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冶易珊的眼泪就滚下来了。「你很可恶,你知不知道?那天吵架后你就这样消失了,连一通电话也不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以为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她那天离开时那么生气,再说她不是撂下狠话说要分手吗?
「你以为?」她尖叫著。「我不是跟你说……」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分手?!她以为他会紧张的,以为他会打电话,甚至急著跑去要她给他机会的。
虽然她开始也负气地答应其他人的约会,但她没想到他会连一通电话都不打。
「易珊。」他叹息地唤。「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吧?」看著她苍白的容颜,他有著愧疚的心情,但却下是怜惜。
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也想了一下关於彼此的感情,他清楚地看见自己对感情,或者说对冶易珊的感情是不冶不热、无关紧要的。事实上,他总是觉得累,因为他除了应付自己的工作,还要耗费力气去应付她的脾气。
感情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你……是真的想分手?」虽然这几天她已经猜到他根本不爱她的事实,但是她还是无法接受。毕竟她可是许多男人捧在掌心的娇娇女啊!何时受过这等气了?!
刚开始她或许只是对於他冶冶的气质感兴趣,但是她发现他真的很优秀,也很愿意当他的女友:如果他能多在意她一点、多以她为中心一点,肯哄哄她,那么她会愿意继续跟他交往的。
「重点不是我想什么,而是你真的想继续跟我在一起?」严承御当然清楚他这么说会伤害她,但他无法不说清楚。「我的工作是无法改变的,它对我很重要。你真的能忍受这个?」
「难道你不能为我改变?」
「如果我总是为了别人改变,那么我就不再是我了。」他不是没试过,但是冶易珊让他感觉是更加的疲惫。
他没有心力去谈所谓的恋爱,也清楚自己不会想娶一个让自己更累的女人的;他可以不要爱情,但是他无法舍弃工作与理想。
「你……」冶易珊大受打击。「你真的是没血没泪的人!」她举起手挥了他一巴掌,恨恨地看著他。
严承御受了她一巴掌,但目光仍是平静地看著她,眼底有著歉意。「珊珊,对不起。或许是我天生对於感情是绝缘体,所以我……你知道,感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而你的占有欲让我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她自嘲地笑了。「那是因为你没爱过人!如果你爱过人就知道……就知道……」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看著她的泪水,递上一张纸巾。
她拍开他的手。「等你有一天爱上人,你就会知道!但是……我诅咒你,等你发现你爱上了某个人,或许她也不想让你占有!」
对於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应,他只能满含歉意地看著她。
或许他真的有些缺陷吧!
目送著她哭著跑出他办公室,他这样想著,心里有种冰冰凉凉的空洞,就在那边,永远不会被填满似的。
铭 铭 铭
今天「小宝贝发屋」公休。
但是沐桦还是骑著脚踏车到店里去。她不是去上班的,只是姊姊要她去花市买一些种子跟球根,而去花市需要到社区的路口去坐公车,所以她就顺便把几盆要送去发屋的盆栽搬去。
看著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她有种莫名的浮躁。
十二天了,不知道他回来了没?
摊开自己的工具包,拿出摔坏的那支剪刀,她知道自己的心也跟著剪刀摔疼了。
抿抿嘴,撇去嘴角的落寞痕迹。「段沐桦,不要发神经了!你已经不是初出校园的小女生,少多愁善感了!」
转身为自己泡了杯茶,她准备休息一下再去等公车。反正假日嘛!慢慢来就行了。
铭 铭 铭
严承御伸伸懒腰,让颀长的身子毫无顾忌地伸展开来。
「终於弄完了!天哪!谢天谢地,简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杰森欢呼著。他们连赶了几天的案子终於突破瓶颈,再测试一段时间,要是没问题,这回又替公司赚进下少银子了。
幸好他们老大回来了,否则可能就会因为失败而赔掉好几亿。
「你收一收可以下班了。」严承御转动著僵硬的肩颈。他已经两、三个晚上都睡下超过三小时了。
虽然他平常并不重眠,只要四个小时睡眠即够,但是刚度假回来就要这样没日没夜地熬,可真是非人过的啊!自从他销假上班到现在已经快三天了,照说今天是假日,大家都放假的,偏偏他从昨晚加班到现在,只在公司眯了一下下,根本谈不上有睡。
「你还不走?回家补个眠吧!老大,你这样会过劳死啦!」奇怪,做研发的人有白发是正常的,为何老大那愈来愈长的头发还是那么的黑呢?这他下次可要请教一下楼下那个设计师,看有没有啥「撇步」,可以永保「发」貌!
「我现在精神不错,等收好东西再回家。你先走吧!」严承御缓缓地收拾东西,并不急著离开。反正他独居,现在回家也只能睡觉。偏偏他现在精神挺好,根本不想睡。
「那我先走了。老大,你不要想太多哦!」杰森担心地看著他。这两天不断传来冶易珊跟某某少东交往的消息,他担心老大多少会受影响。
「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即在杰森同情的目光中醒悟过来。「我没事。」他失笑,其实他压根儿没有受到困扰。
要真说有困扰,是他对自己感情接受度的疑惑跟怀疑,而不是因为前女友琵琶别抱。事实上,他很希望冶易珊能够幸福。
「那我可真要怀疑你从来没爱过她了。唉~~真可怜啊!」杰森半开玩笑地说。
严承御丢了个卷宗过去。「还不快滚?!」
「是、是,我滚。」嘻嘻笑著退後,杰森很快地离开了办公室。
严承御慢慢地收拾好工作,将事情做到一个完美的句点,这才拿起公事包搭电梯去。
电梯门开了,他按了地下三楼。
目光无意识地放在公事包上,看到下面不规则的鼓起,他才想到有东西要给人还没给。
「今天她们不知道有没有营业,去看看好了。」他想念那个温婉的笑容,给人一种平静的甜蜜。好久不见了!
他按下一楼的键,感觉到电梯移动的速度似乎变慢了。
这几天在小岛度假,她的身影还数度跳进他的脑海。就连看到那些花花草草,都忍不住想著老是弄那些植物的她会下会喜欢那个地方。
他挥去自己反常的心思,他想可能是因为跟冶易珊的感情挫折,在她温暖的陪伴下并没有造成太大痛苦,所以他才会常常想到她。总之,这不过是种意外罢了!
心里还这样想著,但五分钟後,他走到「小宝贝发屋」门口,看到了那块写著「公休」的牌子,心底蓦地有阵失落……
「严……你回来啦?」正要关店门的沐桦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会在此刻见到他。
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严承御脸上紧绷的肌肉缓缓地松开了。她惯有的笑容让他的心暖和了起来。
「对啊!你知道我休假?」他讶异地问。
其实出国前他本有个冲动,想告诉她他要远行,只是这念头刚出现就被他抹杀掉了。毕竟他们非亲非故,充其量算是朋友吧!这样特意去解释,似乎太可笑了一点。
看著他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她心里头一阵酸,他看起来过得很好,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失踪了半个月。
他是没义务告诉她他的去向,这个她很清楚。但是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呢!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那天她听到他休假的消息,才会不小心摔了剪刀,说起来还该要他赔呢!
「听杰森说的,他现在也常来洗头。」杰森似乎对小芳很感兴趣,只是小芳自己都没感觉罢了!可是旁观的她看得可清楚了,只是她并下急著戳破,反正该发生的就会发生啊!
「杰森?」他不喜欢她话里的熟悉意味,仿佛她跟杰森比跟他熟似的。难道她也帮杰森洗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不舒坦。
「是啊!他很有趣。」也很多话!每次他一来,店里就很热闹,因为小芳会跟他斗嘴。
明天要好好问问杰森这件事--他心里这样打算著。忽地看见她在锁店门。「你要下班了?」
「没有。」她锁好门转身看他。「我们今天公休啊!我是因为要出去,顺道搬些盆栽过来。」
「你要出去?去哪?」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这么快就跟她说再见,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可以洗个头,享受她神奇的手指魔力。唉!可惜今天公休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送我?」她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他之前忽冶忽热的表现让她凉透了,她可没想过会有机会跟他在发屋以外的地方有所接触。「不用了,我搭公车就可以了。」
她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自己愈来愈管不住自己的心,害怕自己就要爱上他了。尤其当他是这样近在眼前的时候,她会想伸起手去感受他那深邃的轮廓是否一如看起来那样刚毅。
「去哪?」他不容反对的看著她。
「我不……」本来还想抗议,没想到他的表情让人说不出抗议的话来。「我要去花市。」
几分钟後,他的奥迪房车出现在她眼前。
她坐进驾驶座旁的位子,感觉到有些忐忑。这实在太……私密了些!感觉上好像一个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独处。
「你最近好吗?有段时间没见了,我回来到现在可都忙昏了。」他熟练地操控著方向盘,一边闲适地问著。
「很好啊!」她笑著回答,掩去眼底的一抹落寞。「你跟你女朋友和好了吧?」想起他失踪前最後一次见面,就不禁跟著想到这件事。
「我们分手了。」
「啊?」她讶异地转头看他。
他依然面对著前方,专心地开著车子,脸上看起来很平静,除了一抹无奈之外,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为什么?你没打电话给她吗?」就她那天听他说的,他女友不像真心想分手的样子。
「我没打。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只是感觉满累的,不想再去迎合她的需求了。」他让冷易珊伤心,他清楚,但是要他委屈自己去哄她开心,一次两次可以,但是多了他也做不来。
「可……可是……」那不就陷入僵局了?除非他女友主动打破僵局。不过根据他所形容的她,沐桦不认为她会这样做。
「她既然讲我若不改善就分手,所以我也以为我们算是分手了。」他吐了口气。「接著我就出国休假去了,也没联络她。没想到我回来的第一天,她跑到我办公室把我骂了一顿,然後赏了我一巴掌。」
「天哪!」她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他女朋友是个这么烈性的女人,不过敢爱敢恨,这种落落大方的做法反而是她所做不到的,她还真有点佩服。
「这回是真的分手了,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任何误解了。」他自嘲地笑笑。「易珊说我没血没泪,或许我真的是吧!」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看起来好寂寞哦!
「你不是!」她很快地反驳,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她整个人缩了一缩。
「你怎么知道?如果不是这样,她不会这样说我。」想起她那天那张伤心的脸,他确实有些愧疚。这种感觉其实相当不好,仿佛他总是置身情绪之外,感受不到情爱的悲伤与快乐,对他来说,他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或许我真的有问题,真的没有办法爱人、关心人。」
「谁说的?!」她强力地反驳。「你才不是!你是个体贴的人,要不你也不会默默帮我把土包搬好,那天我根本没跟你说我需要帮忙,你不就动手帮了我?这才不是一个不关心人、冷漠无情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可是她总是抱怨我不关心她,抱怨我太忙,无法时时刻刻陪著她。」
「那是因为工作对你很重要。你有没有跟她解释过?」她急切地问。
她了解。
毫不困难地就了解了他。
霎时,他的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恍若一切漫著雾气的世界慢慢变得清楚了。他仿佛被踢中了一脚似的,心里有些东西苏醒了过来。
「她不能接受我把工作看得这么重要,她习惯被捧著,习惯依照她的需要而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花市已经到了,他找到一个临时停车的位子将车子靠边停。
「那么或许她不适合你!」她说完随即倒抽口气,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出自她口。「对不起,我先走了!你当我胡说八道,千万不要听、不要听!」她激动地挥舞著双手,七手八脚地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没想到他跟著下了车。
「把话说完,你怎么了?」他绕过车头,握住她的手臂。
「我……」她仓皇地抬头。「我怕……」
「怕什么?」她的眼睛是那么澄澈,眼瞳宛若乌玉般又黑又亮。只不过此刻闪烁著惶惶不安的光芒。
「怕我的建议不中肯,怕……」她凝视著他的脸,那日渐熟悉的轮廓总是折磨著她的记忆,每每在思绪的空档中跳出来占有她的「记忆体」。
「你怕什么?」他回视著她,目光灼灼。
她躲开他的眼神,烫人的眼神。「怕我有私心,因为我恐怕是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怕自己会私心地建议你离开她,其实一点都不中肯,一点都不公平!」她愈说愈大声。「这样你满意了吧?!」说完她要推开他的箝制,准备跑开去。
没想到他斯文归斯文,胸膛厚实得跟什么似的,推都推不动!
她紧张地、困窘地挣扎著,只想逃离这种尴尬的状况。
天哪!瞧她说了什么,好想乾脆昏死过去算了。
「放开我!」她气恼地叫著。
「嘘……」她感觉到他的手臂环绕住她的身子,他的气息吹拂她耳边,吹拂在她心湖上,引起一阵阵涟漪……
「沐桦啊!沐桦……」他低唤著她的名,他的声音低沉,让她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个没血没泪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否根本不适合谈感情,甚至不确定我是不是能爱人,但是如果你不怕的话,我很愿意跟你试试看。」
「啊!」她惊讶地抬头,这下撞到了他的下巴,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
「就算不同意,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他苦笑地捂住撞疼的下巴。
「对不起、对下起!」她抚了抚他长著青髭的下巴,满脸的歉意。
他捕捉住她的手,将它放到唇边,缓缓地在手心印上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