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关於这个问题——干得好,张宁夏,我也想知道。
「……」她低嚅了声。
「什么?听不到。」我和宁夏异口同声。
「没半个啦!」
咚!我们直接撞到床柱,四颗瞪住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真的假的?」我惊叫。她看起来,像是很放得开啊!
「哇靠!原来是圣女贞德,那干么老表现出荡妇卡门的样子?害我以为你多能玩!I
「是你自己思想肮脏好不好!我只是『男性朋友』比较多而已,谁规定出去吃个饭、牵个手就要跟人家上床?」
「我思想肮脏?拜托!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对男生放电,还要别人怎么想?」
「你不要自己魅力不够就嫉妒我!」
「我嫉妒你?哼,笑话,我干么要去嫉妒一辆公共汽车?」
「谁是公共汽车了?我还是处女!」
「处女了不起啊,这里不只一个!』
……
又来了,这两个人说没几句就能吵,我很能习惯了,非常、非常的习惯。
但是……两位伟大的处女,麻烦你们放轻音量好吗?夜深了。
之二
玩了一整夜的真心话大冒险之後,我们三个人更加地了解对方,无形中感情也更紧密、更懂得包容与体谅。虽然宁夏还是会和靖阳吵闹,但那也仅止於嘴上的斗气,少了最初的那种厌恶。
之後的几天,宁夏卢著靖阳要去看那个让她暗恋上五、六年的男生,靖阳被她烦到没办法,找了一个没课的时间,三个人直接杀到张佑轩工作的简餐店。
如果说,我对张佑轩这个人还不太了解的话,那来到这里,少说也懂了个六成了。从我们坐下来到现在,就看到他一个人在忙进忙出,明明就不只他一个员工,另一个凉凉地在柜台前吃点心,他却连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依照靖阳说的,我赌他绝对不会去向老板打小报告,才会让同事都吃定他,有恃无恐。
「我点的明明是排骨饭,你听不懂啊!」隔壁桌传来争执声,我半侧过身,瞧见他呆立在原处,大概是拙於应付,毕竟番婆不是每天都遇得到的。
那位点心同事终於肯放下她的点心,移动大驾前来观看,不过她说出来的话,让我觉得,她还是回去吃她的点心,最好吃到噎死,节省国家米粮!
「客人说点错就点错,你哑巴就算了,难道连耳朵都聋了吗?这份做错的餐点要记在你的薪水上。」
哇靠,这些疯婆子。
那桌客人只早我们一步到,我们坐下来时,明明就听到她点猪排饭,现在是怎样?欺负人家有口难言吗?
我张口正想说什么——
「猪排饭是我点的,他记错了。」
咦咦咦?我和宁夏同时惊讶地看过去。
靖阳什么时候点了猪排饭?她明明就最讨厌吃油炸类的,怕长痘痘,破坏她水嫩嫩的肤质。
「是是是,不好意思。」点心同事堆满了笑,将餐点端到靖阳面前。「请慢用。」
张佑轩在同事转身後走来,静静地看著她。
「看什么看?我不能肚子饿吗?」
不是……
「那还不快把我的花果茶送来?小心我向你们老板投诉。」
他才刚抬起手,後头又回去吃点心的同事扯著嗓门喊:「张佑轩,没听到六桌的客人要排骨饭啊,还不快过去帮忙!」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匆匆离开。
靖阳随後推开面前的餐点。「你吃。」
「为什么?又不是我点的……」宁夏抗议。
「钱我会付,可以闭上你的嘴了吗?」看得出来,靖阳情绪非常糟糕。
「可以。」宁夏眉开眼笑,不客气地攻击食物去了。
没多久,我们的花果茶也送上来,因为靖阳说这里的花果茶还不错喝。
张宁夏小姐立刻有意见:「平平是花果茶,为什么你附上的是蜂蜜,我们就是糖浆?」
「因为蜂蜜养颜美容,因为我们何靖阳小姐讨厌吃太甜、怕发胖,因为这是人家的爱心,谁教你没有这样贴心的『好朋友』。这样你还有意见吗?」
「没有了。」宁夏被我一堵,认命地低头喝她加糖浆的花果茶。
我倒了杯花果茶,倒入糖浆搅拌,审视靖阳沈默的侧脸。「难怪你每次从这里回去,心情都很差。」看到他遭受到的对待,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我们在那里耗了一个下午,明天有小考,三个人各自埋头K书,偶尔抬头,会看见张佑轩静静地来,又静静地走,帮我们将花果茶回冲或加热。尤其靖阳那壶花果茶,整个下午始终是温热的,从没机会让冷涩茶水入她的口。
这些,我都看在眼里,难道靖阳会无动於哀吗?不,我偶尔会捕捉到她抬起头,目光追随他的身影,我这一个下午看书的成果,是发现这两个人超级ㄍㄧㄥ!
五点整,结帐准备离开时,我目光环视了下店内,没看到张佑轩,低头小声问靖阳:「不跟他讲一声哦?」
「干么讲?」她低哼,转身第一个走出去。
推开玻璃门,走没几步,身後传来两声清楚的拍掌声。
靖阳停下脚步,那一瞬间唇角勾起笑,又迅速隐去,回头。「干么?」
原来是张佑轩喊她。
他急急忙忙追出来,我看不懂手语,不过大概猜得到,他的意思是问我们要走了吗?
「不然咧?」她没好气地回问。
我不晓得他比了什么,只看见他将一个纸盒交给靖阳,靖阳顺手拆开,里头是一对很漂亮的水晶耳环,靖阳皮肤白皙,不难想像戴起来会有多漂亮。
「我生日关你什么事?」她用力将纸盒又塞回他手中。「你给我退回去,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有闲钱乱花!」
他回了什么?无解。但是靖阳很生气。「张佑轩,我没你想得那么肤浅!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不收陌生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靖阳字字尖锐犀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又慌了手脚,连手语都比得笨拙。
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当好朋友吗?
这是後来,靖阳告诉我,那句笨拙手语的意思。
「朋友?」她淡哼,笑得极讽刺。「我的『男性朋友』已经很多了,不差你一个!你要不要问问我同学,她们是怎么形容我的?」
「对呀,我都叫她公共汽车。」宁夏接得好顺口。
他瞳孔一暗。靖阳,你可不可以不要……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张佑轩呆立原地,绝对是打死也没想过要追上去。
我摇头叹气,转身要离开时,他抓住我的手臂,急急忙忙拿出口袋里的小记事本,凌乱地写下几个字:
拜托你,帮我交给她。大後天是她的生日。二十岁是很重要的生日,我真的希望能送她点什么……
对上他写满恳求的眼神,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我收下纸盒。「我可以帮你交给她,但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没回应,垂眸默默地回到店内,那背影,其实很落寞。
回到寝室时,靖阳一个人窝在书桌前,曲起双脚环抱著,表情麻木。
我走上前去,递出那个属於她的,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她抬头瞪我,生气地喊:「你干么要收下?你知不知道,要买下这个礼物,他得缩衣节食多久?他是笨蛋,让人生气的大笨蛋!」
她不收,原来不是和他赌气,而是——心疼他罢了。
「既然知道,那你不收,不是更伤他的心?」
她像是没听到,迳自说:「他刚刚问,我好久没来了,最近过得好不好?如果想知道我好不好,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每次都要我去找他,我不动,他就三、五个月见不到我也无所谓……」
「可是,你都说你好久没去了,他又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去?除非每天将礼物随身携带,等著你哪天突然想起他。心里要是没牵挂著你,怎会这样?」
豆大的泪珠,措手不及地掉出眼眶,她张手,抱住我的腰,埋头哭泣。「所以我说他是笨蛋!他到底还要我等多久?我已经……等得很累、很灰心了,我没有办法,无限期地陪他耗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会放弃,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要放弃了!他却还是那句话:为什么我们不能当朋友?他只要朋友,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我轻轻拍抚她颤动的肩,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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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阳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叫庄浩丰,他对靖阳很用心,追得很勤,大家都看得出来。
那一天,下课时,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寝室,每走几步,沿路上就有人送一朵红玫瑰,每送一朵就对她说:「庄浩丰要我告诉你,他爱你。」
短短一段路,她听了近百次的「我爱你」,也收了将近百朵的玫瑰,还要我和宁夏帮忙拿。
宁夏嗤哼:「白痴!明明就是抄袭广告。」
但是靖阳看起来很感动。
那时我就有预感——完蛋,张佑轩要心碎了。
那天晚上,靖阳问我:「静雨,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看你呀,看你心里是怎么定义这两个男人的。」
「我心里还是爱著佑轩的,可是他从来不会给我什么。而庄浩丰对我很好,我心里想什么,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先替我办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用心过。我是女人,女人始终是渴望被呵护、被疼惜的,佑轩……却总是只给我眼泪,我渴望的柔情,始终等不到,我真的厌倦了……」
我沈默地听著,好半晌才回答她:「当初我和柏琛在一起时,你曾经说过我会後悔,宁夏也这样说,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後悔过,因为他给过我很多的快乐。所以靖阳,这种事,我没有办法替你做决定,你必须自己去选择,哪一段,才是你最想要的快乐。」
「我想试试看,静雨,我真的想试试看……」
「那,就去试吧,只要你确定,真的不会後悔。」
能说什么呢?爱与被爱,每个人的抉择不同,我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爱,而靖阳,她疲倦了,放弃坚持,只想好好享受女人被宠、被爱的权利,我能说她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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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靖阳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
放掉对张佑轩的苦候与期待,不再深陷於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苦涩中,单单纯纯地,去享受被追求、被宠爱的感觉,这样的她,笑容比以往还要多。
只除了,偶尔夜深人静,会见她呆坐在书桌前,握著胸前的链坠,失神地不知在想什么。
那对水晶耳环,她从没戴过,一次都没有,却时时抱在胸前许久,舍不得放下。
我真的很担心,私底下也问过宁夏,我们不阻止她,真的是对的吗?她看起来,明明还放不下张佑轩。
宁夏耸耸肩,回我说:「感情是要心甘情愿的,又没人逼她,她要是觉得这样会比较开心,我们能说什么?」
不过,我依然找了个没课的下午,硬拉著宁夏陪我去张佑轩工作的那家简餐店。我问他,知不知道靖阳交男朋友的事?
他僵默了下,点头表示知道。
靖阳有带他来这里吃过饭。
我瞄了眼记事本上的字迹。「那,你都没什么感觉吗?她这次是认真的,不是在赌气。」
这样,很好啊!她看起来,很开心。
靖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值得最好的一切。我早就知道,她需要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保护,我很替她高兴,她找到了真爱。
如果,她受到委屈,请你一定要让我知道,好不好?
两个笨蛋,真的是两个笨蛋!
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靖阳最大的委屈,是在他这里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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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靖阳真的能够放下过去那段苦恋了,因为她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庄浩丰,嘴角带著浅浅的笑,告诉我们,他今天又给了她什么浪漫惊喜。
她真的放下张佑轩了吗?她真的,爱上庄浩丰了吗?或者,只是短暂被浪漫迷眩了眼?因为在张佑轩那里受了太多的委屈和挫折,庄浩丰的温柔宠爱来得正是时候?
在她感情最空虚脆弱时,庄浩丰抓对了时机乘虚而入,那样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追求方式,一般女孩子是很难招架的,所以,靖阳沦陷了。
她说,她终於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她说,她让他吻了她。
她说,看到他那么认真地对待她,而她却还不时想著佑轩,就会觉得好有罪恶感,好对不起他。
她说,她要忘掉张佑轩,尝试去爱他。
她说了好多好多,如果她真能做到她说的,我会给她满满的祝福,祝福她迎向全新的感情。
但是那一天,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乐观想法,又破灭了。
她打扮得明艳动人,甜甜蜜蜜去赴约,而我窝在寝室K我的行销学,明天要小考,那两只小鬼还得靠我帮她们闯关——(不准嘘我,哪个学生没作过弊的,叫他站出来!)
大约在宿舍即将关闭时,那两只小鬼同时回来,而其中一只,一双眼睛肿得吓人。
「怎么回事?」我问扶著靖阳进门的宁夏。
宁夏耸耸肩。「哇啊知?!刚刚回来,就看她蹲在大楼角落哭得要死要活。」
我担忧地上前,才刚想问点什么,一碰到她的脸,她就趴在我肩上,放声痛哭。
我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惊吓,宁夏也是!从没见她这么失常,那是极绝望、声嘶力竭的哭法,我心知有异,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一夜,谁都没睡,断断续续盘问了她一整夜,才知道他们去看夜景,四下无人时,庄浩丰不顾她的反抗,在车上强暴了她。
宁夏气得半死,直说要找人去揍他——如果不是靖阳拚死拚活,哭著阻止的话。
後来,庄浩丰向她解释,连连请求她的原谅,说是因为她太美了,他真的很爱她,才会一时感情蒙蔽理智,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但是,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得到她吗?
什么情不自禁,全是男人为自己脱罪的说词,他是人,不是禽兽,为什么不能控制好自己的下半身?
他根本没有顾虑靖阳的感受,一个不尊重她的男人,还谈什么爱与珍惜?他连张佑轩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和宁夏,都劝她快点分手,这种烂人,不值得她再浪费时间,甚至主张她去报警,告死那个贱男人。
她却哭著摇头。「都这样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恍然明白,靖阳看似作风开放,思想前卫,那全是保护色,其实骨子里,有著最传统保守的观念,是他的人,就死心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