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绑得我好痛,既然我们都走不了,你先放开我嘛!」
「别人犯过的错误,我可不会犯!」弘璨意味深长地说。
「你还好意思提!真是不要脸,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说话不算话。你既然答应了克娜雅不逃走,就应该言而有信才对,中原的蛮子果然都是奸诈狡猾的家伙!」
「哼!你们偷偷设下陷阱把我捉来,还教我非娶你不可,你们珍玛尔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英雄好汉!」
「不光明正大就不光明正大,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才不希罕当什么英雄好汉!我……我是逼你娶我没有错,可是你……你已经沾辱了我的身子,难道不必负任何责任吗?」心黛眼眶一红,泪水盈然,「那件事可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非做不可的吗?你……你欺负了我,现在又打算始乱终弃、死不认帐,教我日后还有什么脸活着?一说着,泪水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我……」
「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我,干脆一刀杀了我!你拿了我的首级,回营立下大功,咱们双方再次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你可高兴了吧!」
弘璨摇摇头,「我不会那么做的。至于我……我对你……」他心中打了一个寒颤,不禁反问自己,难道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压根儿不打算娶她吗?
「唉!」弘璨长叹一声,「那件事……都是我的错,我……」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讨厌我!算了,我不会再惹你讨厌了!」说着,向来任性而为的心黛公主竟横了心,打算咬舌自尽。
「公主——」聿而弘璨极为机警,立刻街过去捏住她的双颊,但已有一丝血渍由她的嘴角泛出。他又惊又急,直到确定心黛只受了一点小伤才放下心来。弘璨抱住了她,既着急又埋怨的道:「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要你管!」心黛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偏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谁要你多事的!」
「谁说我不在乎的?」弘璨一不小心说了心里的话,「我……我对你可还有一份责任未了呢!更何况……昨儿个你还救了我的命,否则我不是淹死、就是冻死了!」
「哼!你还是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心黛一方面是灰心至极,一方面也深谙以退为进的道理。「算啦!谁希罕嫁给你?我也不要义父替我订什么亲事了,反正我命苦,一辈子不嫁,专心服侍义父就是了。」但她转念一想,如此一来,阿布罕必定不会放过自己,非要逼她嫁他不可。想到阿布罕的可憎面目,心黛不禁悲从中来,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
心黛不再逼婚,反而令弘璨觉得怅然若失,再加上她哭得可怜,令她更是不忍,一下子就将先前所找的理由抛到脑后,将她搂在怀中,几乎要脱口答应娶她了;但一想到她厉害的手段、反复无常的个性,还有……那摄人心魄的绝代容貌,立刻又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铸下大错。
「你别生什么儍念头!凭你的容貌、地位,还愁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吗?」弘璨言不由衷的说着:「我实在是配不上公主,不敢高攀,怕耽误了公主的终身,更何况在下已有妻妾,更无法全心全意对待公主。」他窥视着心黛的神色,怕她又有寻短见的念头,幸而心黛只是低头饮泣,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公主……」
「哼!」心黛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到一旁,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其实心黛说出了不要弘璨娶她的话,心里何尝不后悔?只是她一向好强又爱面子,不想因反悔而让弘璨看轻了她。
就这样,两人在洞内坐得远远的,各自想着心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柴火渐渐燃尽,弘璨到后面拿了成堆的柴薪,将火拨旺,又拿了腌肉、羊腿在火上烘烤起来。没一下子,洞内即肉香四溢,肥厚的油脂滴在炭火上,让火烧得更旺了。
「喂!」心黛开口打破沉默,「咱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让我们先放下敌对的身分,好好的聊聊天行不行啊?」
弘璨看了她一眼,对她突如其来的示好感到十分可疑,但她一脸天真无辜的模样却看不出有什么阴谋,只好说:「好啊,你想聊什么?」
「嗯……」心黛偏头想了想,「说说你的福晋吧!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心黛实在有点嫉妒,是哪个女人如此幸运能捷足先登?!
「婉慈啊,她……」弘璨望着火焰,竟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侗和他结稿五载的女子。
婉慈是母亲兰妃亲自为他挑的媳妇,个性温柔、乖巧不说,对父皇母妃十分孝顺、又识大体,更做主让自己纳了二妾——仪千与紫媛,和她们处得十分融洽,还替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无论从哪方面看,婉慈是一个再好也不过的妻子。
但只有弘璨心里晓得,和婉慈成婚末几,他就发现自己和她无话可说。除了宫中、府中的公事外,夫妻间的应对谈话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两人只敬不爱,说什么画眉之乐、情深比翼的,全是骗人的话!
「怎么啦?」心黛不解的问。
「婉慈她很贤慧。」想来想去,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虽「贤」但死板,虽「慧」却无趣!
「那很好哇!你干嘛摆个苦瓜脸?」心黛不解的道:「啊!我知道啦!你这个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别人都不能对你太好,对你好过头了,你反而要嫌人家。」
这些话似指婉慈,又像说心黛自己,只见弘璨低头不语。
「她美不美?」心黛又问。
「她……」弘璨看了心黛一眼,说实在话,再美的女人和心黛一比,就像鱼眼睛搁在珍珠旁一样,不免相形失色。
就在他迟疑时,心黛又道:「啊,我知道啦!你们中原的孔夫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也。』她长得不够美,你就嫌人家了!」
「不!我弘璨绝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人。」
「那你为什么……」
「你不明白,不许再问了!」
「哼!」心黛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口。
弘璨喂她吃了一大块肉,才默默的坐在一旁,一边吃肉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生活无趣至极,虽说自幼生长在极舒适奢华、处处高人一等的环境裹,但即使一家团聚,也毫无天伦之乐可言,像对父皇、对母妃,自己纵有孺慕之意,也得顾忌着礼仪、规矩。婉慈对自己也是这样,顾忌着他是王爷的身分,每每小心翼翼的伺候……唉!自己的身分、境遇,旁人羡慕都来不及了,哪来这么多感慨?
也许正如心黛所言,自己天生就是犯贱?!
弘璨不由得转头去看心黛,此刻她已和衣而卧,但是双手反绑在后好不舒服,每过一会儿便将身子扭来扭去,似乎想找个舒适的姿势睡。
弘璨突然童心大起,决定逗她一逗。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来说道:「很不舒服是不是?」
「废话!」心黛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会自己试试看啊!」
「这滋味我早就尝过了,而且还是拜你所赐。」
看到她白裹透红的双颊在火光映照下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宛如熟透了的苹果,弘璨一时动情,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她一下,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馨香立刻撩动他深藏于脑海中、有关那一夜的激情,唤醒了潜伏在他身上炙情丹的效力……
从他的眼神中心黛读出了他要什么,她的脸一红,心中不禁暗暗咒骂:哼!真是不要脸的男人!才不要再让他占便宜呢!不过目前是自己处于劣势,少不得得对他虚以委蛇一番。
「喂,你……你走开一点,你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怎么样?」他的手拂去她额前的发丝,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游移着。
被他碰过的地方,心黛竞觉得像火般的炙烫。「你……你自己说的,你根本不想要我!」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弘璨有心让她急一急,「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我高兴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就像……」他给她一个十分邪恶的笑,「就像你在吟雪山庄对我做的事一样。
「不行!」心黛简直要哭出来了,现在她才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他。「你既然说了不娶我,我们就绝不能……不能再做那种事。」
「不对,」弘璨摇摇头,「我们中原的规矩不是这样的。我们对手下的俘虏,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完完全全不必负责。」
「你……」心黛快要气疯了,「你要是敢那样对我,我……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是吗?」弘璨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他将健硕的身体轻压在她的娇躯上,恣意的吻着她的发、她的眉、她的耳际、她的双颊、她的下巴……他不敢吻她的唇,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弘璨深信如果自己凑了上去,非给她狠狠咬上一口不可!他可不想让这场游戏太早结束。
他轻轻的撩拨她,温柔得不似对待手下的俘虏,每印下一记火烫的吻,心黛的挣扎抵抗就减弱了一分。
熊熊的烈火越烧越旺,洞中春情似海;而夜,正漫长得很呢!
第三章
虽然洞外风雪肆虐,洞内却是无比旖旎的光景。弘璨和心黛抛去了两人身分上的顾忌,管他什么国仇家恨、民族大义、汉贼不两立……此刻尽享欢愉,便是永恒。
尽管弘璨仍宣称她是俘虏,但他对心黛轻怜蜜爱、体贴温存,实非言语所能形容。两人在心中甚至期盼着,但愿这场风雪越久越好,能从此与世隔绝,终老斯乡……
但终究天不从人愿,五天后,风雪渐歇。一早,两人醒来,听到外面有阵阵夹杂着回语与汉语的呼喊声——
「王爷!心黛公主!」
弘璨听到这声音,连忙摇醒在他怀中兀自作着美梦的心黛公主,披上皮袍,奔到洞外。
「王爷,」领军来找弘璨的副将李尽忠一见到弘璨,高兴得立刻翻身下马,抱住弘璨的腿道:「王爷果然平安无事,这几天可急坏了威远大将军和咱们全军弟兄啦!威远大将军和吐儿拉族长早已订下了停战协定,王爷和心黛公主的亲事,大将军原则上也同意了。不过究竟是王爷的终身大事,大将军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跟吐儿拉族长说还是得回朝禀明皇上,等皇上降旨,这才正办!对了,心黛公主呢?」
「她……」弘璨看见李尽忠所领的军队中,有汉人也有珍玛尔族人,看来两国果真已言归于好——而条件是要自己娶心黛?王爷和番?!
此刻他的心境已和五天前大不相同,能够娶心黛、和她厮守终身,自然是乐意至极,只不过话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阵前招亲,实在有点荒唐。
算啦!看在两国和平的份上,自己只好「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了!
「公主——」心黛出现在弘璨身后,队中所有的珍玛尔人都叫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没有蒙着面纱的心黛公主。所有的人,包括李尽忠在内,都震惊于她那倾国的绝世容光。
「这……这真是太美了!」李尽忠不由得赞叹着,随即用十分羡慕的语气对弘璨道:「王爷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公主。这世上也唯有王爷才配得上心黛公主了!」
弘璨看了李尽忠一眼,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哼!她非得如此招摇,搞得所有男人郡拜倒在她的裙下不可吗?
看到弘璨的脸色,心黛有一种得意的快感。所有的男人都对她卑躬屈膝,唯有他——可恶的小冤家,口口声声说不要她,还胆敢对她……对她……
想到洞中的光景,她不免脸上一红,心中打定了主意,非好好的折磨折磨他不可!
心黛浅浅一笑,所有的士兵立刻如痴如醉。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她上了马,丝毫不理会弘璨,得意洋洋的迳自回到吟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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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的善后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两国重修旧好。吐儿拉族长交出佟慕伦密谋勾结的证据,献上金银玉帛;天朝皇帝为了表示其泱泱大国的风范,也命威远大将军代表天朝敕封吐儿拉族长,又赐下文绮珍玩等物品。
当然,这其间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弘璨与心黛的婚事。但不知道威远大将军信上是怎么跟皇上奏明的,皇上并没有立刻颁旨赐婚,只是命令威远大将军将心黛公主带回朝,再议婚事。
大家都相信皇上这么做,是希望他一向最宠爱的儿子能在凯旋归来后,再举行盛大隆重的婚澧。毕竟,双方的身分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子,当然不能轻率马虎。
但心黛公主是珍玛尔人心目中的天山小女神,大家总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她的婚礼,于是吐儿拉族长和威远大将军商议,先在吟雪山庄替他们两人举行珍玛尔传统的婚礼。
「你知道吗?」刚举行完婚礼,和弘璨一起坐在房中的心黛道:「这是我第二次当新娘子了!只不过第一次是嫁给假的愉郡王爷,第二次才是真的。
弘璨自然知道第一次她也是逼着假冒自己名义的桑皓,非要他娶她不可,幸而自己带兵突袭成功,大闹婚礼,否则妹妹弘琰和桑皓尚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他好奇心大起,不解的问:「你为什么非嫁给我不可呢?甚至连冒充的也来者不拒?是不是我英俊蒲洒的声名远播,害得公主非我不嫁?」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啦!」心黛虽心中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但嘴上才不肯承认呢!「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接着,她便将母亲和义父订下婚约,言明她十八岁生日前若未有意中人,便得嫁给讨厌的阿布罕王子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弘璨。
「难怪你急着嫁人。」弘璨回想起阿布罕猥琐的模样,心黛若真嫁了他,不啻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回疆其它族的王子、族长也不少,你为什么非选我不可呢?一他笑了笑,「你还是乖乖招来,是因为我的魅力无远弗届吧!」
「少臭美啦!你只不过是我的踏脚石而已,你以为我真的想嫁给你吗?」看他一脸不信的神色,心黛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根本不是珍玛尔族人,我爹和娘全都是汉人!」
「真的?难怪你的模样和克娜雅她们都不一样。不过你为什么在这儿,又被视为珍玛尔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