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挣扎了一番,池光光还是决定拾起筷子将盘中仅剩的一只菜梗夹了起来,塞入口里。
一旁的傅子翔只能说看得目瞪口呆,除了讶异她肚里的容量外,他还在犹豫该不该请个大夫来替她瞧瞧,就怕她吞了这么多东西会不舒服。
「姑娘,对於先前一事……」他想说的是他不是故意要轻薄她。
「算了、算了,你都请我吃了这么上等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计较臭豆腐的事情了。」
傅子翔在心里猛叹气,早该知道她在意的不是这点。
「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他注意到了她不时摸摸肚子的动作。
该死极了,他该阻止她的,喜欢吃是一回事,但若撑坏了肚子怎么办?
傅子翔没发觉自己已经担心过了头,他一手紧张的揽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则毫不避讳地贴上她微隆起的肚子抚摸著。
「呃……不要紧啦,我没事。」池光光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个人误会她的动作了。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请个大夫……」
「真的没事啦!」池光光抓住他放在自己肚上的手,脸色难得有一抹娇艳的红。「我只是……只是太高兴肚子里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忍不住就想摸摸它们,不是不舒服啦!」
啥?他有没有听错?只是为了摸那些吞入腹的食物?
傅子翔相信自己现在的脸一定蠢的很好笑,没办法,遇上这个思想怪得离谱的女人,圣人也会疯掉。
两人没注意到,其他吃饭的食客已将他们刚刚搂腰、摸肚、握手的举动看进眼里,迳自认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你瞧瞧,那位公子多疼爱他的妻子呀!吃个饭都不忘记搂著她。」
「就是嘛!当他的妻子还真是令人羡慕,哪像我家那口子,我怀了孕却成天不见他来关怀一下。」
「你猜猜她肚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依她的肚形,我想三、四个月跑不掉……」
听见了那些闲言闲语,两位尴尬的当事人迅速分开了彼此相贴的身子。
一个在谴责自己双手怎么又不受自主的爬上人家的身子;一个则是在暗叹自己不过吃多了点,就被人讲成大肚婆。
「两位客信,不晓得对今日本楼的菜色还满意吗?」宇泰突然冒出来。
不说她是主子带回来的,光看她一人解决了一桌的食物和主子担忧的模样,就够让他压不住好奇心地来探望了。
这位姑娘是谁?他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无声问道。
傅子翔摇了摇头,却也对自己拢起了眉。相处至今,他牵过她的手,抱过她的身,甚至还吻了她,而他却连她姓啥名啥都不知,就连万蝶楼里陪他一宿的女人他都知道名字,但对她却全然不知……
慢著,他怎么可以拿她与青楼女子相比?她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才是呀!
「满意,当然满意,你们凤鸣楼的东西实在太棒了,不过,如果那道凉拌干贝能再多放点盐,辣子鸡丁再放些花生来掺味,还有那个红手莲子汤多熬煮几个时辰一定更入味……」
愈听宇泰脸上的笑容愈是挂不住,从她吃的第一道菜起到最后一道,似乎没有一道她无意见。
「姑娘懂厨艺?」傅子翔发问。
她的话实在听不出来是褒还是贬,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她似乎挺有两下子。
池光光坦诚的摇了摇头。「不懂,我只懂得吃,只知道怎样才会好吃罢了。」
她没有骗人,从小到大,她不知被家里的人灌了多少的美食入肚,这样说似乎有点可怕,不过却是事实。正因为如此,所以养成了她好吃的习惯,又因吃过的东西太多了,更让她练就了只需尝上一口就知道该如何加味方能让嘴里的东西更加可口的功力。
「还有,我叫池光光,以后就叫我光光好了,别姑娘姑娘的了,我们又不是不熟。」
傅子翔睨了眼嘴角上扬偷笑的宇泰,要他别想歪,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喜欢那句「我们又不是不熟」。
「说得对,我叫傅子翔,你可以喊我傅大哥。」
她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又记下得在哪里听过。「傅大哥,谢谢你的招待。」
摸了自己的小肚子一下,池光光起身准备告辞。
「你要走了?」他的语气有点不舍。
「当然,再晚我怕今天来不及报名了。」
「报名?」
已当他是朋友,池光光自然什么都告诉他。
「就是五天后要出发的美食团呀!傅大哥不会没有瞧见附近张贴的告示吧!只要参加,就会带你四处跑四处吃,我连睡觉都会作梦梦到自己已经出游,正津津有味的吃著东西呢!」梦醒后总会发现自己流了许多口水在被袄上。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向我拿的四十两是为了参加这个美食团?」
用手搔著头,池光光干笑两声。「没错。」
傅子翔的神情莫名沉了下来,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个美食团背后另有其他目的,她去参加不就是涉险?万一出了事……
不成!
「小光儿,不要参加!」
池光光看看前看看后,这才用手指著自己问:「傅大哥是在对我说话吗?」
从来没有人唤过她小光儿,不过好像比光光听来顺耳,也好听多了。
「除了你这丫头外,其他人我又不认识,不是你还是谁?」
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没人这么叫过她,他很高兴自己是第一人。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霸道的一面,但他知道这名字是他专属的,也只能由他来唤。
「为什么不要我参加?」
「听我一次,小光儿,傅大哥一样可以带著你跑遍大江南北吃尽你想吃的东西,所以不要去参加这个美食团。」他已经在想像带著她出游的景象,一定很有趣,他光看她吃东西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就觉得很高兴。
「我把你当朋友才告诉你这件事,你却不要我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不悦地嘟起嘴。
「小光儿,听话。」
「等我回来傅大哥还是可以带我出去吃美食,我不管,反正我是参加定了,我现在就要去报名。」语毕,小小的橘色身影飞速奔出了凤鸣楼。
「小光儿──」
气恼的他瞪了眼在旁看戏的属下。「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派人去把这个美食团的底细调查清楚!」话一落下,他已跟著那道小身影追出去。
宇泰盯著那两抹愈离愈远的黑影直至消失,然后无辜的耸耸肩又摸了下鼻。
当初不知是谁要他别管美食团的闲事的喔!
☆
最后,傅子翔跟著他来不及阻止的池光光报名参加了喜洋洋美食团。
他跟去的理由是,怕池光光一个姑娘家前往没有朋友照应,而池光光也乐得路上多了一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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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
池光光怕对方听不清楚,一字一字慢慢的说:「我、说、我、已、经、报、名、参、加、了。」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你皮痒了吗?」
「敢打我试试看,小心我一气之下就不回来了。」这家伙别看她是女人就好欺负。
「你……拜托,你怎么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是不放心呀!这摆明了是一个陷阱……」
前几年江湖上谣传素有盛名的神厨已死,将其毕生所学之精华著成一书传给他唯一的弟子,而这美食团故意提及神厨,不就是要引诱想拿到那本书的人前来,而I这个笨女人还……
「什么陷阱我才不想懂,我只知道这趟能吃到好东西就行了。」池光光笑得可开心了,只要能吃就是幸福,其他的杂事她才不想管。
「别担心,」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有伴儿陪我去的。」
「谁?」
「他说他叫傅子翔。」
「傅子翔?!」会是傲鹰堡青龙堂的那个傅子翔?
对方的惊呼池光光没怎么在意。「我要回房去整理五天后要带的东西,没到吃饭时间别吵我唷!」
池光光哼著小曲回房去,没留意到她说话的对象此时眼里露出精光。
小光光呀!没想到你居然有办法勾搭上那个人,嘿嘿!实在是……太好罗!
☆
两日后,傅子翔弄到手的喜洋洋美食团名单上,参加的人员有──
领队:小喜子。
团员:大兴酒铺的张大毛,祥瑞坊的蔡兴得、李家酒楼的李嘉义和其楼内的一名夥计、容容点心坊的慕容容及其婢女小兰。
再加他、宇泰和小光儿,还有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逍遥园掌柜苏亮亮,共计十一人,定於十五日巳时一到即刻出发。
第四章
「我没听错吧?傅大哥就是凤鸣楼的主子!」
池光光不可置信的大叫,彷佛听到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光光,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反应这么迟钝,听到人家青龙堂堂主之名,却还不知道人家是谁。」苏亮亮叹道。
出发当日,喜洋洋美食团提供了三顶四人乘坐的轿子,被分配到第一顶轿子的刚好就是傅子翔、宇泰、池光光和苏亮亮。
上路后,傅子翔才发现池光光居然跟苏亮亮认识,而且不只他一人,张大毛及慕容容她也认识。这也难怪,她这么喜欢吃,会结识这些食坊的老板也不无道理。
「小亮亮,你嫌我笨是不是?还有,为什么你跑来参加不告诉我一声?」
「笨就别再说了,喂,别动手打人!你参加前不也没告诉我你报了名,咱们扯平了。」
两个同龄的人像小孩子般开心斗著嘴,看在他人眼里认为两人不过是少年人心性,但不晓得为什么,与他们对坐的傅子翔觉得格外刺眼。
池光光嬉闹著跳起来,作势要往身旁的苏亮亮一捶,结果轿子一晃,她整个人不稳起来,眼看就要倒到苏亮亮身上。
傅子翔赶忙大手一捞,将她摇晃的身子给拦住。
「小光儿,小心点,这路看来不好走,轿子晃得很厉害,你就先乖乖坐著休息。」
即便她已站稳,傅子翔的手却不想离开她的身上。
「我不要和那个讨厌鬼坐在一起。」池光光嘟著嘴,目光瞪著那个说她笨的苏亮亮。
「那就跟我坐好了。」傅子翔的声音是愉悦的。
那我咧?原本坐在傅子翔身旁的宇泰无声问著他的主子。
「宇泰,你到对边同苏兄弟一起坐。」
主子一声令下,纵使再怎么不愿意与竞争对手坐在一起,宇泰还是乖乖换到对座,一屁股用力的坐下去。
「傅大哥,既然你是凤鸣楼的主子,那……嘿嘿……以后我若上你们那里吃东西,可不可以算便宜一点?」其实她是想问可不可以免钱,不过想到他们当朋友才一天而已,不敢太过分。
傅子翔注视著她讨好的面孔,用著连他自己都讶异的宠溺口吻对她说道:「不
用算便宜,我会要宇泰将所有帐记在我身上,小光儿随时想来吃只要人到就好。」
见到他挂在嘴角的温柔笑容,池光光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当他对著自己笑时,让她觉得……
对,就好像吃了杏糖糕般,心头有种甜甜的感觉围绕著。
「咳!堂主,帐全算你身上,这……不太妥吧!」宇泰不是故意想打断那两人互相注视的目光,实在是他怎么算都不划算,那池姑娘这么会吃,万一连吃个十来天,他凤鸣楼还撑得下去吗?
一记听似温和却隐藏著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不……不是……」宇泰噤声,深怕主子不高兴。
倒是在他身边的苏亮亮豪爽地拍起了他的肩。「宇泰兄,我了解你的顾忌,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我逍遥园都让小光光白吃白喝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不都也平安无事。」
「苏兄弟的意思是小光儿常跑你那里打扰?」傅子翔很自然地把池光光归为他的人。
「反正我们交情好嘛!小光光爱在我那儿吃上多久,我是不会介意的。」
「不用了,以后她就由我……们凤鸣楼这边负责,不麻烦苏兄弟了。」傅子翔有意疏离这两人,他就是不喜欢他们两人过於亲近。
袖口被人拉扯了下,傅子翔的注意力落到身旁的小人儿上。
「傅大哥,你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早上她太过兴奋,只喝了碗粥和吞了几口小菜就冲了出来,现在肚子饿了。
傅子翔笑睨著因她一句话而死搂著包袱不放的宇泰。
「宇泰,小光儿肚子饿了,你快把包子拿出来。」
宇泰极度哀怨地将手探入包袱中,抓了个白胖胖的包子出来,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将包子递了过去。
可恨哪!早上厨子同他说这里头包了新馅,他一口都还没尝到就先给了这个丫头。
「喏,拿去吃吧!」不同於宇泰的龟速,傅子翔一接过包子立即送上池光光嘴边。
「好棒,傅大哥最好了!」
池光光开心的叫著,一张嘴就往那柔柔软软的白皮上覆去。
那句「最好了」听得傅子翔整个人轻飘飘,这个「最」字表示他在小光儿心里比那个苏亮亮好罗!
只要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就愈扩愈大,目光更是轻柔地放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小女人身上下曾离去,
就在宇泰想抗议却又不敢出声的表情,以及苏亮亮若有所思的注视下,池光光非常满意的吃了两个大包子入肚。
☆
「来来来,大家快跟我来,这是我们的第一站──好好吃拉面铺。」挂名为领队头的小喜子,挥舞著顶端系上一小块红布的枯枝,带领一行人进入店里陆续坐下。
如同来时一般,傅子翔一行人被安排在同一桌。
「不是我小喜子乱夸,这儿的拉面是出了名的棒,汤头浓郁,面条有嚼劲,吃起来清爽不油腻,包准各位宾客吃了还想再来一碗……」
一碗碗散著香气的汤面就在小喜子的吆喝声中端了出来。
见大夥吃得差不多了,小喜子马上宣布店内将进行一场吃拉面比赛,也就是在指定的时间内,谁吃得最多谁就是赢家。
原本就对一碗拉面还意犹未足的池光光,当然是举手自愿参加。
「小光儿,自己注意点,别硬撑,吃不下就别吃了知道吗?」
再三小心叮咛后,傅子翔才放她过去参赛。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就在同时,一道纤细的人影忽然杵在傅子翔的面前。
有丝不悦让人挡住了视线,害他看不到小光儿,但他脸上依旧维持平日斯文温和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你是慕姑娘吧!」同行的成员之一,先前听小光儿提过,这女子是以制作精致点心著名的店坊老板。
「久仰傅公子的大名,今日有幸与傅公子一同出游,容容希望能找个机会与傅公子畅谈一番。」慕容容笑得巧笑倩兮。