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被绑架的时候,可娜和你在一起,而且你们两个人,还在一间与世隔绝的山间小屋里,独处了一夜。"
"亚索,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一定得相信我!我很尊重可娜,我绝对、绝对不会占她便宜。"
"无论你怎么解释,你们两个在这种不寻常的情形下被逮个正着,谁能够相信你?"
"亚索!你可不可以听我说?我并没有诱拐你妹妹,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没有。我以前从来就没有和她独处过。"
"一直到昨晚她才突然决定要舍弃20年来的一切教育、传统和妇德,深夜拜访你的房间?那就是你要我相信的吗?"克迪沮丧地叹了口气:"我告诉过你可娜去找我的原因了。""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你要我相信,我的人里头有人在替姓罗的做事;你要我相信那个爱我、而且知道我会为她做一切事情的妹妹,认为我会企图谋杀我的朋友。你真的以为我会蠢得去相信那些可笑的故事?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姓寇的,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克迪双手一摊。"我放弃了,信不信由你。看来我是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了。"他说完便转身打开门。"你去那里?"克迪气得想砸东西。他迎向亚索的视线,眼中透着坚决的神情。"你爱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看得出来再呆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如果我能找到人送我去开我的车,我要去骑兵队看看他们怎么处理罗瑞克。然后我要打个电话给我哥,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你要和你的家人联络?""对,你有什么意见吗"亚索笑了,但这笑容,一点也不愉快。"那很好哇,我建议你邀请他们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们要办得愈隆重愈好,这样一来,可娜就不会遭人非议了,她实在没有必要忍受更大的困窘。"克迪很快地甩了甩头,他怀疑自己的脑袋是否在和他开玩笑。"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亚索问道。"我相信你听得够清楚了,我正在准备一个连续几个星期的派对,将从这星期五开始。到那时,我会正式宣布你们的婚约。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邀请你的家人来。关于婚礼举行的日期,我们到时候再讨论。"克迪一向自认为是个很理性的人,也很少会任由情绪驾驭自己。但这一次他可不敢这么说了。结婚?他?哈哈!结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你给我等一等!"克迪的双手紧握在身后,"我很抱歉可娜被扯进罗瑞克这档子事,我绝对没想过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我要说的是,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妹妹的事,亚索,她是一个甜美的女孩,样样都好,但我是个单身主义者,这你是知道的。我喜欢自由,而且我无拘无束惯了。她如果嫁给我的话,她的生活将会很悲哀。你不能这样随意支配他人的生活。结婚是件严肃的事,可不是儿戏。"亚索狠狠地瞪着克迪。"可娜是我生命中欢乐的源泉,我还记得她出生的模样。我父亲在她还没出世前就死于心脏病,我发誓要代替父亲照顾她、保护她。我一直尽我所能地遵守诺言。"他转过身去,又说:"我妹妹甘心为你冒这么大的危险,为了什么?姓寇的,她八成爱上你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诱骗她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无法再否认了。你们两个亲密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当我走进那间小屋时,我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而且你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全身光溜溜的。"克迪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亚索。"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来担保,我妹妹这辈子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单独在一起过,"亚索怅然一叹,"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魔法引诱了我妹妹,但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该负起你的责任。""我……你……"克迪的话两度停顿,"我是说,可娜并不真的──"他的话又中断了,因为他突然察觉到一个偌大的深洞正在他眼前展开,这是考验他个人价值的关卡。克迪知道自己是一个有荣誉感、诚实的人,也一向把他的正直视为理所当然。但现在他正面对着令人不快的抉择。他无心以任何方式伤害可娜,毕竟,她昨夜曾冒着生命及名誉的危险去向他通风报信。即使他并不需要她的那种做法,却也不能抹煞她曾为他那么做的事实。克迪真希望自己能和克尔及克蒙谈谈,过去他们总能给他很好的建议。他不想草率地做决定,尤其婚姻又是一生的大事。"亚索,"克迪再次开口,"我认为我们现在都太冲动,不适合做重大的决定。如果我们能再考虑考虑,给彼此多一些时间冷静下来想清楚,我们会想出更好的对策,这样对大家都好。可娜曾提过她想再继续升学,也许我们可以等到她──""绝对不可以!你以为我会让她冒着未婚怀孕的危险──""怀孕?你给我听好,雷亚索,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我没有碰可娜。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她绝对不可能怀孕!""你忘了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吗?她整个人都贴在你的身上,而你又光溜溜地坐在那里。别告诉我你没有碰她,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怀孕了。"
"我从没想过她会,但你们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独处了好几个小时。等我到达那里,亲密的行为可能早已发生了。"
"你为何不和可娜谈谈,亚索?她会告诉你,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她会──"
"我很确定她站在你那边,她一直都觉得有保护你的义务。"
"你认为我们两个都在说谎,是不是?"
"我认为可娜爱你。因为她爱你,所以她会做任何事来保护你。而你呢……我相信我刚才已经把我对你的想法说得很明白了。"
"你是说得很明白。"克迪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可真意外啊,你居然会要我这种人娶你那珍贵无比的妹妹。"
"我要她快乐,而她选择了你。不管我喜不喜欢,我都得接受。"
"但你却不接受我的解释。"
"你在和我妹妹私处一晚时,就已经做了你的决定了。现在我要求你面对现实,如果你还算个男人的话。"
"很好,亚索,如果你真的不顾一切要把你妹妹嫁给我,那我们就这么做吧。"克迪大步迈向门口,然后又回过头来对亚索说,"还有,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家人在星期五晚上会在这里,等着看你一手导演的订婚大烂戏。"
第四章
烟翠清点聚集在她客厅中的人数,一共9个人。拍娜和她母亲还没到,也不见何路克的踪影。
她深知何路克颇以捉弄她为乐,猜想他可能只是骗她,不见得真会出席聚会。他这种报复心态可把她吓得手足无措。她感叹,坐过牢的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就深以被他侵扰为苦。
讽刺的是,这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每当电铃响起,她都紧张得冒出一身冷汗。
她再看了一下手表。"7点1O分了!"她对在场的人说:"虽然还有人没到,但我们先看录像带,这样才有剩余时间让大家讨论。这部片名叫《面对危机》,是我向奥克兰神学院的心理学教授借来的。这是我见过有关这方面最好的心理治疗教材,大家应该看一看。"
在场的人反应热烈,一致决定不再等了。
"我来帮你,"施奈德微笑着跑去关灯,烟翠打开录像机。他正是多莉提到仰慕她的人之一。他经常参加烟翠组织的团聚,每次都到得很早,还热心帮她收拾借自教堂的折椅。诸多迹象显示,多莉所说并非捏造。
他是位有着浅褐色头发的药剂师,与遗弃他的妻子离婚后,独自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搬进这个教区居住。烟翠衷心怜悯他,认为他是除了马克之外,她所遇见最合适的对象。但她跟他不可能超越牧师与教友的关系,这不仅是受限于严格的教规,也因为她对他激不起情爱火花。
烟翠一在沙发上坐下,电铃就响起。她急躁地站起来准备开门,却让奈德抢先了。来者是钟太太,她急急忙忙进屋,并占据了烟翠刚空出的位子。烟翠原本紧张得要歇斯底里地尖叫,现在却已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钟太太从未参加过她的团聚,看来准是史玛各的嚼舌根工夫发挥了作用。在黑暗的掩饰下,烟翠双掌抚面,对于日益复杂的情势,茫然不知该如何应付。
虽然这部《面对危机》的纪录片提供了诸多解决方案,却无一适用于何路克身上。烟翠还真想取消活动,请大家回家算了,然后等大伙儿都走后,她才能出门去找多莉谈谈,消磨夜晚。
"电话响了。"几位在场的人立即通知她。她想着想着失了神,竟没听到电话响,不好意思地喃喃致谢后,便奔进厨房接听。由于预算有限,她只能装置一部电话。而选择装在厨房,则是考虑到自己可以一边吃早餐,一边与人用电话沟通,并记下重点。
她担心是何路克打电话来,犹豫一阵后才拿起话筒。幸好是玻娜打来的,她说她母亲太累了,无法参加聚会。烟翠连声安慰她,说她能体谅,而且过几天会再登门拜访,并谢谢她来电话。
短暂的歇息造成安全的错觉。她打开厨房和客厅之间的门,见聚会已进行一段时间,何路克应该不会来了,顿觉放心。却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对强壮手臂,揽住她的腰,使她无法前进。
"对不起,我迟到了。"路克在幽暗中低语。不知是否有意,他轻啄着她灼热的娇嫩面颊。"我趁你接电话时偷溜进来的。"
有几个人,包括奈德和钟太太,回头向他们观望。烟翠艰难地咽口气,想不到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他仅只稍稍地接触她,就激起她强烈生理反应,她真恨自己不争气。
"你要真会觉得对不起那才怪呢!"她低声喝斥他,不仅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气。她不顾旁人会怎么想,正要奋力挣脱他双臂,没想到他竟大方地松开她。电视机前还有几个空位,何路克偏选了奈德旁边的位子坐下。烟翠猜想这原来应是奈德预留给她的位子。
奈德对路克大皱眉头,可见她的猜测正确。何路克傲慢又得意的嘴脸,表示他看透了奈德的企图。烟翠再次倚靠墙壁,以平息怒气。她了解何路克这个人目无法纪,不达目的绝不终止。
她再次谴责自己识人不明。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在监狱警卫面前袒护他?她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
影片播映完毕,奈德马上起身开灯,但脸上失去惯有的亲切笑容。烟翠心想,他和其他的人,一定都看到自己和何路克之间状似亲密的举动。大家在好奇心作祟之下,必然会得出错误结论,而不出几天,谣言将会传遍教区。
烟翠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她想找个藉口离开。就请麦蒂娜跟她到厨房弄点心,蒂娜欣然答应。她与丈夫离婚后,带着儿子同住。她儿子几年前骑自行车出了车祸,变成破脚。
她们把自制的巧克力蛋糕切成方块,每块蛋糕上再加一匙奶油,放在盘子上后,烟翠请蒂娜端出去给大家享用。她在厨房里待到不能再待时,才端了一壶冰开水走进客厅,一再将冰开水放在桌上,由大家自行取用。她自己则端了杯冰开水,找了张离何路克最远的椅子坐下来。她与周围的人聊天,故意漠视他的存在。
她一坐下来,团聚的发言人霍吴玲就说:"我们.正在等你呢,牧师。阿路生性害羞,他说是因为你的启蒙才上教堂的,所以该由你来为他正式介绍。"
烟翠震惊得被水呛住,开水泼洒到绒布椅面。他害羞?笑死人了!她心中咒骂,用纸巾拭去椅面上的水珠。她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会在教友面前发脾气。
"我想牧师是不想让我难堪。"何路克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她一时忘了自我设防,抬头看他,他却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不瞒各位,过去6个月,我是在红崖的联邦监狱度过的,我犯了欺诈罪。"
他直言无讳的表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烟翠。她期盼他会向其他人宣称自己是冤枉的,但他却没说。
他这种纯粹叙述事实,但不加以自我批判的态度,一方面赢得她的钦佩,一方面却令她心寒,就如错缩的花瓣得不到温暖阳光的照拂。这么说,何路克终于说出真话--他的确是犯了法。
"但你已得到惩罚,一切都过去了,对吧?"蓝亚诺说。亚诺在几年前被迫宣告破产,他只好找份差事,努力赚钱以清偿债务,过程相当漫长而艰苦。
何路克坐向前,双掌夹在腿间:"我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但我总算熬过来了,也要重新踏上人生道路了。"
他的语气相当严肃,烟翠醉心倾听他抑扬顿挫的倾诉。"我想起儿时读过圣经里的一句话,好像是说'我在监狱时,你来探望我。'"几个教友点头。"直到梅牧师到红崖监狱,我才又回想起这句。"
烟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恍惚觉得屋里只有他们两人。
"听她讲完道,我得到警卫的许可,和她私下一谈,却出言不逊,说了些很难听的话。老实说,我的行为粗野,早该叫警卫把我抓起来,改送到管理更严格的监狱。多亏梅牧师救了我。"他抬头看她。"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安慰我,这种恩情我没齿难忘。"
烟翠想起给他那亲密又纯情的安慰,霎时全身火热。
"如果我说:'这辈子从没有人如此宽大又无私地对待我',你们会感到意外吗?"
烟翠眼眶湿润,全场静默,可见其他人也都被他的表白感动了。他的口气如此真诚,烟翠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不意外,"亚诺语音便塞,轻声说,"一点都不意外,小翠就是这么慈悲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