谈他了。”连婷摆摆手,好像庐漫期就在她面前。“你现在在台中做什么?”
“开了一间小小的精品店。”
“不做本行了?”
“不了。”庐漫期的语气有些许无奈。
话筒里有一小段的静默。
“我可以告诉云桢了吗?”
“告诉她什么?” “你在台中的事呀!”
“你不是告诉我去美国了?况且,她知道,昊德也会知道。”
“说的也是!”连婷敲一下脑袋瓜。“我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